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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你的世界我来过-第3部分

小说: 你的世界我来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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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照片中的薄家庆只是安详地看着她微笑。

窗外,是芳菲处处的初夏,梧桐擎满一树透明的碧,一群飞鸟拍着双翅从树梢飞向蓝天,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像吉它弦上一个接一个的流利音符,跳动在午后最灿烂的阳光中。

薄荷走到窗前微微阖上双眼,阳光温暖地在眼皮上覆盖一层红热。时间海的日潮夜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沧海桑田悄然转换,而太阳的红光与热度却始终未变。一如多年以前的那个初夏,那样暖暖地覆盖着她



那个初夏,薄荷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正在上学前班。中午放学时,她的父亲薄家庆来接她去吃酒席。

得知有酒席吃时薄荷雀跃无比。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最喜欢跟着大人去吃酒席,因为又好吃又好玩。 

那天吃的是薄家庆老板席文谦家的酒席。席文谦是个年轻有为的人物,最初他只是清州市商业系统中的一个普通科员,看准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大胆果断地放弃铁饭碗辞职下海,很快就掘到第一桶金,紧接着顺风顺水地发了。这回他过三十五岁生日,在清州最好的酒店摆寿宴,宾客满座,还一再地加桌。富在深山都会有远亲,何况席家是富在州城,特意前来捧场攀附的人比比皆是。

席家的酒席是薄荷吃过的酒席中最好吃的一顿,很多菜她以前见都没见过,比如白灼虾和清蒸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吃。

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清州这样的内陆小城里,普通人家的饭桌上几时有过海鲜啊,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薄荷拿着一个螃蟹腿就一口咬下去,差点崩掉了一颗小乳牙。还是薄家庆作为小车司机跟着席文谦见过些世面,知道这些海鲜要怎么吃,赶紧一点一点剥给女儿吃。

吃酒席的时候,小孩子永远最快吃饱。因为嘴馋,菜一上桌就猛吃,上到一半就吃饱了,再吃不下,便下桌跑来跑去地玩。薄荷也是如此,肚子一吃饱马上下桌去玩。与席的宾客有好几个带了小孩子,陆续下桌玩在了一起。

五六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几乎都是女孩。除了薄荷是短发运动衫外,其他的个个都梳着好看的辫子,穿着好看的裙子,打扮得像一个个小花仙子。没办法,薄家庆是个大老粗,不会打扮女儿。他不懂得怎么给她梳辫子,所以一直给她剪短发。裙子倒是买过几条,但是薄荷从小跟着街坊里一群孩子们玩大的,穿裙子玩很不方便,于是不爱穿。久而久之,养成一个地道的假小子了。

只有一个小男孩,然而所有的小女孩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小男孩长得漂亮。真真正正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一双很大的眼睛,被又长又翘的黑睫毛密密簇拥着,像茂林深处的湖泊一样清澈,只能映得出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等一切纯净美好的东西。

花仙子般的小女孩们都亲热地要和他一起玩,“南南、南南”地叫着。他却爱理不理的,一转头瞥见了薄荷,倒显得十分高兴,跑过来问她:“玩兵抓贼吗?”

“兵抓贼”是那时候小男孩们很喜欢在一起玩的游戏,就是在地上画个圈,“贼”站在圈里,“兵”站在圈外,“贼”跑出圈外后“兵”就可以去抓他,一个追一个逃,如果“贼”跑不赢了时就要赶紧躲回圈里来,那样“兵”的追赶就功亏一篑了。这个游戏有冒险精神,很受男孩子的欢迎,女孩子们自然是不喜欢这样追追赶赶的游戏。不过薄荷不一样,她喜欢玩男生的游戏,在学校也常和男生们玩这个游戏,一听便兴致勃勃地点头:“好。”

席家设宴请客的这家酒店号称花园酒店,所以一楼底厅有一个应名应景的小花园。差不多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种了几竿竹子植了几棵芭蕉栽了几株花,再砌上一个圆形的水池,池中垒一座小小假山,附庸出几分江南庭院的格调。小花园正对着宴会厅的一排玻璃窗,又有一扇门可以通出去,自然成了一对孩子玩游戏的最佳场地。撇下那帮小花仙子们,他们俩跑到花园里玩起了“兵抓贼”。 

第五节(1)薄荷出去玩之前先跟父亲薄家庆交代了一声:“爸爸我和他去外面的小花园玩。”

边说边指了指身旁那个小男孩。薄家庆一看,绽出满脸的微笑点头不已:“好好好,你和南南一起好好玩啊!”

