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孽情 by 储薰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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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方是“风潮”的人!
看着攻击越来越凶猛的伊格,充当旁观者的冷冽,奇怪着他出剑的手法如此熟悉的同时,禁不住也暗暗为渐渐露出下风的莫祈捏把汗。他不知道这个家伙还能坚持多久,但是照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输,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不可以插手,即使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对方的剑下他也不可以插手。那是“风潮”的规矩,也是身为“风潮”人的骄傲。
“当”的一声,两把剑在黑暗中激起火花之后快速分离,剑气集于一点,退落几尺远的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对方刺去。对阵以来数十招中最稀松平常的招式,只要身形往侧稍偏一点就可以避过,冷冽并不为这样的对决担多少心,至少按那家伙目前的状况,要躲开对方这样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
正因为他这么想,所以当伊格的剑刺穿了莫祈的左肩时,冷冽的吃惊绝不亚于撞见鬼。但是等不及他显示出吃惊的表情,情况急转直下,电石火光中,莫祈已把自己的剑横架在了伊格的脖子上。
伊格此时的表情和冷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是震惊加不甘,一个是放下了心头之石中更多的是奇怪和不解。
“你输了!”维持着被剑刺穿的姿势,莫祈的笑是得意和狂放的。
“……”
“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输是吗?”
“很简单,”
“你为了你的主人一定要留着自己的命,而我为了我的目的,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更重要的一点,”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伊格心里一惊。不错,他一心就胜,但是绝没想过要取他的性命,或者说不会亲手取他的性命。刚才的对决,当他发觉向自己冲过的对手,真正的目的不是刺中他,而是迎着他的剑锋露出心脏的位置时,在剑梢就快触及他的身体的刹那,领会他用意的自己只得飞快地掉转了剑头,来不及收回力道的剑偏转了方向,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他不会杀他。
“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杀我!”
“你知道?”伊格的眼神变了。
“是的!”莫祈收敛了笑意,“因为‘风潮’规矩——身为‘风潮’人,决不允许自相残杀!我说的对吗,‘魈’大人?!”
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冷冽拧着眉头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伊格;而伊格在听到那句久违的称呼时,片刻的错愕后立时拔出了刺在莫祈肩膀里的利器。没有进攻的莫祈顺势放下横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一手按住汩汩流血的肩头跌趔着后退了两步。再次抬头时,他的脸上除了多了些苍白,表情依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没有擦拭的剑身被浓稠的血染得通红,伊格收剑入鞘。
“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而确定你是‘魈’则是刚才的事!”
“说来听听。”
“在圣蒂斯山的行宫里,一本相册,所有的照片都很古旧,但是却留下了一张新鲜的痕迹,一张照片被抽走后留下的清晰痕迹;我在皇宫里搜寻过好几次我想要的东西,但每次都被人捷足先登,不是被移走就是被销毁。那时我就怀疑这个皇宫里有一个知道我身份和目的人存在,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在罗得西里宫的那晚,就在我认为自己快得手的时候,根本不属于当晚巡视禁卫军的你却出现了,我一时大意,左肩膀被你的剑刺伤——就像现在一样,被同一柄剑伤了同一处地方!”
“那晚的人,果然是你!”
“是的。”莫祈咧开嘴唇,“这么了解我的动作和目的的人,除了这个人也是‘风潮’的人,我想不出其它的解释。连同上次和这次的交手,虽然你一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风潮’人习惯用的手法和招式还是让你露出了破绽。”
“即使如此,你怎么肯定我就是‘魈’?”
“你来到圣菲尔斯至少有五年,‘风潮’里五年前消失的人只有‘黑滟预’和‘魈’。虽然组织里的人除了组长谁能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是传闻中的黑滟预是位大美女。那么很显然,魑魅魍魉的首领‘魈’,非你莫属。”
“莫祈,果然就是莫祈!”伊格没有表情地冷冷说道,分不清他是称赞还是讽刺。
“谢谢‘魈’大人的马屁!”比冷比讽刺,他莫祈万事不如人,这点绝对有自信。
“愿赌服输。我输了,自然要为你做一件事。现在,你可以说了。”
“不是‘可以’,是‘能够’!”莫祈纠正他。“我要的东西‘魈’大人应该很清楚。十六年前祁氏当家携带他的子女造访圣菲尔斯,因为是私人身份来访,当年知晓那件事的人极为稀少。但是祁氏毕竟是世界排名前十的商业集团,当家主人携家眷来这里,即使再怎么低调还是会留下许多痕迹。不过十六年后的今天,很奇怪的是,凡是当年在皇宫的人不是不记得,就是已经离开了圣菲尔斯,连极为少数的照片和文字也都在我来了之后消失不见——现在,‘魈’大人能把那些东西交由我保管吗?”
