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8-在我母亲家的三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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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在阿尔萨斯开印刷厂。大作家帕斯卡的那个帕斯卡,罗伯特词典的那个罗伯特。”这句话他似乎说了数百次。我问他是否读过帕斯卡的《思想录》。他支支吾吾地说,印在面值500法郎纸币上的那个帕斯卡更让他感兴趣。他坚持要请我们每个人喝一杯酒。我们已经喝得够多了,但我还来不及拒绝,妈妈就接受了:“哎呀,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带你的老妈出来的!”老妈!这个用词并不恰当,因为妈妈这天晚上光彩照人。于是我们继续交谈,继续喝酒,我和戴芬娜、妈妈和那位印刷工,我们的杯子一空,他就示意酒吧侍者给满上。戴芬娜要了热狗,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哈里酒吧里的热狗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妈妈站在我旁边,建议那名印刷工咬一口她的热狗,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局势失控了。他们俩看上去都玩得很开心,但在我的眼里却有些过火了。印刷工一只胳膊亲热地搭在我母亲的肩膀上,我让戴芬娜看一眼:“你不觉得他把她搂得太紧了吗?”我竖起耳朵,听见帕斯卡·罗伯特对妈妈说:“我住的饭店离这里很近,我邀请你跟我一起去那里。甩掉你丈夫,还有你的女儿。”——我是丈夫,戴芬娜是我们的女儿!我母亲提出抗议说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了,说我是她的儿子,说戴芬娜和我,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他用手指着我问道:“那他是谁呀?”“是弗朗索瓦呀!他是我的儿子!”“那么那个年轻姑娘是谁?”“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是戴芬娜,我两个孙女柔爱和沃格琳德的母亲。”跟这样一个把我当成我母亲的丈夫,以为我们是带我们的大女儿出来玩的家伙在一起,我觉得到了我出手掌控局面的时候了。该回去睡觉了。母亲什么话都不愿意听:“这个街区还有别的店开门吗?”帕斯卡·罗伯特插话说:“走吧,玛丽,我带你去我住的饭店,我叫饭店里的人把酒吧重新打开。离这儿不远的。”他已经开始直呼我妈妈的名字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爱德华七世饭店,歌剧院大街39号。”那的确很近。戴芬娜把我拉到一边说:“我很累了,我们回去吧,让你母亲过她自己的生活。”“那个家伙已经酩酊大醉了,我不能让妈妈跟他走。”我们终于离开吧台,被酒吧服务生推到外面,他已经把大部分灯都熄掉了,穿上了外套。母亲和帕斯卡·罗伯特走在前面,勾肩搭背的,笑个不停。戴芬娜跟在我后面,她比我们喝得少,显然不想和我们掺和在一起。饭店值夜的守门人冷冷地看着这些黎明才回来的醉醺醺的房客。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让我母亲上电梯,就拽着她的胳膊,而那名印刷工却在努力回忆自己住的是哪间房,以便取回钥匙。我想起了《费德尔》拉辛的悲剧作品,雅典王忒赛远出未归,据闻战死疆场,王后费德尔向王子依包利特表露感情。忒赛意外生还,误信妻子与王子的私情,愤而放逐王子;继而追问之下,得知实情,费德尔羞愧饮鸩自杀。中的一句诗:“廉耻之界,已经跨越。”我用一种我觉得很坚决的语气对我母亲说,该回家了。我看见她失望的眼神:“那帕斯卡怎么办?”
