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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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磷火在跳跃着围拢在坟头上,风刮着那些压在坟头上的黄裱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整个坟场杂乱无章,远处是一片片荒地,除了荒地还是荒地。死尸的骨骸撒得满地都是。
马三在黑暗中盯着王语嫣的屁股,甚至想到了她的柔软的肛门。他往啤酒里倒了一小包药物粉末。
迷药。
这是他的一个哥们卖给他,他已经在AA迪厅里得手三次了。他狰狞地笑着,看着王语嫣扭动的屁股,下面开始坚硬起来。他想起昨天晚上给那个黄色信息台的女人打电话,那个女人性感的声音叫他好一通难受,接着那个电话里的女人在指点着他怎样做爱。那个声音耳鸣般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几乎要呻吟起来,要喊叫起来。他这阵子很沉迷给那个信息台打电话。整天脑子里都是那些女人的声音,那些呻吟声,那些假装的高潮声。他拿起那个放了药物的啤酒瓶使劲地晃了晃,就像握着一个生殖器似的,手感很好。他的目光透过那些人的身体淫亵地盯着王语嫣。啤酒的泡沫竟然穿了出来,他急忙盖上瓶盖。那泡沫落在桌子上,一个个气泡破碎了。
音箱里响起一声公鸡的鸣叫声。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那些舞者仿佛从地狱里归来,一脸的愕然和恐慌,瑟缩着身子蜷缩在舞池的角落里,颤抖不已,脸色苍白,心脏狂跳不止,就仿佛有一只只野兽在他们的胸腔里面奔逃着。
尖叫声仍旧不绝于耳。
他们喜欢这样的刺激,就像坐过山车似的,惊险,恐怖。有些少女吓得痛哭流涕蹲在地上,灯亮了仍不敢起来。也有的少女吓得尿了裤子,尿骚味飘了出来,泪流满面。
王语嫣看上去确是很平静,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惊吓。她除了一身的汗,回到了座位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也围了过来,她有些厌恶地喊着,滚开。
她很口渴了,嗓子眼冒烟,仿佛着了火。
那个白毛的男孩走过来和王语嫣打着招呼说,喂,你叫什么?人们都叫我白毛。
他友好地伸出手。王语嫣却仿佛没看见似的。
白毛男孩有些生气地说,你妈的你装什么纯情啊?瞅你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大街上的鸡似的。
王语嫣气急地说,你妈的,你说什么?
白毛男孩说,我说你像个鸡怎么了?你还有脾气吗?
马三看气氛有些不对,忙上前劝开白毛男孩。
白毛哥哥,求求你,给我个面子,马三说。
白毛男孩悻悻地走开,嘴里骂着,要不是看马三的面子,我他妈的,就奸了你个狗日的,你以为你是谁?林青霞,张曼玉啊?在这里装什么纯情,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一看就是一个卖逼的,你……
王语嫣站起来,气呼呼地想说什么,看着白毛男孩走开了,她没有说。
马三上前拉着王语嫣说,坐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妈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跳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口渴了?喝口啤酒吧!
