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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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个天才!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哪里,哪……里!天才是百分之……之一的灵感,加……加上百分之九……九……十……十……九……九……
李秋水捂住了自己小巧的嘴,身体伏在课桌上,两只柔弱的肩膀和后背微微抖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嘴边还带着没有释放干净的笑:你想说的是百分之九十九吗?
第二部分 我的大学第43节 新发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李秋水说话的时候会变成结巴。我的嘴皮子虽然没有说相声的利索,也算是牙尖舌利一类,可一看见李秋水舌头就短了一寸,上嘴唇碰不着下嘴唇。我找不到原因,揣在口袋里的诗也没找到机会掏出来朗诵。
我心情恶劣地回到宿舍,只听两张床上一片哀鸣:水……水……水……
二师傅三师傅又喝多了,嘴里翻来覆去半天就一个字:水。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跟我结巴时说话一样,一个字在舌头边滚来滚去就是转不出来?
没水!
他们反正喝高了,我恶狠狠地喊了一句,一点都没客气。
水……水……
看来真是喝了不少,反正花的是我的钱。他妈的,别人的东西就是好。
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我没好气地说,两个喝不过一个!
二师傅吧嗒了几下嘴,他……他……他……
说话利索点!我呵斥道。
他……他也喝醉了……
二师傅说完这几个字,转过身,“呼噜呼噜”睡着了。
三师傅还没睡着。我问三师傅说,你们到底喝了几瓶二锅头?
才……才两瓶……
三师傅还有点清醒,还能数数。
你们是不是都抢着喝了?我是让你们去学艺的,不是让你们去买醉的。喝酒这东西,得看自己有多大能力,不是谁都能当李白,喝晕菜了还能写诗!
怎么又拐到诗上去了?我对自己很生气,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不……不是我们抢,是……是……
三师傅又转不出来了,这个字我听起来就跟“诗”没什么两样。
是……是他抢……喝……喝了一瓶半……
三师傅也转了一个身,“呼哧呼哧”地睡了过去。
我一下子就不生气了,所有的郁闷都一扫而光:如果身边有一个李秋水这样的人陪伴还要痛苦地把自己灌醉,要是没有别的原因,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的关系出问题了?
喂,喂,醒醒,我有话跟你们说!
两位师傅睡得就跟死猪一样。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看来我只好在凉水上想办法了。我从抽屉里翻出他们的大饭盆儿,跑到水房里接了满满两盆自来水,冲他们喊道,水来了!
还是“水”这个词儿起作用,他们“扑棱”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饭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盆儿。凉水中和了酒精的威力,他们看我的眼神儿也不那么直了。
二师傅三师傅,我恭敬地接过他们就剩了底儿的饭盆儿,说,你们真是海量啊,孟南被你们灌趴下了吧?
二师傅三师傅的虚荣心居然没有发作,异口同声说,是他自己把自己灌趴下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
三师傅摇了摇头:这小子是个酒鬼呗!
我心里话说“你才是个酒鬼”,然后又请教二师傅:您的看法如何呢?
二师傅也使劲儿摇了摇头,不过不是不明白,而是让自己的脑子再清醒一点。
这小子很苦闷啊,二师傅说,你说他老家是不是发洪水了?
我想了想,说,不会吧,我记得他家好像是住在城里,应该没有庄稼。
那就不对了,二师傅又大摇其头:他怎么老说自己家没有了?
我有点纳闷儿,忽然听三师傅兴奋地大喊一声:我记起来了!
三师傅您记起什么了?
我记起来了,三师傅摇头晃脑地说,他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是这么说的:“我失去了家园,没有归属,只有酒,让我在安慰中沉睡”。怎么听怎么不像人话,跟乱七八糟念诗似的。对,没错儿!
我怀疑三师傅的记忆力: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三师傅不屑地反问我说,一句话我要是只跟你唠叨一百遍,你能像我记得这么一字不差吗?
