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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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魏廷瑜闷闷地道,“我就是在想四小姐说过的话。”
汪清海不禁“咦”了一声,道:“四小姐和你说过什么话?”
魏廷瑜道:“当时明姐儿不是约了我去大相国寺吗?后来被窦家的人发现了,要和我们家退亲。当时四小姐曾约了我去静安寺胡同,说。相信我和明姐儿没什么。还说,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把婚期往后拖一拖。”他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迷惑,“可明姐儿却说,四小姐因我应了她大相国寺之约,所以心生妒忌,死活也不愿意嫁给我……”
汪清海暗暗摇头。
他第一次见到窦明,就觉得窦明有双太过于灵活的眼睛,这样的人。通常都有很多小计量。
如今看来,窦明在姐妹易嫁这件事上。显然不想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辜。
可他能说什么?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段姻缘。
他只好拿了好话劝魏廷瑜:“我有次听母亲偶然说起,也提到过窦家四小姐当时发脾气不愿意嫁给你。可能这其中还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可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追究,只会让彼此难堪而已。你不如就当自己做了回负心人好了……”他见气氛沉闷,开玩笑地道。“这男人,谁还不做几回负心人啊!”
魏廷瑜听了不仅没有开玩,反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借口要上毛厕。离开了雅间。
等他久候不见人影,吩咐小厮去找的时候,却在毛厕旁看见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瘫软在地的魏廷瑜……
魏廷瑜见汪清海问当时的情景,颇有些羞愤地摇了摇头,道:“那些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话,拿了个袋子套在我的头上,朝着我就是一阵乱棍……”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然后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袋子是绸子做的,很光滑……”
“用绸子做的?”汪清海沉吟道,“出手的人应该非富既贵才是……是什么人,要对你下手?”他问魏廷瑜,“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过谁?”
魏廷瑜非常的认真地想了想,再次摇头。
在一旁听着的窦明却突然脸色发白。
她想到了纪咏。
只有纪咏,才可能干这种事!
只有纪咏,才可能找魏廷瑜的麻烦!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拽住了魏廷瑜的衣襟:“侯爷,您,您以后还是少出去吧?若是要出去,也要多带几个护院才好――那些人有心算计无心,您太吃亏了!”
魏廷瑜点头,笑着安慰她:“没事。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正说着,请的御医赶了过来。
窦明回避到了旁边的耳房,汪清海帮着魏廷瑜看了大夫,说只是些皮外伤,吃几副活血化於的方子,很快就会好了,他又吩咐魏廷瑜的贴身小厮跟着大夫去拿药,叮嘱了魏廷瑜几句“好好养伤,萃华楼那边,我再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被人打了黑棍,毕竟不是件什么好事,而且对方有备而来,汪清海和魏廷瑜都没有报官,派贴身的护卫找萃华楼掌柜、跑堂的问话。
魏廷瑜歉意地朝汪清海道谢。
汪清海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我们兄弟俩人,说这些做什么!”然后起身告辞。
魏廷瑜一直送他到了大门口。
汪清海回了廷安侯府,径直去了汪清淮的书房。
汪清淮正和顾玉在一起说话。
上次顾玉向他借银子,侍他的银子凑齐了,顾玉又说宋墨在广东的铺子有笔数额不菲的进项,暂时不缺银子了。
钱虽然没有借出去,但汪清淮为人仗仪,办事果断,有魄力,却给顾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对汪清淮渐渐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亲近。
他这次来找汪清淮,是知道汪渊靠在江南贩丝赚了大钱,想约了汪清淮做丝绸生意。
顾玉京都小霸王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这两年虽然不怎么欺行霸市了,可京都三教九流。谁不敢给这位公子面子?
汪清海没有隐瞒,当着顾玉就把魏廷瑜被打了黑棍的事告诉了汪清淮,并向哥哥求助:“……你派两个人帮我查查是怎么一回事呗?”
汪清淮直皱眉。
敢打济宁侯黑棍,对方十之八九也不是什么善茬!
顾玉却来了兴趣,道:“这件事你求你哥有什么用?你求我啊?”