《在我母亲家的三天》 第一部分赞同我的做法
后来,戴芬娜当着我的面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她最好的朋友苏珊娜:“那个醉鬼把我当成了弗朗索瓦和他母亲的女儿!你应该看看弗朗索瓦当时的神情。一想到他母亲要跟一个陌生人上床,他就受不了。”我抗议说:“可他们俩当时都醉了。我尤其想到了第二天早晨,那家伙会发现妈妈比他大十五岁,我可不想听见他说那些伤害我妈妈的话。”对此,戴芬娜反驳说:“最刺激你的不是年龄的差异。你忍受不了的,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是非得想到你母亲的性行为。”苏珊娜同意戴芬娜的观点。怎么?我本该悄悄地溜走,而不是跟随母亲走到饭店的大堂,监督着她,然后就像把一只猫强行关进笼子里一样,把她推进一辆出租车里?戴芬娜,她嘛,坚持认为那名印刷工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还说我棒打鸳鸯,阻挠了一场伟大的爱情。不过,在隐修院的晒台上,我的姐姐和妹妹们在听完我讲的故事后,都一致赞同我当时的做法。
我这个人有些一本正经。在六十年代,我不敢在药店里当着其他顾客的面买丹碧丝卫生棉条1929年由美国哈斯博士发明的女性内用卫生棉条,1997年成为宝洁公司品牌。,戴芬娜第一次在出租车上把她的手伸到我的外衣下面,开始帮我手淫的时候,我既害怕又兴奋,差点晕过去……她还在一列火车上帮我手淫。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人,她拉上朝过道的窗帘,我结结巴巴地问:“如果查票员来了怎么办?”“噢,那样才刺激呢。”那时我们才二十五岁。从此,我发现我是那种人,是女人们不讨厌在公共场合乱摸的那种人,在餐馆的桌子底下,在电话亭里,在接待室,在晚上停在人迹罕至的大街上的汽车里。我猜想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事情,尽管我从未和我的朋友们涉及过这些话题,因为过于腼腆,更确切地说是由于羞耻。在我的生活中,我有许许多多过于腼腆的例子。
1960年8月,我刚满十九岁。父亲告诉我,他要带我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我从未去过威尼斯,也从未参加过什么电影节。我们开着一辆两匹马力的雪铁龙,从普罗旺斯出发,这辆车是在暑假之前买的。一张意大利北部的地图摊开放在我的双腿上。第一天晚上,我们就穿越都灵,过了诺瓦拉。离米兰只剩下不到三十公里的路程。父亲决定住酒店。我好失望。我更喜欢睡在汽车里面。我提议去参观大教堂。“啊,不行!我们要避开市中心。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我们要找一家离高速公路不太远的酒店。”第二天黎明时分,我们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台上用早餐。阳光照在街道另一边一座修道院的围墙上。我告诉父亲,这阳光应该让意大利影坛最优秀的摄像师奥特罗·马特利意大利著名摄像师,曾在费里尼的影片《甜蜜的生活》、《战火》中担任摄像。来拍摄。为了让父亲大吃一惊,我补充说道:“另一个同样伟大的摄像师吉尤塞普·罗图诺就不喜欢。”我知道当我列出这些电影技师的名字时,我父亲一下子懵了。没有光,我心想,我们将一事无成。一部伟大的电影与一部劣质电影的区别不在剧本或导演,一部伟大的电影首先是一部把光用得恰到好处的电影。
两个小时之后,加尔达湖出现在我们眼前,离维罗纳不远了。由于发动机出现了异常的声音,我们下了高速,想找一个修车的地方。我们重新靠近一座城市,我真想到市中心去看一看,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汽车修理工,而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维罗纳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乡。的幽灵。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我发现我父亲正在拼命地盯着街上的女人看。他明目张胆地欣赏女人的形体外貌,被我逮了个正着。父亲在维罗纳比我在布鲁塞尔火车北站那个街区贪婪地看着在玻璃橱窗后面那些引诱我的酒吧女郎的时候,更缺乏自制力。汽车遇红灯停了下来,就像拍一个全景一样,父亲的目光从左到右追随着一个年轻的母亲,她那丰满的身影在我看来,确实值得持久地注视。前一天晚上,在米兰,当绿灯亮了时,他迟迟不踩油门,我就怀疑他了,他磨磨蹭蹭只是为了贪婪而又执著地斜眼看几个穿着紧身裙的过路女子。我用超级生硬的语气对他说:“喂,怎么了?开车啦!”我母亲在家里想着他要回来,要帮他烫衣服,他却胆敢在那里为几个漂亮的维罗纳女子的女性魅力耽搁时间。这名伟大的天主教徒竟然垂涎邻人的妻子!当我看见一家汽车修理铺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只需跟一些身着满是油污的背带裤的家伙打交道了。“要修一个小时。”这家专修菲亚特的修理铺里的机械师很想探究一下雪铁龙发动机。“我就呆在这里,你要是想转一下,你就去吧。”父亲对我说。他最好呆在他的雪铁龙旁边。在市中心的大街上,他会故态复萌的。
《在我母亲家的三天》 第一部分天气特别炎热
