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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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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卷地,乌雀啼,月光稀。
  转眼已进了腊月。延州城内,每日里太阳方落便已是寒意沁骨。屋内炉火若是不赶紧拨得旺些,夜里便是难捱。
  经略府后院偏房内,倾城扶颐临案,低眉看向面前。窗前烛光之下,一琴横卧,七弦寂寂,似诉逝水流年。
  玉壶冰。纤纤小篆婉转于琴身之上,似是犹带着睿思殿内陈年书香。琴身上,点滴红迹直如梅雨,尽是她那夜以命相搏时留下的印记。
  ……素光,朕之心,你可见?……
  ……素光,你此生情愫,难道真的已全然托付给他人了?……
  她摒息黯然,缓缓叹息一声,将琴推开一边。
  嘎呦一声,屋门被一推而开,展昭从院中走进房内。他外甲上披了轻裘,随身携来外界一片寒凉气息。走近前来,眼眸中依然满是温煦和暖,直投向倾城身上。
  “晚间天寒。你房门虚掩,当心受了凉。”
  自从随范仲淹住进经略府,他二人一直比邻而居。进来西北军情变局隐隐。泾原路经略副使韩琦力主结兵进击天都山麓怀远寨一线,鄜延路经略副使范仲淹却坚持固防守恒之道。这二人僵持不下,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只得两边调合,但双方均是据理而争,不肯相让,无奈之下,夏竦只得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官家。韩琦尹洙二人进京面圣陈情,据说竟似已说动了官家。范仲淹不为所扰,仍是坐阵延州,每日与汴京之间军件信函交密如织,驿官出入频频,府中内务繁杂,人人均是难有片时休息。
  倾城看展昭一眼,淡淡一笑,提起桌上茶壶,为他斟了一盏麦茶:“你今日忙得如此,竟还有空来这里嘘寒问暖,若是范大人看见,必是要再加派些差事给你。”
  展昭在桌前坐下,接过茶盏:“我此时找你,正是范大人吩咐的。”
  倾城轻轻扬眉:“哦,究竟什么事?”
  展昭持杯在手,注视着澄黄茶汤上暖烟徐升:“范大人问,你可有什么话须请驿官带回汴京么?”
  见她一时不答,缓缓又道:“官家此番特命驿官携来这琴赐与你,于礼而言,你确应上疏谢恩……”
  倾城苦笑一声,站起身来。
  琴者,情也。睿思殿上,宝津楼前,她早已剖白如许,为何事到如今,虽已远隔千里,圣主朝暮之情,却还是未能一断而绝?
  而思及自身,岂非也是如此。只因心内一缕无形牵绊,辨不明,理还乱,曾经的一身潇洒,如今只落得进退两难。
  她长叹一声,摇头道:“当日睿思殿上,这琴七弦俱断,满面尘埃。如今官家既已命人续齐丝弦,想必此后再不须我照料调理。官家既将此意示下,我自当领受,又何必寄托文字,再烦惹官家于万机之间?……”
  展昭暗暗摇头,却终亦只是叹息了一声。一般是为情所苦,他只怕是这世上最解赵祯对倾城情意之人。但情缘来去,半点不由人心,纵是天家贵胄,亦不免无可奈何。
  倾城避开话题,转回身来问道:“青涧城那边,还未有消息么?”
  展昭道:“倒是有回函来。种大人已定下离间之计,先从野利旺荣开刀,只是细节错综,尚须耐心而已……对了,你可能猜出被种大人遣来送回函来的是谁?”
  倾城摇头道:“青涧城我只随你去过那一遭,怎么猜得出?……”目光回转,忽地一亮:“……莫非是那日擒住西羌苏努的那少年?”
