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8-尼罗河上的惨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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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妮莉娅·罗布森站在阿布辛拜勒神庙里。这是第二天的夜晚,一个又闷又热的夜晚。卡纳克号又一次停泊在阿布辛拜勒,是为了让旅客再参观一次神庙。这次借助于人工照明,因此风景看起来不大一样。对此,科妮莉娅向站在她身边的弗格森先生发表着评论,表现出惊奇。
“嗨,你瞧,现在更好看了!”她大声说道,“所有被国王杀了头的那些敌人——他们的形象很突出。那边有一座漂亮的城堡是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要是贝斯纳医生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真不理解,你怎么认为那个老傻瓜会胜过我。”弗格森心情忧郁地说。
“哎呀,他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人之一。”
“他是一个自负、讨厌的老家伙。”
“你不应该这样说。”
年轻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们刚从神庙中出来,走到月光下。
“为什么你可以容忍那些胖老头缠着你,让一个凶恶的老太婆欺侮你,看不起你?”
“怎么啦,弗格森先生!”
“你难道没有一点骨气吗?难道你不知道你并不比那老太婆低一等吗?”
“但是,我跟她是不一样的!”科妮莉娅以一种诚实而深信不疑的口气说。
“你只不过不像她那样有钱罢了。”
“不,不是。玛丽表姐是很有教养的,而且——”
“有教养!”这年轻人像刚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那样,又突然把她的手臂放开了,“这几个字使我恶心。”
科妮莉娅吃惊地望着他。
“她不喜欢你跟我说话,是吗?”年轻人问。
科妮莉娅脸红了,显得很窘。
“为什么?因为她认为我的社会地位不如她!哼!你不会觉得生气吗?”
科妮莉娅支支吾吾地说:“你不要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一个美国人,难道不知道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平等的吗?”
“不是这样的。”科妮莉娅以平静而肯定的口气回答。
“我的好小姐,这是你们宪法中的一条。”
“玛丽表姐说过,政治家不是绅士,”科妮莉娅说,“人就是不平等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我长得很普通;过去,我为此感到羞耻,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我很愿意像多伊尔夫人那样文雅、漂亮,但我毕竟不是,因此我想烦恼是没有用的。”
“多伊尔夫人!”弗格森以极其鄙视的口吻大声说,“她这种女人该被枪毙,好用来警惕其他的人。”
科妮莉娅不安地看着他。
“我想你是消化不良吧,”她亲切地说,“我有一种特殊的胃蛋白片,玛丽表姐曾试用过,你想试试吗?”
弗格森先生说:“对你这个人真没办法。”
他转过身,大步走开了。科妮莉娅向着邮轮走去,当她刚要跨上舷梯时,弗格森又赶了上来。
“你是这艘船上最好的人,”他说,“你可要记住这一点。”
科妮莉娅高兴得涨红了脸,走进了观景舱。史凯勒小姐正在和贝斯纳医生交谈。他谈到他的某些皇室病人,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谈话。
科妮莉娅内疚地说:“玛丽表姐,希望我走开的时间不是太久。”
老太太看了看表,厉声说道:“亲爱的,你确实没有掌握时间,你把我的天鹅绒披肩放在哪儿了?”
科妮莉娅朝四周看了一下。
“玛丽表姐,我去看看是不是放在房里。”
“当然不在房间里!晚饭后我才放在这儿的,我没有离开过,就放在这椅子上。”
科妮莉娅胡乱地找了一下。
“玛丽表姐,哪儿都没有。”
“胡扯!”史凯勒小姐说,“四处找找去!”
