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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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移到了小花厅,推杯换盏,又重新开了三桌。
宋墨找了个机会和窦启俊喝了一盅,然后貌似随意地指了指邬善:“和你们家关系到底怎样?我也好知道怎样对待。”
窦启俊今天喝得有点多,红着脸道:“世交,从小在我们家族学里读书,人挺好,就是家里的长辈有些古板,大家这几年渐渐走得有点远了。”
宋墨眯了眼睛,回去后就让陈核打打听邬善在正定行踪。
当年的事虽然没有人多说,可也瞒不过有心人。
邬家竟然因为窦昭性情坚毅而瞧不上她!
宋墨愤然。可遇到窦昭,他又忍不住道:“听说邬善娶了他的表妹,两人的关系还挺好,前些日子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过几天做百日礼,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着随份礼?”
窦昭无意和邬家来往,正确的说,是不想和计氏再有什么交结。她想了想,笑道:“我看还是算了,有十二哥随礼就行了,邬家和窦家是世交,又不是宋家的世交。”
神色间并无异样。
宋墨放下心来,最后还是决定跟着窦德昌送份贺礼过去,至于邬善,窦昭这些日子在养胎,自然不能到处乱跑,等窦昭回娘家的时候,他每次都陪着就行了。
想到这些,他颇有兴致地在书房里练起大字来。
谁知道刚刚写了两个字,纪咏来拜访窦昭。
宋墨眉头微蹙,道:“他来干什么?”
武夷的嘴巴有些干,轻声道:“不知道!他一来就把夫人身边服侍的赶了出来,说是有要紧的事和夫人说……”
宋墨素来尊重窦昭,而窦昭又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府里的丫鬟小厮怎么待宋墨就怎么待窦昭。
他们不敢偷听宋墨说话,也不敢偷听窦昭说话。
宋墨不由在心里腹诽。
纪咏哪次来不是有要紧的事!
可他实在没看出来他所谓的那些要紧事到底有什么要紧的。
他写完了一页纸才放下笔,净了手,换了衣服,去了正房。
正如武夷所言,正房的丫鬟婆子都立在院子中间,门帘静垂,整个院子悄然无声。
第四百九十七章失踪
宋墨轻轻地咳了一声,院子里立刻动了起来。
若朱小跑着过来曲膝给宋墨行礼,恭敬地称着“世子爷”,若彤则高声禀着“世子爷回来了”。
宋墨径直朝正厅走去。
窦昭亲自撩着帘了迎了出来,笑盈盈地和他打着招呼:“过来了!”
宋墨微笑着点头,问:“元哥儿呢!”
“乳娘抱着在后院里荡秋千呢!”窦昭和他并肩进了厅堂。
纪咏大咧咧地坐在右排的太师椅上,见宋墨进来,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对窦昭道:“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了,你想怎样,早点拿主意。别到时候又说我自作主张。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元哥儿!”然后朝着宋墨颌首,扬长而去。
宋墨气得不行,神态间却很是随意,笑道:“这个纪见明,嚣张跋扈惯了,任何时候都不收敛,他能顺利平安地在官场上混到今天,也是个异数!”
“可不是。”窦昭很赞同他的话,道,“他父母恐怕为他操碎了心!”
她想到纪咏至今未婚,早两年纪家的长辈还敢训斥他几句,之后随着他圣着日隆,纪家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她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宋墨看着就十分的别扭,笑道:“元哥儿只有他乳母陪着吗?女子力气小,要是把让他摔着碰着了可不得了,我去看看去!”
“高兴家的小儿子高赞和松萝都在后院陪着呢,不然我也不放心让乳母带着他,”窦昭道,“他如今能跑能跳,等闲的小厮都没他精力好,更不要说他乳母了。我正想和你商量,要不要找几个机敏些的小厮陪着他,也免得没人陪着他玩。”
窦昭现在是特殊时候,不敢和儿子淘气。
宋墨笑道:“那我们等会就看看哪家的小子合适,挑几个比他大个四、五岁的陪着他玩好了。”说罢就要起身去后院。
窦昭却道:“我还有话跟你说。”然后拉着他的手去了内室。“刚刚纪见明过来跟我说。他的堂姐纪令则陪着他的祖母到了京都,还说,纪令则到京的当天晚上,十二哥就去他家拜访。他让我小心点,提醒父亲早点把十二哥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搞出什么事端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这纪咏也管得太宽了些?