薄荷和这个名叫“南南”的男孩子在小花园里玩得疯极了,时而她扮“贼”,时而她扮“兵”,角色不时轮换。两个人都很能跑,两匹小马驹似的撒着欢儿满花园乱蹿。本来还有两个小女孩不甘寂寞地想加入他们的游戏,可是她们根本跑不快,跑不出三五米就被抓住了,南南不屑地一撇嘴:“太差了,不要你们玩了,开除你们。”

他说话时用词很霸道 开除你们,毫不含糊地就把两个小女孩挥手赶走了,只和薄荷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阵后,他们都被正午热烈烈的阳光晒得满头大汗,加上刚吃完饭就跑来跑去的,很快也累了。小花园中有一丛长得最高最密的竹林,下面摆着一张石椅,南南手一招叫薄荷一起过去坐下,休息一下再接着玩。

“你叫什么名字呀?”南南这时才想起要问游戏伙伴的名字。

“我叫薄荷。”

“薄荷。”南南眨着他很大的黑眼睛看着薄荷,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是这个薄荷吗?”

薄荷定睛一看,他小手上托着一个绿色的漂亮小盒子,盒盖上印着好多字,刚上学前班的她还认识不了几个字,但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有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薄荷。惊奇之极地点头:“对,这就是我的名字,怎么会在这个盒子上?”

南南大声笑起来,他的笑声清亮得像一把金小号。“这是薄荷味的口香糖,你的名字原来是糖的名字呀!真好玩。”

口香糖?什么东西呀!薄荷不知道,看着她疑惑的眼睛,南南打开盒子,里面盛着一颗颗圆圆的碧绿糖珠。他用手指拈起一颗,慷慨地塞进她的嘴巴里:“给你吃一颗,只能嚼,不能咽下去哦。”

这是薄荷第一次吃薄荷糖,把嘴里的糖球一嚼,一种很凉很凉的感觉陡然在口腔里爆发,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特凉的薄荷糖是一种刺激性较强的糖果,很多人第一次吃都会被凉得难以适应。

看见薄荷含着糖咝咝吸气的样子,南南又一次大声欢笑起来,金小号般清脆嘹亮的笑声,在空气中荡出道道透明的涟漪。他一边笑一边也拿起一颗薄荷糖塞进自己的嘴里:“是不是很凉啊?薄荷糖,透心凉,吃上一颗我们都不会觉得热了。”

确实,吃上这颗薄荷糖,那种特凉的感觉在嘴里向全身扩散,薄荷刚刚跑出来的满头大汗一下全没了。而且适应了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后,糖的甜味开始渗入味蕾。一种很特别的甜,凉凉的、淡淡的清甜。

把薄荷口香糖嚼得完全没有了甜味后,南南教薄荷吐掉它,然后准备又开始玩游戏了。刚走出两步,突然又一转身绕到石椅后面了:“等一下,我先尿一个。”

他解裤子时似是又想起什么来,扭头看着薄荷笑:“你有尿吗?有的话我们来比比谁尿得更远怎么样?”

薄荷正好也想小便了,小孩子不懂事,没有明确的性别意识,所以南南的话她不假思索:“比就比。”

两个孩子就在石椅后面尿开了,一个站着尿,一个蹲着尿。南南一扭头看见薄荷是蹲着尿时,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满眼惊奇无比:“你怎么蹲着尿?你是女的呀!”



这即是初相遇,她六岁,他也六岁。第二次见面时,是九年后,十五岁的青涩年华。而在薄荷二十四岁这年,她又一次重逢席睿南。不多不少,每次都正好相隔九年。九年又九年,仿佛是一个注定的轮回。

已是经年未见,时光如水,泅在年华里,水渍悄悄地改变着昔日的稚嫩容颜。他们的样子都变了很多,但在这车水马龙的都市街头中,一个照面,他们却都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这个正午的阳光,和当年那个正午的阳光一样明媚,或者更加明媚。然而这个重逢,却不能使他们的心情明媚。席睿南寒冷的眼眸仿佛北国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薄荷知道,他恨她,一点不比她恨他少。虽然,他们最初的认识带着清凉的薄荷香。但后来,香气没有了,只剩下清凉,而且越来越凉,越来越凉,凉到透心凉



晚上薄荷和安然在约定的餐厅会合。她带了傅正一起来,一见面就递给她一个漂亮小巧的礼物盒:“Happy Birthday。”

薄荷接了后拿着一掂,苦笑道:“胭脂还是粉饼啊?”

安然笑吟吟:“二合一的,上面一层是粉饼,下面一层是胭脂,有空你就拾掇拾掇一下自己吧,别老是这么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太影响市容了。傅正你说是吧?”

傅正只是笑,聪明地不接话。

“对了,找席睿南的事我跟傅正说过了,他让你再提供一点详细资料,说就这样凭一个名字去找人很难找的。”

“我能有什么详细资料,要有就不用劳烦人民警察出马替我找人了。”

傅正无奈地一摊手:“薄荷,那这个忙我恐怕很难帮得上你。你要知道这座城市的常住人口超过六百万,总人口将近一千万,在千万人当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薄荷点点头:“我知道很难找的,找不到就算了吧。我下午也是一时激动才找了安然说起这事,现在算了,就不麻烦你了。”

傅正则好奇地问:“安然说你要找这个姓席的人出来整他,为什么?他跟你有仇啊?”

