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长达半天的欢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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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遍又一遍地放着磁带,那样实在而俗气的背景音乐,我总是笑出声来。天在变亮。黑夜和白天交替得如此之快。那几天,我们每天都从夜晚聊到天边亮了曙光。“我这里有许多特牛逼的Hip…Hop。你快来吧。”“北京的天亮了。”我对D说。然后的截止符是我妈下来愤怒地给我挂掉了电话。
我爱上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夜晚。一个超现实主义的挂断电话的姿势,但构成是,我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我。爱是如此神奇,它让我感觉到了彼此的心跳,“嘭嘭嘭”跳得那么剧烈。
我的心,现在是为爱情跳动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我心醉。好甜蜜啊!在谈话中我知道他是一支乐队的主唱。但我没怎么问那是什么乐队。因为我早已不迷恋摇滚乐手了,我以前的男友都几乎是玩乐队的,还是地下,还是主唱,我当然已经熟悉到乏味。“傍乐手还不如傍大款,那起码还实际点。”
我想去看他,也许稿费在月底发,但我有点等不及了。我想他,我这就要去看他。我怎么能弄到钱去呢?
“我们聊会儿天?或许应该沟通一下?”我说。
“好吧。怎么沟通?”因为我们是××,所以不能勉强自己,只能遵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愿望。
我想他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把裤子脱了下来,看着我,“e on。”
他亲我,舔我,看到了我白色的内裤,咬我,摸我的乳房,看我,闻我,说:“是cK吧?”然后我疲倦地躺在床上。“我爱你,我要得到你。”我说。
“我们缺乏默契,需要沟通。”他站起来说。他说我和他想的不一样(废话,当然不一样,想的嘛),然后,感觉找不到了?
“我还是爱我的初恋女友。”
我说什么都没用,我说什么好呢?
“往事不要再提。”我对他说。
我心想我们不是陌生人啊,我们没有萍水相逢,我们是有基础的,我们曾在电话里说过那么多话的,我还给你寄过一张明信片和一封信,你看过我写的文章,并真心地赞美过它们,你欣赏我的幽默和某些自嘲,我每期都看你编的杂志,你说过你家就是我的家,来到你家就像回到我的家一样,这些曾经让我多么感动啊!你还说你有许多的Hip…Hop唱片,你会给我放,你会教我所有你会而我不会的做爱姿势,你说你爱我,这些还不够吗?怎么能说我们之间没有沟通呢,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泡沫飘浮在空中,我只能仰望不能抚摸。
好吧,我给他看我的小说。“我喜欢。”他说,“有日记感觉。哎,你还有一个妹妹呢?”“虚构的。”我懒得多言。然后我们看一部A片,是一个大Party,然后我们又做爱。也许我们之间只有性爱了,也许他认为这样能安慰我。
我们决定出去吃饭。夜幕下的石家庄,空气已经差得让我有些受不了。如果空气也有颜色,那它现在一定是黄色的。D想叫上他的一个朋友,也是石家庄地下摇滚的中坚乐队主唱,于是我们辗转到一个小区去找他。他不在家,他妈接待了我们,让我们看了一张报纸,那张石家庄市的报纸整版报导了他们几支乐队。我们甚至还是拉着手散步,像两个同性朋友,我想如果我们是同性,事情也许会好办得多。气氛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
我对D说理解他。因为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失望,因为他的心是空的,血淋淋的心脏装进去只会滑落,他的心根本装不进任何东西。我理解他,到底理解他什么?我并没有深入到他们当中,没有一起排练,没有一起演出,没有体会到石家庄的地下摇滚,没有去我想去的杂志社为摇滚做一点贡献(我知道有人看到这里会冷笑),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得到我爱的人,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爱。这些我想要的都没有实现,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早已过了喜欢乐手的年龄,我有许多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我早已不再是狂热的少年,你知我飞扬跋扈为谁雄?
