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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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摸着脖子上的石头说:“姥娘,我记住了。”
人们看上了火大娘洞里的五根火把,谁家洞里也插不下这么多火把,就叫火妮儿接着管火种儿,吃的喝的族里人管她,她只要看住火种儿,不叫灭了就行了。
河冻了,又开猎了。火妮儿把火种儿靠给族里的大娘,自个儿跟着猎人们过河去找火小儿。那三声悲壮的“火——小儿”的喊声把她震撼了,她扒开干草就往前跑。人们把她拽回来,告诉她:“火小儿早走远了。”火点着了,她痴痴望着刹那而成的火海,心里念叨着:“火小儿,你去哪儿了?”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火大娘无意开冬猎 黑妮子有心斩春情(2)
火妮儿大了,自个儿也有了妮儿,她把火小儿的石头挂在了妮儿脖子上。妮儿刚知道事儿,火妮儿就给她讲故事:“妮儿啊,娘有个哥哥叫火小儿。那年,火小儿舅舅胆子大,一人儿过河套狼去了,黑间迷了道儿,越走越远。你姥娘过河找他没找着,娘过河找他没找着,猎人们过河找他也没找着。火小儿舅舅走得太远了,找不着回家的道儿了。妮儿啊,你脖子上的石头就是火小儿舅走以前留下来的。”
妮儿大了,能磨个石头、剜个草根儿伍的了。
河冻了,又到了过河开猎的日子。火妮儿说:“妮儿,你记着跟大娘说一句,叫大娘明儿个帮咱看一天火种儿,娘带你过河找你火小儿舅舅去。”妮儿喜得说:“我这就说去!”半道儿上碰见大娘家的二小子,妮儿就靠给他了,一再嘱咐:“二子,你可别忘了啊!”二小子说:“放心吧,这是啥事儿啊?忘了啥也忘不了这啊。”
火妮儿娘儿俩一早儿跟着猎人们过了河,这会儿人们走得快了,两根儿火把没烧完就到了。三声“火——小儿!火——小儿!火——小儿!”落地,火把散开了,一会儿就着成了一大片。人们也不耽误,转身回家,明儿再出来拖死兽。回来时还不到晌午,用不着火把,这都跟从前不一样儿了。
回到家里,火妮儿对女儿说:“你拿根木头去大娘家接个火儿来。”妮儿去了,过了半天回来了,手里还是那根木头。火妮儿问:“火儿呢?”妮儿哭了,说:“娘昨儿个叫我去大娘家,我半道儿碰见了他家二小子,靠给他了,谁知道他忘了说了。大娘家省柴,没点火儿,我走遍了所有的洞,都没一个火星儿。娘,咋办啊?”
火妮儿一听,脸都变了,还没听完,就去收拾篓子,往里头搁满了木头。妮儿问:“娘,干嘛啊?”火妮儿背起篓子就走,妮儿在后头紧追,说:“娘,我背着。”火妮儿拿下篓子来,两人抬着,往河边儿紧跑。一下了河,妮儿才明白了,娘是要去那边儿接火种,就背起篓子来,在冰上跑,跑几步儿,打一个长长的滑出溜儿,她娘倒跟不上了。
对岸河边儿的草早就烧秃了,娘儿俩放下篓子,一人举了一根木头去追往前滚的火浪。追上了,却近不到跟前,火烤得人喘不过气来。火妮儿夺过女儿手里的木头,一块儿扔进火里,说:“快去把篓子拿来!”妮儿摘下脖子上的石头,递给娘,说:“娘,带着宝贝,护着您。”
等妮儿背着篓子过来,可把她吓傻了,火往后退了,娘趴在地上,浑身是火,俩手拿着两根烧了多半截儿的火把。妮儿扑上去,压灭了娘身上的火,又扑打自个儿身上的火。娘紧紧攥着火把,她费了老大的劲才掰开,把娘翻过身子来,娘已经呛死了,咋摆治也回不来了。妮儿捡起滚在地上的那块宝贝石头,石头滚烫,像是娘的心。她想着家里的人没有火,就对着了一根火把,背起篓子回了。
妮儿刚到河边儿,大娘领着人来了,也是来接火儿的。妮儿说:“我娘烧死了……”说着便哭得不成声儿了。人们举着火把,抬着火妮儿回来,火在大河上摇曳,人在冰上哭泣。