  展昭点头笑道:“不错,正是他。”
  倾城奇道:“他当日领衔千夫长,已属擢升。如今居然被遣来递送如此机密函件,看来种大人对他倒是青眼有加。”
  展昭道:“不错。听说他伤势方愈,便又在后桥寨一役立下奇功。如今种大人已命他在帅帐之内相伴左右,时时辅佐谋略。”
  倾城摇头道:“那次初见,我便留意了。那孩子年纪轻轻,一身隐忍之意,满怀萧索之情,也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展昭道:“种大人一向目光如炬,如此重任,想来必是已详查了底细。”
  倾城正待说话,却听得笃笃叩门之声。她起身开门,一见是范和,便将他让进屋来。
  范和进到屋中,先向倾城见了礼。一见展昭也在,便向他笑道:“方才展大人未来得及用晚膳,我已差人送到大人房内。现下已过了戌时,大人还是先去用膳吧,迟了便冷了。”
  展昭微笑道:“多谢。我少时便去。”
  范和见展昭一时不去,转身看向倾城,似有踌躇之意。
  倾城心中一动:“若有什么话,先生但讲无妨。”
  范和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皱眉道:“我方才路过马房外时,见地上有这样一封书信,信封上无款无识,只写明郡主亲启。当时四下无人,我实在不知此信何来。郡主与大人均知,向来经略府中往来信函,均是递送极其稳妥。此事只怕有些蹊跷。只是我家大人此时正在书房内与狄大人会商军情,我不敢打扰,却又不知信中所言何事,为免耽搁,这便先送来与郡主过目。”
  倾城目光一凛,从范和手中接过那信函,只见信封上带着几分尘土泥痕,只现出“甘宁郡主年素光敬启”几个字。
  她默思片时,抬头看展昭已走至自己身边,见他向自己略一点头,便揭开封口朱漆,将内里信笺一展而开。
  雪浪素笺上,墨笔纵横,只有寥寥数语。
  “久闻郡主驾至延州,今夜亥时,城西岱山莽松林遇仙桥畔,请赐一见,相叙甘州旧事。夏太师尚书中书令张元。”
  展昭心内一震,扬眉道:“我们这便去向范大人禀明此事。”
  倾城一时不答,只是缓缓将手中信笺放在案前,忽地转身,取下床畔银钩上的貂裘,只一抖,将貂裘罩于身上,指尖回转间,已将缚带结于颈项之前。
  展昭见她如此,上前紧紧握住她手臂,沉声道:“稍安勿躁。此信何来,尚不可知。信中所言,更是真假难辨。无论如何,此举显见是别有用心。你若是鲁莽行事,只怕正好落入彀中。”
  倾城静静道:“真也好,假也罢,甘州旧事,我久想找他们一叙。如今他们反来约我,倒是省却我不少麻烦。他们既敢于此际深入延州腹地,我又岂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心血?”
  她抬起头来,看向展昭眼中:“要来的,总是会来。我纵然能避开今夜,又最终能避到何时?”
  展昭见她面上神情极为平静,身子却是微微颤抖,右手紧握于纯钧剑柄,纤细指节毕现于前。他情知已万难劝转,暗暗摇了摇头,忽地深深呼吸一声,转身向范和道:“你速将此信转交范大人阅下,并请狄大人亲率神机营速至岱山莽松林。我且陪郡主先行一步!”
  说话间倾城已掠出房门,展昭紧随在她身后。二人行至马厩,牵了绝影逐星,翻鞍上马,纵辔抖缰,一路出延州西门而去。
  出城二十余里便是岱山。弦月如钩,神思如海,平素熟悉的山道,不知为何,此时竟似变得陌生而漫长。崎岖路旁,郁郁青松密密层层,在幽暗中有如鬼怪,纵势欲扑人而来。
  松林尽头,路转溪桥忽现。当地传说,古时曾有樵夫于处此看到仙人于月下对弈,便将此桥唤作遇仙桥。
  月冷千山,仙迹无寻。此刻,唯有一溪如银,缓缓向东折去,映亮了桥下石拱,岸边寒茅。
  展昭勒住逐星,在桥头逡巡一周。一时四下俱寂,只听见水流之声,但晦暗处却似潜藏了什么,令人心头隐泛惊栗。
  忽地,松林间陡然燃起十余只火把,如星光浮于湖面,缓缓聚向桥头。火光之下,只见十二名黑衣人逼近而来,将倾城与展昭坐骑围在中间。他们皆是一色的高头骏马,火把熊熊,插于鞍辔之前。细看之下,俱都黑巾覆面,手执劲弩,箭已入弦,对准他二人身上。他们马匹人数虽多,但除却清冷马蹄声响,竟不闻丝毫声息。
  绝影和逐星虽久经场面,此刻却也似被这情形所摄,原地不住踏步回旋,时时喷出鼻息。展昭心下暗惊,轻声叱向逐星,尽力勒住马缰。
  这十二骑虽看不清面目,但扑面而来的诡谲冷戾之气,却是似曾相识,将记忆直带回当日襄阳冲霄楼之变。
  血含光,人断肠,情绝恨事远,西夏一品堂。
  而今日情境,较之襄阳当夜,更是险绝惊心。据传一品堂死士人数极其有限,此刻竟似是倾巢而出,只为此夕而来。
  一声长笑忽自林中传来,十二骑从中间一分而开,一人骑马缓缓现出身形。他大约四十上下年纪,相貌儒雅,一身轻裘,不着盔甲,墨髯垂胸,面上满是笑意。展昭倾城随军日久,对西夏元昊及以下高官的画影图形均是十分熟悉,这时一见此人,心中均是凛然一震。
  这中年儒生,赫然便是西夏百官之首,太师尚书兼中书令张元!
  他身世隐秘,没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只是据传姓张,本是华阴人,少年时心存异志却屡试不第,终于抛却汉家衣钵,改名张元,叛宋投夏,被元昊纳为心腹重臣。他一心想助元昊联辽灭宋,进而独据天下,为此筹谋帷幄之间,无所不用其极。中原万姓对这汉贼俱是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他平素常伴元昊左右,此刻居然现身于延州城外,当真是不可思议。
  只见他目光遥遥,径直投向倾城身上,微微笑道:“在下今日投书之时,还担心郡主或许心存疑虑不肯驾临。谁知月明林暗,美人如邀而来,不至使在下徒劳往返,在下一则以敬,一则以谢。”
  倾城冷冷看向张元,缓缓道:“你要见我,我已来了。有话便说,不必花言巧语,白费唇舌。”
  张元却依然微笑道:“冷若冰霜,艳若桃李,果真是当年甘州回鹘第一美人之女!”
