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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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儿刺儿说：“这叫啥？我也做一个！”石头儿说：“你不是要拿它捶人吗？就叫锤子吧！”妮子们不干活儿了，全做开了锤子。石头儿把两根树枝子都截了，剥光了。手快的先凿出眼儿来，抢过来饬饬装上了锤子把儿，能干活儿了。手慢的，只好自个儿下去砍树枝子。石头儿娘见了，免不了问问：“咋这么早就下来了？”妮子们七嘴八舌一通儿解释，说石头儿造出锤子来啦，凿石头不磨手心儿，抡着轻省，可好使了，她们这是回家拿刀去砍树枝子，饬出来当锤子把儿。
石头儿娘不放心，上来看来了。石头儿一见她娘来了，忙问：“娘咋来了？有事儿吗？”她娘说：“我来瞧瞧锤子。”石头儿举着锤子说：“就是这。”比划着凿了几下儿，问：“娘试试好使不好使。”她娘接过来，瞧了瞧锤子头儿，问：“这脑袋不会掉了，飞起来砸住人吧？”石头儿接过来磕打了几下儿锤子把儿，说：“要是松了，磕打几下儿就又紧了。”娘说：“要是把这装把儿的窟窿眼儿饬成方的或是长方的，不省事儿吗？”石头儿听着有理，“嗯”了一声儿。娘说：“赶明儿也给我们下头的一人儿做一把锤子。”石头儿爽快地答应了：“明儿就做，先砍树枝子，再上山。”
等石头儿娘一走，有人就说：“干脆把咱今儿个试手的给她们得了，明儿做的肯定比今儿做得好，留着咱自个儿使多好啊！”妮子们都说好。说话儿的妮子是灵儿，跟她的名儿一样儿，要多机灵有多机灵。
石头儿拿着第一把锤子翻过来掉过去瞧，突然说：“今儿做出来的不能给她们，咱还有用。待会儿把这一边儿饬薄了，磨出刃儿来，咱先拿它砍树枝子去。”菜妮儿问：“砍树枝子使刀，这一面儿锤子不小点儿吗？”石头儿说：“比刀是短了点儿，可是比树枝子还是宽，而且这石头厚实，使得上劲儿。咱先磨磨试试，不行了还能当锤子凿扦子，没刃儿的那面儿凿，有刃儿的那面儿饬缝儿，有刃儿总比没刃儿方便。”
见石头儿连饬带磨，别人也跟着干起来。日头落下去了，石头儿磨好了一把，拿剩下的树枝子试了试，嘎巴嘎巴全剁折了，嘿咿，成啦！看看天不早了，她就喊妮子们：“干到哪儿算哪儿吧，明儿接着磨。”妮子们都说：“再有一会儿就完了，明儿早起砍树就能使上了。”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开山女造出锤子斧 挖窖人使上镢头锨（4）
吃后晌饭的时候，娘问山上干活咋样儿，妮子们好不好管。石头儿把妮子们好一顿夸，夸完了说：“不过，我们这两三天得先忙活干活使的家什了，一时磨不出石头来。”娘说：“只要不玩儿就行，打猎使的我们下头就供上了。”石头儿说：“还玩儿呢，干活干得着魔了，轰都轰不回来。您瞧瞧我们今儿做出来的这家什！”石头儿把腰里掖的砍树的家什拿出来给娘看，娘说：“这不是锤子了，长了刃儿了。这又是啥呀？”石头儿说：“没名儿，娘给起个名儿吧！”娘上牙咬着下嘴唇儿，一绷劲儿，“呋”了一声儿，石头儿说：“行，就叫斧子啦，锤子是凿的，斧子是砍的。”娘说：“我瞧这斧子又能凿又能砍，明儿就给我们做斧子吧！”石头儿说：“行啊，就是添了点儿活儿，这一面儿先得饬薄了，再磨出刃儿来。明儿不准能使上了。”娘问：“多咱能使上啊？”石头儿说：“明儿收工准得了，我们下来早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要是跟今儿一样儿下来晚了，就把斧子堆在一个洞里，明儿你们自个儿拿。”娘说：“别价，别叫打猎的给拿走了，我们明儿等着，咱一块儿回家。”