伊格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切了过去。“这足够可以让你向万俟禹交代了,剩下的,我已经全部销毁。”先前明明说过要阻止他现在要去做的事,一度以为他的要求是释放蓝迪或者解除撒耒宫前的武装。不过他现在提出的要求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说不上惊讶。
一张泛黄的照片,德雷顿皇族的三个兄弟,还是少年的弗尔科恩抱着襁褓中的莱希尔,旁边站着小小的身影,应该就是……狄亚……狄亚……
胸口一阵沉闷地抽痛,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起来。莫祈赶紧转眼看向另一边的两个小孩,掺着手的两个身影,虽然时间让他们成长,但依然可以肯定那就是祈晔威和……组长!
这张照片对现成事实能改变多少他不敢说,但至少,他的任务可以完美退场了。
但是,现在把这张照片交给组长,还来得及吗?
“风潮”催杀令一日不撤,祁晔威的生命就一日得不到保障。
眼睛不自觉地又飘向那站在一起的小小身影,放开上面那些恼人的问题,心思全跟着这个小小的身影飘得老远。
今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似乎无奈又似乎无所谓的笑容。
“看在你那么拼命的份上,告诉你另一件事如何?”准备离开的伊格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住脚转身。
莫祈看着他,直觉他想说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催杀令,组长根本没有动用它!”
“……”
“组长上任的时派我来这里,目的就为镇守有关自己身世的秘密。所以,组长和祈晔威的关系,组长自己当然清楚!既然清楚,又怎么可能发催杀令暗杀自己的哥哥!”
“‘风潮’的催杀令岂是儿戏,怎么能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发出?”
这一次,伊格的语气明显是嘲弄的。“全‘风潮’,大概只有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吧!”
莫祈求证似地望向暗中的冷冽,冷冽心虚地侧过了头。
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万俟禹也知道这件事?”是问句,莫祈的语气却确定无疑,并且咬牙切齿。“他派我来这里,说什么找一个他信任的人,其实真正的用意……”
“只是要你离开!”
伊格的口气是冷的,但是却很成功地充当了点燃火药的导火索。黢黑阴隼的双眼,犹如火焰燃烧般炽烈和暴戾,莫祈此时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根本不敢相信。
莫祈捏紧了拳头,肩膀的伤口感受他情绪似的跟着撕扯地痛起来。该怨冷冽吗?不,真正笨的人是自己!如果真是为了找出组长和祈晔威的关系,为什么不直接去祁氏,而非要到这个偏远的小国家?万俟禹对他撒下弥天大谎赶他出来,是想隐瞒他什么事,还是单纯地……不想见他,眼不见心为静?
莫祈笑了,事到如今还对那家伙存有幻想吗?与那一心等待他的王兄注意的那个小傻瓜有什么两样?
看着伊格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莫祈矗立片刻,和冷冽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朝着与冷冽相反的方向,晃动着身影全力向撒耒宫掠去。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和万俟禹的事。
此时的撒耒宫,惶惶的灯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和冲入寝室的禁卫军,风雨欲来的气氛,不安中更多的是一片对峙的紧张。
“二王侄?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叔精细的双眼盯着站在弗尔科恩身后的狄亚。他的出现不在意料之中,虽然他不担心这位众人皆知的失势王族会对他的计划构成威胁,但是在撒耒宫被里外层层包围的情况下,不惊动任何卫兵神鬼不知地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实在不能不让他惊讶和疑惑。
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何时变得如此交好,到了深夜相聚交谈的地步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狄亚和外界忠于国王的人有联系的话……
应该不可能,莱希尔向他保证过,“碍事”的人此时都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即使狄亚能在撒耒宫内出入自由,外面也没有强有力的人可以联络得上。
脑中连续翻过上面的念头,王叔阴暗的脸色渐渐明朗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同样可以问您!”狄亚站出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王叔带着大批人马深夜造访,这等气势,可有陛下的宣诏?面见陛下,最起码的宫廷礼仪,王叔都不记得了?”
“‘陛下’?”王叔嗤笑一声,“圣菲尔斯的‘陛下’到底是谁,现在似乎很难说吧!”瞟眼看了一眼弗尔科恩,手掌晃动中不觉间多了样方正的刻印。拿着手中的东西踱步到他们面前,扫视着兄弟二人的眼神得意到嚣张。
“圣菲尔斯的传统,拥有桫椤刻印的人,才是圣菲尔斯的王臣子民承认的君主!”