这个城市和所有的城市一样,和我所在的城市一样,走出KFC,门外有人卖玫瑰花。我避开她们,这些可怜又可爱的卖花小姑娘们,走到乞丐那里给了他一块钱。
我问D有没有上过“石家庄地下摇滚”这个网,知道不知道版主荒漠,他说荒漠是他一个朋友,前几天还和他通过电话。不知道那首诗是谁写的。
回到他家后,他拿着木吉它给我唱了几首他们乐队的歌,我记得这么几句:“爱是惟一的力量,谁能给我一个希望;恨是真正的能量,我就是热爱绝望。”这首歌我早听过的。
第二天早晨6点钟我们就起了床,穿衣服。他说我黑色的大衣很哥特。然后我们去给我买火车票,7:30的火车,车票比来时贵。然后我穿着我的哥特外衣,戴着我的英式绒帽与我的黄色镜片,离开了这里。我他妈的最讨厌早起了。
这件事我从头到尾没流过一滴眼泪,可我的眼睛是红的。
第一章像火一样的经历 (2)
二
没想到半年后,我再次来到这里。
我陪崔晨水到石市的另一家音乐刊物办事。已经是夏天,阳光就像上次一样灿烂,但已经不是雾蒙蒙的感觉了,一切都像是水洗过一样,我穿一件红色的T恤衫,神情雀跃。坐在公交车上,我会向窗外看这里的树木。天气炎热,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可能我也早就不在意了。平常要是不想,我已经忘了还有D这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我这个年龄的愈合能力特别快。我非常恐惧真的爱上谁,或者说真的离不了谁,那可就完了。何况我这么情绪化的,如果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我还真会想不开。
杂志社的主编朱家福出来迎接我们。吃过午饭后他带我们来到他们的办公室。这里非常俭朴,但比我想的要舒服、美好。我站在大大的阳台上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看着窗外的天,忽然感觉一件莫名的愉悦和茫然。有那么一会儿,我好像忘了身处何处。
我们在那里呆了一整个下午,崔晨水累了,躺在沙发上睡觉,我则翻着杂志社的一大堆读者来信。还翻出了我给他们写过的信。我对朱家福说,以前来石家庄感觉非常不愉快,很孤独,好像这是一个难以沟通的城市,但现在感觉好像变了,这里变亲切了。他笑笑说:可能和你遇到的人有关。我想了一下,说:说得对!没错,是这么回事。
他说让我回家对着镜子反省,我一定会做的。我的确需要反省。我内心对他喜欢并且崇敬。他痛恨暴力,他相信爱比恨更有力量。当他让他杂志的读者在无聊的语文课上看《南方周末》时,当他说深感××和××是两个腐败大省,与人间地狱无异,普通人没活头了,我能体会到他作为一个市民,一个新闻工作者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正是这样,这些是我爱他的理由。某人说过,我们爱一个人,是因为他身上具有某种我们所敬佩的品质。
在我和崔晨水离开石家庄的晚上,我们坐在广场上喝啤酒。我一向不喜欢喝啤酒,我不喜欢那味儿。可当时我非常想喝,我甚至不再讨厌啤酒了。我一连喝了几杯,感觉从未这样放松过。我一下子把啤酒给征服了。广场上不远处有人唱卡拉OK,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透出一派悠闲的生活化。我想正是由于朱家福,石家庄才显得如此亲切、美丽。临走时,崔晨水说要买条石家庄的烟给北京的朋友带回去,他还问我:春无力,你有什么东西要给北京的朋友带吗?我回答:没有。朱家福突然插话道:这就是你不如崔晨水的地方了。你的弱点就是这个。你还是回去对着镜子好好反省反省吧!我被他说得一愣,半天没回话。我的脸,好像真的红了……我悲哀于我从来没想过给我的朋友做些什么,我更悲哀于我没有值得我为他们做些什么事的朋友……我边走边想着,不止一次想对他大声喊:不!不是这样,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是这样自私的人!但他的坚定的脸让我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就成了借口,就像是解释了。我解释什么呢?我又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何况他说得对。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致命的弱点,如此犀利,如此直接,如此一针见血。我心跳不止,我被他所折服,我爱他。这种爱现在变得如此纯洁,只希望能再多看他一眼,能再多停留一会儿。
通过检票口时,朱家福和崔晨水相互拥抱告别,我在旁边傻笑,轮到我时,我只向他伸出了手。我们握手告的别。我想是因为对他的崇敬已经不允许我和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我对他的好感一触即发,我怕我会失态。我们得知下个礼拜一是朱家福的生日,我想一定要再来石家庄给他过生日。我在想以后,也许应该和朱家福一起做一些事,一些我们都喜欢、应该去做的事。
我回到了北京,和李小枪经常见面,偶尔我也住在他那里,我们一起看电视,看碟,听音乐。李小枪家里有很多红酒,好像是他爸单位发的。我们经常一起喝酒。有几个夜晚,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得大醉,在神智已经涣散的时候,我会打开窗户,光着身子向楼下探出头呕吐。第二天被我们的污物弄脏阳台的倒霉蛋邻居就会在楼下破口大骂,想找出到底是谁吐的。我和李小枪就会被谩骂吵醒,然后在紧张的气氛中缩着身体继续睡觉。