天气特别炎热。我在人迹寥落的大街上闲荡。我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迎面朝我走来。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鬼使神差地用我那蹩脚的意大利语,请她亲我一下。奇迹出现了: 她红着脸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还迅速地在我的嘴唇上亲了第二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我看上去是不是像个疯子?她觉得我英俊吗?她是不是打算尽快地摆脱这个讨厌鬼,便施舍了一个他要求的吻?五年后,我把这一次经历告诉了我的精神分析学家。在他看来,这种求吻的举动,是对我先前那种迟到的发现——我父亲也有性冲动的反应方式。“这种宣泄的场合也太美了!在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乡!你至少知道莎士比亚戏剧第一幕中的接吻场景吧?不知道?那你父亲肯定知道。你被语言能指链控制住了……”
在这次精神分析治疗开始的时候,我和父母单独在圣雅克街下面的一家中国餐馆里吃晚饭。在整个吃饭过程中,我都被萦绕在脑海里的那些挥之不去的句子折磨得痛苦不堪。“假如爸爸能死掉,我就可以照顾妈妈了。”我寻思,丝毫不顾忌主要当事人会对此做何反应,“他不关心她,我就带她去她理应去的餐馆,我带她坐豪华邮轮去海上旅行。”那年我二十四岁,我承认这种反应出现得也太迟了些。一旦你在童年记忆中搜寻,精神分析治疗就跟你玩这种兜圈子的游戏。我倒回到过去,总算重新体验到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对母亲必定怀有的那种占有欲强的、不愿与人分享的爱——这种过于简单化的诠释,我那位精神分析专家是不会接受的。我还没有彻底脱离我的父母亲,也许我依然等着他们惩罚我呢。要让我的父亲惩罚我,我就得犯错误,我狠狠地捶门,希望他死掉。必须进行分析,才能理解甚至接受一个如此扭曲古怪的推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那个时候的状态比现在要好。至少有一个人让我依恋。我明白无误地告诉我的精神分析学家:“我母亲从来就没惩罚过我,她从不朝我发火。”
从年表上看,现在我是在哪一年?日月全食或偏食、地震和彗星经过的日期,用它们来编制一份严肃的年表是非常珍贵的。对于我的年表,全食偏食、彗星和地震,我是从它们的转义上考虑的。一分钟六十秒由巴比伦的星相学家发明,一周七天是希伯来人发明的,我们现在每一天的名字多亏了埃及人。早就有人对时光的流逝恐慌不已,希望对时间做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安排的安排。在法老们的埃及,新年从8月29日开始。我们现在是在九月初,从最近这些天的报纸上可以看出来。到处都有汽车炸弹爆炸袭击。一个阿根廷的前任独裁者因为绑架、谋杀和滥用酷刑,终于锒铛入狱。来自二十来个不同国家的无证件者占领圣德尼大教堂,他们被要求离开。在巴黎,一个巴斯克犯人为了从桑岱监狱里逃走,让他的哥哥来冒名顶替。在多伦多,一名快到坟墓边的教皇正在试着用他的“肉体快乐短暂而又肤浅”,使二十万年轻人大倒胃口。
我母亲初夏时就八十八岁了,她打电话告诉我利昂内尔·汉普敦利昂内尔·汉普敦(1909—2002),美国著名爵士歌手。的死讯:“他活了九十三岁。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够长寿了。”她现在对报纸上的讣告的关注程度要超过年表。她还说到她本人:“很快就轮到我了。”她回忆说,她五十年代曾带我去听过利昂内尔·汉普敦的音乐会,从此我就想上电颤琴课。我有一些利昂内尔·汉普敦的唱片放在什么地方。我会拿一张出来听一听。
今天是2002年9月3日,星期二,我刚才查过了,是圣格列高利节,这位教皇用他的名字命名了格列高利单旋律圣歌。几天前,在菲律宾,一个伊斯兰极端组织斩首了两名人质,这两名人质是驻菲律宾的商务代表,也属于耶和华证人派耶和华证人派是美国基督教“复临派”的一支,创立于1872年。。人们在垃圾袋中找到了他们的首级。
今天也是戴芬娜指出我让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后的第二天,昨天晚上(昨天是圣英格丽节,这个名字我从前经常挂在嘴边挂在嘴边的应该是影星英格丽·褒曼。),当我告诉她这句话可以为我的小说提供一个好的开头时,她并不同意:“不要因为我随便说一句话,你就急急忙忙扑上去。不是你让所有的人提心吊胆,而是所有的人都为你担心。”她补充说道:“你让爱你的那些人担忧。”可以作为小说的另一个好的开头,我心里这么想。
《在我母亲家的三天》 第一部分那本关于舞蹈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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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多书,出版社等着我交稿呢,我至少要写完一本吧,那本关于舞蹈的书(在这本书里,我讲到苏格拉底在色诺芬色诺芬(前570—前480),古希腊诗人、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弟子。的宴会上想学跳舞),一部发生在第二帝国时期的爱情小说,一部关于胡塞尔和笛卡儿的作品(写出来后肯定与他们风马牛不相及),我所有发表过的文章的结集,一部有关贝多芬四重奏的随笔(这多亏了约瑟夫·克尔曼约瑟夫·克尔曼(1924—),是美国音乐学家中最著名的领袖人物之一。的那本书),当然还有《床笫之欢》以及我那本写火山的书。我最终将成为一个让我的编辑们头痛的作者,但他们却是那么的有耐心。在那本写火山的书中,我会描写由于地震引起地动山摇,尸体从坟墓里喷射而出的情景。才埋下去没多久的尸首与那些枯骨混杂在一起,奋力冲上云霄,就像一组以死亡为主题的焰火晚会直到最后才放出来的最绚丽的焰火。我还会描写村民一户接一户被百米高的火山熔岩流席卷而去。我可以从卡亚俄秘鲁西部港口城市。——在《太阳神殿》中,丁丁著名漫画《丁丁历险记》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