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夏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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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动凡心。” 阿米推开我:“我休了你了,你意思你的去吧!” 我把阿米拉回身边,边走边笑嘻嘻地哄她。不知不觉走到树木掩映的湖边,看看四下无人,我突然感到亢奋起来,一把将阿米搂到怀里,不由分说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阿米半真半假地推挡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靠在我怀里,任我胡作非为。 阿米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最后变成了喘息。就在这时,突然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我们当即停止动作,紧紧抱在一起。阿米象鸵鸟一样使劲把头拱进我的衣服,我则目光镇定地审视着一对情侣从面前走过。走远后,他们还不时回头望向我们。可惜我的手拔不出来,无法挥手催他们走快点。 “走了吗?”阿米压低声音问。 “没走,在你背后互相乱摸呢。” 阿米猛地抬起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脸被闷得红彤彤的。 “还不快把你的脏手拿出来,硬骨头硌得我疼死了!”她小声地呵斥我,但是并没有离开我怀抱的意思。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到最后,她终于笑了,“在这里做,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话音未落,她的嘴唇已经被我用嘴堵住。 阿米说对了,小白真的恋爱了,并且成功了。虽然我难以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半个月后,我和阿米坐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小白和蔡清雯坐在我们对面,中间是一张放着四杯咖啡的小咖啡桌。这个僵局已经维持了数分钟,还未被打破。我和阿米不时交换一下目光,而对面两人则局促不安,满面羞涩。 最后我先开口:“要不,先交待一下吧,怎么勾搭上的。” 小白急了,脸涨得更红:“小雨你怎么总是这样乱说话,什么叫‘勾搭’啊,我们是在谈恋爱……” 小白一急说话就结结巴巴,为了防止他在小情人面前不留神咬断自己的舌头,我只好宽大处理:“那么就说说你们俩怎么恋爱上的吧。” 小白扶了扶眼镜——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开始絮絮叨叨地交待他的泡妞经过。而真相实在简单得让人郁闷,原来只不过就是此人写了一封情书,羞羞答答地在人家教室门口徘徊了几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当面递出,然后就成了。 “就这么简单?”我和阿米听得面面相觑,一脸狐疑。 小白一脸木怔,好像完全不知道我们在纳闷什么。于是我转向蔡清雯:“他说得都是真的?” 蔡清雯迎着我的逼视,坚定地点头,认真地说:“他为我写了一首诗,写得非常好,是非常工整的商籁体,看得出来是用真心和才气写成的,所以,我一下子就被打动了。” 我一下子乐了:“酸什么呀,不就十四行吗,我还七步成诗呢,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先下手了!” 我朝阿米使了个眼色,阿米大概也想起了我给她写的藏头诗,忍不住抿嘴笑了。我的目光转回蔡清雯脸上,发现她正怔怔地看着我,那种暧昧的神情让我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想入非非,当即扭头避开她的目光。 基本问题交待清楚后,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蔡清雯做了自我介绍,广东人,中山大学中文系某教授的独女,自幼爱好文学艺术,和小白读的是同一个专业——汉语言。她的外号叫“豆豆”,因为她最爱吃玛氏巧克力豆。 “这下好了,我的‘大米小米玉米’正对上你的‘黄豆土豆毛豆’了。”我笑着对小白说。所有人都笑了。蔡清雯穿的仍是一身素白,先前一直是腼腆矜持的样子,现在笑起来则天真无邪,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这个圣人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吗?”阿米指着小白笑吟吟地问。 蔡清雯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但目光却又有意无意地扫向了我。 “快熄灯了,该回去了。”我站起身说。因为我还欠小白的钱,所以打算去柜台结账,但是小白从后面扯住我的衣服,坚持要自己来,我只好成全他。 送阿米回宿舍的路上,我问阿米:“你觉得他们俩怎么样?” 阿米想了想,说:“我觉得挺般配的,象金童玉女似的。但是——怎么说呢,总有些感觉这个年代这样两个人,好像有点不真实。” “你觉得呢?”她侧头反问我。 “我觉得挺好。”我笑笑。脑子里却闪过蔡清雯不时瞥向我的那种古怪目光,还有小白神采飞扬幸福陶醉的笑容。