人们把火妮儿葬在大河边儿上,叫她能看见对岸的大火。火妮儿叫燧山氏一冬天没受冻,有熟肉吃,有热水喝。人们记着她的好儿,叫她“火娘娘”。大娘怕狼夜里来糟害,天天儿晚上都叫那个愣二小子在火娘娘坟前头点一根长长的火把。
整个儿一冷天,大娘家的二小子凿了冰先给妮儿送两袋子水来,也不说话,放下就走了,下回再来,放下水袋子,拿了空袋子走了。大娘三天两头儿过来瞧瞧,见洞里老是点着五根儿火种,就说:“妮儿,火种儿你就甭管了,这回我不会叫灭了。”妮儿说:“为了火种儿,我娘把命都搭上了,我能撒手不管吗?不光我要管,往后我们家还要世世代代管下去,这才对得起我死了的娘。”
妮儿养下一对儿小妮儿,孩子的舅就是那个惹祸的二小子。俩孩子一模一样儿,长眉大眼,小鼻子小嘴儿,就是一个黑点儿,一个白点儿,舅跟娘管她俩一个叫黑妮儿,一个叫白妮儿。白妮儿早出来一会儿,个儿却不比妹子大。
俩妮儿刚一懂事儿,娘就给她们讲故事:“白妮儿啊,黑妮儿啊,你们俩有个姥舅儿叫火小儿。火小儿姥舅儿从小儿胆儿就大,那一年冬天河冻了,姥舅儿一人儿过河套狼去了,走迷了道儿,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再也没回来。你们老姥娘过河找他没找着,姥娘跟娘过河找他没找着,猎人们年年过河找他也没找着。唉,火小儿姥舅儿走得太远了,这么些年了,找不着回家的道儿了。”
孩子的舅给俩妮儿讲姥娘的故事:“黑妮儿啊,白妮儿啊,你们的姥娘叫火妮儿,是火小儿姥舅儿的妹子,是咱燧山氏的火娘娘。姥娘咋成了火娘娘了呢?这还得从舅闯的祸说起。那一年,舅管火种儿,睡觉睡过了头儿,醒来火种儿灭了。舅可是造了大孽了,整个儿一冬天,四千多口儿人没有火,吃生肉,拉肚子,长冻疮。春天里雷一响,姥娘就拿着根大棍子往外跑,雷点着了棍子,却把姥娘烧死了。人们敬重姥娘找回了火种儿,就叫她‘火娘娘’。唉,舅对不起你们姥娘啊!”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火大娘无意开冬猎 黑妮子有心斩春情(3)
妮儿背着俩孩子问他:“你咋给孩子瞎说啊?”二小子说:“这么说,我心里才好受点儿,往后就这么说吧。”妮儿说:“你这么说,不怕孩子们大了恨你?”二小子说:“本来就该恨。实话跟你说,你娘死那天,我也有了死的心。我娘骂我没种,惹了祸不知道收拾。我才活下来,一直收拾到今儿个。妮儿,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对不起子孙后代。”妮儿说:“别说了,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大河冻了,二小子领着猎人过河开猎,先在河边儿祭火娘娘,坟前插上三根树一样的大火把,求火娘娘保佑出猎成功。到了对岸,三声“火——小儿”落地,蒿草蒺藜“哔哔剥剥”着成一片。人们在河边儿等着,能瞧见对岸火娘娘坟前的火。瞧着烧出了一片地,二小子就叫人们散了去找死兽。刚烧过的地烫脚,灰里头埋着跑得慢的死兽,田鼠儿、刺猥伍的小东西烧焦了,剥到里头,能吃上一嘴肉。火不断往后退,死兽露出来了,搜罗一圈儿,到后晌能拖回百十只黑黢黢的烤羊、烤狼来。
家里的人已经候在河边儿,点上了篝火,备好了大青盐。猎人回来,先祭火娘娘,然后分肉,一人一块。这一天是一族人一年里惟一团聚的一天,男女老少望着隔岸大火,吃着烤肉,说说笑笑。
“,真不少啊!这一天的收获比你们在这边儿干二十天的都多。”
“嘿嘿,那边儿的精,跑得快
;这边儿的傻,不知道跑,嘿嘿,全都喂了大火了。”
“这肉真够肥的呀,喷儿香!”
