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6-黄河谣-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正在晾衣服的阎柳氏,心儿怦然一动——那红扑扑的脸蛋,黑油油的头发,丰腴腴的身段,白生生的胳膊……顿时使他销魂蚀骨,毫不犹豫将她掳到县城,大摆宴席,为自己获得如此战利品而庆贺。酒宴之后,他问清了此女名叫“柳柳”,是刚过门的新娘子,看上去并无恐惧,一副天真可人的模样。入帐时,他却吓了一跳,原来这个柳柳,居然是个处女,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一时间,他大喜过望,将县衙之事皆都交给师爷处理,白天晚上陪着柳柳在西湖里游玩,在书房中嬉戏,在床榻上欢闹,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柳柳也是个性情中人,在他无所不在的抚爱之下,像一朵鲜花,迎春怒放开来:一投足,一举手,一回眸,一颦笑……皆都显得那么温馨,那么有情,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俩人如胶似漆地过了几个月神仙般的日子,渐渐地,柳柳见到他就恶心起来,动不动就呕吐不止。常常是,他爬在她身上,兴致正高,几欲狂癫之时,柳柳就会大反其胃,将污物一口一口吐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使他兴趣全无,浑身疲软。而且,时间越往后来,柳柳呕吐的越厉害,甚至水都无法进肚。
“妈的,我就这么讨厌么?”他实在无法忍受了,骂道:“柳柳呀,我对你这么好,把你当天仙供着,你竟然见我就恶心,如此讨厌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我……”柳柳一边捂着嘴,一边说:“亲疙瘩,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忘不下……我就是恶心嘛,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哩。我……我……”话没说完,又哇哇地呕吐起来。
“罢罢罢……”他觉得无望,悲哀地挥挥手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你那郎君……那就好吧,我成全你!”说完,拂袖而去……痛苦了好一阵,他终于下了决心,派人将柳柳胡乱扔到了黄河滩上,骂道:“养不家的鸟鸟,我把一切都给了她,还是得不到她的心呀!”从此,他放浪形骸,只要见到漂亮女子,便掠回县衙,玩弄三五个月,见肚皮没有反应,就胡乱扔了。几年之内,经他手的女人少说也有七八个,可他对自己越来越没了信心——因为他们白家,人丁单薄,父亲就他一个儿子。由于自小身体羸弱,入道学武,也是为了强身健体,好繁衍白氏子嗣。许多年后,无论他抢到怎样的女人,无论他如何昼夜努力,皆都没能给白家生出一男半女。经许多郎中诊断,认定他本人已经丧失生育能力——这更勾起了他对年轻时与柳柳的那段情感经历的眷恋。
“那时候,我真傻呀!”他每每敲打自己的额头,顿足痛哭道:“我咋不知道,柳柳已经为我怀上了娃,而且有好几个月了?我真该死呀……柳柳啊柳柳,你在哪儿呀……柳柳啊柳柳,我想你和娃……”
近些年来,他渐渐觉得自己“老了”,就不惜代价,四处托人寻找当年的柳柳。
《黄河谣》 第四部分《黄河谣》 第二十二章(8)
没想到,时隔二十余年,柳柳居然像梦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像当年那样,操着浓重的陕北口音,留着油黑的秀发,尤其是脸蛋上那两团红彤彤的颜色,还像太阳一样鲜亮可爱。
“我的柳柳呀!”他越过时空隧道,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满腔的话没说出来,眼泪便刷刷地流了下来。
此刻,包括土匪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白龙和阎柳氏这情形所震撼,顾不上议论,顾不上猜测,顾不上惊讶,顾不上感叹……就听白龙抖抖地说:“你一点都没变,你和从前一样年轻。咱的娃呢?是男的还是女的?”
“鱼儿……”阎柳氏抹去脸上的泪痕,张大眼睛,四处寻找起来,声声呼唤:“鱼儿呢?你的亲爹回来哩!”
阎玉水、杏花、阎五家的、阎立土等人听到这儿,悲痛万分,缓缓散开。
人们看见,前方不远的场院上,父老乡亲们正在为孔秀才和鱼儿收殓尸体。
阎柳氏一眼就认出了倒在血泊中的鱼儿,不顾一切扑过去,见阎一石正蹲在鱼儿身边哭泣,脱口说道:“孩他爹,鱼儿咋哩?天呐……她死哩……”紧追其后的白龙,看见他的柳柳叫另一个汉子为“孩他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住了步,切切问道:“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呀?”
