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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活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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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右,用发颤的声音问:“金花回来了?金花回来了?”
    本来是铁塔一样的一条壮汉,这时就像是风中残烛。
    所有人在那一霎间,一起静了下来,马金花自马上跃下,张大了口,可是也发不出
声音,泪水自她眼中,滚滚涌出。
    她的脚步有点踉跄,一下子扑到了她父亲的身前,紧紧伏在她父亲的身上,叫:“
爹,是我,金花!”
    马醉木的身子剧烈发抖,口张老大,可是自他口中喷出来的只是浓冽的酒气,他一
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听到他由于身子剧烈的颤动,而令得骨节相搓的“格格”声。
    不少人激动地奔向前,大声叫:“马场主,是金花姑娘回来了。”
    马醉木直到这时,才像是火山迸发一样地叫:“金花。”
第四部:五年行踪成谜
    马金花回来了。
    当天晚上,马醉木已完全恢复了清醒,他虽然看来又瘦又憔悴,但是已经可以身子
直挺挺地站著,而且讲话的声音,也依然洪亮,威严。
    整个马氏牧场,以及附近和马氏牧场有联系的人,全都闻讯赶来,马氏牧场的大旷
地上,燃起了上百堆火舌窜得比人还高的篝火,一个下午被宰了的牛羊,超过两百头,
这些牛羊,都被割成两半,在篝火上烤著,发出令人口水直流的香味,再加上一坛一坛
的酒,封泥被敲开之后散发出来的酒香,把上千个人身上的汗味,全都压了下去,每一
个可以赶来的人都赶来了,消息传得飞快:马金花回来了。
    在马氏牧场的房舍建筑前,团聚著的,是自知身分比较高,和马氏牧场,或是马醉
木比较接近的人,站得离大门口最近的是卓长根。
    马醉木叫出了马金花的名字,马金花扶住了他向内走去,当她跨门槛之时,她转过
身来,向聚集在门口,想跟进去的人说:“各位,我和爹有点话要说,爹的身体看来很
弱,各位别来打扰我们。”
    马金花这样一说所有想跟进去的人,自然都只有在门外等著,包括卓长根在内。
    马金花和马醉木进去了,就一直没有再出来,盛大的庆祝是卓长根和几个老资格的
人商量之后决定的。聚集在旷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这
五年来,马金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直到天黑,上弦月升起,马金花和马醉木,才又一起走了出来,马醉木一出现,
精神奕奕,所有人全都打心底欢喜。马醉木一直向前走著,马金花跟在他的后面,一直
来到了人丛中心,马醉木手高举起来,用他不知多久未曾发出过的宏亮的声音宣布:“
金花回来了,可是她立刻就要走。”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上千人静得鸦雀无声,想知道马金花立刻要走,是到甚么
地方去。
    这时,十个人之中,有九个人,都认为马金花又要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她在这五年
来所在的地方。可是马醉木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出乎人人的意料之外。
    在顿了一顿之后,马醉木的声音更宏亮:“金花要去上学堂,到北京城去上学堂。

    一时之间,所有人全呆住了。这些在草原上长大的粗人,和“上学堂”这件事之间
的距离,实在太远,甚至根本在意念上无法联结起来。
    卓长根,一时之间,也弄不清“到北京去上学堂”是甚么意思,众人错愕,未曾过
意来,马醉木又大声道:“今天是我们父女重逢的日子,人人都该替我们高兴,谁吃少
了、喝少了的,谁是狗熊!”
    马醉木这两句话一说,立时起了一阵呼声。尽管人人心中都有著疑问,但是粗汉子
性格爽直,都觉得马醉木对女儿回来,如此高兴如此满意,别的事,再问也是多余的了

    于是,人人抽出小刀来,割著烧熟了的肉,酒从坛子中一大碗一大碗地斟出来,所
有的人,都陷进了狂热的欢欣。
    马醉木来到了躲在阴暗角落,并没有参与狂欢的卓长根身边。两个人都好一会不说
话,才由马醉木先开口:“长根,这几年,难为你了。”
    卓长根的心情一阵激动,可是他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来平淡:“场主怎么还对我说
这种见外的话?”
    马醉木叹了一声:“长根,你一定以为我和金花讲了很久,金花过去五年来发生的
事,全都告诉我了?”
    卓长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了头去,不望马醉木。马醉木又叹了一声:“长根,没
有,她甚么都没有对我说,只是叫我不要问,只是说她要上学堂去。”
    卓长根转回头来,声音再也掩饰不了他心中的激动:“场主,你……肯不问?”