“那是,养了整一年了,还能不给咱长点儿肉?”
“舅,明儿带上我去吧!”
“舅,还有我,也带上我去!”
“还有我!”
“我,算我一个儿!”
“不行,谁也不带。你们去了啥也干不成,还碍手碍脚的,再叫狼吃了,光添乱了。”
有个脏兮兮的小子,人都叫他“臭儿”,这小子没舅没娘,人不大主意大,点子多得很。臭儿黑间串通好了一块儿挖草根儿的百十个小子,半夜举着火把过了河,一路上打着冰出溜儿,到了那边儿天还黑黑的,地上却红光一片。河边儿一片焦糊味儿,孩子们在热乎乎的地上打滚儿,一直滚到火墙跟前儿,碰见大东西就往河边儿拖。
天蒙蒙儿亮,猎人们来了,瞧见河边儿堆着的死兽,好生奇怪,一个个儿攥住了石头刀,准备跟野人交手。瞧见前头人影儿晃动,二小子喊了一嗓子:“谁挨那儿呢?”孩子们吓了一跳,臭儿说:“甭怕,咱先吓唬吓唬他们。来,咱一块儿喊‘火小儿!’我一说喊,就喊!”那边儿好几个人喊:“有种的,放个屁!”二小子喊:“你们既敢偷猎,就敢吭气儿!不吭气儿,我们可就上了啊!”
臭儿说了声儿:“喊!”孩子们一齐喊道:“火——小儿!火——小儿!火——小儿!火——小儿!火——小儿!”臭儿说:“行啦!”孩子们住了嘴。大人们怔住了,心里纳闷儿:“真是火小儿显灵了?”
大人们半天不吭声儿,孩子们憋不住了,哗地笑开了。天也大亮了,瞅见一群半大孩子,大人们也哈哈哈哈笑开了。打这以后,年年过河开猎,孩子们也能跟上去了。开猎仪式上,他们喊“火小儿”喊得特别带劲儿,像真能把火小儿喊回来似的。
臭儿的名声大震,孩子们崇拜他,自不必说了,大人们也把他当个人儿了,一般大小的妮子们对他更是另眼相待,不嫌他臭不嫌他脏了,主动跟他说话儿。臭儿不理她们,妮子们又说开了酸话,有说他是臊狐狸的种儿,天生的臭,冲不掉洗不掉;有说他是嘴臭,偷着吃娃娃屎来着;有说他肚里有臭虫子;有说他那臭往后传,养下的孩子都是臭的。
天暖和了,大河一开,臭儿就跳进去,泡软了浑身的泥嘎巴儿,搓了又搓,洗了又洗,爬上来的时候快成了一条白光的大鱼了。这小子整个儿换了个人儿,露出了白白净净的真脸儿,一对黑眼扑闪闪的,厚嘴唇兜住了一肚子机灵。臭儿爱干净得不行,连嘴里出气儿都干净了。小子们都快认不得他了,啧儿啧儿不已:“哟,这是咱臭儿吗?咋?又投了一回胎呀?”“臭儿该改个名儿了,叫‘香儿’吧!”“香倒不见得香,干净是真够干净的,叫个‘净小儿’吧!”“不知道臭儿这么白,还是叫‘白小儿’吧!”臭儿心里头喜滋滋的,嘴上使硬:“不答理你们,你们还没完了?烦不烦啊?”