阎柳氏站起身来,见阎大浪领着河子、根子等纤班的人,阎玉水领着杏花、阎五家的、王荣诚、阎立土等人也围了过来,就对众人说:“二十多年哩,总也说不出口,今日告大家实情吧,”指着阎一石说:“你们看他,整日里抽大烟,人软得像一根面条条,好可怜呀……他呀,从来就不是一个真男人……”
人们再看阎一石时,觉得这人实在委琐,正用双手捂住脸眼,一句话也不吭地在那里发抖。
“我的女儿呀……这是我的女儿呀……”突然间,白龙发疯似的吼起来:“黄河呀,我问你,这是咋回事?老天让我白某一生只得了一个娃娃,长这么大了,居然被我这当爹的亲手杀啦!”张开双臂,在地上转了一圈,和着泪水,他继续狂吼:“老天可以作证,我白龙一生,凭靠智谋立于天地之间。动辄杀戮,并非白某本性所致。自从下得华山,数十年来,白某的剑从来没有亮过,也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顿了顿,带着哭腔道:“今天,生平第一次出手,死于白某剑下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呀!老天爷,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是对我的惩罚……”一时晕厥,扑倒在鱼儿身上。
黄河仍旧哗哗啦啦地响着……一河的泥水,仍旧不分昼夜地流着……不知过了多久,土匪呆滞了,纤班呆滞了,鲤鱼滩的乡亲们也变得麻木。
白龙清醒过来,抖抖地将亲生女儿鱼儿捧在怀中,一步一步向河边走去。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言不发的阎柳氏。
“这趟纤……”直到这时,四大金刚才反应过来,嘀嘀咕咕向蓝仲顺耳语一番。
蓝仲顺忙不迭冲白龙说道:“依我看,还是拉纤走老路回去吧?”
白龙仿佛没听见,连理也没理蓝仲顺,默默呜咽着,向前迈着步子……
《黄河谣》 第四部分《黄河谣》 第二十三章(1)
这个世界上,想杀我白龙的人何止千百,然而你们得明白,要结果我白龙性命之人,必须有超过我的本领才行。
1 人们感念着她的善良情怀,回忆着她的桩桩义举,皆都潸然泪下。
她死后,大家默默地排起长队,撒落纸钱,呼天抢地,前来送葬。鼓乐之声和悲号之声响彻云霄,将河上的浪花儿皆都抚平了。
忽然之间,听到有人在河边放声大笑,并敲击着钵盂,仰天喊道:“这多好呀!她去了,便解脱了,一了变百了,哈哈哈哈……”
送葬的人们气愤万分,忿忿然冲上来论理时,却见是死者的老夫——此人名叫庄周,人们哭泣的正是他的妻子。当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他继续笑道:“咱们可怜呀,被留在了世上,还得忍受日月的煎熬,哈哈哈哈……去了便好,一了百了……”
庄周在河边笑为亡灵送行——黄河流过两千多年之后,鱼儿死了,她的父亲白龙将她平放在画舫船头,让船下哗哗的水声,伴她入眠。
在甲板上,置着一张做工考究的案几,上面堆满了香气喷鼻的鸡鸭鱼肉和瓜果梨桃,并摆好了文房四宝。两个书童,频频斟酒,小心伺候。
河面的风,徐徐拂过,使白龙的白衫白裤抖抖飘飘,好一派仙风道骨。
阎柳氏坐在案几一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河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咱喝酒吧!”白龙举起酒杯,邀请阎柳氏同饮,说道:“柳柳,人生如梦,斗转星移,不可预测的事情太多了……来来来,把它喝了,咱回家去。”
刹那间,阎柳氏眼中闪出光芒来,说道:“回家?咱上天宫去——看那云里的荷花,住那水上的房房……”
白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见她端起酒杯,“砰”地一声,与他碰过后,一饮而尽,又发起呆来。
“柳柳,”他急忙说道:“刚才我听人说,你糊涂了多年,现在可醒了,我真高兴呀!”一伸脖子,将酒灌下了肚。
“对对对,”顿时性起,他拍了拍脑门道:“你还记得当年的情形啊——咱是在西湖中观赏荷花来着,咱是在烟雨中嬉戏……”这便研墨,将浑身的神气运动均匀,笔挟雷霆,势吞云雾,一气呵成,挥腕写下了“终归于道”四个酣畅淋漓的大字。使他最得意的,便是最后那“道”字,尤其是飞扬跋扈的“走车”,写得笔断而气连,如是一条云中巨龙,隐约伏挺,煞有生机,气韵生动,张弛有致,形神兼备,真把古今“道”之精神写活了!