宋墨在心里嘀咕,面上却带着笑,道:“你前些日子还说顺其自然。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十二哥毕竟是做哥哥的,这日子也是他自己过。你还是别插手了。他若真的娶了这位纪小姐,你难道还能不尊称纪小姐一声‘嫂嫂’不成?他若是东窗事发,你一个做晚辈的,又是嫁出去的女儿,哪里能轮到你说话。”他说着,牵着窦昭的手上了临窗的大炕,还帮她脱了鞋。“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生养胎。这孩子可比元哥儿顽皮多了。你看你怀元哥儿的时候,能吃能睡的,现在连玫瑰香露都闻不得,人也瘦了一圈。外面的事,我们别管了。好生把身体养好才是。”
窦昭闻言不由拿了靶镜照来照去:“我瘦了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胖了?”
宋墨坐到了她身边,顺手抽了她的靶镜丢到了一旁,道:“这镜子哪里能看得出来。”然后说起避暑的事来,“今年早点过去,想必亲戚间也没什么话好说。”
宋家在香山有别院。景致十分的优美,夏天他们去好里避暑的时候都会闭门谢客,好好的清静两天。
这孩子也的确是闹腾,去那里歇歇也好。
窦昭笑道:“你定个日子,我先准备着,到时候你送我们过去。”
宋墨有差事在身,是走不开的。
“我想办法请个假。”宋墨去拿了黄历,道,“反天夏天的时候皇上会去西苑,西苑那边不像宫里这么多的规范,王公大臣们都卯足了劲地给皇上留个好印象,我走开了,正好给某些人挪地方,说不定还就真的能请得动假呢!”他说着,翻到了五月二十二,上面写着宜出行,“这天怎样?正好过了端午节,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
窦昭寻思着前世辽王是十一月发动的宫变,如今还早,前世她离宫闱太远,皇上生病,辽王进京,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今生她进常进宫,宋墨对辽王又有所防备,皇上若有异样,肯定是瞒不过她的,香山离京都不过两个时辰路程,想回来也很简单,就懒洋洋地靠在了宋的肩头,道:“你决定就好,我听你的。”
宋墨见窦昭满脸的疲惫,不同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是不是很累?你休息一会。元哥儿那边有我呢!”说着,拿了迎枕,服侍她躺下。
窦昭享受着宋墨的温柔体贴,握着宋墨的手,很快睡着了。
宋墨微微地笑,望着窦昭恬静的睡姿,半晌才起身去了后院。
过了两天,窦昭让人给宋宜春递话,说自己过了端午节就会带着元哥儿去香山的别院住两个月。
自从知道窦昭怀了身孕,宋宜春的心情就很复杂,听说窦昭要去避暑,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是知道了。
窦昭开始准备过端午节和去避暑的事。
窦德昌失踪了。
纪氏来向她哭泣的时候,她瞠目结舌,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他会跑到哪里去?七叔都快急死了。”纪氏哭道,“之前好好的,过嗣的事,也是他同意了我们才答应的,七叔待他像亲生儿子似的……”她说着,紧紧地拽住了窦昭的手,“你说,他会不会是被歹人给绑了去——你出嫁的时候七叔给你装了一抬银票之后,就有很多传窦家是北直隶甚至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家……”
窦昭知道真相。她掏了帕子给纪氏擦眼泪,道:“庶吉士馆那边可知道十二哥失踪之事?十二哥这些日子和谁走得最近?也许对方知道十二哥的下落。邬善不是和十二哥挺好的吗?他们又是同乡又是同科,六伯父和父亲派人去问了没有?”
她沉着冷静的声音安抚了纪氏慌乱的心,纪氏擦着眼泪道:“庶吉士馆那七叔已去问了,邬善还帮着七叔一起找人呢!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窦昭听着不由暗暗地嗔怪邬善。
这个时候不跟长辈说明,等到事情闹大了,窦德昌有何脸面回庶吉士馆?
不过,绑架这倒是个好借口。
她很想让六伯母对外宣称窦德昌被绑架了,但又怕六伯母信以为真。担心害怕。索性道:“我看这事不如让世子出面,他有经验。”
纪氏如获救星,眼睛都亮几分,连连道“好”,迫不及待地要窦昭去找宋墨,并道:“我也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太过关心,乱了方寸呗!
