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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波洛28 公寓女郎(第三个女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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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她的目光充满神异地投射在他的胡子上。    “芮斯德立克太太?”    “是的,我——”    “希望我没有惊扰您,夫人。”    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没有。你是——”    “我答应要来拜望你们的。我一位友人雅兰·奥立佛夫人——”    “喔,当然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白瑞先生。”    “白罗先生,”他改正她,特别强调自己名字的第二个音节。“赫邱里·白罗,请多指教。我路过此地,冒昧来拜访,是希望能有荣幸向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爵士问安。”    “是的。诺蜜·劳瑞玛告诉我们你或许会来的。”    “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呵,一点也不会。雅兰·奥立佛上个周末到这儿来过的,她跟劳瑞玛夫妇一起来的。她写的书很有意思,对不对?不过,也许你对侦探故事是不会喜欢的。你本人是侦探,是不?——真的侦探?”    “我是个如假包换的侦探。”赫邱里·白罗说。    他注意到她挤出了一丝微笑。他就进一步地再端详她,她的容貌属于刻意妆扮出的那种俊朗,她的金黄头发梳整得很硬实。他在想:会不会她内心里不自觉地抓不住自己,说不定在装出一副在花园中忙碌的英国主妇身份时,表现得并不技巧。他有点不解她的家世背景到底如何。    “您这个花园可真不错。”他说。    “你喜欢花园吗?”    “可比不上英国人这么喜欢花园,英国人对花园真有天份。花园对我们可没有对你们那么重要。”    “你是说对法国人吗?”    “我不是法国人,我是比利时人。”    “喔,可不是吗。我记得奥立佛太太提起过你曾经在比利时警察界工作过?”  “不错。我嘛,是一只比利时的老警犬。”他很礼貌地笑了一声,挥着手说:“可是你们的花园,我真佩服你们英国人,五体投地!拉丁民族的人喜欢大气派的花园,那种小型凡尔赛古堡中的花园;当然,他们也创始了菜园。菜园是不能没有的,在英国你们也有菜园,不过你们是学法国的,也不像疼爱你们的花卉那般照顾菜园。嗯?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我想你说的不错。”玛丽·芮斯德立克说:“请到房里坐吧。你是来看我舅父。”    “我来,正如您说的,是拜望罗德立克爵士,但是,也是向夫人您问安的。而且,经常有幸的话,也向美人致敬。”    他又施了一躬。    她略带羞态地笑了一声。“你真不要如此恭维我了。”    她引路穿过一道敞开的法国式落地窗,他跟在后面。    “我在一九四四年见过你舅父。”    “可怜的舅父,他真的老得差不多了。我怕,他的耳朵非常重听了。”    “我遇见他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大概早忘了我了。那是一次有关间谍与某种科学发明研究的事,那项发明全靠了罗德立克爵士的创造才华。但愿他肯见我。”    “喔,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的,”芮斯德立克太太说:“在今天这种日了里,他的生活也挺无聊,我得常跑伦敦——我们想在那边找个合适的房子。”她叹了口气又说:“老年人,有时候是很难服侍的。”    “我了解,”白罗说:“经常,我自己也是很难伺候的。”    她笑了。“呵,怎么会呢,白罗先生,你怎么能说自己老呢?”    “有时候,别人会这么说我的,”白罗说,叹了口气。“多半是年轻的女孩子。”他颇伤感地加了一句。    “她们这真是很不客气,我们女儿可能就会这么做的。”她说。
    “喔,你有个女儿?”    “是的。起码也是个继女。”    “希望有荣幸见到她。”白罗很礼貌地说。    “这,很抱歉,她不在家。她在伦敦,在那儿工作。”    “年轻女孩子,这年头都要工作。”    “每个人都应该工作的呵,”芮斯德立克太太含含混混地说:“就是结了婚,还总是有人劝她们回到工厂或学校去工作。”    “有没有人劝您回去作什么工作呢?夫人?”    “没有。我是在南非长大的,我随先生才到这里不久——这儿的一切——我还感到很陌生。”    她四周环顾了一巡,白罗发觉她似乎对这房中缺乏一种热忱。这屋中装潢挺讲究,却很世俗,没什么个性。墙上悬挂的两幅巨大肖像,为屋中点缀了唯一的特殊气氛。一幅是一个薄嘴唇穿一袭灰色晚礼服的女人。对面墙上的一幅是一个大约卅来岁的男人,一股精力过剩的神情。    “您女儿,我猜想,一定感到乡间生活很单调吧?”    “的确,她还是在伦敦比较好,她不喜欢这儿。”她突然停下话来,之后,才很勉强地挤出了最后一句话:“而且,她不喜欢我。”    “不可能吧。”赫邱里·白罗一副老派殷勤地说。    “怎么不可能!哎,我想这也是常事。我想女孩子总是不太容得下继母的。”    “你女儿很喜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我想她一定是的。