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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陷世-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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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支书的眼睛一亮,点着一支烟卷,深褐色的烟叶卷成的,猛吸了一口,然后又慢慢地吐出来,德志和尹懋都忍受不了这呛人的烟味,但是,都没什么抱怨,他俩都想听听宫支书怎样说。
    宫支书说:“这事我也听说了。现在这事传到二位先生耳朵里,我想是早晚的事。这事说来话长,我没给二位讲过。贾新意担任村会计以来,一直没有拿过工资,村里没钱,找到乡政府,政府说,在村里拿,由乡里层报到县里,才有一点钱。但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个问题还是没解决,一直拖着。不能只让马儿跑,不给马草料吧?马上贾新意的儿子要结婚,但是女方看不中老房子,非要他们建新房才肯嫁过来,实在没法,他才动了歪脑筋。”
    德志说:“哦,那么说,你很清楚他拉走多少钢筋了吧?”
    宫支说:“清楚,他拉的时候和我打了招呼,我不放心,还专门去看了的。我都记得有帐。他说是借用,答应还的。”
    尹懋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要知道,我们的资金都是香港和国外爱国爱同胞的华人以及其他爱心人士捐赠的,不是银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钱,来之不易。香港是国际大都市,这里的情况,那边很快就知道。如果不妥善处理此事,就是国际影响。”
    宫支书眨巴眨巴眼睛,鼻子里发出奇怪的哼声,对尹懋似乎不屑。他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令人恶心的浓痰,然后又用脚在痰上来回蹭了蹭。德志看到这块青色的水泥地板上,处处有灰黄的灰尘,怀疑每一处都被宫支书的浓痰所污染,就觉得脚没处放了,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宫支书显然对尹懋的大帽子不感兴趣,也无所谓。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抽烟。
    德志心想,尹懋拿香港来压他,没用!人家世界银行的贷款都敢动用,拆东墙补西墙,东挪西用的,你这点钱算啥?不管谁的钱,到了虎坡村,就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说那些大道理给谁听?
    前几年的世行贷款绿化项目,村里没还这笔款项,还是由省里埋单,村里哪有钱还?水池你能搬走吗?能的话就搬走吧,反正没有水进来,也没有盖子,无所谓;树能砍吗?能砍的话砍了拉走吧,还巴不得砍掉,占了耕地,橘子没长几个,还浪费了土地资源。
    宫支书说:“关于钢筋的问题,我负责监督贾新意偿还,山上的村民还需要钢筋做中小型水池呢。两位先生就请放心吧!”
    尹懋说:“那好!什么时候还,请给个时间吧。”
    宫支书说:“一个月内。”
    德志说:“好,一言为定。合作愉快!”
    宫支书说:“村里方方面面都要操心,我觉得管委会没起到什么作用。”
    德志说:“这是机构要求成立的,项目时间又比较少,要成立管委会,需要长期培养才行。物色人选很重要。”
    尹懋说:“现在情况有变了。我们在松岗市洪山村成立管委会的时候,村里还有一些年轻人,没有外出务工。到了现在,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不好物色人选,让年轻人进管委会,都是一些思想僵化的老人在支撑门面。”
    宫支书说:“没错。马上要开会,我已经通知管委会,到5组贾思志家集中,等一会我们一起去。哎,我这老婆子,来了半天,还没沏茶。”
    他起身出去找他的妻子,找了一圈没找着,他自言自语地说:“可能带孙子串门去了。不管她,我们走吧!到贾思志家再喝茶吧。”
    德志和尹懋起身,宫支书让他们走在前面,德志和尹懋谦让,让他带路。宫支书也就不再客气,拔腿朝贾思志家的方向走去。
    过了大概20分钟,沿着村级公路,终于走到了贾思志家。村级公路实际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的,很难走。车的轮胎将两边撵出深深的沟,中间倒突出,上面长了草,有几处露着可怖的大石头,底盘低的车走这样的路,很可能会碰伤,导致熄火。一般来说,能走这样路的机动车,除了摩托车,就是农用车和吉普车或者越野车。
    贾思志的家就在水源和水池之间,村级公路边缘,德志他们到了他家,他连忙喊他妻子给客人倒茶,他是高位截瘫病人,常年服药,为补贴家用,在家里开了小商店,方便周围群众生活。大家也照顾他家,总是舍近求远,到他家来买东西。他本来是健康人,年轻时,是村里的拖拉机手,很聪明,对机械无师自通,加上他能说会道,成了远近闻名的人。
    不一会儿,人们陆陆续续到了。
    开始开会。
    宫支书说:“马上要挖管槽,动员大家齐心协力,把管槽挖通,准备埋水管,让宫家梁子的早点吃上自来水。”
    5组代表说:“不行。不能从我们房子后面过,如果水管爆炸了怎么办?”