姨姨摸着斧子问：“这就是石头儿梦见的好东西吧？”石头儿一下儿没明白过来，愣了一下儿才说：“对，就是这个。姨姨要，我也给您饬一把。”姨姨说：“我要它能干嘛呀？”石头儿拿过一截儿当火种的木头，立起来，咔咔几下子劈了，说：“您瞧，劈柴多带劲儿！”姨姨说：“那我也要一把斧子，饬出来个大模样儿就行了，刃儿我自个儿磨。”
妮子们早起吃了饭就去砍树枝子。石头儿说：“我娘她们不要锤子了，要斧子。”妮子们都不知道“斧子”是啥，石头儿说：“就是砍树的这家什。我娘一见，就说这个好，又能凿又能砍。今儿咱一天就磨斧子吧！人家说拿不到手不回家。”刺儿刺儿说：“这还不容易？待会儿咱砍完了树枝子，就把手里的斧子给她们送去，让她们先过过瘾，咱再慢慢儿给自个儿饬好的。”
妮子们人比女人多，斧子还有富余，女人们掂在手里左看右看，抡起来试试，都说“好东西”。石头儿娘说：“再做出啥好东西来，记着给我们一份儿！”刺儿刺儿说：“我们一天就做出锤子、斧子两样儿好东西来，只要有工夫儿，啥好东西都做得出来。”石头儿娘说：“工夫儿给你们，往后打猎用的我们包了，你们就出好东西吧！”
上到山腰儿，要干活儿了，妮子们才发现没了家什别扭极了，又得攥着石头凿扦子，连饬根儿树枝儿都得用石头片儿，由不得埋怨刺儿刺儿嘴快手快，啥也存不住。刺儿刺儿一劲儿给大伙儿说好话，石头儿也帮她揽着：“主意是我拿的，这么多日子都过来了，咱就再苦这一天。先帮着肉皮儿嫩的饬出能使的锤子来，让她们皮肉少受点儿罪。然后咱们再饬自个儿使的。”妮子们都说斧子好使，石头儿说：“那就先做斧子，手里有了使唤的再做别的。”说完了又想起啥来：“等等儿，早起砍树，我觉着斧子太短了，得多砍好几下子。咱们再做，干脆叫斧子头长点儿，刃儿也能磨宽点儿了。”
昨儿做过一回了，今儿快多了，到晌午人人有了一把宽刃儿斧子，说不上好，能凑合使了。今儿阴天儿，妮子们不去河边儿打水了。石头儿说：“都有了斧子，下头的活儿好干了，还是先伺候咱自个儿，把干活儿的家伙预备齐全了。依我说，锤子也少不得，还得有大的小的，干啥活儿使啥家伙。就着料，再饬出些长长短短的扦子来，使着方便。”
伺候自个儿的活儿谁都乐意干，做得越细越好。妮子们把锤子头做成好些样儿，大的有脚丫子大，得俩手攥着把儿抡，另一个人给扶扦子，是破大石头使的，小的锤子比雀儿蛋大点儿，敲细活儿使的；扦子也是长短粗细好些样儿，大锤子配粗扦子，小锤子配细扦子；斧子刃儿又宽又薄，蹭一下儿能划破肉。斧子把儿锤子把儿装好了以后又加了楔儿，轻易掉不了。
