冬雨夏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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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是什么。
因为,在日本的每一个人的金钱价值,都是用小时来计算的。在日本打工,一小时最基本的工资都在700 日圆
左右。当然也有比700 日圆还要低的工资,不过那应该说是很少见的。一个在日本生活或学习的中国人,如果不把你每
天的时间充分合理地好好利用,那么你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的同时,就会损失你应该获得的收入。
肖楠并不是钻到了钱眼里的人,可是他为了自己在日本能够生存下去,他不能不考虑利用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
来打工存钱。
肖楠和谭晓琳,骑着自行车走大街穿小巷,两个人尽量走近路,尽管这样,两个人还是用了将近四十多分钟的
时间,才终于来到了位于名古屋东区的一处比较僻静的,紧挨着马路的那家料理店前。时间不早不晚,正好离约定的时
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谭晓琳放好自行车后,一个人先走进了店里。肖楠将自己的自行车,挨着谭晓琳的自行车边上放好,并锁上了
车锁。尔后,肖楠,隔着这家料理店的玻璃窗,向店里面窥视起来。
“你好!我是周海东。”一个戴深度近视镜,身体十分消瘦,年龄大约在二十四、五岁,腰上围着围裙的男学
生,跟随谭晓琳走出店门,来到肖楠近前同他打着招呼。
“你好!”肖楠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啊,我的手太脏……”周海东将自己满是油污和洗涤剂的手,下意识地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礼貌地同肖
楠轻轻握了握手。
“给你添麻烦了。非常真诚地感谢你介绍这份工作给我。”肖楠面带微笑地,一个劲儿地向站在他面前的谭晓
琳的朋友周海东道谢。
“晚上好!”肖楠随周海东、谭晓琳进入店中,肖楠隔着一米多高的空着的客人就餐的长形桌台,向站在里边,
头系白毛巾的正在掌勺的满脸汗水的店长模样的人礼貌地问好。
这个店很小,厅里的面积充其量有十八,九坪左右,只摆了三张每个能坐四个人的方桌。肖楠的目光,在打量
店里的摆设的同时,迅速地在贴在墙壁上的菜谱上扫了一眼。实际上,这是一家台湾风味的小吃店,除了几种口味很辣
的拉面外,有煎饺和炒饭、春卷、粽子及几样简单的炒菜和凉菜。店长是日本人,店长的老婆是台湾人。店里只有两个
人,一个是店长,一个是被雇佣的打工的人。店长平时负责炒菜做拉面,打工的人负责招呼客人,上菜收拾桌子,洗碗
和煎饺子,还有为客人结帐。空闲时还要帮老板做些其他的事情。
日本的料理店,如果规模很小,那么精明的店长就会最大限度地压缩开销,会把料理店的经营成本降到最底。
这一点,和国内的许多酒店极为不同。国内的酒店,无论规模大小,都会雇佣很多员工。上菜的负责上菜;结帐的负责
结帐;打扫卫生的负责打扫卫生。而店里的老板更是甩手掌柜的。这样下来,一算成本就会被耗掉一大块,不赔钱才怪
呢。而在日本就不同了。所有的工作都会让最有限的几个人来全部完成,这样一算成本就不会入不敷出了。
“请坐!”店长忙完手里的活,从收款台上取下一个为客人点菜时用的本和一支圆珠笔。
肖楠在店长的示意下,在紧靠里边的空着的方桌前坐了下来。
“你来日本多久了。”店长用手拿下系在头上的白毛巾后问。
肖楠将自己的情况,大致地向面前这位皮肤黝黑的长脸的店长,做了一番介绍。店长对肖楠一口流利的日语感
到很满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肖楠和店长谈打工的工资问题了。
“工资为每小时800 日圆,晚间十点以后为850 日圆。提供一餐免费饭食,没有交通费……”店长在用圆珠笔
在本子的背面,一边记着有关肖楠的一些情况,一边说。
“请问每周可以打几天呢?”肖楠提出了这个对自己最关键的问题。
“三天。”店长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干脆地说。
肖楠经过和店长的协商,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店长同意他每周一、三、五,从晚间的23点打到凌晨3 :30分。
在肖楠将要离开这家店的时候,店长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张他的名片递给了肖楠。名片上印着的店名,是
“台湾特色料理店”的字样。印在上面的店长的名字,是“西野正司”,名片的背面印着这家料理店的路线图。
“请再来一杯绍兴酒。”坐在靠门边桌子旁的四个客人中的一个人,手里举着空酒杯喊道。
“请稍等!”正在里边洗碗的周海东,听到客人的喊声,急忙停下手里的活应声道。
肖楠同周海东打过招呼,和谭晓琳一起走出了“台湾特色料理店”。
“你答应店长后天就来这里上班,打这个时间段的工,你能吃得消吗?”谭晓琳事先没预料到,店长会安排肖
楠打下半夜的工。
“没关系,为了赚钱拼啦!”肖楠边开车锁,边与谭晓琳,用玩笑般的口吻说。
“……”听了肖楠这句话,谭晓琳没再吱声。
18。谭晓琳的“身世”
肖楠与谭晓琳,并排向前方骑着自行车。肖楠对她的一时沉默,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谭晓琳低垂着头,默默地
朝前骑着自行车,透过并不十分明亮的路灯射出的光亮,肖楠看到此时谭晓琳的脸色很难看。肖楠感觉到很奇怪,方才
谭晓琳陪自己去那家料理店面试的时候,还在脸上洋溢着妩媚的笑容。为什么,现在的她却一下子像似变成了另外一个
人呢?