不能!我一辈子都比不上您啊!我笑眯眯地回答说。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满厨房乱飞的苍蝇,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无缝儿的蛋,得好好咂摸咂摸滋味儿——孟南主动抢着喝了一瓶半二锅头,而且还晕头晕脑地不好好说话,在目前的处境下来分析,大概只有李秋水能让他如此垂头丧气了。
有了这一个前提条件,我马上觉得李秋水和孟南的关系并不是我以前感觉得那样亲密无间了,而是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就说野花文学社搞文学沙龙吧,李秋水听单姆士演讲那么聚精会神,孟南的眼睛却总是盯着李秋水,那眼神哪里是什么爱情的陶醉,分明是幽怨和恼恨,充满了要把李秋水吞进肚子里的穷凶极恶,简直就是无可奈何的绝望。此时回忆起那曾让我难以释怀,全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的眼神,感受登时不同,已经转变成如同全身上下都经受了一次温柔的按摩,别提有多爽了。孟南,别看你小子今天蹦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的关系走上了钢丝绳呢?我得把这个问题想清楚,把那条缝儿找准了,然后再狠狠地叮上去,把蛋清蛋黄都吸得干干净净。
要想揭开孟南醉酒背后的隐情,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盯梢,可这个办法太过冒险,一旦被李秋水发现后果就严重了,所有的浪漫都将被鬼头鬼脑粉碎得一干二净,还是稳妥一些为妙。
我找到了外语系的主席小姐。多日不见,主席小姐差一点让我认不出来,鼻子不是原来的鼻子,脸不是原来的脸——我怀疑她可能整了容。整容之后比以前看起来顺溜多了,而且还描了眉毛画了嘴,看起来比较资产阶级了。时间这个东西就是有力量,估计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远渡重洋。
我赞叹说,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简直容光焕发!
主席小姐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两颗小虎牙也高兴地呲在了上嘴唇之外,然后就变成了愁容满面。
这有什么用啊,她说,我又出不了国。
我看没问题!我替主席小姐打气说,你要是出不了国,那谁也甭想出去!
谁说的?我们系又有七个人出去了,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主席小姐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又不是我想出国。
你们那个叫……李秋水的没出国吧?
没有!
一想到李秋水也没有出国,主席小姐的心理平衡了,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不过好像很少能看见她,主席小姐说,她不是跟你们那个姓孟的谈恋爱吗?还是你给他们牵的线呢。
第二部分 我的大学第44节 不舒服起来
我的身体马上就不舒服起来,还不能让她看出来。
那个姓孟的是不是总往你们外语系跑?
主席小姐回忆了半天,摇了摇头:前一阵子是,一到晚上就能看见那个姓孟的。这段时间可没怎么看见了,既看不见姓孟的,也看不见李秋水——改到你们中文系约会了吧?
大概是吧,我说,管他们呢——哎,你说你对美国还是英国更感兴趣?我也给你想想办法,说什么也得出去晃荡一回啊。
现在是信息核爆炸的时代,所以在混乱的信息中,能抓住问题的核心就行。我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核心:第一,李秋水和孟南至少在外语系的地面上不怎么混了;第二,李秋水现在晚上在外语系不怎么抛头露面。这第一点说明他们的确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如胶似漆;第二个问题比较复杂:他们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固定在了中文系的地面上,还是只剩下了孟南老哥一个,而李秋水远远地躲起来了呢?
到了这一步,我不亲自出马考察一番是不行了。
我得先确认他们还是不是出双入对儿,办法是远远地坐在孟南宿舍楼的斜对过儿,假装看一本书,然后时不时地操起我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观察一番楼门口。