汪清海没想到顾玉这么好说话,大喜过望,连连给顾玉作揖道谢。
顾玉拉了汪清海就走。
汪清淮头大如斗。
这位爷没事都能找出事来,何况这次有凭有据地帮魏廷瑜出头。
他忙汪清海:“不要勉强!有些事还是问清楚了的好。”暗示弟弟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汪清海颔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玉拉走了。
打了人的纪咏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屋里,洗漱了一番,习惯性地看了几页书,按平日的生活习惯,就应该睡觉了,他明天一早还要去衙门当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喜悦却如沙漏般的慢慢流走,心就像被挖空了似的,空荡荡的。没有个着急,哪里还有半点的睡意。
“纪见明。我今生绝不会嫁给夺人妻室之人。”
“从今天开始,我的事,都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窦昭那冰冷的面孔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真的做错了吗?
君子善谋,小人善意。
天竞物择,适者生存。
这又有什么错?
或者。窦昭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魏廷瑜,所以要为他抱不平?
纪咏辗转反侧,像前几日一样。夜不能寐。
自认识窦昭之后发生的事,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兜兜转转。
※※※※※
昏黄的灯光给宋墨镀上了一层金箔。
他放下笔,问陈核:“四小姐要见我?”
世子爷和窦家四小姐订了亲!
从此以后,窦家四小姐就是自己的主母了!
陈核自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云里雾里,仿佛是在做梦似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是”。
世子爷想干什么都能干成。
表面上看来,窦家四小姐和世子爷八竿子也打不到了块去,国公爷怎么突然会把窦家四小姐许了世子爷做妻子,这其中要是没有世子爷的推波助澜,打起他,他也不相信!
可世子爷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他到现在也还是迷迷瞪瞪地没个头绪!
宋墨道:“你去跟四小姐说一声,明天我就回宫了,恐怕要到晚上或是后天才能去见她。她若是有什么急事,可给我带个信,或是找严先生也行。严先生那里,我已经打了招呼!”
他的神色依旧有些冷峻,可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无比耐心,却让陈核心神微震。
世子爷,从前只对蒋夫人,对二爷,对国公爷才会这样的说话。
但自从世子爷和国公爷闹翻了之后,世子爷就再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了。
陈核自凛,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低下头去,继续练着字。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翘了起来。
※※※※※
得了回信的窦昭却有些失神。
要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早上才能见到宋墨吗?
事情拖得越久,就越不容易解决。
父亲已急不可待地宣布了她的喜讯,好像这样,就能洗脱她之前所受的羞辱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
还真让宋墨说对了。
站在他的肩膀上,她还真就变得尊荣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相约
八月十二日,皇上从西苑的避暑行宫移架紫禁城。
回宫的队伍前有旗手卫开道,后有金吾卫压镇,不过短短的几十里地,却浩浩荡荡,前面的人进了宫门后面的还没有出避暑行宫,惹得远远围观的百姓们兴奋地指指点点,议论不止。
宋墨交了差正准备出宫,却被汪渊的干儿子汪格请去了慈宁宫。
景福公主的生母宁妃娘娘也在。
见宋墨进来,她斜睨着宋墨,笑盈盈地低声对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太后娘娘耳语的几句,太后娘娘笑吟吟地点头,亲切地招了宋墨过去,问起宋墨的家里事来。
平日里看宁妃娘娘温温吞吞的,行事也没个主意,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却这样的果断,刚进宫就求到了太后娘娘这里。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宫里的嫔妃们!
宋墨暗暗自凛。
他恭谨地笑应着太后娘娘的话。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连袂而来。
看见宋墨,皇后娘娘笑着朝宋墨点了点头,淑妃娘娘却很是惊讶,看宁妃娘娘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
宋墨可不想站在这里被人惦记,何况他不可能再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微笑着行礼,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
皇后娘娘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宋墨出了慈宁宫,笑了笑,回了英国府。
严朝卿却告诉他:“国公爷一早就递了折子,现在去了宫里见皇上。”
宋墨笑道:“他进宫应该是想把我和窦家亲事的事告诉皇上。”不然皇上的圣旨下来了,他却已和窦昭订了婚,那圣旨岂不成了一桩笑话――若是宋家因此和窦家退亲,皇家不免要落得个逼臣另娶的名声,若是宋家不和窦家退亲,那皇家的尊严又何在?