肖楠在仔细思考,他想是否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无意中得罪了谭晓琳呢。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是他哪里做
错了什么。
“你哪里不舒服吗?”肖楠终于忍不住了,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噢,不,没有……”谭晓琳心事重重地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走在夜晚街道上的行人,有人撑起了雨伞。肖楠伸出手,横在空中试了试,结果,天空中飘洒
着的细细的雨丝,落在了他的掌心。肖楠不得不从心理佩服,日本电视里的天气预报的准确性。电视里的天气预报,报
今天傍晚名古屋地区有小雨。临出门的时候,肖楠本打算带上雨伞,可当他看到响晴的天空时就改变了主意。
现在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尽管白天里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到了晚上,天气还是开始有了寒意的。尤
其是在下雨的时候,更能让人感觉到这一年的冬天就快来临了。
小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丝抽打着骑行在雨中的肖楠和谭晓琳两个人的身体。谭晓琳边骑着自行车,边用手里拿着
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飘洒在额头上的雨水。
“我们在前面的停车场里,避避雨再走吧?”肖楠看着即将要被雨水,淋湿的穿在谭晓琳身上的连衣裙说道。
“好吧。”谭晓琳回答说。
肖楠和谭晓林来到前边的一处停车场,将两辆自行车靠边放好后,两个人在空着的停车位上站了下来。这是一个地
处十分僻静的停车场,偌大的停车场里只停了几辆车,其余的地方都闲置着。
谭晓琳身上只穿了件连衣裙,一路上由于骑着自行车被雨水淋,连衣裙几乎都湿透了。她站在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
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谭晓琳因身体感到寒冷,而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你冷吗?”肖楠看着双手抱在胸前的谭晓林问。
“啊……”谭晓林站在那儿的姿势,是一副令人产生怜悯的样子。
肖楠大方地将自己身上的甲克衫脱下,替谭晓林披在了身上。留在自己身上的白的确良衬衫,使肖楠的上身,也立
刻感到了阵阵寒意。谭晓林用感激的目光凝视着肖楠,她凝视肖楠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
“你不冷吗?”谭晓琳看着由于寒冷,将自己的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的肖楠问。
“我不冷。”肖楠知道自己是在说谎。他说话时,极力地使自己显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你爸爸妈妈的身体都好吗?”肖楠没话找话,他想和谭晓琳唠唠家常。他觉得两个人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很尴
尬。
“爸爸很早就病逝了。”谭晓琳说话时的语气中,充满了忧伤。她在回答肖楠的问话时,低垂下了头。
“对不起。”肖楠觉得自己无意中,提起了谭晓琳的伤心事。他想向谭晓琳道歉。
“没什么。”谭晓琳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坚强了许多。
“我爸爸在六年前患了肝癌,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后去世了。为了给我爸爸治病,我们家借了很多钱,妈妈由于在医
院里照顾爸爸,后来也失去了工作。没有办法,为了供我上学,妈妈在爸爸去世的第二年就改嫁了。我现在的继父对我
很不好,因为他也是个离过婚的人,他要抚养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为了替家里偿还给爸爸治病时借的钱,我高中毕
业后,就用爸爸生前留给我和妈妈的房产,向银行做了抵押贷款,凑足了半年的学费,就来到了日本。”谭晓琳说到这
里时,她的两行泪水,止不住地顺着白皙的面孔流了下来。
肖楠看着肩膀有些微微颤动的谭晓琳,很想,将此时此刻内心无比无助的她揽在怀里,给她以心灵上的抚慰。然而,
他最终还是极力地克制住了自己这种善意的冲动。肖楠一直以为,自己是社会上一个最不幸的人,失去了工作,又失去