马三把那瓶他放了药物的啤酒递给王语嫣。
王语嫣却没有接。
王语嫣竟然冲了上去,两只手从后面紧紧地卡住白毛男孩的脖子,把它撕裂开,喷涌的血从她指甲抠进去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没有丝毫准备的白毛男孩倒在了地上。
王语嫣得意地笑了笑。
马三手拿着那瓶啤酒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的叫人恐怖。
全舞池的人都呆住了。
那个白毛男孩挣扎着,几乎身子拖着地上的血,向门口爬去。
王语嫣抓过马三手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鬼厢园楼上的画像王语嫣和《葬礼进行曲》(2)
39
“妈妈,妈妈……”王语嫣晃动着身子喊着。
马三搀扶着她走在冷清的鳄鱼大街上。阴风阵阵。
那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在后面跟着,嘴里哼着崔健的《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我光着膀子,我迎着风雪
跑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
别拦着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给我点儿肉,给我点儿血
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毅如铁
快让我哭,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雪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我没穿着衣裳也没穿着鞋
却感觉不到西北风的强和烈
我不知道我是走着还是跑着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给我点儿刺激,大夫老爷
给我点儿爱情,我的护士小姐
快让我哭要么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王语嫣喝下去的啤酒开始药性发作了。
灰暗的天空凝滞不动,像是一座坟墓的弯顶。
一只乌鸦在飞翔,它的翅膀并不扇动,它发出古怪的叫声。凄冷的月光扑在街面上像落上去的一层毛茸茸的雪。
月亮在天空上像一张小孩人脸,那是一张惊恐变形的人脸。
一个女人白色的影子在大街上移动着。
(她仿佛就是我上次去鳄鱼大街上看见的那个躲闪着我,窥看着我的女人。也许是一个游荡的女鬼。)
那个女人的影子突然停了下来,在一堵墙壁跟前蹲下来,脱下裤子撒了泡尿。她又站起来,从衣兜里翻出一块纸片在高声朗诵着:
“上帝已宣判要惩罚我们。我们都将患病死去。你们,站在那儿像是喘着气的牲畜,你们坐在那儿吃饱喝足,洋洋得意,你们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的时辰?死神就站在你们身后。我能看见他在阳光下的光晕。他把他的长柄大镰刀举在你们头顶上,寒光闪闪。他将先砍你们当中哪个人呢?……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傻瓜,你们知道你们将在今天、明天或后天死去吗?因为你们所有的人都被判决了。你们听见我说什么吗?你们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们被判决,判决了!”
没有人知道她背诵的是哪部影片里面的台词。
她掏出火柴把那小块的纸片点燃。那纸片就在她的手心里燃烧起来,她没有扔掉,她仿佛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人,任那纸片的火焰吞噬着她的手,她的胳膊,从脖颈窜跳到她的头发上。火焰蔓延着,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浑身燃烧起来,她在火焰中跳着奇怪的舞蹈,晃晃悠悠地翻过那堵墙壁不见了。
那几个戴面具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大声地呼吸。马三也害怕得要命。
王语嫣处在药物的状态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瘫软在地上。她的两腿之间流了很多的血。人事不醒。
戴面具的几个人慌忙逃走。
马三看了看王语嫣裸露的下半身,惨不忍睹,他拿过王语嫣的衣服给她蒙上了。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过来,一道强光正好照在马三的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了一下那刺眼的强光,骂了一句,他妈的,向他的自行车奔去。
出租车司机看见那个踉跄的男孩是他以前的邻居马国林的三儿子。马国林一年前死了,死于心脏病。
出租车司机想,这么晚了,马三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地方出租车很少来的,他今天要不是那几个小姐给的钱多,他也不会把车开到这里来的。开出租车的都忌讳鳄鱼大街。因为这条街上时常死人,时常发生车祸。那些出过事的司机时常说,他们是看见鬼了,他们的车才肇事的。也有的司机说,那些鬼长长在路上拦车,当你停下来,它们拉开车门对着你的脸伸出它们的大舌头吓唬你。更传奇的说法是,有一天一个司机拉一个女人从市中心到这里来,那个女人下车说去找一个人,叫司机等她一会儿,司机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他打开车灯下车,在车灯的光柱里,他看见了一座坟墓。那个女人的一只红色的高跟鞋陷在离坟堆的泥土里。