皇上回宫,刚刚安顿下来,听说宋宜春求见。想到他以后可能会和自己成为亲家,把太子的折子都放到了一旁,先见了宋宜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宋宜春急巴巴地来邮他,却是为了多给宋墨请几天假。
“这么说来,你和窦家已经过了婚书,并且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四?”皇上斜倚在大炕上,看似像因酒色过度而浑浊了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精光。语气显得很轻快,:“那你岂不是和窦元吉做了亲家?这个窦元吉,在朕的面前却是一丝的口风也没有漏!”
宋宜春忙道:“怎敢为臣的家事扰了皇上的清静。”
皇上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宋宜春忙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上的脸沉了下去。
汪格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又道,“皇后娘娘和宁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在。”
在旁边服侍的汪渊不由狠狠地瞪了汪格一眼。
汪格一愣。
皇上已狠狠地将手上的折奏丢在了书案上。
宋宜春却是擦了擦汗,这才打道回府。
听说宋墨回来了,他吩咐小厮把宋墨叫来。
如果宋墨知道自己为他订下了一门怎样的亲事,表情一定很精神。
宋宜春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小厮回来却道:“世子爷出去了。”
仿佛喝了酒,正微醺。却被人当头淋了盆水。
宋宜春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他大声喝斥:“世子爷去了哪里?”
小厮打了个哆嗦。诚惶诚恐地道:“小的也不知道!赜志堂那边的人只说世子爷去见朋友了,到底是谁,小的也没敢问……”他喃喃地道,身子不由缩了起,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宋宜春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和这小厮计较。
而宋墨此时却一闪身躲进了旁边花树的阴影里。待两个巡夜的婆子低声说笑着走了过去,他这才从花树下拾起一个石子,“咚”地一声打在了窦昭的窗棂上。
窦昭的内室还点着灯。却半晌也没有动静。
宋墨并不着急,每隔几息就扔一颗石子过去。
窦昭正靠在床头看书,倒是在一旁做针线的素心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窗扇打开了一道缝,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宋墨。
“小姐,世子爷来了。”她低声地道。
窦昭吓了一大跳。
以为宋墨会明天早上过来。
“请他屋里说话吧!”窦昭说着,换了身衣裳,去了没有点灯的厅堂。
素心给宋墨开了门。
宋墨递给素心一两匣子点头,道:“宫里的豌豆黄。”
素心不禁看了窦昭一眼,曲膝行礼道谢,奉了茶,退了下去。
宋墨问窦昭:“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窦昭有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墨也不问,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开口。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疏疏如雪。
“对不起。”窦昭愧疚地道,“当初你问我愿不愿嫁给我的时候,我知道令尊决不会顺着你的意思给你娶妻的,所以才会说,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结为夫妻……”
月光下,聪明的宋墨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半晌没有说话。
窦昭则有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中,她听到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说了声“知道了”,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飘在弦月周围的云彩,眨眼就会散去,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坚定,不用太大的声音,不用太多的表情,就能让你相信,他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让人觉得踏实。
“对不起!”窦昭再次向宋墨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隐隐作痛,眼泪刹涌满了眼泪眶
她忙闭上了眼睛,制止眼泪落下来。
“没事。”宋墨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道,“是我当时没有想明白……”
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宋墨忍不住自嘲地撇开撇嘴来。
如果她再和自己退亲,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找到婆家。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怕是另有打算吧?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纪咏的影子。
从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窦家为什么会允许姐妹易嫁这种事发生,现在。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可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或者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继续往下想下去。
这让他看起来会像个跳梁小丑。
宋墨心里又苦又涩。
他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声音却显得那么的温和,也那么的伪善。
宋墨自嘲地撇了撇嘴。
窦昭知道自己伤了宋墨。
有些事情,除非她勉强自己,否则就没有办法避免伤害。
可有时候,言不由衷却比据实以告伤害更大。
特别是对像宋墨这样的高傲少年。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窦昭站了起来,声音显得干巴巴的,再也没有平时的悦耳动听,冷静自制。“我送送你吧!”
是吗?
宋墨抿了抿嘴,道。“免得被人看见,落人口实。”
窦昭站在屋檐下,看着宋墨的脚步渐行渐远,想着那两匣子点心,心里非常的难受。
他会用什么办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