臭儿跟白妮儿好上了,谁都不知道,大人不知道,孩子们不知道,连黑妮儿都不知道。俩人相会的地方儿,不在滩上,不在水边儿,在燧石山山腰儿里。
臭儿盘算着送给心上人个礼物,又怕送错了,人家不待见,就问白妮儿:“妮儿啊,你说你要啥,我给你找去。”
白妮儿挺认真,说:“我要啥你都能给我找来?我可不待见说大嘴的。”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火大娘无意开冬猎 黑妮子有心斩春情(4)
臭儿说:“不说大嘴,甭管是啥,只要你要出来,我准给你找来。”
白妮儿下巴颏儿一扬,说:“我要天上那日头。”
臭儿说:“这个不行,你要个别的吧!”
白妮儿说:“除了日头,我啥都不稀罕。你送不起就不要说大嘴!”
臭儿闹了个大红脸,嘟囔着:“送不起我问你干嘛呀?你要的也太刁了,这个,我送不起,谁也送不起。”
白妮儿说:“除了你,谁也没上我这儿说嘴来,我也没跟谁要过啥。”
臭儿恼了,说:“好心好意想送你个啥,你可倒好,不给脸,还作践人。”
白妮儿脾气更大:“你找着作践的。嫌我作践你,还不快找好人儿去!”
话赶话,越拱火越大,臭儿一跺脚,甩下一句话:“别当我是没种的,离了你还活不成了!”白妮儿冷冷笑道:“我倒要瞧着你这有种的能成个啥气候!”叮了咣当一阵儿吵,俩人原来的好儿全砸成了碎片片。
臭儿到底儿忍不住,第二天又去了山腰儿。白妮儿没来。天黑上来了,背靠的岩石抽着凉气,臭儿的心慢慢儿凉了下来,瞧着等不来了,下山回了。
第三天,臭儿又来了,等了会儿就回了。
臭儿天天来山腰儿转悠一下,今儿是第七天了,他想着,白妮儿要是再不来,他也就不再来了。一个黑影儿过来了,是她,到底儿等来了!臭儿叫了一声儿“妮儿!”迎了上去。
来的是黑妮儿,她盯了这小子五天了,天天儿上来转悠一下,又下来了。今儿个她倒要上来瞧瞧,这小子闹啥鬼哩。臭儿这一叫,她倒愣了。臭儿一下子抱住她,说:“想死啦,我就知道你今儿个准来!”说着,嘴和脸蹭了上来。黑妮儿懵了,叫他一阵儿磨蹭抓挠,也把持不住了。这时候说啥都没意思,俩人儿谁也不说话,任心里的火发泄。临了儿,臭儿说:“妮儿,明儿早点儿来,天黑得早了,一块儿待不了多大会儿,不过瘾。”黑妮儿绵绵地“嗯”了一声儿。
第二天,黑妮儿早早儿上来了,臭儿已经等在那儿了。黑妮儿抿着嘴儿乐:“你比我还早呢!”臭儿这才明白过来,昨天那个火辣辣的人儿不是白妮儿,想起那妮子的绝情,爽得将错就错,一心一意跟黑妮儿好起来。
再说那白妮儿,痴痴在家等了几天,臭儿连个脸儿都没露,在外头见了也没个表示。白妮儿的心彻底寒了,一场梦醒了,原来的缱绻、信誓全是蒙人的。她恨自个儿不长眼,盯着正晌午的日头,不眨一下儿眼。日头叫她看得越来越小,最后没了,白妮儿眼里只剩下一个小黄点儿。
白妮儿的眼看不见东西了,凿石头老是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