这时,他看见车灯的前面躺了一个人,像一个死人。他心里纳闷,那是一个死人吗?他本来想一踩油门开过去,可是他没有。他是一个有善心的司机。他停下车,打开车门下车,来到那个躺着人跟前。他先是一惊,只见那个女孩赤裸的下身盖着一件衣服。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多少感觉这个女孩有些面熟,哦,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春明小学吴老的女儿语嫣吗?他开始呼喊着。语嫣被叫了很长时间,醒了过来。他用衣服包裹住语嫣的身体,把她抱上车。
那几个侏儒在砍伐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大树倒下来。那垃圾堆上鬼火跳动。
鬼厢园楼上的画像刀花翻飞,光影闪烁(1)
40
王记馄饨馆经历了一场火灾后,刚刚开业。
王胡子正在后厨忙着用他的快刀在剁着肉馅,碰起得肉末和骨头渣溅了一案板,还有胸前的宽大的围裙上。也有零星的肉末飞到他的脸上,像冒出脓血的疮疥。他的刀法是那样的纯熟,可谓炉火纯青。他的馄饨为什么如此的好吃,有那么多的顾客来吃他的馄饨,因为他的肉馅都是新鲜的肉,而且都是骨头上的肉,是刚刚杀过的猪,不像别的店里的肉馅都是冷库了冻了几年的肉,吃起来像柴火,直塞牙缝。
他的馄饨如此好吃,他的刀法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他的刀在刮着骨头上的那些肉,然后肉和骨头分开,他开始剁那些肉,把那些肉剁成肉泥。他先是对着那些肉剁山五百刀,再把刀放平了拍上五百刀,然后反复地翻着那些肉末,再剁上五百刀,刀花翻飞,光影闪烁。他放下手里的刀,开始用他的手掌做刀的形状剁上五百下,拍上五百下。这时他开始拿出他祖上传下来的一根细长的钢针,把那些骨棒里面的液态的骨髓透出来,融合到那些肉末里,轻轻地揉上十五分钟,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他好像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是对待那些剁好的肉末,他就像对待一个女人一样的充满耐心。他在揉搓着,仿佛在揉搓着一个女人的乳房。然后放上各种各样的调料,他的馄饨馅几乎就拌好了。
他到水池边洗洗手,然后,拿起明晃晃的刀,用一块灯芯绒的红布在反复地擦拭着,然后把刀放进一碗刚杀的鸡血里面。那是一把喜欢血的刀,只能让它在血里面活着。那鸡血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不会凝结,永远的新鲜,散发着血的气息。
那刀一放进血里面,就如鱼得水似的,游动起来,你只要静心倾听,你完全可以听见那刀子在喝血的声音。
张三和两个人坐在馄饨馆的一个角落里。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手里拿着汤匙,把一个个好吃的馄饨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比上眼睛回味着,那味道……那味道美,绝了。
馄饨馆外面的阳光很好。
一个疯女人赤身裸体地在奔跑着,嘴里喊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矮个子把头转向了窗外。
高个子也把头转向了窗外。
张三是吃光了碗里面的馄饨后才把头转向了窗外。
那个疯女人竟然抱着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子,用她的肚子使劲地撞击着。很快她的两腿之间开始流血了。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女人终于因为流血过多瘫倒在电线杆子下面。那血围绕着她的身体,小范围地蔓延着。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从哪来的,没有。似乎她来到蓝城就是一个疯子了。她总喜欢在阳光里赤身裸体地奔跑着,好像她的后面总有人在追赶她,她还边跑遍喊叫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她和在鳄鱼大街上看见的那个背诵台词的女人是一个人吗?)
矮个子收回目光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在鳄鱼大街上有一个女孩被人给轮奸了。听说是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还有一个小白脸。那女孩被轮奸的差点死掉,淌了很多的血,听说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救下送回了家。
张三说,瞎吹什么,就像你看见了似的,不吹牛你能嘴肿啊?
矮个子被张三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喝着碗里的馄饨汤。
高个子说,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说了。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王语嫣的母亲,春明小学的吴老师穿着一身的黑衣服从马路上走过,向鸿泰药店的方向走去。过了十几分钟,他们看见吴老师手里拎着几纸包草药,那浓浓的草药味在空气里飘散着。
张三翕动着鼻子说,那纸包里是人参、大枣、红糖、当归,黄芪、车前子。多少明白点草药的人都知道这些中药是养气补血的。他的鼻子格外灵敏,在这条街上他不光是一个杀猪的屠夫,因为他的鼻子灵敏,他还有“灵獒”的外号。
也许正是这个外号,他后来才成为打狗队的队长。
可是近来他的鼻子不那么灵敏了,他身体一发烧,鼻子就不灵敏。他在揉搓着他的红痴痴的鼻子看着吴老师走进馄饨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