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无涯棋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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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的。
情况不利了,进藤光暗自咬牙,果然还是官子方面比较弱,让座间老师抢了先机,现在算上贴目,自己的目数根本不够,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那里?!座间老师竟然随手打,失误吗?
进藤光接上,座间立刻惯性地连回。
有破绽了,进藤光抢先收到下边的官子。
在进藤光连回时,座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职业棋士天生的胜负敏感。他快速计算目数,不禁愕然。在进藤光连回的一瞬间,胜负的天平已经向黑棋倾斜了。
塔矢亮站起身,欲走出研究室。
“塔矢?”
塔矢亮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结果应该快出来了,我们过去吧。”
刚走到幽玄之间外,就听见里面议论纷纷。
“真是精彩的一局啊,没想到还是进藤君赢了半目,盘面实在太细微了。”
“恩,双方死伤累累,却都为劫材所困,真是奇异之胜负。”
“……”
塔矢亮微微浅笑,他终于赢了啊。
进藤光呆呆地坐在那儿,直到周围的人们都围上来向他祝贺,他才真正感到自己赢了。
一霎间所有的兴奋都到达了顶点,赢了,真好,终于获得本因坊挑战权了。
对了,塔矢呢?不知道他和仓田先生的对局怎么样了。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回家了吧,还是打电话问他好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堆采访,再推掉了和谷他们的庆祝会,进藤光急匆匆走出对局室,盘算着要尽快打电话给塔矢。
埋头往大厅冲去,冷不防手臂被人一拉,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进藤光不由得火冒三丈。
“谁呀?这么……”高八度的语调在看到来人时立刻自动消音。
“这么急上哪儿去?也不注意路,撞到人怎么办?”塔矢亮挑眉道。
“呃…塔矢,你怎么还在这儿?很晚了。”进藤光自知理亏,心虚地嘿嘿两声。
“我顺路过来看看你的对局,你今天半目胜得惊险。”
“别光说我了,你呢?是不是赢了啊?”
“恩,我今天状态很好,赢了一目。”
“这么说来,我们都获得了挑战权,真好。”
“一起回去吧。”
“恩。对了,塔矢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拉面啊。”
“拉面?我不习惯吃那个。”
“走拉走拉,我知道我不监督,你中午一定不吃饭,我知道一家拉面特别好吃的。”
苦笑着被进藤光强拽了出去,塔矢亮只好跟着进藤光一路小跑奔向那家据说很好吃的拉面馆。真是见风就是雨的个性,吃个拉面而已,其实不用这么跑着去吧。
“呼————好饱!”
从面馆出来,进藤光揉揉发胀的肚子,满足地感叹了一声。
“那当然,没见过象你这么会吃的,跟头猪似的!”塔矢亮立刻不失时机地狠狠打击某人。
“你以为谁都象你,中午没吃饭还吃得那么少,难道为了维持风度就要把自己弄成营养不良吗?”被踩到尾巴的猫可不是好惹的,一秒钟不差马上还击回去。
“暴饮暴食不是好习惯,会导致肥胖症。”塔矢亮不以为然。
“我一点儿也不胖!”
“那你也不轻。”
“我哪有?这样不是刚好吗?”
“才不是,你该减肥了,进藤。”
“塔矢亮,你不要太过分了。”
进藤光怒极,冲上去就要找忍着笑的塔矢亮算帐。
“你还是承认吧,吃的那么多。”
塔矢亮边笑边向前跑去。
在漫天的星光下,两个少年的影子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笑闹着。
“哎,不行了,刚吃完饭,再跑下去该肚子疼了。”进藤光一手撑着膝盖,一边皱着脸说。
塔矢亮也累得靠在一棵树上直喘气,不过脸上的笑意依旧没减分毫。
“快追上来,把手给我,我拉你。”
看着塔矢亮伸过来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因长年执子而磨得扁平光滑。进藤光忽然就想起佐为说过,塔矢亮不仅在一直前进,而且他偶尔会转过身拉自己一把。这么多年来,其实塔矢一直都在拉着他一起向前,从来没有放开他的手,一直……都在一起。
伸手拉住塔矢的手,进藤光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好想就这样拉着塔矢的手,永远不会放开。因为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长,跟着他,就能一起登上最高的山峰。只要眼前是他,就可以信任他,如同信任自己。
于是,他抬头向着茫茫夜空大喊:“塔——矢——亮——”
少年被他这一声给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他:“进藤?”
进藤光转头,晶亮的眼眸里满是快乐和幸福。
“塔矢,追上去以后呢?”
“以后……一起前进吧。”
“一起……前进……”
“恩,一直一直往前,绝不放弃。”
“一直一直……直到……”
“直到神之一手!”