    贾新意说:“那你说怎么办?”
    5组代表说:“我不管,反正不能从我们这里过水管。”
    宫华发说:“难,难,难道从天上飞不成?”
    5组代表说:“飞不飞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没有水吃,谁管我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吃水?难道我们是二奶生的?”
    贾明珠说:“都是大妈生的,不存在歧视。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好说好说。”
    宫支书说:“大家别闹了,我说个方案。看行不行。水管经过的谁家,就在谁家开一个三通,粗变细,直到家户人家的厨房外墙,室内水管安装自己的负责。”
    宫华发说:“那、那、那怎么行?如果家家都开口子,水能到我们那边吗?水够用吗?如果大家都浪费,让水敞开了流,拿水去抗旱,我们都快渴死了,人家把水往自己家的水田里灌,那、那能成吗?”
    宫支书说:“其他人是什么意见?”
    贾明珠说:“我支持书记的建议。不过,每家每户都要安装水表。有钱人买得起水的,尽管放水抗旱。按水表读数收费,每吨多少钱,再商量,参照以前的标准。这个可以问问老管水员贾茂刚的意见。”
    宫支书:“这个提议很好,还有谁补充吗?”
    贾思志说:“我基本同意书记的意见,在此感谢基金会两位领导!你们辛苦了!跑那么远来我们村来献爱心,真是我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人。大家都让一步,学学人家,都献爱心。水又不是炸药,怎么会把房子弄坍塌呢?万一塌了,我负责赔。大家都安装水表,按读数算水费,一视同仁。我支持!”
    5组代表说:“那还是没有保障,我们几户离另一个水源还近一些,不想和宫家梁子共用一条水管,需要另外做一口水池,这个条件必须满足,否则就不准过水管。”
    宫华发说:“那、那好,你们狠、狠,看谁狠!你们不准我们吃水,我们就不准你们走路。村里公路经过宫家梁子,你们的农用车包括人,都不准从我们门前走,要走,也可以,拿买路钱来。”
    贾新意说:“这样闹就没意思了,何必呢?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到外面了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亲不亲,故乡人嘛。水管是一定谁通的,补偿款是没有的。本来想在前两个月就开挖的,考虑大家的庄稼没收割,怕毁坏青苗,现在该收割的都收割了,地也闲着,趁这个机会挖了管槽,把水管埋了,今年杀猪就不用挑水烫猪毛,不用愁了,如果大家这样僵持着,受害的还是大家伙。”
    德志听贾新意说话,很有道理。大家此时也沉默了。
    !

第119章 暗藏祸心
 
    宫书记说:“刚才贾会计也说了,我就不再重复。我们有信心有决心打赢这场攻坚战,任何阻挡都是白费力气。现在我宣布,明天开始打桩定位,分配各受益户的任务路线,各司其职,这两天趁天气晴好,挖管槽埋管子。老贾,您看有什么补充?”
    贾次山说:“我都听了半天的会,到现在我才弄明白是咋回事。这样好了,如果还有剩余资金,可以考虑再给中间的17户做一口小水池,没有资金就由村里想办法给你们做。没有水源的,就用在总水管上开三通、大变小、粗变细的方法,引水到农户,前提是必须自己准备好水表,安装时,见水表开三通,不见水表不开,就跳过去,如果想通了,回头再来找,就需要另交搭伙费。大家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宫支书说:“这样做很好。如果没意见,我们就做一下分工。”
    5组代表也没什么话讲了,宫支书就和贾明珠说了明天的安排,大家都领命而去。5组代表回去向那17户农户传达会议的内容,决定近期找技术员选择开挖水池的地址。
    贾思志的弟弟是17户之一,他的姨妹子在广东打工时认识一位日本老板,结果就好上了,结了婚,从此过上了格林童话里面的美好生活。他们一家去过香港和澳门,只差日本没去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人跟着沾光。
    现在要建水池,他们能直接从中受益,大家都很高兴,也愿意投工投劳,一起把水池建起来,像宫家梁子一样,吃上自来水。原来,5组代表所提出的意见就是他们的意见,阻挠水管从坡地上经过的也是他们。
    他们是被遗忘的群落,高山之上有分散供水的农户,迟早会帮到他们;山下享用集体供水的福利,惟独落下了他们中间的农户,路不平有人铲,理不顺有人评,大家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撒,不平则鸣,声音总会被决策者听到的,虽然声音很小,但大家一起喊,力量就非常大了。
