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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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嬷嬷当时心软,看不得这样干净乖巧的小丫头沦落妓馆,一边将她带在身边,一边悄悄向女学生们打听。只是清白人家的小姐们哪里肯为一个妓馆小丫头出头,银钱还是次要的,要是被家人知道了,或许连听学都会被禁止的。一年这样打听央求下来,却是一点儿音信也没有的。
有时候陈嬷嬷也劝幻雪,人这一辈子,咬咬牙就过去了,只要身子是清白的,就算做了倚门卖笑的行当,也可以寻了个良人度过下半生。但幻雪却从未放弃,每次都笑颜以对,笃定她将来可以找到愿意帮助她的人。也亏得她坚持,新来那位四姑娘看起来又好说话,陈嬷嬷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幻雪去求她帮忙。若能成了自然是好的,若不行,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上许多。
正胡思乱想着,外庭的幻雪好像已经将手工做好了,笑盈盈的收拾了绣篮,拿着那只白兔蹦跶着就进来了,看到陈嬷嬷倚窗不动,故意放慢了脚步,等悄悄来到她身后,双手一抱,揽住嬷嬷的腰身撒起了娇来。
被幻雪此举吓了一跳,回神过来的陈嬷嬷这才看到腰身上两只雪葱似的小手,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将她给反抱住:“小妮子,如此顽皮,看以后谁敢娶你!”
“雪儿不嫁就是了,反正外面都是些臭男人!”幻雪撅嘴,小脸埋在陈嬷嬷的怀里,觉得又温暖又踏实,有些不想离开了。
“上次你不是说那丹青馆地小书童模样生地好么?”陈嬷嬷一张脸笑得像菊花一般。拉了幻雪到屋中地茶桌前坐下。“这小白兔难道不是送给他地?”
脸上一烧。幻雪推搡了陈嬷嬷一下。羞得将小白兔塞到怀中。表情扭捏:“以后若四姑娘真能带我出去。那才有想头呢。如今。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说罢眼神一黯。小嘴儿抿到了一起。
“也不害臊。整天脑子里就想地是嫁人。如果让四姑娘知道了。指不定就不帮你了呢!”陈嬷嬷摇了摇头。想嘲笑她却又觉得她小小年纪说地话却在理。
“对了。先前翠袖姐姐来给我说了。说是四姑娘把我地事儿记在心头呢。让我放心。不要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幻雪按耐住内心地欣喜。又道:“以前地那些小姐们。一听说我要她们帮忙离开潇湘馆。个个都避嫌呢。也只有四姑娘专门记在心里地。”
轻轻摸了摸幻雪地羊角髻。陈嬷嬷叹了口气:“希望四姑娘真能帮上忙啊!不然。我地雪儿这一生就苦了……”说着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却并非是难过。而是听到许书颜愿意相帮地高兴。
“嬷嬷。你别难过。”幻雪扬起小脑袋。看着陈嬷嬷泪眼婆娑。也忍不住滴了两滴眼泪出来:“若是真要被送回潇湘馆。雪儿就死在这里。”
“傻丫头,潇湘馆虽然是个妓家,但好歹也是清馆,好多穷人家的女孩子巴不得进去学一门手艺,银钱也丰厚。”陈嬷嬷强忍住泪意,反过来安慰道:“就算将来要回去,你谨守本份,寻个好心的恩客让他帮你赎身也是可以的,何苦来不来就寻死呢。”
“嬷嬷,若为妓子,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辱没家门祖宗。”这是的幻雪面带严肃,一双黑杏儿似的眼睛闪着晶亮坚毅的光芒,也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好了好了,乖雪儿,嬷嬷不说那些话了,这个四姑娘看起来就是个心软的,我们都盼着她能帮到你吧。”说罢,陈嬷嬷将雪儿又拥在了怀里,轻轻抱着,心中满是疼惜和酸楚,眼泪又忍不住滴了下来。
拢烟阁。
回到寝屋,许书颜就发现翠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她担心着之砚书坊的那个小绣娘,叹道:“放心,明日画楼公子就要宣布谁能够去点墨书院赴会,到时候肯定是有我的。”
翠袖托着腮坐在小矮凳上,抬眼看着许书颜:“小姐,您的画艺奴婢才不担心了,只是觉着那四老爷看起来不想是个好商量的,不如您去求求二爷,说不定还好办些。”