“说的对,直到神之一手!”
SAI,那时就能看见你了吧。围棋之神是不会寂寞的,因为他教会了那么多人下棋。大家都在朝着同样的道路前进,大家都是为了连接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而存在。
SAI,你想和许多许多人下棋吗?塔矢名人,绪方老师,小亮,仓田先生,伊角,和谷……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向着神之一手迈近。每一个脚印,每一道身影,都是棋之魂。
作者: 无音铃 2007…7…10 15:33 回复此发言
10 回复:'原创'飞越无涯(其实就是征文的修改篇)(完结亮光)
(九)最特别的
午后阳光微炽,梦幻般镶嵌在树梢颤动的叶片上,偶尔有几片白云飘过,也丝毫阻挡不了明亮的色彩。
进藤光无意识地踢动一粒小石子,直至石子滚出视线外,他才微微叹口气,继续前行。
已经连续四天没去棋会所了,多半那人也忍耐到极限了吧。只不过是有些困扰,有些迷茫,却又不想这般含混过去。
这几天时不时回想着那日塔矢的话语:进藤不一样。忽然就不想再面对少年强势的眼神,只觉得,那种眼神,让自己有些心虚和软弱。
一直以来,因为围棋,自己和塔矢一起向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不知不觉中,两人吵着闹着居然成了朋友。五年,也许因为追逐那个背影的时间太久,已经习惯了守望,追逐。和他在一起真的非常快乐,就好象看到了另一个由内而外风格迥异又却然相似的自己,一样是对围棋的执着,一样背负着太多的期望,一样渴求神之一手。
一开始只是不希望看到塔矢清冷孤寂的身影,所以找借口拉他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去围棋会所,只是不希望看到他戴着一张冰冷得体的面具,所以和他争吵,为了一点小事闹到天翻地覆,因为害怕看到塔矢一直一直一丝不苟地笑着,害怕他那样笑着笑着就会忘记怎么哭泣,害怕他会忘了真实的自己,害怕他终有一天辉变成优雅却不带一丝人气的木偶。
他尊重塔矢,但同样也为他心疼。
或许塔矢是对手,是朋友,或许也是最特别的。
大概他是唯一一个从自己身上真正发觉SAI的人,因为SAI联系着的彼此,是一生也放不开的羁绊。或许塔矢老师一样会发现SAI,但他也只是等待SAI围棋的众生中的一人。而从开始到结束,等待着进藤光的,从来也只有塔矢亮。
有过争执,有过不甘,有过惘然,有过对立,但自己永远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是塔矢亮在,进藤光的存在就是特别的,被人在乎的,无论是进藤光的棋,还是进藤光的人。
SAI,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所以想留住属于你的每一点痕迹,比如围棋和塔矢亮。
SAI,塔矢是属于我们的秘密,只对我们而言的,最特别的,对不对?
抬眸,看见棋会所的门口,塔矢亮正倚门而立,墨绿色的发丝在白皙的脸庞上微微飘动,精致的面容下是坚毅和不可动摇的清傲。
进藤光就着日光微微笑了笑。
“走这里不好吗?”进藤光试着放下棋子。
“我不太喜欢这么散的棋形,感觉会被冲断。”塔矢亮皱眉。
“这样展开速度很快,有什么不好的?”
进藤光抱怨间,手臂轻挥,不小心碰到了棋盒,洁白的云子跳跃着散落一地。
进藤光愣了愣,随即蹲下身去拾棋子。云子特有的清脆碰撞声传开来,细微却异常清晰。
进藤光伏在地上,伸出手时另一只白皙的手盖住了他的,指骨窄致若棱,温度略嫌冰冷,有如冷玉般坚实细腻的质感。
倏尔一怔,抬头,正看见少年弯下腰,搭在耳后的发丝随意垂落下几许,遮挡了明眸璀璨如星。那人也是怔然,望着覆在棋子上交叠的两只手。
同样白皙,温度交融,刚刚好。
许是风动,许是意动,金色的刘海稍稍颤了几许,一时间忘了拾子,也忘了收回手,耳边只听得最后一枚滚动的云子旋转着终至静止的铮然声。
“我帮你。”少年温和地笑了笑,半弯着腰一粒粒地拾起棋子。
〃塔矢,我……”进藤光局促不安地开口,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没关系,我们继续。”
塔矢亮不甚在意地重新摆子,直至拈起一粒棋子,却发现手指突然间失力,那粒棋子便从指间滑过,错落,“叮——”一声掉在纵横的纹路上。
正准备落坐的人一惊,目光闪烁不安地扫过塔矢亮的手指。甩甩手,塔矢亮将惊疑不定的少年按回座位。
仍是一步一步复盘,一声一声落子,只是,再无争吵。
临到傍晚,进藤光讷讷地告辞,声音有些欲加掩饰的无措。
塔矢亮默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第一次在那人走后目光紧随了背影,只觉得远去的人在辉煌的夕阳下融进了巨大的空洞,有种惧怕路途的瑟缩,一瞬间失了锐气。
掌心犹残留着那人温热的触觉,只是手握的再紧,也抓不住茫茫虚空。
惘然站了许久,自嘲般笑了笑,一挥手,帘幔便安静地合上。
再坐在棋盘前,尺半纹枰,征尘无限,却总也勘不破一方进退。
心已乱,动无益。
人说人生如棋,不知在何处落下一子,便窥破八方,占尽风流。
只道是 ,这一生唯此一局的棋,最特别的一着又是执于何人之手?
