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墨淡潋卿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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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洵年幼离歌两载,生性活泼好动,虽不懂政事无法替离歌分忧,却因本性纯真,童言无忌,时常逗得离歌开颜。因而颇受离歌疼爱,命人衣食住行样样服侍周到。
但离歌对凤洵终究只有姐弟之情,女儿家情丝初长,却苦于无良人可托。外界战火不断,离歌需时时警惕,因而最初倒也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但这番心思,却在凤洵救了一只从岛外而来的仙鹤之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仙鹤乃清风的本体,因在人间混战之中受伤,拼着全力逃至凤鸣岛,却因伤势太重无法幻化出人形。幸得凤洵所救,才不至于法力尽失而亡。
仙鹤本就生性高雅,即便是鹤体,也是形态雅致,举足间翩翩若舞。
一日,离歌因政事困扰,在大殿之上拂袖而去。屏退左右,一人在宫中游荡。待回过神来却发现走至凤洵的殿前,于是便想进去探望一番。哪知道刚走近殿中水池,便听见有鸣叫声传来。走近一看,却见一只仙鹤,通体雪白,长而弯曲的黑色飞羽呈弓状,覆盖在白色尾羽上。顶上更有一顶红冠,鲜艳欲滴。
仙鹤似是觉察到有人靠近,却只略微睁眼,与离歌对视一眼之后,又缓缓阖上双目,不惊不燥。
这一眼,便像是万年。
自那日后,离歌天天在凤洵殿中流连,将自己的烦躁苦闷一一对仙鹤诉说。仙鹤虽不会回答,却也不会露出不耐之色。而众人只道是凤洵受宠,却只有凤洵和自己的贴身小侍相对苦笑。
且说凤洵因年纪见长,日渐知晓男女情爱之事。而自己从小与离歌耳鬓厮磨,心中更是唯有她一人。却是苦于羞涩无从表达,因而使得离歌误会他仍是小孩心性。再说他见离歌对这只仙鹤宠爱有加,心中虽有嫉妒,却也盼着能借她见仙鹤之时,看自己一眼,便也满足了。
凤洵并无过多心愿,然而老天却存心与他玩笑。
清风的身体慢慢好转,法力渐渐恢复。竟在一日午后,在离歌的注视下幻化成人。白衣裹身,黑眸清亮,鼻峰高挺,唇似朱丹,脱俗出尘,翩翩犹如谪仙。
离歌大惊之下,心中却涌上一股莫名地喜悦。短短几日的伴随,竟已让她对他产生依赖。而她亦是惶恐不安,心想自己怎会对一只鹤有感觉?如今仙鹤幻化成人,老天终是应了自己的愿望,没有让自己失望。他能成人,便能与自己厮守一生。
于是从此之后,离歌为清风造瑶池,寻沼泽,种芦苇,倾尽全力想要讨得清风欢心。而清风却总是一脸淡漠,无喜无忧,终日眺望人间,似有牵挂。
离歌终于按耐不住,将心意表白。清风却淡淡拒绝,离歌追问到底,清风才面朝着人族的方向,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原是住在山林中的仙鹤,虽名字中有个“仙”字,但说到底还是一介鹤妖。人神大战,他无力自保,却在危机关头得女娲相救。女娲虽救了他之后,匆忙离开。而他亦为了活命逃到这岛上。但等到静下心思,女娲的音容笑貌竟在他心中愈加明显,这才知道自己已是情根深重。他不离开凤鸣岛,只是因为他得知女娲为救苍生而死,如今不论去哪里,对于他来说都是毫无两样。
离歌闻言大怒,她乃堂堂凤族神女,却无法得到他的真心。当下命人将清风看守在园中,并在第二日早朝之时宣布择日将迎娶清风为侍君。
凤族上下乱成一片,神女岂能和妖物结为百年之好?
凤洵受长老之命前去拜见离歌,希望离歌能收回成命。而离歌却将怒火迁至凤洵,将他斥责一番后下旨禁足半年。凤洵初见离歌如此恼火,心下便知此番她是动了真情,大哀之下心如死水,此后谨遵旨意,不再迈出宫殿一步。
而清风却仍是终日眺望人族,外界的纷争似不是因他而起。即便是离歌日日前去探望,处处忍让着他,时时陪着笑脸,也始终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
一月之后,离歌力排众难,将清风迎入宫中,封为鹤侍君。
清风的法力微弱,离歌便寻来上好仙丹为他提升法力。
清风最喜眺望人间,离歌便命人建造入月楼,高耸至天际。
清风身上妖性难除,离歌便每隔三日喂其自身之血,以盼增其仙气。
世人皆道凤女对鹤侍君如何痴情,清风却仍无任何反应,心中之人不是她,对他再好,也不会有半点欣喜。
而此时,凤族长老对离歌愈加不满。
有二长老名为凤麒,窥视凤王之位许久,却因离歌对他有所防备,而难以下手。但今时不同往日,离歌宠信鹤侍君,将凤后置于偏殿冷宫,已是引起不满。而她亦听说鹤侍君曾被女娲所救,对女娲念念不忘,于是用法力将女儿的容貌幻化成女娲模样,偷偷送进宫接近鹤侍君。
而从她女儿口中得知,鹤侍君虽对她无出格举动,但凝视她的眼神明显与凝视离歌的眼神不同。凤麒大喜。
一切的悲剧,皆始于这里。
离歌得知清风与一名侍婢来往密切,便偷偷命人监视。却不曾想到清风始终对女娲念念不忘,心中的情已被浇灭了三分。
而后,风麒之女使计与鹤侍君在房中纠缠不清。
离歌听得线人密报,不敢置信地匆匆奔向清风住处,却在房中见到衣衫不整的二人,当下便胸口一热,腥味涌上喉间,却被她硬是止住。
侍婢惊慌地跪倒在地,大喊饶命。清风仍是一脸漠然,整了整衣衫,一言不发。
离歌面色凄然,问清风可有话要说?