蹙眉,许书颜经翠袖这一提醒,倒是记起来那祁渊曾经许诺要答应自己一个请求的。若到时候祁冠尉那儿真不能说合下来,不如就用幻雪的自由身当作请求,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吧。想到此,微微一笑:“放心,到时候若四叔不同意,我自然有办法让祁渊帮忙的。”
章六十三 紫丁
临近四月末,天气偶尔还是有一丝凉意。
一大早,翠袖推门而出就发现外间下着蒙蒙细雨,赶紧拉着挽歌一起到后院,想着替许书颜烧一壶姜茶祛寒,免得以自家小姐那样的身体,在雨天里若是惹了风邪就不好了。
两人一个碧衫一个红衫,这边托了热气腾腾的姜茶,那边托了温在食盒里的早膳,一并去了三楼顶的寝屋,服侍许书颜早起梳洗用膳。
懒懒地从床榻起身,许书颜倒真觉得头有些重重的,觉着有丝凉意从窗隙灌了进来,便随意披了件袍子过去推窗一看,果然是下了场夜雨。路边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到此时雨都还没停下,淅淅沥沥的落在湖面上,氤氲起层层水雾,感觉一股潮湿扑面而来,不由得拢了拢肩头的衣裳。
“好小姐,您身子骨儿本来就弱,怎么还站在窗子面前吹冷风呢,你可是要急煞奴婢们啊!”翠袖一进来就看到许书颜倚在窗前,鬓角的垂发微微扬起,小脸儿白白的,心中一揪,赶紧放了托盘就过去关上窗,再取了件厚些的袍子披在她身上,拉了过来端坐在屋中的茶桌前,又让挽歌赶紧拧了热帕子过来给小姐擦脸。
“瞧你紧张的,我不过吹吹早风罢了,祛祛闭了一晚的秽气。”许书颜嘴上埋怨,心头却暖暖的,接过挽歌递上的热帕子,轻轻擦了擦脸,双手捧上一杯热姜茶,早就不觉着冷了,反道周身一股热乎乎的感觉。
“今日还得去丹青院听学呢,小姐看看这外面的天气,若是冷到了岂不是划不来。”翠袖拉着挽歌过来,一边又絮絮叨叨的念了起来:“别家姑娘都是生怕热着了,冷着了。小姐您身边也没个长辈,奴婢们做下人的,若不帮忙提点提点,要是小姐落个什么病,怎么向九泉之下的老爷太太交代。”
“翠袖姐姐说的对呢,小姐就是不爱惜自己,前两日挑灯绣花呢,身子那里受得住,今日又是雨天,得好生养着。”挽歌也如捣蒜似地使劲儿点头,说话间将温在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摆了出来。
“挽歌,上次才提醒了你,摆膳的时候莫要说话。”翠袖赶紧过去一把“拎开”小丫头,亲自动手,等摆好了,向许书颜福了一礼,这才转头过去继续教训挽歌:“这是在小姐屋里,要是其他姑娘看到了,一定会暗想咱们拢烟阁里的人没规矩。要是唾沫星子溅了进去,遇到个讲究的主子,怕是早就赶了你去做杂活儿!”
“哦,下次一定记得嘛。”挽歌委屈的撅了撅嘴,想起水莪就常常念叨这宅子里的规矩,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便狠狠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么多我也用不完,这两样你们拿去香香嘴儿吧。”许书颜端了一碟椒盐花生和一碟玉带胡豆放到一边,示意翠袖两人过来分吃。
翠袖也不推辞。笑着福了礼。便取了在手和挽歌坐到门口地小凳子上。两人就那样用手捡了来吃。还不时和许书颜说着宅子里地小道消息。什么昨夜祁老爷在那儿房里过地夜。什么大姑娘又捣鼓了个稀罕首饰。却只送给了二姨太太带之类地。一顿早膳倒也用地主仆尽欢。
用过早膳。翠袖拉着挽歌先去洗了手。这才回来给许书颜置办出门地装扮。
“梳个懒云髻就好。轻松些。”书颜挑着妆盒里地拆换。想起昨日回来地时候看到湖边一丛紫花地丁开地甚欢。婴儿掌般大小地花朵儿盈盈晕紫。点点细白地丝纹缀在瓣儿上。很是赏心悦目:“我瞧着湖边地两朵儿野花开地好。挽歌。你去让芜兰摘两朵上来。”
“小姐说地是那紫色小花儿吧。奴婢也觉着好看。不如让芜兰多采两束。我们用个白瓷绣纹地瓶儿插了。放在屋子里岂不好看?”挽歌点点头。想了个法子。
“去去去。你又忘了我们小姐地脾气。有什么好看地花儿啊朵儿啊地都不愿意采地呢。”翠袖赶紧“啐”了挽歌两句。推搡着她赶快去。
“呀!奴婢这猪脑子。倒真忘了呢。该死该死。”挽歌吐了吐舌。偷笑着就跑下去了。
等梳妆打扮好,许书颜刚准备出门,翠袖放心不下,又去房里取了件棉袍子和一把油纸伞,出来先给自家小姐披上,这才一并去了书坊听学。
之砚书坊。
一袭淡色紫衫的许书颜缓缓而入,鬓旁两朵儿缀在发间的紫花微微颤着,整个人儿显得娴雅水灵,让刚刚从侧屋而出的画楼公子一抬首,竟有些挪不开眼了。
“咳咳!”
身边青衣小书童打扮的盈袖轻轻咳了咳,似乎是在提醒画楼公子赶紧回神,眼里有着一丝隐忍的笑意,看看许书颜,也随之点点头,轻声在画楼身边附和道:“大哥,这样的女子,要是真带了去点墨那边,岂不是被一群登徒浪子给吃干抹尽么,您也舍得?”