第四部分第65节 鸳鸯蝴蝶派
大三时专业课已上得差不多,剩下的事就是挑一堆选修课,混完最后两年毕业走人。时至今日,念中文系的我们已经不得不面对就业前途渺茫的事实。基于不同的心态,学生们很快就分出若干派别,其中最有代表意义的是“托派”,“麻派”和“鸳鸯蝴蝶派”。“托派”是准备考托福混出国的,“麻派”是抱着听天由命的想法整日打麻将的,“鸳鸯蝴蝶派”则是抓紧时间谈情说爱,没上床的玩命争取在散伙前把对方搞上床。当然这里所说的“床”是一个泛义的通指,宿舍也好,厕所单间也好,月黑风高的小树林或草丛深处也好,只要有氧气,干柴烈火在哪里都能烧得着。还有一个少数派叫“禅宗”,就是“缠晕你的老祖宗”的意思。这类人已经开始为前途而四处胡乱纠缠,逮谁缠谁,百折不挠,必要时不惜牺牲色相和财物。可想而知,这个派别最为众人所不齿。 除了上述派别外,再有一些就是继续埋头苦读准备考研的,对于他们,大家无话可说,毕竟骗国家那点津贴也不容易。 我们宿舍大多都是麻派,宿舍中央长期支着麻将桌,好像本来就在那里的一样。至于筹码,用的是校园里的流通货币——饭票。用饭票的好处就是输赢大不到哪里去,并且输惨了的时候也可以联想一下学校食堂那些已经让我们倒足胃口的饭菜来自我安慰。 包大虾按道理该是“鸳鸯蝴蝶派”,但是当某日小戴突然发现此人居然混迹于“麻派”之中时,众人才纷纷想起他其实早已在牌桌上坐了多日。有人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去遛女朋友,他很潇洒地一挥手:分手了。就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任凭他人怎么追问都再撬不开他的嘴。于是牌桌上一片黯然,估计是大家都回想起了那个北京姑娘当年送上楼来的那瓶开水。 包大虾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牌运势不可挡,并且瘾比谁都大,有一次竟然周六和周日连续两天两夜打遍整层楼四个开赌的宿舍,最后赢到手的饭票多得要拿报纸包,让人联想起古龙小说中一夜之间扫平太行七十二山寨的铁血大侠铁中棠。血战在星期日晚间结束,他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到宿舍门口的栏杆前,突然扯开他那嘶哑沧桑的嗓子开始唱歌。 他唱的不是校园民谣,而是罗大佑的《爱人同志》。一曲唱罢,叹息一声,随即嘻嘻哈哈恢复如常。 问题在于,他唱的那首歌搞得其他人那天晚上心情都再没有好起来过。 宿舍里唯一不参与打麻将的是李臭脚。 李臭脚初露面时话就不多,几年大学读下来却变得越发沉默离群。平常众人都忽略他的存在,三缺一的时候才想起招呼他,但他总是推托。最后小戴挂不住脸了,大声嘲笑他,说他肯定是在思念那些臭脚丫的安徽村姑。此话十分恶毒,但他只是陪笑,什么话也没说。 “闭上你的鸟嘴,积点阴德好不好。”我骂小戴。 这时金炅走进宿舍。宋国涛急忙满面笑容地招呼,邀请他加入。我与金炅自饭盒事件之后就再没说过话,并且素闻此人牌品比人品还差,所以当他在我对面大剌剌坐下,一边不怀好意地斜睨我,一边拽得要死地叨叨他是给宋国涛个面子指导一下大家技术的时候,我当即宣布不打了,起身离桌。 走到宿舍外面,我看到李臭脚独自趴在水泥栏杆上呆呆地看着远方红霞散乱的天空,就走过去递了支烟给他,自己也叼上一支,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些闲话。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回事就扯到了他的家乡,他开始兴致勃勃地给我讲他小时候在水稻田里钓龙虾掏螃蟹的往事,讲秋天的时候金黄的油菜花一望无际,风吹过就象一片金色的波涛汹涌。 此人越讲越停不住口,让我根本没法开口插话。说来奇怪,平素不善言辞的他此时竟表现出了让人惊异的口才,他一脸沉浸地望着远方,声音里压抑着激动,充满感情地细细描绘着他记忆中的那些美丽景象,最后听得我也不由自主地向往起农村来,觉得我和阿米倘若携手退隐乡间,过男耕女织把酒东篱的日子似乎也不错。但说来或许可笑,从小在城市长大的我还根本不知道油菜花是什么东西。
第四部分第66节 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日子
我越来越闲,阿米却越来越忙,经常难觅芳踪,有时在路上撞见也是一副匆匆赶集的样子,让我心中有些不快,但从未和她当面提过。 我们有几个星期没有去过她的公寓了。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有几个星期都没有过性生活了。 一天下午,上“小说的艺术”时,我突然强烈地想要见到阿米,思念简直如同海啸山崩,一分钟都无法再在原处忍受。于是编了个胃痛的借口便空着两手——我上课极少会带其它物品——离开教室,晃悠到阿米正在上课的教室门口,大模大样地喊了一句:“有叫陈沪玲的吗?外面有亲戚找!” 我看到阿米开始急急忙忙地收拾桌上的东西。坐在她旁边的许洁仪用手掩口冲我偷偷地笑,我也朝她微微颔首,然后表情严肃地瞅着阿米眉目含笑地低头跑出来。 走出教学楼,阿米故意左顾右盼地问我:“咦,我的亲戚在哪里呢?” 我一指自己的鼻子:“这不就是。” “你是我什么亲戚啊?” “旧社会叫‘良人’,现在叫‘丈夫’,俗称‘老公’。你想称之为‘姘头’我也没意见。” “刚才如果教授问你‘什么亲戚找’,你也这么回答?” “我告诉他你的‘大姨妈’来了。” 阿米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怀里的书滑落一地。