清风琉璃般的眸子只淡淡扫过她颤抖的身子,脱尘出俗的面庞上毫无表情。
离歌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口吐出鲜血,染湿了衣襟。
清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想上前两步却又犹豫着。
离歌悲笑道,可叹我一片情意付之流水,你为何从不肯仔细瞧瞧我?女娲补天救水,拯救苍生,我确是学不来。可你为何不明白,我能为你豁出一切,她却是连你的样貌也不曾记得?
清风的心中原是有些松动,其实自己也明白对于女娲不过是一片妄想,她,才是真实的,才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他。
一时间,房中悄无声息,离歌的目光深深地绞着清风,浓烈的爱意包含在其中,痴狂地似要将他吞入肚腹才能安心。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跪在地上的侍婢,慢慢抬起右手,手腕处一根银针窜出,一道白光瞬间没入离歌的心脏。那是专为对付凤凰而制的毒针,一针即中,刺穿凤脏,神形具灭。
离歌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视线却仍紧紧盯着清风,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挖出些什么,最终,却是失望了。
身体中的血液开始逆流,离歌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头上的皇冠散落,黑发狂舞缠了一身。她的身子漂浮在天空中,她的视线却是从未离开清风。
离歌忍着欲火焚身般的痛楚,泪水化作一道道流火,身形已开始由人化为凤形。
她伸出莹莹的指尖,探向清风,含着一丝期许问道:你对我可有些许喜欢?
清风只觉一时间心痛至无法呼吸,心中一片茫然,自己为何会觉得心痛,不是没有动情么,不是没有爱上么。瞬间涌上心头的万种情绪,让他理不清楚,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
离歌已是幻为凤形,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混合着血泪哀叹道:罢!罢!罢!
凤凰哀鸣,连最是无情的人,都会心生悲伤。
鲜血从嘶鸣的凤啼中滑落,承载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她仰面而啼。
一鸣。
愿天下苍生无灾无难。
二鸣。
愿天下有情人觅得真爱。
离歌的身子滚烫地像是要燃烧一般,她的视线已是模糊不清,却仍是固执地朝着清风的方向。你日日思念女娲,可知我也在背后日日思念着你……
心像是被人扯烂撕碎,痛到了极致,清风这才明白自己早已在她对他万般的好意中沦陷。离歌,离歌,你莫走……
他疾步上前,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眸中,透出一丝不舍与凄凉。他朝她走去,却因她周身火焰的阻挡而近不了身。
离歌的眼中也是一片血色,早已看不清事物。
凤凰哀鸣,三声便气竭而亡。
也罢,这最后一鸣,便留给自己……
三鸣。
哀吾之心,愿汝安好,另觅新人。吾唯有愿,莫失莫忘。
啼声刚落,离歌所幻化之凤便燃起熊熊火焰,将整个宫殿都燃烧起来,而凤却被火焰吞噬,就快要消失殆尽。清风瞬时化作仙鹤,哀鸣一声,展开双翅投入烈火之中,将自己雪白的身躯贴上火凤慢慢变淡的身影。
情深意切的双眸对上那一双目光涣散的血红色双瞳,这一眼,是命中注定。
当众人赶到之时,火势已无法控制,待大火燃尽,宫殿中只找到一只仙鹤的躯体,像是在火中被什么牢牢护住。然而离歌,早已是化为灰烬。
至此,凤族大乱,凤王之位最终落入谁手,不得而知。只不过,这世间又多了些让人谈论的神话。
凤凰涅槃,神女转世,拯救苍生。
传说,若食凤女血肉,便能长生不老……
传说,若饮下凤女之血,便能起死回生……
传说,若得凤女为后,便能一统天下,稳坐江山……
物是人非事事休(一)
清晨,一道初升的阳光划破冬日里厚重的天幕,斜斜照射下来。几日大雪之后,那些长青的松树与柏树上,缀满了沉甸甸的雪球。而御花园中的梅花开得正绚烂异常,花瓣正面近白,背面紫红,迎风摇曳。
暗香幽幽浮动,却是分外清冷,衬得朱阁之上的明瓦有些凄然薄凉之意。
宝蝉阁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却无人打扫。阁内,往日透亮明澈的大厅,如今似蒙上了森森的薄雾,华美的琉璃宫灯被尘埃笼罩。凛冽的寒风穿堂而过,一屋的冰冷,更是衬得这宝蝉阁分外萧索。