“桫椤刻印一直是为圣菲尔斯的国王收藏。只有身处君主之位,才有保管桫椤刻印的资格,而非得到桫椤刻印的人,就可以胜任圣菲尔斯的国王。关于这点王叔应该最清楚不过!盗取刻印,私自撤换宫里的侍卫,限制我的行动,现在未经我的宣诏又深夜闯进我的寝宫。种种恶行,无论哪一条都罪当极刑!”弗尔科恩不怒而威,虽然处于非常不利的情势下,高大的身形和严厉的指责依然透出他一国之主的威严和权力。
狄亚转首看着弗尔科恩,直到此时才明白,那些天他没有去看他,不是因为厌恶他,不是因为他以他这个弟弟为耻,而是,身不由己。
“圣菲尔斯国王这个位子本该就是我的!当年父王就不该把王位传给你父亲;只因他长我两岁,父王便一心要他继承王位,丝毫不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我现在只是想拿回原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无论有没有桫椤刻印,国王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我的!”
“圣菲尔斯君位的立储历来不问长序先后,只问德行和能力。你不反省自己的操守,反而责怪起祖父?!”
“那只是父王对他的偏爱!论治国,论能力,我哪天不比你父亲强?我本来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三十年前我输给你父亲,我忍了,但是没想三十年后,在教皇继承人这件事上,埃文斯输了,我再次输在了你们由王位堆积的垄断下!我的儿子不比任何人差,你凭什么选定他否定我的儿子!”怨毒的眼神望向狄亚,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三十年前我可以忍,现在我忍无可忍!”
“桫椤刻印,你是怎么拿到的?”狄亚矗立原地,只手揪起衣袍的一角,似乎费了力气才缓缓开口问道。
王叔冷哼了一下,转过步子看向弗尔科恩,笑得阴沉。“这个,当然要问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是谁?” 弗尔科恩蹙起浓眉问道,脑中开始搜索可能的名单。
“陛下不要着急,他马上就会来了!”
一阵阴凉的晚风吹过,大门处立时多了一抹玲珑精致的美丽翦影。人影越来越近,待到亮光处,灯光照出一张如搪瓷娃娃般美丽的熟悉面容。摇曳不定的火光下,那张平时看起来可人讨喜的脸蛋,笼罩着一层陌生而阴冷的氤氲之气。
王叔大笑了起来,“刚说到你呢,人就到了!”
狄亚揪着衣袍的手指紧促地颤动了一下,闪着银灰色泽的双眸不可置信得死死盯住他那不可一世的么弟。
“……莱希尔?” 弗尔科恩显然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怎么可能……是你?!”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三王侄的暗中帮忙,桫椤刻印怎么会那么简单拿到手?!”王叔捋着山羊胡子得意地大笑。
目光紧紧追随着莱希尔,弗尔科恩凝重的眼露出几许沉重和心伤,还有许多不待他亲口承认都不相信的期待。其实早些天,当他发现守侯在撒耒宫外的禁卫军全部是伊格的直属部下时,心里已经有点怀疑。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怀疑自己最亲的弟弟,极有可能是伊格瞒着主人背地里的擅自主张,莱希尔自始至终都并不知道这些事。
他当单纯又无邪的美丽弟弟,他怎么也不愿意将“逼宫”这两个字和他联系起来。
“真的……是你?” 弗尔科恩心痛地再次询问。
否认吧!
这绝对不会是你做的!
“是我!”莱希尔的表情淡淡的,承认得很爽快,仿佛只是回答别人有没有吃过晚饭一样简单。
弗尔科恩揪着眉心看着他,稍后无力地闭了闭双眼。
这是做梦吗?他那贴心又可爱的弟弟……怎么会这样?
狄亚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胸腔内的搏动有点乱。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幕熟悉的情景,阴暗潮湿的地下房间,被束缚的双臂,累累伤痕的身体,犀亮到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眸……越来越清晰的影像,狄亚几乎是屏住呼吸才压下那渐渐沉重的逼迫感。
他好象……做错了什么事了。
好象,误会了什么人……
“为什么?莱希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破脑子也无法理解其中原因。如果现在这么做的人是狄亚还情有可缘,但是为什么是他一直视若珍宝宠爱有加的么弟?
是他做了什么亏欠他的事,还是他天生就有这样的欲望和野心?如果是后者,那十六年来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天真和可人,难道全是假的、全是他故意做出来的?
不,不会有那么可怕的事的!
“为什么?你在问我为什么?”精致的搪瓷表面开始出现些微裂痕,莱希尔压抑了很多不满似的咬紧了牙关,“你以为我想现在这样子的吗?盗取桫椤刻印,和王叔串通一气,逼你退位,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