“去!除了打趣儿自家大哥,就没见你老实过。下次要再这样,怎么也不带你出来。”画楼轻声责怪了一下盈袖,眼神却忍不住又瞥了那袭紫裙罩身的人儿。暗叹她虽然相貌并非绝色,却总是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轻易抓住周围人的注意,实在不知是为何。
“书颜,你鬓旁的花儿倒好看,怎么我没有看到园子里哪儿栽了的呢?”今日祁玉悠倒是来了,也难怪,她心有所属又怎么会错过画楼公子的丹青课业。
侧头巧笑了一下,许书颜吩咐翠袖先去放下文房四宝,踱步到祁玉悠身边,轻声道:“湖边野花儿罢了,园子里自然不会种的。”
“真是野花儿?”祁玉悠看着那紫怡流潋的花朵儿,有些不信:“我看着倒觉得比那些牡丹杜鹃好看些。”
此话一出,坐在后面的黄杏儿脸色一变。果然,她的鬓旁也斜斜插了一支时令鲜花,正是水艳艳的一朵儿杜鹃,衬着白皙的脸蛋儿,一股子风流劲儿,有种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三姑娘,这野花儿有什么稀奇的,到处都生了的,您没看到,那是因为工匠给锄了。”姚文绣心思不细,张嘴就插了话。
“各位姐姐,妹妹倒觉着书颜这一身,就衬这样素净雅致的花儿呢,真真好看呢!”朱素素刚刚进了讲堂就看到祁家几个姑娘表姑娘在议论,连忙扬着笑脸走近去插话,一转头又看到画楼公子徐徐而出,赶忙高声问了一句:“公子,您说是么?”
章六十四 浅吟(一)
带着盈袖从屏风一侧踱步而出,画楼公子没想来朱素素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意外之下却只是然然一笑,望向了许书颜。
看着她俏立在那儿,一身紫裳比刚才远远看去还要清雅脱俗,再加上周围女子除了祁玉悠仍旧着了一身翠衫之外,其余的都繁复艳丽,更加显得她清丽出挑,画楼公子不由得点了点头,朗然道:“女子佩花,切不可喧宾夺主。多一分太艳,减一分太清,就这样恰如其分才是最难掌握的。”
感到画楼公子的双眸透出一股清润无暇的柔柔之意,许书颜竟不自觉的心中一颤,赶紧颔首回到了座位上,并未说一句话,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和尴尬。
的确,自从夜入水阁之后,许书颜心中不知不觉就对画楼公子产生一种隔阂感。如今看到他一如既往的清然浅笑,竟觉得过往种种都是自己太过计较罢了,毕竟他只是祁渊的一个门客,当夜若是祁渊以主人的身份胁迫他不许上楼干预,画楼自然不敢过多质问。而且那夜她也没叫出声告诉他自己被祁渊欺辱,立在外庭的他又如何得知上前阻止呢?
想到此,心中虽然还残留有一些淡淡的难受,但毕竟已经释怀不少,许书颜又缓缓抬首,等画楼公子登上首席,这才朝他莞尔一笑。
画楼看到这样表情的许书颜,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报以一个同样的温暖笑意,两人在无声之间,就已经坦然无虑,相互释然了。
只是这样的微妙表情,却系数落入了对画楼公子极为在意的祁玉悠眼中,心下一凉,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胸口被人灌了一壶生醋,酸酸的,难以呼吸。
聪明如黄杏儿此人也瞄出了几分门道,侧眼瞧了瞧祁玉悠的眼神,面上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清了清嗓,画楼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取了一张布帛递给身边的盈袖:“你念一念这上面的名字。”
盈袖接过布帛轻轻展开,快速扫了一眼其中内容,露出会心一笑,这才朗朗道:“小姐们的画作经公子挑选,并送与点墨书院管事李先生亲自过目,最后选出了四人可以参与书院茶会。三日之内名帖会又点墨书院送到各位府上,若是不能成行的请提前告知一声,好另作安排。这四位小姐的名字分别是”
随着小姐们的闺名一一从盈袖口中念出,原本悄然无声的讲堂内又热闹了起来。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地是祁玉冷。她冷然平静地面上难掩着一丝欣喜和安心。看来这之砚书坊内功课最好地就算是她了。不但女红上胜人一筹。丹青笔墨也深得画楼公子赞赏。听其他小姐说。祁玉冷地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深有致。只可惜生为庶出。却非要想配个王公贵族做妻。这才凭白耽误到十六七了。还是没能许配人家。
第二个被念到名字地是黄杏儿。她先前因为发髻上佩花之事一直心里有些不痛快。此时听到自己地名字。什么怨气都烟消云散了。抬手遮住殷殷红唇。眉眼间尽是笑意。一边地姚文绣和柳若彤也赶紧向她道贺。只是祁玉冷明显有些不屑地扁了扁嘴。侧过头去。
“李浅吟——”
待得盈袖念出第三个名字。诸位小姐都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片刻。从后排一角徐徐立起来一个女子。向着画楼公子颔首欠身:“多谢公子赏识。浅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