作者: 无音铃 2007…7…10 15:3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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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弦
不耐烦地扯扯领带,只觉得五月末的天气越发闷热难捱,隐隐有了夏的气息。进藤光在一楼大厅内不住走来走去,面上满是不耐之色。
今天是棋院举办的联棋活动,为了向大众宣传围棋,今年特地让职业棋士与业余高手进行联棋赛。自己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类应酬多于下棋性质的活动,无奈这也是身为职业棋士不可推托的责任,不象塔矢,即使心中不大愿意,表面上却仍是温和有礼,应对得宜,十足十的滴水不漏。棋院本已指定了他、塔矢亮、伊角三人参加,怎知开幕时间将至,塔矢亮却迟迟未来。
那天从棋会所尴尬地跑出来后,他便再也没胆去见塔矢亮,奇怪的是,塔矢亮竟也任由他如鸵鸟般躲着,那边倒是依旧风平浪静。撑了几个星期,进藤光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不象是塔矢亮一贯的作风。塔矢虽为人清冷淡泊,不喜多管闲事,但也不至于淡漠至此,更何况是自己无缘无故就一连几个星期躲着不见他。
他不想见塔矢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经过那些事,总觉得该怎样与塔矢相处竟是件非常伤脑筋的事,索性先冷静几天,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放弃塔矢这个朋友。他虽心惊,却并不慌乱。所以,他便抽空去了棋会所一趟,谁知市河小姐告诉他,塔矢也很久没去棋会所了。他这才想起,自己竟也没在棋院遇见过塔矢了。他们最近的对局时间是有错开,但日本棋院还不至于大到让他们一连几个星期碰不到面。
也就是说,塔矢也在故意躲着自己。
于是,进藤光心里便存了一口气,原先心里的忐忑不安全都变成了忿忿不平,他已受够了自己这畏首畏尾的表现,好不容易安排了这次联棋会,本以为可以当面把问题说清楚,谁知那人到现在还迟迟不肯现身。
“进藤,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开幕式快开始了。”伊角急匆匆赶来,一见进藤光还站在大厅发愣,便不由分说要拉他进去。
“等等,伊角。”进藤光挣开他的手,低头黯然道:“塔矢还没有来。”
伊角一怔。“进藤,这个……我忘了告诉你,塔矢他今天不会来了。”
“为什么?”进藤光猛地抬头,感觉心无端停跳了一拍。
“三天前,塔矢主动要求接替河川九段去名古屋的指导棋工作,所以棋院就决定由越智来参加这次活动了。我那天打电话通知你,伯母说你出去了,后来我就把这事忘了。”
“那我们进去吧。”进藤光涩涩笑着,转身进了会场。
狠狠握紧了拳,心里蓦地发苦。
塔矢,你究竟在想什么?惩罚我的刻意逃避?还是你无言的愤怒?
记得前年一起去看博展会,远远地隔着大片玻璃柜,中央是一架古色古香的琴,木身黝暗,泛着暗红的光泽,带着不可言喻的淡淡高贵。
徘徊了半天,很好奇这种以前从未见过的乐器。
塔矢便解释说:“这是中国古代的七弦琴,这琴已经很有些年月,虽不是焦尾之类的名品,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琴。”
当时自己很惊讶。“塔矢,你连这个也知道?”
塔矢颇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父亲常去中国,所以我也略略知道些。”
“真的好漂亮,看起来挺素雅。”不由得想起了佐为,象这种高雅的乐器由他来演奏的话实在是很相配。
“听说七弦琴还有个典故。中国古代有个叫俞伯牙的琴师,他遇见了一个叫钟子期的樵夫。无论俞伯牙弹什么曲子,钟子期都能从曲中听出他的所思所想,山之巍巍,水之淙淙,两人相互引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砸琴以祭,表示知音已经逝,自己从今往后再不弹琴。”
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当下便震撼不已。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