这如同向一条狗发出的命令,而科妮莉娅也就像狗一样服从了这个命令。坐在附近桌旁一言不发的范索普先生站起来帮她的忙,然而,披肩还是没有找到。
天气异常闷热,因此,很多人上岸参观完神庙以后都很早回船休息了。多伊尔夫妇在角落和潘宁顿以及雷斯打桥牌。观景舱中的其他人,像赫尔克里·波洛,则在靠近门边的一张小桌旁打瞌睡。
史凯勒小姐由科妮莉娅和鲍尔斯小姐扶着,像皇上巡行那样回自己的房间,半途在波洛的椅子旁停了下来。波洛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忍住了一个相当大的呵欠。
史凯勒小姐说:“波洛先生,我刚刚才知道你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从我的老朋友鲁弗斯·阿尔丁那里听说你的名字,什么时候你一定得跟我讲讲你办过的案子。”
波洛眨了眨睡眼,以夸张的动作向她鞠了个躬。史凯勒小姐很有礼貌但又好像赏他脸似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波洛又打了个呵欠,他由于瞌睡而感到眼皮很沉,动作迟钝,几乎睁不开双眼。他看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玩桥牌的人,然后,再看了一下正在专心看书的年轻人范索普。除了这些人,大厅里别无他人。
他穿过旋转门来到甲板上,杰奎琳·贝尔弗匆匆忙忙地沿着甲板走来,几乎和他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小姐。”
“波洛先生,你似乎很疲倦。”她说。
《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四部分《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二章(2)
他坦率地承认道:“确实是这样。我瞌睡得厉害,几乎睁不开眼睛。今天一天都很闷热,很难受。”
“是呀,”她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感到很沮丧。“这种天气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没法子!人们无法继续……”
她的声音很低,很激动。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沙滩。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很僵硬……突然,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了。她说:“晚安,波洛先生。”
“晚安,小姐。”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但只是一刹那。第二天他又回想了一下,得出结论:这眼神说明她有事相求。他以后要记住这眼神。
然后,他向他的房间走去,而她则向观景舱走去。
科妮莉娅在处理完史凯勒小姐的许多事务和奇怪的要求后,带着一些针线活儿到了观景舱。她一点也不感到疲倦,相反,她觉得精神很好,而且有点兴奋。
四个打桥牌的人还在玩着,另一张椅子上,沉默的范索普在看书。科妮莉娅坐下来开始做女红。
突然,门开了,杰奎琳·贝尔弗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头向后仰着,然后,按了按铃,漫步穿过大厅,来到科妮莉娅面前坐了下来。
“你上岸去了吗?”她问道。
“是呀。我觉得这一切在月光下真是太迷人了。”
杰奎琳点了点头:“是呀,可爱的夜晚……一个真正适合度蜜月的夜晚。”
她的目光落到了桥牌桌上,在林内特·多伊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侍者听到铃声来了。杰奎琳要了杯双份杜松子酒。她点酒时,西蒙·多伊尔向她扫了一眼,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焦虑。
他的妻子说:“西蒙,我们正在等你叫牌呢。”
杰奎琳独自哼着小调。酒来了,她拿起酒杯说了声:“嗨,为犯罪干杯!”,一口气喝完了,接着又要了一杯。
西蒙又从桥牌桌那边朝她望了一眼。他叫牌时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搭档潘宁顿在叫他出牌。
杰奎琳又开始哼曲子了,起初声音很低,后来大起来了:
“他是她的心上人,而他辜负了她……”
“对不起,”西蒙对潘宁顿说,“你看我多傻,没应答你的叫牌,让他们赢了一局。”
林内特站了起来。
“我困了,我想去睡了。”
“是该睡了。”雷斯上校说。
“我们一起走。”潘宁顿表示赞同。
“西蒙,你也来吗?”
西蒙慢条斯理地说:“再等一会儿,我想先喝一杯。”
林内特点了点头出去了,雷斯跟在她后面,潘宁顿喝完了酒也跟着走了出去。
科妮莉娅开始收起她的针线活儿。
“先别去睡,罗布森小姐,”杰奎琳说,“请别走,我今晚不想睡,请陪陪我。”
科妮莉娅又坐下来。
“我们女孩子应该团结在一起。”
杰奎琳仰起头来笑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第二杯酒拿来了。
“喝一点吧,”杰奎琳说。
“不,谢谢你。”科妮莉娅回答说。
杰奎琳向椅背后靠,现在她高声地哼着:
“他是她的心上人,而他辜负了她……”
范索普先生翻过了一页《欧洲内幕》。
西蒙·多伊尔拿起一本杂志。
“真的,我想去睡了,”科妮莉娅说,“已经很晚了。”