这女孩子很难缠,我想多半的年轻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白罗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父母是更不容易驾驭女儿了,不如以前美好的老日子了。”    “可不是吗。”    “我不该这么说,夫人,不过,我不能不表示遗憾,她们在选——该怎么说——呃,男朋友,是不?可真是不谨慎呵。”    “诺玛最让她父亲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抱怨也没用,人总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的。我得带你去见罗迪舅父了——他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    她带他走出了这个屋子。白罗扭头又回顾了一眼。真是个乏味的屋子,若不是那两幅画像,真是一点个性也没有。
从画中女人的衣服来判断,一定是许多年前的作品了。如果那就是第一任芮斯德立克夫人,白罗心想: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他说:“这两幅画像挺不错的,夫人。”    “是的,蓝斯伯格画的。”    这是廿年前很出名,索酬极高昂,又被人超之若惊的一位人像画家。他那种细腻、自然主义的风格,如今已经过时,自他死后,也投人再谈起过他。他的人像模特儿有时被人嘲笑为“服装道具”,但是白罗却认为事实绝不止于此。他推测:在作品浑润的外表之后,蓝斯伯格毫不费力却不露痕迹地掩饰了他所要表达的嘲讽。    玛丽·芮斯德立克边说边走上了楼梯。    “是刚从储藏室里拿出来,也清理过的,而且——”她突然噤声,人也一下子僵硬地站住,一只手抓紧了楼梯扶手。    在她上头,有一个人影正转入楼梯角落,朝下走下来。
这个人影予人一种极不调合的感觉,像一个穿着浮华的人,与这个住家绝不相配。    这种人在不同的场合中,对白罗来说却是很熟悉的,他在伦敦的街上甚或酒会中都常看到。那是这一代青年人的代表。他穿一件黑色大衣,鲜紫色的背心,贴肉的紧身长裤,满头栗色的大发鬈在垂落在脖子旁。他看起来虽然很新潮派,却另一股美丽,得待个几分钟才辨得出他的性别来。    “大卫!”玛丽·芮斯德立克厉声说道:“你在这儿搞什么鬼?”    这个青年人可没有一点惶怯的神色。“吓了你一跳吗?”他问:“真抱歉。”    “你在这儿——我们家干什么?你——你是跟诺玛一块儿来的吗?”    “诺玛?不是,我原想在这儿能找到她的。”    “在这儿找到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在伦敦呀。”    “喔——亲爱的,她不在那儿。反正她不在波洛登公寓六十七号。”    “什么意思,她不在那儿?”    “嗯,因为她这个周末没回去,我想她也许跟你们在这儿,我就来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平常一样在星期天晚上走的呀。”她又充满怒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按铃让我们知道你来了?在房里闯来闯去的是干什么?”    “真是的,亲爱的,你好像以为我是来偷你们家银汤匙还是什么的。大白天的,进入人家家里有什么奇怪的,有什么不可?”    “可——可是,我们是老式人家,我们不作兴这样。”    “哎唷,哎唷,我的天,”大卫长叹一声。“人人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了,亲爱的,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你又不知道你的继女在何方,我看,我还不如告辞了吧。要不要我把口袋翻开让你查查再走?”    “不要如此无聊,大卫。”    “那么,拜了。”这年轻人花枝般地挥了挥手,蹭过他们身边,下了楼,径自走出了敞开的栅门。    “可怕的怪物,”玛丽·芮斯德立克极其憎恶地叨念着,倒令白罗有些惊异。“我受不了他,我简直无法忍受。英国如今是怎么搞地,到处都是这种人?”    “呵,夫人,不必太气恼,这完全是时间问题。人总是追求时髦的,在乡下还不多见,在伦敦到处都碰得见这种人。”    “可怕,”玛丽说:“简直可怕。女里女气的,又作怪。”    “然而,又有点像范戴克画中的那种美少年,您觉得是不是?夫人?要是镶在金边镜框中,穿着花边领口,您就不觉得他女性化或作怪了。”    “就这么胆大地闯进来。安德鲁要是知道准会气死,他已经焦心得很了,女儿真令人担忧。安德鲁其实并不很了解诺玛,她还是个小孩子时,他就出国了。他把她交给她母亲教养,现在却一点也搞不懂她。我也一样呵。我难禁地觉得她是那种很怪的女孩子,对她根本没法子管教。她们好像喜欢那种最讨厌的男孩子,她简直对大卫·贝克中了魔。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安德鲁根本不许他进我们家大门,可是你看,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闯进来了。我想——我真想,我根本就不能让安德鲁知道,我不愿意让他作无谓的烦心。我看,她不只跟这个怪物一起混,一定是还有别的,还有比他更坏的,那类不洗澡、不刮脸,一把大胡子、满身油脏脏的。”    白罗安慰她说:“呵,夫人,您千万不必如此烦恼,年轻人的轻浮是会过去的。”    “希望如此,我也相信会的。诺玛是个非常难懂的女孩子,有时候,我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她太怪了,她的样子,有时真像是魂不守舍。还有,她那对人极端的憎恶——”    “憎恶?”    “她恨我,由衷地憎恨我。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作。