    马醉木苦笑了一下:“当然不肯,这谜团要是不解关,我死也不甘心,可是她既然
这样说了,你说我是问还是不问?”
    卓长根苦笑了一下:“当然……不能再问了。”
    马醉木吁了一口气,把手按在卓长根的肩上:“这就是了。而且,她回来了,也长
大了,看起来很好,这是我五年来的梦想,我还求甚么?唉,真的……没有甚么再可求
的了。她不肯说,一定有她的原因。”
    卓长根喃喃地道:“就是想知道是甚么原因。”
    马醉木摊了摊手:“去,高高兴兴地去喝酒,别让金花以为我们不开心。”
    卓长根缓缓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当天晚上,他醉得人事不省,第二天,他醒过来,头痛欲裂,有人告诉他,马金花
已经走了,临走之前来看过他,要他好好照料小白龙。
    马醉木和几个老兄弟,亲自送马金花上京,两个月之后才回来,马醉木显得很高兴
,逢人就说北京大地方的繁华。
    马金花在这次离开了马氏牧场之后,好像就没有再回来过。
    我忍不住大声问:“甚么叫好像没有再回来过?”
    卓长根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了迷惘的神情:“我在几年之后,也离开了牧场,我
不知道在我离开后,她是不是回去过。”
    我再问:“你也离开了马氏牧场?去干甚么?”
    卓长很神气地一挺腰:“去上学堂。”
    我不自觉地眨著眼,卓长根作了一个手势:“金花说要去上学堂,我根本不知道那
是怎么一回事,可是  可是  ”
    马醉木回来之后,才使卓长根知道除了他长大的草原之外,外面还有另外一个截然
不同的世界。在那不同的世界里的人,可能根本不懂怎样养马,但是懂得其他很多很多
事,马金花现在就在那另一种世界生活,学她以前不懂的事。
    卓长根开始,疑惑著,犹豫著,但每当马金花有信捎回来,马醉木得意地告诉他有
关马金花的情形时,卓长根就开始有了打算。
    卓长根决定,他也要上学堂,去学一些除了养马之外的东西。他一下了决心,行动
简直疯狂,有识字的马贩子一到,就被他缠住了不放,一个字一个字地学著,很快把他
带进了另一个新天地。
    而在四年之后,他终于也离开了马氏牧场。
    我知道卓长根后来曾“好好地念了一点书”,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学的是甚么,我想
了一想,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卓长根的神情,有点忸怩:“开始上学堂,我再也想不
到自己可以活得那么长命,所以急得不得了,见到了甚么都想学,结果是贪多嚼不烂,
到现在,一点专长也没有。”
    白素微笑了一下:“老爷子太客气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爹对我说过,他在念大学
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怪人,年纪比所有的学生都大,念起书来,比所有的学生都拚命
,不到两年,就弄到了一个博士衔头,这位怪人,多半就是你?”
    卓长根咧著嘴,爽朗地笑了起来:“博士不算甚么,我活得比人长命,博士衔头,
也就容易多些。”
    我心中实是惊讶不已,但继而一想,我的惊讶,真没有道理,算他二十五岁那年开
始识字,他今年九十三岁,有将近七十年的时间,只要肯奋发向上,拿多几个博士,当
然有可能。
    令我觉得惊讶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由于他粗豪的外型,爽直的谈吐,看起来绝不像
是一般通常所见的博士!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金花比我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的主意,只攻
一门,很有成绩。她学的是历史,对先秦诸子的学术,以及春秋战国的历史,乃至秦史
,都有十分深刻的研究,她  ”
    卓长根才讲到这里,我已经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等一等,你说的是谁?”
    卓长根道:“金花。”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金花……马金花?”
    卓长根有点不明白地望著我,我苦笑了一下:“她……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先秦文化
的权威,世所公认的学者,我知道她姓马,曾在欧洲各个著名的大学中教汉学,现在世
上著名的汉学权威,几乎全是她的学生,或者是她学生的学生,她……这位马教授的名
字,好像是叫马源,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
    卓长根嫌我太大惊小怪:“那就是金花,后来她嫌自己的名字太俗,改了一个单名
,叫马源。名字有什么俗不俗的,像我,叫长根,就叫长根,不能因为做了博士,就看
不起自己原来的名字。”
    卓长根在大发议论,我却早已傻掉了,和白素互望著,白素的神情,也和我一样,
感到那几乎是不能理解的一件事。
    卓长根一直在叙述著马金花,就是国际知名的大学者马源教授。
    各位也看过前面,卓长根对马金花的叙述,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牧场的女儿,和先秦
诸子,和中国古代史,和欧洲的大学,和那么负盛名的一位大学者联系起来呢?