有了好家什，能凿方方正正的大块石头来了，大石头又能离成石板，家家都要，盖外头存东西的坑。有了坑盖儿，人们就想把坑挖深点儿，这靠草滩人当年的尖石头是不行了，有人就拿斧子往下砍，再拿手把土扒出来。石头儿瞧着太费劲，就想着做一种大斧子，把儿也加长了。一边儿做，一边儿琢磨，一边儿改，改了不下十回，最后做出来的斧子改了样儿，宽了、长了也薄了，把儿又粗又长，还是打当间儿楔进去，可是调了个向，那又扁又宽又长的石头能搂住土了。妮子们管这种又能刨土又能搂土的家什叫“镢头”，照着样儿做了几天，家家都使上了镢头。
有了镢头，能往深处儿刨了，刨出来的土还是不好往上运。她娘问石头儿：“能不能做点又小又薄的石板，边儿上磨磨，能把土撮上来。”石头儿说：“行，想法儿也装上把儿，就好使了。”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开山女造出锤子斧 挖窖人使上镢头锨（5）
小石板好做，磨边儿也不难，装把儿可把石头儿难住了，石板上没法儿像锤子、斧子、镐那样儿凿眼儿，方向不对。琢磨来琢磨去，只能在离石板儿的时候让一边儿上带上一条厚厚的石条，在石条上凿出眼儿来装把儿。这种新的又能撮土又能挖土的家什就是锨。
锨越做越细，下边儿磨去了俩角儿，当间儿有点儿尖，磨出了刃儿，上头的宽石条正好儿踩脚，一脚踩下去，挖起一锹泥来。有了好家什，存东西的洞挖深了，还拐了弯儿，壁上挖出了上下踩脚的窝窝儿，夏天采下来的果子存在拐弯儿里头，啥时候拿出来都是鲜的。人们管这种带拐弯儿的深坑叫“窖”，存东西叫“窖起来”。
做锨很费石头，因为要留够能装锨把儿的石条，一块方石头两头留条子，省着使也只能破出俩锹来。当间儿剩下一长条儿厚石头，石头儿想依着样儿破破离离，给孩子们做成剜菜的小铲儿。做出来了，那条装把儿的厚石条配在小石头铲儿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剜菜也不方便。石头儿就叫妮子们用做锨剩下的石头做锤子斧子了。
姨姨有了要求：“石头儿，啥时候给咱家的刀也安个把儿吧！”一句话说着轻省，给刀安把儿跟给小铲儿安把儿是一回事儿，石头儿还得接茬儿琢磨。刀跟石铲儿又不一样儿，刀好在有自个儿的石头把儿。石头儿就劈了一截儿枝子，当间儿照着刀把儿的样儿掏空了，找着一棵受伤的松树，从伤口里抠出胶来，回去把两半儿木头跟刀把儿粘起来。胶干了，瞧着挺结实的，就是木头把儿糙了点儿，石头儿就拿石头磨，磨着磨着，木头把儿散了，刀把儿掉出来了。她就把松胶抠饬干净了，先磨把，磨光了再粘胶。这回结实了，姨姨挺满意，说：“往后你再粘啥，先把木头把儿给我，我给你磨得光光乎乎儿圆圆乎乎儿的，再一粘一抠，就齐活了。”
说的容易，没使两天儿，刀把儿又散了。石头儿把三样儿东西又凑合起来，拿根儿皮绳儿绑好了，攥在手里比划了几下儿，皮绳儿就松了，刀把儿又散了。嗨，手攥着刀把儿不是不动的啊，四根指头一个劲儿把刀把儿往手心儿里捻，粘得再结实也禁不住没完没了地捻，迟早得捻散了。不捻呢？不捻就使不了刀了，装了刀把儿废了刀，图个嘛呀？
石头儿琢磨了好几天，突然一捶脑袋：“笨死了！咋就不知道把刀把儿套到木头里头去呢？套的时候抹上胶，不就粘死了吗？”她把刀把儿磨细了，磨尖了，像根儿扦子。她怕捻多了刀把儿脱出来，到根儿那儿在刀上头留出沿儿来，连根儿带沿儿正好儿跟木套儿一般儿粗。