“字儿多潇洒,美哉!”小书童忘情地赞美着:“我们赶紧拿去晾干,小心印了。”
白龙一边命令托好宣纸,一边扔给些许吃食,打发俩书童退下舱去……
这一切,全都被河子看在了眼里。按照计划,本来他应该在岸上与根子领衔拉纤的。然而,临开船时,阎大浪拿眼死死盯着他,声如沉雷般地说:“去,今天你掌舵!”他深知自己没这么大能耐,也明白自己不具备为这条长龙掌舵的水平,但从那如炬的目光中,他看出了信任和希望,顿时信心倍增,坚定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就跳上画舫船头,操司起舵手的使命来,心里如是船下的浪花在激荡:这么短时间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人生悲喜,这么多风云聚会,这么多……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逐渐成熟了。“姐姐,我是你从小带大的,你睡吧,睡吧,我会为你报仇的……”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船头的鱼儿,他胸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寻机灭掉白龙这伙恶魔,为民除害!长吸一口气,他眼朝岸边望去,希冀看见阎大浪的手势,好采取统一行动。
2 所有的船首尾相接,水太急,货太沉,长龙似的船队行进的速度很慢很慢……
阎大浪小声对身边的根子和岩子道:“你们皆听我的安排,过虎狼湾时,咱把土匪船队旋进大漩涡;等船上乱哩,你们就分头带人逃跑,别管我……”
纤绳深深扣进根子的肉里,他压低身子,脚在跋涉,两只手也在爬着向前用力。
“这不行,”听得阎大浪那话,他说:“我早已做好死的准备哩!叔,你带纤班撤离,我不跑!”岩子也在伏身迈步,他惊异地歪头,瞅瞅根子,想说什么,但没言语;脚下的泥浆,溅了一脸。
押解纤班的土匪,排成一支长队,手持鬼头大刀,时时刻刻监视着纤班的一举一动。
蓝仲顺不辞辛苦,摇着扇子,卖力地在滩上指挥。他是极其睿智之人。由于过不了兄长蓝大顺那种颠沛流离的穷苦生活,向往物质享受,许多年前兄弟俩闹崩,他率一彪亲信,负气投奔了白龙的绿林队伍。在实施与马文调包之计时,他起了关键作用,从此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而且常常越俎代庖,几乎控制着白家人马的一切行动。然而,最近以来,白龙总是心情颓丧,精神不振,尤其是在今天,意外遇到了几十年前的柳柳,并搞清楚是自己亲手杀了女儿之后,心灵震撼,大有金盆洗手之意。“既然大局已破,几十年赖以生存的河沿县,无疑回不去了。只有重新上山,休整当年的绿林老巢,将这些财物和粮食作为家底,照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盘算着,他就悄悄对跟他多年的雷鸣和雹神下达了密令,要求茫然无所从的他们,把握好船上的动静,忍耐再忍耐,必须千方百计将船拖出三滩,奠定基业。并给雷鸣四字真言,要他“便宜行事”。
此时,四大金刚中的霹雳,见纤班在小声说话,就用刀背在根子肩膀上狠狠砸了一下,凶神恶煞地吼:“快走!用力拉纤!谁他妈的再鬼鬼祟祟,当心老子砍了他!”
根子被打,怒火冲天,回头就吐了霹雳一脸口水,骂道:“狗娘养的,凭什么打人,有种你来拉呀……”
霹雳被吐得晕头转向,一边用黑色绸衫擦脸,一边跳着蹦子叫骂:“好哇——小兔崽子,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长了几颗脑袋!”翻过大刀片子,雪亮的刃口就对准根子脖子;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挥臂砍了下去……”
“咣当……”霹雳的鬼头刀,被蓝仲顺用扇子轻轻一拨,顺势落在了河滩的石头上。
“怎么能随便杀人呢?”蓝仲顺这就教训霹雳道:“纤班可是咱大爷花重金请来的客人呀!有我在,谁也不许对他们无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
在蓝仲顺的指挥下,土匪们没了刚才的蛮横,而是主动加入到纤班之中,帮着拉纤。
阎大浪暗自叫苦,心想:“这老家伙真狡猾,让土匪们把我们一个一个全隔开;一会儿过虎狼湾,如何能统一力量?如何能统一行动?如何能……”
《黄河谣》 第四部分《黄河谣》 第二十三章(2)
在船上,忽然发生一件事情。
急急惶惶的雷鸣,从船尾掠过中舱,跳上画舫甲板,见白龙和阎柳氏对面而坐,久久无话,就说道:“大爷,怪呀,刚听见后面船上有女娃的笑声,小的们以为是浪花在响。一会儿,响声更真切,打开大柜子一看,原来藏了个年轻女娃,她甚话也不会说,见人就笑!”
“噢?的确蹊跷……”白龙说道:“既敢上我的船,肯定大有来历,你们把她看好就是了。”
“嘻嘻嘻嘻……”就见一个红衫女娃,三跳两跃,身轻如燕,从后面的船上跳上了头船画舫,说道:“不是要押我来见你们头儿么?嘻嘻嘻嘻……我自己来哩……”
“就是她,”雷鸣恼怒地拦住女娃,对白龙报告道:“傻乎乎的,一句话也说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