    可是,马金花就是马源教授,这位学者中的学者,学问渊博得她的学生要形容她时
,不知选择甚么字眼才好,再著名的高等学府,能请她去讲一次话,都会当作是校史上
的无上殊荣!
    过了好半晌,白素才缓缓摇著头:“当然,几十年,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可以发生
很大的变化。”我陡然想起,我在来的时候,在航机上看到的报纸上,有一段消息,这
段消息,我在看到的时候,并没有加以多大的注意,但现在却非提出来不可。
    那消息说,国际汉学家大会,就快在法国里昂举行,届时,公认的汉学权威马源教
授,会以九十高龄,应邀在会上讲话。
    而现在,我们正在法国南部,离里昂并不太远,卓长根到这里来,是不是为她?
    我越是想,脸上的神情就越古怪,白老大在这时又走了进来。
    白素道:“爹,原来老爷子讲的马金花,就是马源教授。”
    白老大“呵呵”笑著:“还会是谁?爱情真是伟大,不是马教授要到法国南部来,
你以为凭我酿的酒,会把卓老头子从他的南美洲王国中拉过来?”
    白老大这样一说,我又再度傻住了,指著卓长根──这是一种相当不礼貌的行动,
但由于惊讶太甚,所以我也顾不得了:“你……就是那个在南美洲……充满了传奇,建
立了联合企业大王国的那位中国人?”
    卓长根摊开了大手:“做点小买卖。”
    我“嗯”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个小买卖。这个“小买卖”,至少包括了数以万亩计
的牧场,农场,数以百计的各型工厂,两家大银行的一半股份,和不知多少其他行业,
牵涉到的资产,至少以千亿美金为单位。
    我绝不是没有见过大富翁的人,富翁的财产再多,也很难引起我的惊讶,可是眼前
的卓长根,虽然年纪大了,神态外型,看来仍然是一个十分典型的粗犷豪迈的北方牧马
人,谁会想得到,他就是那个连南美洲好几个国家元首都要看他脸色的大人物。
    白老大注意到了我脸上神情的古怪,他用力推了我一下:“小卫,总算不虚此行,
见了世面,是不是?嗯?”
    我由衷地说道:“真是长了学问。不是到这里来,怎想得到南美洲的中国皇帝,和
汉学上的巨人,都从中国泾渭平原上牧马出身!”
    白素也感叹地道:“真是再也想不到。卓老爷子,你离开了马氏牧场之后,难道就
未曾见过马教授?”
    卓长根喝了一口酒:“再见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是中年人,那时,我也念了点书,
金花已经在学问上有了很大的成就,见面时,大家都很欢喜,可是一提到当年的那件事
  ”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长叹了一声:“一提起那件事,她说的还是那句话:‘
别问我任何问题。’”
    两人分别那么多年,再次重逢,身分都不同了。马金花已经是学术上极有成就的教
授,谁也无法把她和在原野上策骑飞驰,一身白衣,带著慓悍的牧马人,和股匪血斗的
女豪侠连一起。
    卓长根还在做他的超龄学生,他那时在学农牧经济,他对畜牧学的见地,和发表的
几篇论文,尤其是关于马匹的配种,培养方面的专论,举世瞩目,世界各地的牛场,军
方的养马机构,都以能请到他去指点为荣。
    卓长根和马金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重逢,应该有说不完的话了?但是却并不是如此
,两人只交换了一下马氏牧场的情形。
    由于时局的变换动荡,马氏牧场早已不再存在,马醉木逝世,马氏牧场的那一干老
人,也个个凋零,余下的牧马人,可能仍然在辽阔的草原上放牧,但马氏牧场,已经成
了一个历史名词。
    幸而当马氏牧场全盛时期,贩马的利润极高,马金花上北京念书,马醉木已络续接
受了现代知识,赚来的银子,从地窖之中,转到了银行。
    后来马金花放洋留学,资金也转到了海外,所以生活上一点也不成问题。
    那次,在交谈之中,卓长根忽然问:“金花,你年纪不小,该嫁人了吧?”
    马金花一听,先是怔了一怔,接著,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长根,你连我们究竟多
大都不记得了?我已经快五十岁了,嫁人?”
    卓长根十分认真:“我看起来,你总像是在小白龙背上的那个小女娃。”
    马金花用力挥了一下手:“过去的,几十年之前的事了,还提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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