“你现在还不能去睡,”杰奎琳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许你走,跟我谈谈你的情况。”
“嗯,我不知道,我没有多少好说的,”科妮莉娅支支吾吾地说,“我就住在家里,我没到过多少地方,这是我第一次到欧洲旅行,这次旅行的每一分钟我都很高兴。”
杰奎琳笑了。
“你是个快乐的人,对吗?天啊,我要是你就好了。”
“哦?是吗?但我是说,我相信——”
科妮莉娅感到有些慌张。毫无疑问,贝尔弗小姐喝多了。对科妮莉娅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件新奇的事。在禁酒期间,她看到过许多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但另外也有些什么别的事情……尽管杰奎琳·贝尔弗是在跟她说话,看着她,然而,不知怎么地,科妮莉娅却感到她仿佛在跟其他什么人说话……
这时大厅里只有其他两个人:范索普先生和多伊尔先生。范索普先生似乎完全被书吸引住了,多伊尔先生则显得很古怪,脸上呈现出一种警觉的神色……
《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四部分《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二章(3)
杰奎琳又缠着说:“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说说。”
科妮莉娅一向很顺从,她试着照办了。她讲得很起劲,谈到她日常生活中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她非常不习惯讲话,她一直是习惯当听众的,但贝尔弗小姐却似乎很想知道她的事。科妮莉娅结结巴巴地停了下来,杰奎琳就马上催她:“讲下去,多讲一点。”
科妮莉娅就这样继续讲下去(“当然,母亲很衰弱,有几天她除了麦片粥外什么也不吃——”),她知道她讲的一切其实十分无聊,心里感到很不自在,只是受到杰奎琳表面上的兴趣所怂恿,她只好讲下去。但是,她真感兴趣吗?她是不是在听别的什么事?或者,也许为了其他什么事,才要她这样讲下去?她是在看着科妮莉娅,是的,但是大厅里不是还坐着其他人吗?
“当然,我们有很好的艺术课,去年冬天我学了——”
(多晚了?一定很晚了。她一直在讲呀,讲呀,心想,要是能发生什么事就好了。)
就在这时,好像为了满足她的愿望似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只是这件事在那时候发生显得非常自然。
杰奎琳转过脸来对西蒙·多伊尔说:“西蒙,按一下铃,我还要喝一杯。”
西蒙·多伊尔从他的杂志上抬起头来,轻轻地说:“侍者们都去睡觉了,已经是下半夜了。”
“告诉你,我还要喝一杯。”
西蒙说:“杰基,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关你什么事?”
他耸耸肩说:“是不关我的事。”
她朝他看了有一两分钟,接着说:“怎么啦,西蒙?你怕了?”
西蒙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又拿起了杂志。
科妮莉娅低声说道:“啊,天哪,已经这么晚了,我,必须——”
她开始在口袋里摸着,一只钩针掉了出来。
杰奎琳说:“先别去睡,我要有个女孩在这儿帮帮我。”她又笑了起来,“你知道那边的西蒙怕什么?他怕我告诉你我一生的故事。”
“噢,真的吗?”
他们在斗嘴,倒霉的是科妮莉娅。她十分困窘,但同时又感到某种令人愉快的紧张感。西蒙·多伊尔的脸色是多么——多么阴沉啊!
“是的,这是一个很伤心的故事,”杰奎琳说,她那柔和的声音很低,并带有嘲弄的口吻,“他待我很不好,你说是吗,西蒙?”
西蒙·多伊尔恶狠狠地说:“去睡吧,杰基,你喝醉了。”
“亲爱的西蒙,如果你感到不好意思,那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西蒙·多伊尔看着她,拿着杂志的手有点发抖,但他说话的口气很生硬。
“我偏要待在这里。”他说。
科妮莉娅第三次低声说:“我真的必须——这么晚了……”
“你不要走,”杰奎琳说,她伸出手把这个女孩按在椅子里,“你待在这里,听我说。”
“杰基,”西蒙严厉地说,“你在出自己的丑,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去睡吧!”
杰奎琳突然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话语像一滩水似的,源源不绝从她口中冒出来。
“你怕我当着别人的面大闹一场,是吗?因为你太讲究英国风度了,太压抑了!你要我举止‘体面’些,是吗?但我不在乎我的举止是否体面!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因为我要说——要说很多话。”
吉姆·范索普小心地合上书,打着呵欠,看了看他的手表,站起来走了出去。这是一种十分英国式的做作举止。
杰奎琳在椅子上转了转身,盯着西蒙。
“你这该死的笨蛋,”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以为你能那样对待我,而就此算了吗?”
西蒙·多伊尔张了张嘴,接着又闭上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只要他不吭声,不再说什么话激怒她,她的发作会自己平息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