刀预备好了，该饬木头把儿了。山上有的是折了的斧子把儿、锤子把儿。斧子把儿再饬饬还能当锤子把儿，锤子把儿就没用了，可是石头儿舍不得扔了，就捡起来，堆成一堆，这会儿做刀把儿还有富余。石头儿先把锤子把儿饬短了，再钻眼儿，有现成儿的扦子，只要不把木头钻劈了就行了。自打有了锤子斧子，石头儿手心儿的老趼子就慢慢儿薄了，没了，顶着钻了几下儿扦子，木头刚出来个印儿，手心儿就受不了了，这哪是钻木头啊，明明是钻自个儿的骨头，疼到肩膀儿，串到心里。不拿手心儿顶着，干捏着扦子转，一只手使不上劲儿，那一只手得攥着顶着木头把儿，腾不出来。没想到这么点儿小活儿这么难！
她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好招儿来，惟一的办法是把扦子把儿用厚厚的棘皮包起来，捆紧了，不让石头磨着肉。她解下脖子上系的棘皮来，拿扦子尖儿拉了一条皮绳儿，又拉了几小块儿垫在扦子头儿上，然后用棘皮包住扦子，拿绳儿一圈儿一圈儿绕紧了，打了个紧紧的疙瘩。
“石头儿，都啥时候了，还不叫回呀？”刺儿刺儿一喊叫，别的妮子也叫起来。石头儿一瞧，可不是吗，日头不知道啥时候悄悄溜了，天都黑上来了，赶紧起来，说：“回啦，回啦！”又叫菜妮儿，“菜姐，回头你跟我娘我姨说一声儿，我还有一会儿才回去，叫她们吃饭别等我了。”菜妮儿说：“啥活儿不能等到明儿啊？走，一块儿回啦！”石头儿说：“装上个刀把儿就回，你们头里走吧！”
妮子们带走了最后一点儿亮，夜合上了眼。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燧钻木取来人世火 绳连球猎获兽中王（1）
黑咕影儿里看不清，扦子一错地儿，攮了攥着木头把儿的左手，火烧火燎地疼，一条胳膊都拽着疼。石头儿把手放到嘴边儿吮，没破，顶多攮了层皮儿。她骂自个儿娇气，扦子对好了木头，慢慢儿拧起来。这回对准了，觉出来扦子吃进了木头，不怕错地儿了。她拧着扦子，仰着脖子看星星，嘿，天上有不少跟她做伴儿的呢！“舅舅，大姨，你们在哪儿呢？哎，要是瞧见我了，就朝我眨个眼儿吧！”满天的星星乱眨眼儿，也不知道哪个是舅舅，哪个是大姨。
石头儿手里的扦子越钻越有劲儿，越钻越快，突然，左手大拇哥叫啥咬了一口，这回是真攮着了，疼得她一甩把木头把儿扔了，噙着指头咝咝嘬。地上跳着一朵小火儿，她以为是眼花了，就去抓那火，手烫疼了，火又掉到地上，“梆当”一声响。“咦，莫非是舅舅的星星下来了？”身旁是一堆折了的锤子把儿，她顺手拿了一根儿，拿那折头儿去扒拉地上的火儿，嘿咿，锤子把儿竟然着了。
就着火光，她看清了，地上烧着的是她刚才攥着的木头把儿。她趴到地上仔细瞧，那火儿是打上头着起来的，底下手顶着的把儿上，还没燎着。莫非这火是从扦子钻的眼儿里着起来的？她顺手又拿了一根锤子把儿，扦子照着当间儿随手钻起来，越钻越快，果然钻出火来。“哈，我钻出火来啦！我钻出火来啦！”石头儿喜欢得挥着烧着了火的锤子把儿连蹦带跳，“我钻出火来啦！我钻出火来啦……”
山底下爬上来一团火，石头儿好扫兴，原来是做梦！
火一直往上爬，“石头儿！石头儿！”是娘来了，石头儿掐了一下大腿，知道疼，不是做梦！“娘，我钻出火来啦！我钻出火来啦！”石头儿扔了手里烧着的锤子把儿，又拿了一根儿，钻起来，“娘，快上来看我钻出火来啦！”娘大概看见了地上的火，没骂她“疯魔”，紧着走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