然后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强忍着笑说:“还真给你说对了,我前天晚上刚开始来那个,现在想干坏事都干不了。” 我有些沮丧,弯腰帮她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后悔了吧?后悔了就说出来嘛,我现在还可以回去继续上课。”阿米挽住我的胳膊,把头凑近来看我的表情。 “谁后悔了,想你了才来看你的,看到你就满足了。” “哦?真的吗?”阿米表情夸张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我,最后大度地宣布,“好吧,看在你真心思念的份上,就不管大姨妈了。说吧,带我去哪里?” 我把阿米带到了露天咖啡座,坐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喝泡沫红茶。 第二杯茶端上来后,我把吸管插到杯底,猛吸一口烟,含住吸管,把烟慢慢吐出。玻璃杯中的液面上破碎了几个气泡之后,形成一团白色烟雾,充满透明的杯壁里液面上的空间,缓缓缭绕,经久不散。 这是张昕当初发明的把戏,我们过去常玩。没见识的阿米竟看得目不转睛,惊羡不已。 我又猛吸一口烟,趁她不备,突然探身过去吻她。就像我们在黄浦江边第一次接吻时一样,烟雾从她鼻孔里飘到我们俩近距离的凝视里。我看到她呆呆的目光里渐渐地湿润了,不知道是被烟熏疼了,还是被感动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吗?”我问她。 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让她再说一遍。 “1996年8月22日。” “什么?” “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日子。”她说。 我呆住了。我突然发现我早已忘了这个日子——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记住这个日子。 但是阿米记住了。 “小雨,将来你会娶我做老婆吗?”阿米问。 我默默点头。突然之间,一股猝不及防的湿热涌到眼眶里。我急忙把头扭向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过往的行人。可能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咖啡座旁的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多了起来。我心乱如麻,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从眼前走过。 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张面孔让我感到震惊,不及多想,便起身拔腿走了过去。
第四部分第67节 天使同志
第四部分第68节 小白之死
“豆豆说,说我只知道送巧克力豆,说她早就吃厌了……她还说,她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叫我不要再纠缠她了……” 小白坐在我的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喃喃地说着,黑框眼镜后面闪烁出了泪光。 “她说的那个家伙是哪个动物园的?” “她说是她的老乡,和她同级,物理系的。” 我想起了那个摇滚打扮的家伙。我不再说话,从席子下面抽出铁管,拔腿向外走。小白却突然从身后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腰。我猛一用力,将他拖得摔倒在地。但他依然死死地抱着,不肯放手。我只好停下脚步。“把手放开。”我命令道。“求你了,小雨,求你了,别,别为我去做傻事,况且,况且这样子对豆豆也是不公平的。”他苦苦央求,说话又开始结巴起来。 “她对你公平吗?”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小白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沉默,居高临下地与他僵持着。 但最后是我输了。我无法战胜他仰起的、含着泪水的乞求的目光,也无法战胜躲闪在他目光深处的绝望。血液里积聚起来的所有狂热都被那种空洞的黑色吸收进去了。 我冷笑,扔掉铁管,向他戏谑地摊开双手。他的手臂慢慢松开。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猛踢了一脚墙边的铁皮柜子。不知谁的纸箱从柜子顶上翻落下来,里面的零碎物品蹦蹦跳跳洒得一地都是。 走到门口,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小白。他还傻傻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跪在满地乱七八糟的杂物之间,象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在可笑地谢幕。他看着我,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的目光有些异样,但只让我再次感到了深深的厌烦。我不再看他,扭头走出宿舍。 我独自走到学校门外的小饭馆,随便点了两个菜,要了几瓶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