了爱他的母亲。面对眼前这个女孩,作为一个男人,肖楠,觉得自己有时还不如谭晓琳坚强。他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
来自福建的女孩,在这一刻起,有了新的认识。同时,肖楠对谭晓琳,不仅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敬佩的心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肖楠直视着心情平静了许多的谭晓琳问道。
“我今年刚满二十二周岁,我计划边上学边打工,等还清了家里欠下的债,我想继续在日本上大学。”谭晓琳微微
咬着嘴唇说。
“单凭打工可以吗?”肖楠问。
“我除了上学之外,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打工,一天里就睡几个小时的觉。我想如果这样坚持打下去的话,是可以的
……”谭晓琳方才脸上还显得脆弱无助的表情,现在已消失的踪影皆无了。
“那你也不能忽视自己的身体呀。”肖楠看着谭晓琳过于单薄的身体,不无担心般地说。
“顾不了那么多了。”谭晓琳垂着头,看着停车场光洁的水泥地面说。
“不过,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垮了,就什么都谈不上了呀!”肖楠想用自己的理论。来说服谭晓琳。
“……”谭晓琳没再同肖楠争辩什么,一个人望着滴落在水泥地面上的雨滴发呆。
“我们走吧!”肖楠把手伸到停车场外的空中又试了试,雨已经小多了。
雨似乎比方才小了许多,但肖楠由于把自己的甲克衫给谭晓琳穿在了身上,他骑着自行车向前行的时候,若仔细观
察他,你会看到他的上身在不停地打着冷战。而穿在他上身的那一件白的确良衬衫,也像谭晓琳的连衣裙一样,很快就
即将被空中漂洒的霏霏细雨所淋湿。
19。见识谭晓琳的住处
肖楠没有自顾个地,先回自己住的留学生公寓,他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责任,他都必须先把谭晓琳,送到她
住的地方。因谭晓琳和肖楠两个人所住的地方,正好是相反的方向。肖楠,送谭晓琳到她住的地方,再回自己住的留学
生公寓,还要走很远的路程。
在谭晓琳住的日本老式木制结构的有些破旧的两层楼房下,肖楠刚想和她说声再见,但却在那个时候,肖楠的目光
与谭晓琳的目光相遇了。望着谭晓琳目光中,夹杂着的那种近乎恳求的含义,肖楠无法回绝,他随谭晓琳从露天的楼梯
来到了她住的二楼的一个房间。因房子已经年久失修的缘故,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让
人产生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担心破旧的楼梯,时时会有在中央断裂的可能存在。
夜已经很深了,借着皎洁的月光,肖楠感觉到自己和谭晓琳,走在木制楼梯上的情景,倒很像似一对情侣,从外面
刚刚回来的样子。幸亏,这种时候,不用担心让什么人看到。否则,要是让肖楠同上一所语言学校里的同学们,看到了
的话,那么,他真的有口难辩了。
肖楠所就读的那所语言学校里,有一些男女同学,已经悄悄地同居在了一起。同居的原因也许有很多。那么在日本
打工的辛苦,与一个人生活的孤单和寂寞,也可能是那些同居同学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理由。
肖楠国内的朋友,总在电话里戏弄肖楠说,他一定背着老婆,在日本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游戏。肖楠知道他们是在作
弄他,他对此并不想多申辩什么。有时,肖楠也在想,假如自己现在是一个未婚的人,那么是否也有可能像语言学校里,
那些在一起同居的男女同学那样,和一个女同学,或者是一个什么女人在一起同居呢。男人,无论成婚与否,在他的骨
子里,都会常常有种不安分的情愫在作怪。尤其,是当一个男人远离了自己的家人,独自在外生活的时候,那种不安分
的情愫,就会变得更加肆虐起来。
谭晓琳住的房间里,很狭窄。全部的面积,加起来能有五叠塌塌米那么大,不过房间里收拾得却十分整洁。在房间
临窗的塌塌米上,铺着一床被褥。套着雪白被套的被子,没有随便散放在塌塌米上,而是整齐地叠了起来。在房间里空
着的塌塌米上,有一个椭圆形的书桌,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日语词典和语言学校发的日语教材。在书桌的下面,放着
一个橘黄色的看似从国内带来的小型收录机,收录机旁放着两本磁带,一本是学校里发的日语一级考试的听力磁带、一
本是台湾歌手郑智化的个人专集磁带,在台湾歌手郑智化个人专集磁带的下面,压着的歌词的扉页上,在《水手》的那
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