    德志领悟到,如果硬要从人家坡地上挖管槽,说不定真有麻烦,村干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有区别对待。否则,就一定会有麻烦。可以设想一下,村民不懂法,也没有人向他们宣传过法律,如果他们因为没有水吃,而在主水管管道上开口子,他们会认为理所当然。
    开了口子,肯定不会安水表;不安水表,他们肯定会把吃不完用不尽的水拿去抗旱,宫家梁子白费一场力气,到最后弄得无水可吃可用。
    有个词叫“法不责众”,是这个道理,你不宣传,村民就不懂,不懂的话,即便违法了,也不知道,还以为在守法。突然把这17户村民抓起来,岂不是笑话?如果这样,那简直太法西斯了。
    贾次山承诺,有余钱就给他们做水池,没有,就找村委会,由村干来想办法。只要有人答应,找到了苦主,就有了办法。他们兴冲冲地开始准备挖池子土方,就是这个道理。当生米煮成熟饭,即便你村干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村民的死缠烂打。
    会议之后,贾友牛就带着1组的村民上山,从水源开始,开始插竹片做标识,分配到每个家庭,由每个家庭抽出一个人来挖管槽,没有劳动力的,就出钱,请人挖。请谁不请谁,由农户自己来协商,反正要完成任务,而且要达到一定的深度,除非有巨石,实在挖不下去的,才不挖,这一段要用水泥砂浆固定,决不能裸露在外面,否则,时间一久,风吹日晒,就容易老化,影响正常用水。
    贾友虎和他的弟弟刚好分在刚出水源的地方,那里比较好挖,没有什么大石块。贾友虎走运了,他弟弟不会说话,也高兴地哇啦哇啦地笑着叫着,挖了一整天,终于把他们的任务完成。贾友虎兄弟俩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去帮贾友牛。贾友牛不走运,遇到了不大不小的石头,很为难。
    德志走过去,看到他已经汗流浃背,问:“遇到困难了吗?”
    贾友牛说:“是个,这块石头不大,也不小,不知道怎么办,我已经挖了半小时,一点进展都没有。”
    德志说:“这样吧,你顺着石头的边缘开挖,绕过去,但是不能从石头上翻过去,只能绕,因水管是软的,可以转弯。”
    贾友牛说:“好啊,谢谢您!”
    贾友虎的弟弟看出来,手舞足蹈起来,拿了挖锄开始干起来,非常有力气。德志甚至怀疑,是不是光棍都很有劲儿?
    下起了雨,打在泥土上,开始有些小窝窝,腾起了灰,接着就完全湿润,空气中弥漫了土腥味,雨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没过一会儿,叶子变得既绿又亮,刺激人的眼。德志带了伞,贾友牛也带了雨具,开始不打算穿,可谓是斜风细雨不须归,后来雨越下越大,不得不穿了。
    德志对贾明珠说:“雨下大了,让大家回去吧,挖了也会被雨水冲垮的,算白挖。”
    贾明珠说:“好,我去通知。”
    他开始挨个儿通知,让大家避雨,等雨小了再干。
    尹懋早就到农户家避雨去了,他最善于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德志跟他相比,比方坐在飞机上钓鱼,差得远了。
    雨越下越大,看样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雨水从房檐落下,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接着连成一条细线,紧接着变成粗线,最后成了一碗水一碗水往下泼似的,屋前的院坝里,很快就有了一坑一坑的水,装满了之后,溢出,带着黄色的泥浆,向坡下流去。
    下雨之后,风吹进屋里,显得有些清凉了,看样子,秋天快来了。这是夏天最后的疯狂了,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非常正确。
    看看天快黑了,雨却没有停的意思,不过,比刚才要小得多了,接下来是毛毛细雨了。德志对尹懋说:“我们回去吧,今天肯定白挖了,看明天的天气咋样,再做决定了。”
    尹懋没意见,德志对贾明珠说:“今天做不成了,明天再看吧。”
    贾明珠说:“好的。”
    贾明珠在宫支书面前,听宫的;宫支书不在,就听德志的。通过几次较量,尹懋明白手里要么有权,大家尊重;要么有钱,大家也暂时尊重。手里既没权又没钱的,说话没分量,反而自讨没趣儿。现在,他比以前乖顺多了。不再处处针对德志,跟他唱对台戏了。
    第二天是晴天,德志和尹懋吃完早饭,然后爬山到水源处,看到一条崭新的水管插在水窖里面,正在纳闷的时候,贾次山来了,他是老村长,对德志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没经过您同意,拿了一卷水管,我们这里有8户人家,旧水管已经维修过多次,仍到处漏水,我是老党员了,应当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但是那7户村民天天找我闹,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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