琢禾在未燃炭盆的屋内枯坐了一日,傍晚之时,终于忍不住去了庭院。一边呵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不住地看向宝蝉阁门外。
如今她在紫夏皇宫中的待遇大不如从前,没有丫鬟伺候着,每日皆是剩菜冷饭不说,严冬时节,房中没有炭盆取暖,每日在单薄的被褥中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入睡。而比这更令她担忧的是,紫夏女皇最近日日召见云清言,虽然云清言安抚过她多次,说是紫夏女皇不过是欣赏他的琴音,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公主,该喝药了。”冷冷的声音如凝结在空气中的冰霜。
琢禾无奈地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二八少女,鹅蛋小脸,一双眼眸点缀如璀璨的宝石,虽不及她这副身体的绝色容貌,却也是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只是现下,琢禾并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情。
原来她本以为太子不过是皮外伤,哪知竟到了现在还未痊愈,终日昏迷,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紫夏女皇大怒之下,命丫鬟每日将太子所用汤药,多准备一份送至宝蝉阁,让琢禾也尝一尝这不间断的苦味。
美丫鬟板着一张俏脸,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琢禾身边的石桌上。
琢禾皱眉道:“你先下去吧,我待会便喝。”
美丫鬟依旧冷冷道:“回公主,陛下吩咐过奴婢,需亲眼看着公主喝下汤药。陛下说过,太子殿下所尝之苦,公主亦需亲自品尝一遍。”
琢禾无奈地执起汤匙,喂到了自己口中。出乎意料的事,这碗汤药竟和以往的不同,一点也无苦涩之味,反而带着异常香甜的味道。琢禾慢慢松开了紧皱的眉,一口气将整整一晚汤药灌入了口中,最后还不忘咂了咂嘴。
“我喝完了,你也可以去交差了。”琢禾放下空碗,视线又扫向门外。
美丫鬟眼中的神色复杂异常,行了个礼拿起空碗,挣扎再三,又说道:“公主明日若有何不适,无需惊慌,因为,太子与公主一样。”
“嗯。”琢禾漫不经心地应着,视线又飘忽着飘向门外。
“公主可知,今日太子殿下虽然苏醒,但却……”
“你究竟想说什么……”琢禾侧目而视,目光炯炯。
凤鸢宫的内殿中,四角处放着燃得正旺的火盆,将整个寝宫暖得有如春日。锦帘低垂,青花缠枝香炉中有一抹龙涎正袅袅的燃着,细细软软的青烟飘散在空气里,延伸出一种倦怠的迷蒙。
内殿中央放着一张青玉琴台,上面放着一面瑶琴。云清言端坐在琴台后,莹澈的肤色因偏高的温度而染上了点点的绯色,往日清冷的眉眼,如融化了的积雪,化作柔柔的流水,伴着忽高忽低的琴音,潺潺而下。
十指抚于琴上,信手拨动,那一声声琴音,时而中正典雅,时而慷慨激昂。紧接着一声裂帛般的惊音之后,弦弦声急,恍然间竟有金戈铁马的恢宏气势。铮然一声,兵马嘶吟,风云暗动,琴音肃杀如杀伐驰骋,惊心动魄。
锦帘之后,紫夏女皇身着单衣卧于雕花古木榻之上,一双狭长的美目微眯着,透过了重重锦帘,穿过云清言,看向了更远处。
她伸手提过旁边的酒壶,清清的酒泻入杯中,美丽晶亮,芳香四溢。杯渐满,她却忽然失了耐心,干脆将白玉樽直接对着自己的嘴,一大口一大口地灌着这清冽的美酒。口中似苦非苦,似甜非甜,如父皇赐婚于原自寒和皇妹那一日,挂于自己脸上的笑容,弯弯的弧度之下,不知深埋了多少羡慕与嫉妒。
“你……可知你长得像谁?”紫夏女皇用微醺的口吻问道。
云清言的琴音戛然而止,他低着头淡淡道:“二皇子曾说,清言的眉眼有几分与暄溪王爷的父亲相似。”
紫夏女皇握着酒樽,低声道:“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可是,你与他不同……自寒仿佛是天生属于战场上的人,他虽长得这般斯文,杀起敌来可是毫不含糊……呵呵,还有,他与朕的皇妹是那般地恩爱,即便是自己的子嗣不能姓原,他也毫不在乎……哈哈哈哈,云清言你说,他是不是个痴情之人?呵,痴情之人却最是无情……”
云清言紧闭双眸,指下泻出一串急促的音符。
“朕知道你是谁,朕也知道你与琢禾公主的关系。她喜欢你,是不是?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