看来安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别看她平时活脱脱一话篓子,有的没有的能说一大堆。但还是识得轻重,不该说的绝对不会往外说,哪怕是对她亲爱的傅正。薄荷不由赞赏地瞥了她一眼,她心照不宣地对她眨眼一笑。

“是啊,我跟他有仇,不过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如果他运气好别再被我遇上,我也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了。”

薄荷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了傅正的疑问。 

第一节(1)阳光越来越热烈。

暮春初夏的荼蘼花已经开败,绿色的仲夏时节开始正式登场,青绿墨绿苍绿翠绿碧绿 种种深浅浓淡的绿意处处满人眼。

从绯艳的春,到稠绿的夏,季节的流转浓墨重彩如一幅斑斓画卷,而时光,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过去了。

薄荷感觉不到季节明显的转变,因为她是SOHO一族,每天在家工作。为一些时尚杂志画插图,也给一些出版社做封面装帧。画得顺利时,往往对着电脑屏幕就是一整天。这种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生活基本上都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穴居状态。

进入五月后,窗外南国盛夏的阳光如何雪白灼眼,是安然告诉她的。

“你知不知道,我走在马路上,就是穿着鞋子都还能感觉到地面的滚烫,头发更是被晒得好像马上要着火了。热啊!太热了!我觉得再走几步搞不好我就要自燃了。”

电话里安然一如既往地叽哩呱啦着,语气痛苦不堪。薄荷坐在空调房里,一室清凉,没办法感同身受,遂不以为然:“没那么严重,继续走吧,热着热着你也就习惯了。”

“习惯个屁,实在太热了,而且那阳光就跟核辐射似的,不涂防晒霜出门它能灼出人满脸伤来。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阳太厉害了。”

“太阳既然那么厉害,那你就不要顶着烈日出去跑了。安大编辑,你的工作不是只要待在杂志社的编辑部里看看稿子就行了吗?”

“有时候也要出去会会作者的嘛。”

“那会你的作者去吧。我还忙着呢,没空理你了,挂了啊。”

“喂喂喂,薄荷,我们美编说这个月的插图稿你一张还没交呢。警告你别拖稿啊!”

“知道了,这不正在赶吗,你赶紧挂断电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安然这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了电话。可是才安静了不到两分钟,手机又一次铃声大振。薄荷实在是被吵得烦了,拿过手机看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就直接关机。世界总算是清静下来了,她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绘得渐入佳境,一个下午得心应手地完成一张画稿,不愁交不了差了。



在电脑台前工作了一下午后,一抬头,夕阳已经把窗外的世界染成金黄一片。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好饿啊!薄荷正准备去冰箱里找点吃的东西时,门铃被人按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笑容满面的季风:“薄荷,打你手机关机,只有找上门来了。”

原来刚才的电话是他打的,薄荷抱歉地一笑:“刚刚在赶画稿,所以关了机避免被打扰。你找我有事?”

季风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你忘了?季云今天十六岁生日,她早就约了你参加她的生日宴会,而且前两天不是还打电话来又跟你说过一遍呀!”

薄荷一拍头:“哎呀,忙起来差点给忘了。”

前天季云是特意为此打了电话给薄荷,邀请她参加她的十六岁生日宴会。反复强调:“你一定要来参加啊!不准以任何理由不来,否则我就和你绝交。”

小女生娇滴滴的刁蛮,听得薄荷含笑点头,应允哪怕天上下刀子她都会准时而至。她挺喜欢这个小她八岁娇憨可爱的妹妹,虽然心里并不太想参加这个生日宴会,因为很明显届时将会是季云那群十几岁男生女生们的天下。以她二十四岁的“高龄”夹在中间,她想一想都觉得格格不入。但再如何格格不入,也还是要去一趟的。点个卯应个景待上半小时再走人,也就差不多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所以我特意又打电话来提醒你一下。你还关了机不接,只好我找上门来接你了,准备一下走吧。”

薄荷想了想:“请你在楼下等我十分钟,谢谢。”

薄荷用这十分钟冲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下楼会合季风。他看着她身上宽松的黑色套头短袖T恤和水磨蓝牛仔七分裤。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看来我送的那条裙子是被你打入冷宫了。”

薄荷则笑着点头:“是呀,朕毫不宠幸季爱卿你进献的那位美人。” 

那条漂亮的蓝裙子,拿回家后直接被薄荷束之高阁。裙子若有知,应该会暗中哀叹欲哭无泪吧?



季云的十六岁生日宴会在市近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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