  倾城目光紧紧盯住张元面上:“拜你们君臣所赐,这世上早已不再有甘州回鹘。沙中尘下,白骨成堆,这十四年来,无时不刻,俱都在等着向你们索命!”
  她字字恨意刻骨,张元却不以为意,道:“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我今夜约郡主在这遇仙桥畔相会,正是为了与郡主追叙旧情。”
  他带马向前两步,微笑道:“当年甘州之役,若非令尊令堂固执坚守,又岂会终是玉石俱焚?这许多年来,我主上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年前听闻郡主尚在人间,我主上惊喜之极,特遣我来向郡主致意。”
  倾城冷笑道:“他若当真惊喜,又何不亲来见我?”
  张元微笑道:“我主上本拟御驾亲临,但韩相公不日便将在泾原路邀他会猎。他此刻分身乏术,只得暂遣我代他至此,接郡主往兴庆府一会。”
  此言一出,展昭遽然而惊。他转头望向倾城,见她亦是身子一颤。
  展昭策马行至倾城身侧,低声道:“这必是他们的诡计。你这便过桥,从山后绕回延州。狄青不时便至,我在此牵住他们,务令他们有来无回。
  倾城低眉不语,忽地抬头,向张元缓缓道:“元昊如此大费周章,只怕他心中真正想见的,并不是我罢。”
  张元纵声长笑:“郡主果然冰雪聪明!当年通顺可汗父子从甘州突围而出,带走甘州回鹘百年宝藏,却不知最后下落如何。这十几年来,我主上心心念念,不曾忘怀。如今苍天垂幸,郡主生还,这宝藏终当重见天日。我主上天命所归,终将心愿得偿。”
  倾城淡淡道:“那藏宝图当年已落入赵珏手中,你们若有本事,便到地府去向他索要罢。”
  张元摇头道:“郡主本是女中丈夫,怎地变得如此小气……赵珏当年瞒天过海,取得了半张藏宝图,最终不过是一枕黄粱。郡主现在便是这世上唯一见过藏宝全图之人。这一节,你我心内俱是清明,又何必借口托词?”
  展昭心内暗惊,回思往事,料想必是当日在场的赵珏府内亲卫将这讯息泄露给张元君臣。他们处心积虑,今夜想来是志在必得,若想全身而退,只怕已是万难。
  倾城冷笑一声:“好。我便在这里,你想要那藏宝图,不妨自己来取便是!”
  张元笑道:“我此来之前,主上特地吩咐,一见郡主,必得以礼相待,绝不可有半分相强。既是恭请郡主亲赴兴庆府,自然须得让郡主去得心甘情愿。”
  倾城冷冷道:“心甘情愿,亦是不难。只要元昊备下他项上人头,莫说是兴庆府,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奉陪到底。
  张元又摇了摇头:“郡主何必如此。我主上对令尊令堂一片敬重之心,只怕郡主尚未领会。此番请郡主到兴庆府,便是要对郡主一明心志。”
  倾城恨声道:“一明心志……不错。我万千族人如今只余下我一个,你们的心志,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加明白……今日元昊既不在此,我便先取你命!”
  展昭见她眸光冰寒,气势凌厉,眼见便将发难,心内一惊,叱道:“倾城,且慢!”
  却见张元面色不改,双手扬起,已将一只青玉斗举在身前,叫道:“郡主且慢!你先人遗骨在此,莫要一时冲动,徒留千古之恨!”
  这一句惊若霹雳,直抵心内。倾城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张元微微一笑:“这玉斗中便是年宗泽将军的骨灰。郡主杀我,只在反掌之间,但若是我一时失手,将这瓷坛打翻,只怕年将军的遗骨便就此灰飞烟灭,再难寻回了。”
  倾城全身剧震,眸光如痴,牢牢系在那玉斗之上。周遭火光映衬下,只见她握住马缰的双手不住地轻颤。
  展昭心中焦灼陡然直升而上,向张元喝道:“逆贼!你以为这诡计便能骗得过人么?你以年将军遗骨设彀,亵渎他在天英灵,当真禽兽不如!
  张元摇头道:“展大人如此说,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此刻竟能一眼认出展昭身份,可见为此事深谋远虑,筹谋已久。展昭思及于此,心内又是一惊。
  张元道:“当年甘州一役,在下受主上委命,收拾战后残局。那日在下行至城中,帅帐已被烈火尽焚,多具骸骨之中,有两具交卧一处,辨得出是一男一女。那男子右手拇指上有一枚白玉扳指,女子腕上戴着一对翡翠玉镯。虽经火焰炙烤,但那扳指和玉镯颜色未曾稍变,显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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