和李晴没有来往后,他还经常给我打电话。他说他以前看错我了。“你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他说他爱我,他要我当他的女朋友。刚开始我觉得莫名其妙,次数多了我就觉得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这种感觉很多女性应该都体会过,哲学大师也应该对此有很详尽、很能够服众的阐述。出于好奇心,我答应过几次李晴的见面要求,一次是在我家附近的河边,我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非常陌生,以前对他那种强烈的好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怀疑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那个微笑的可能性。他真的有过那么灿烂、单纯的笑容吗?还是我太依靠我的直觉?那个笑容和眼前这个陌生人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李晴试图说服我到他那里过夜,我冷笑着拒绝了。在暗黄的街灯下,我深沉地对他说:“我是给过你机会的,但你当时没有把握,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完这些,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快感,又觉得有些无聊。其实我也是想和他聊聊。聊聊这不同的感受。我是想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还有一次,是在一家商场的门前,我看到他远远走过来,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那种滑稽的感觉又一次在心中浮起。
我们坐在商场外面的草地前,对面就是车来车往灯光闪烁的长安街。北京冬天的风有点像海风,这让我更加想念大海。
“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李晴开口道。
“什么事?”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你。”
我转过脸看着他,太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我已经对他提不起兴趣了。我想,我是没有变的,当初我就是这个样子,当初我就是现在的思想,你为什么没有感觉呢?当初对他的迷恋烟消云散。
我陪他在长安街上又逛了一会儿,我们还吃了几串羊肉串。是以前我和小陶在一起时常常吃的那个店。我边喝可乐边打量着李晴,突然想起力波。我当即决定去那个24小时店坐坐。也许能再次遇到力波。当然李晴是不能一起去的。我说:“我要走了。”他说:“你就不能再陪我会儿吗?算我求求你了。”此时我心如钢铁,我说:“不行,我要去找一个人,我现在就要走了。”然后我就把他扔在了街上坐公交车去王府井了。看着他一个人站在街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又有点心软,可一想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那一点的愧疚也消失了。
我很想力波。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像他那样的人,这种南方小孩。天哪,可真好玩。是谁,那么大学生地在“台北小站”里点了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我更像初中生。李晴让我陪他,我没陪,因为他不是大款,我也不是三陪。我早已厌倦了那种互相牵制的关系,不但厌烦而且厌恶!我的手腕上围着一条喷了香水的缎带,点了饮料。我去问在这里工作的工资,基本工资是442块钱,而且是整晚整晚地工作,也许我可以在这里工作1个月,反正我天天也是闲着,还可以用工资去买一瓶香水。我想起我现在抹着绿色的眼影,在灯光下应该很好看。
李小枪呼我,我出去给他回了电话。他说一会儿来找我。我看看表:“现在已经快一点钟了,早就没有公车了,你怎么来?”他说别管了,也许他一会儿会来,但不会很快。
没有乌托邦。
没有金色的衣裳。
人不应该有幻想。包括对乌托邦的幻想,对完美化的、纯洁化的、理想化的幻想。尽力去做,但不要指望结果。包括今晚就不要指望李小枪准时到达和力波的突然出现。态度!关键是态度!周一我应该去找朱家福,哪怕李小枪不希望我去。但我应该保持、保留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替别人考虑。是的,永远坚持自己的观点,谁也别想干涉我的人生!
力波像预想到的一样最终没有出现。李小枪则在大概两个小时后赶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里拎着一块滑板。他说他先坐了一段夜班车,然后就滑着滑板来了。我非常不争气地涌起一种不安、感动、歉疚但更多是麻木不仁的混和情绪。事已如此,我们就只能等到天亮了再走了。因为我们的钱加起来也不够打车回家的。
和李小枪一起生活我变得更无望。像我们这样是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