登科隆大学有一个无比优良的传统,就是男女宿舍不分楼,而且有时候基本就是杂居状态,当然不是男生女生住在一个房间里,而是在个别楼层——比如我所在的这一层——住在楼的同一层的同一侧,甚至就住对门儿。这是因为登科隆大学的学生实在太多了,宿舍不够用,教育部给的经费也不够用,也没有多少海外发财的校友捐款,国内那些发了财的校友又想不起捐款,所以只好这么将就。香港有一个大款行善,各个大学捐了一通,登科隆大学也有一份儿,可人家指定是盖图书馆,根本就不让盖宿舍楼。条件虽然艰苦了一点儿,但大家都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因为大家谈恋爱都十分方便,用不着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人,而且想在宿舍腻歪多久就腻歪多久。另外,如果大家想打牌,性别单一比较乏味,就可以随便叫几个异性来,拱猪拱到天亮该喂食了都行。不太舒服的是像二师傅三师傅这样的,因为他们没有女朋友,又没有混得来的女生,所以只好听着楼道里女生的莺声燕语干着急,实在难受了就站在楼梯口看女生上厕所——当然不是上我们这一层的男厕所,而是再上一层,那层住的全是女生。这种住法男生从来都不觉得不方便,女生也没什么不愿意的,除了上厕所和洗衣服晾衣服不得不再爬一层比较麻烦之外。她们连走错门儿的危险都不放在眼里,有一次一个男生出早操,稀里糊涂跑了几百米,还是没跑清醒,又稀里糊涂进了隔壁的女生宿舍,不过她们都穿戴整齐,老兄什么风光都没看到,被她们一阵哄笑吓出来了。女生的法宝就是把自己捂得严实一点,但也有一些喜欢露肉的,还是能有个别几个人有机会一睹真容,然后到处宣传,至少宣传一个学期。二师傅三师傅十分痛恨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机会,有时候他们想借着喝醉酒犯犯错误,可即使喝醉了酒也没这个勇气,每次都准确无误地进了自己的房门。全国各地绝大多数大学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我们都很自豪。
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自豪,看着男男女女们出入于楼门,一想到孟南和李秋水也曾经数次进出,说不定还在宿舍里呆到半夜,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难受也得扛住,也得举起望远镜盯住了,否则将来就更难受。
我从下午五点盯到了晚上十点,书早就坐在屁股底下了,还是没看到孟南和李秋水。难道他们在外面乐不思蜀了?
我沮丧地正要决定结束今晚的行动,望远镜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不是李秋水,而是孟南一个人。他孤零零地在胳肢窝里夹着一本书,失魂落魄地(我想是这样)低着脑袋就进了楼门。
是他一个人吗?我用望远镜前前后后搜索了一遍。没错儿,没有李秋水的影子。
这天晚上我心满意足地睡了一个好觉。可早晨一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判断很有问题:他们完全可能在外面谈够了,孟南一个人回来完全正常啊。
不行,我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缜密缜密再缜密,不仅要用望远镜盯住孟南的宿舍楼门儿,还得经常到各个教室、图书馆转一圈儿,决不能漏网。
于是我就像个解放军团长似的天天拿着望远镜,坐在老地方观察敌情。我的收获一共有两个:一个是身上形状雷同但大小不一被蚊子咬出的包,另一个就是孟南每周一、三、五都会在我的镜头里孤零零地出现。
但他和李秋水每周二、四、六都会让我情绪低落,因为他们会甜得像蜜一样从我的镜头里消失——我气把望远镜扔到地上去了。
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很有规律,如同制定了计划,然后就不折不扣地执行。
我差一点失去了信心,很想加入到二师傅三师傅喝酒的行列中去,然后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恢复了信心:每周一三五他们也像每周二四六吗?
我振作精神,在每周二四六的夜晚不再拿着望远镜,而是夹着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在教学楼里转来转去,趴在各个教室后门的窗户上,看看有没有他们的身影。
登科隆大学最少有一千个喜欢在晚上四处闲逛的男生,假装找座位看书学习,其实是观察哪个教室里有漂亮但一直没主儿的女生,然后第二天就早早地在那个女生的旁边占一个座儿,为他们想象的美好未来创造机会。一般来说,这些女生都有这样一个习惯,就是选好一个教室看书之后就把那儿当成自己家了,轻易不挪地方,也许她们也正盼着别人赶紧发现这个规律。
我只想发现一个李秋水,她最好一个人坐在某一个地方聚精会神地看书,身边没有那个叫孟南的家伙。
但我没有发现李秋水。我把所有的教室都转遍了,李秋水似乎已经从人间蒸发。
我陷入了不知是喜是悲的境地。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又感到一丝迷茫:李秋水的夜晚,究竟是怎样的呢?
我觉得自己已经疯狂了。
第二部分 我的大学第45节 大师傅之东山再起
为了更进一步测试孟南和李秋水的关系是否已经出现了危机,也为了能有一个机会看到令我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的李秋水,我的办法就剩下一个:野花文学社搞活动。
我在宿舍里铺开一张大红纸,写起海报来笔走龙蛇,恢恢乎游刃有余。然后我坐在床上,一边等着墨迹干透,一边想象着即将到来的美好又痛苦的夜晚——二师傅三师傅也抱着一卷红纸兴冲冲进了门儿。
两位师傅,我说,我写一张就够了,用不了那么多。
我们是自己用,又不是给你用!
说这话的不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