我想大概是她太爱她的生母了,可是她父亲再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呀,是不?”    “您认为她真的恨您吗?”    “当然,我知道她恨我,我可以给你很多证据。她去了伦敦,真不知令我松了多少心呀。我是不愿意惹事的——”她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她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与一个陌生人说话。    白罗具有赢取别人信任的本领,似乎,人们与他说话并没去想是在跟谁说的。她咯咯地干笑了几声。    “瞧我,”她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唠叨起这些来了。我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怜,继母真难当呀。喔,到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进来。”    一声大吼。    “有客人来看你,舅父。”玛丽·芮斯德立克说,她走进房中,白罗随后跟入。    一位肩膀宽大、方脸、满面红光、暴躁模样的老人正在地板上踱方步。他朝着他们蹒跚地迎了过来。在他身后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女郎在埋头整理书信与文件,漆黑、发亮的秀发。    “这位是赫邱里·白罗,罗迪舅舅,”玛丽·芮斯德立克说。    白罗迈前一步,彬彬有礼地寒暄起来。    “呵,罗德立克爵士,很多年以前了,我第一次与您幸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要追溯到上次大战期间了,上次,我想,该是诺曼第战役的时候吧。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次瑞斯上校也在,阿伯克隆比将军,还有空军元帅艾德门柯林斯毕爵士也在。那次的决定真不容易啊!我们在保密的措施上也费尽了脑筋。呵,如今这年头是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我想起了揭露那个间谍真面目的事,他唬了我们那么久——您还记得韩德森上尉吧。”    “呵,韩德森上尉,当然了。天哪,那个该死的猪猡!原形毕露!”    “您也许不记得我了,赫邱里·白罗。”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你。呵,那回可真险啊,你是法国方面的代表,是不?好像一起有一、两位,有一个我记不来——名字也忘了。嗯,坐下,坐下。谈谈昔日的往事,最好不过了。”    书桌那边的女郎立起身来,她很礼貌地搬了张椅子过来给白罗。    “对了,苏妮亚,好极了,”罗德立克爵士说:“让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可爱的小秘书。没有她,可就真不一样了。帮我很多忙,你知道,事情全交给她了,要是没有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白罗躬身施了一礼:“幸会,小姐,”低声说了一句。
女郎也细声回了一句,她是个纤巧的女孩子,一头黑色的短发,带着些羞怯。她深蓝色的眼睛通常总是谦然低视,但看着她的雇主时,就会甜媚带羞地露出微笑。他拍了拍她的肩头。    “不知道没有她我该怎么办,”他说:“我真不知道。”    “喔,没有,”那女郎谦虚地抗辩说:“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打字也打不快。”    “你打得够快了。亲爱的。你也是我的记性,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她又朝他笑了一笑。    “我想起了,”白罗低声地说:“许久以前流传的了不起的轶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渲染了。比方说,有一次有人偷了你的汽车,后来——”他接着把那段故事叙述了一番。    罗德立克爵士听了很是高兴。“哈,哈,当然了。不错,不过,的确是有些夸张。大体说来,是那么回事。是的,不错。真想不到你还记得那档子事,都这么久的事了。可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比那个更好的故事。”他一口气又说了一个故事。白罗听了,连声道好。后来,他看了看表,立起身来。    “不该再打扰了,”他说:“我知道,您现在正有要事在忙。我路过这附近,觉得应该来给您问安。虽说光阴似箭,可是您,我看仍是精力充沛,生活情趣不减当年。”    “哪里,哪里,话虽这么说,你可不能太恭维了——说真的,再坐坐喝杯茶嘛。我想玛丽一定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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