窦昭留了纪氏用午膳,又让人去给安抚静安寺胡同和猫儿胡同,派了人去通知宋墨。
纪氏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此时有了主心骨。疲态立现,窦昭吩咐小丫鬟把客房打扫出来。哄着纪氏去睡了一觉。
其间宋墨让刘章带话给窦昭:“纪家的那位纪小姐也不见了,你放心,他们不会走远。最多明天晚上就能把人找到。”
窦昭放下心来。
纪咏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子息还扛了个插满了风车的竹把子。
七彩的风车在院子里呼呼作响,十分的的壮观。
肯定是把人家卖风车的连风车带竹把子都买了下来。
窦昭有些哭笑不得。
元哥儿却欢喜得直拍手。
纪咏就得意地道:“还是跟着舅舅好玩吧?”
元哥儿不住地点头,声音清脆地喊着“舅舅”。
纪咏很高兴,笑眯眯地抱了元哥儿。让他挑了个他自己最喜欢的风车,然后把元哥儿交给了子息:“带着大少爷玩风车去。”
子息恭敬地应“是”,牵着元哥儿去了一旁的抄手游廊,见缝插针地将风车插在抄手游廊的栏杆旁。
元哥儿跑来跑去,十分的兴奋。
纪咏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窦昭道:“窦德昌会不会和我堂姐私奔了?我堂姐也不见了。”
窦昭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纪咏真是太聪明了。
“现在还不好说。”她现在的倒是最怕纪咏胡来,“元哥儿他爹已经派人去查了。”
纪咏点了点头,朝着远处的子息喊道:“插几个在假山顶上,那边的风大。”
子息应声。抱着元哥儿上了太湖石假山。
纪咏扭过头来对窦昭道:“我去邬善那儿问问——他们俩个从小就要好,我就不相信,邬善一点也不知道。”说到这里,他瞥了窦昭一眼,“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
那关我什么事啊!
窦昭在心底嘀咕了两句,道:“六伯母在我这里,你要不要去安慰她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纪咏不以为然地道,“找不到人,她只会哭,我也只会说些没用的。还是等把人找到了再说吧!”他把子息留下来陪元哥儿玩,自己只身出了英国公府。
好在窦昭早就习惯了他的各种特立独行,得心应手地向纪氏解释,安排子息回府……
宋墨到半夜才回来。
满院子呼啦啦的风车让他不由驻足,奇道:“这是哪来的?夫人今天出门了?”
“不是。”松萝垂了眼帘,“是纪家舅爷买给大爷的。”
宋墨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抬脚进了内室。
第四百九十八章警告
窦昭已经睡着了。
她被宋墨惊醒,索性披衣靠坐在床头等着宋墨一起歇息。
宋墨梳洗一番上了床,道:“十二舅兄和纪小姐在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窦昭张大了嘴巴。
窦家的人为了找窦德昌都快把京都翻了个遍,没想到他却近在眼前。
大相国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的寺庙,他就不怕被人撞见?
窦昭在心里腹诽,宋墨却笑道:“十二舅兄的孙子兵法学得好。大隐隐于市,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躲在大相国寺里。就算被发现,一句‘各自去礼佛’就可以打发了问话的。大相国寺怕名声受损,也会极力证明两人没有任何瓜葛,十二舅兄打得好主意!”
难怪前世他们能结为夫妻,可见窦德昌并不是鲁莽行事。
窦昭松了口气,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给父亲和六伯父回话?”
早点告诉窦家的人,趁着窦德昌和纪令则私奔的事还没有人知晓,窦家和纪家联手,大可将这件事扼杀在萌芽;时间长了,纸就未必关得住火了。
宋墨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趟静安寺胡同——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窦家的家事。十二舅兄就算是有意娶纪家的小姐为妻,也不能这样畏畏缩缩地躲着不出来。他既然敢把纪家小姐带去大相国寺暂时住,就应该能面前前面的困难才是。何况庶吉士馆的庶吉士是十二舅兄最大的保障,他要是因此丢了这个保障,纪家小姐和他的婚事可就没有一点指望了!”
前世,窦德昌也没弃官,可见他心里是很清楚的,没有了收益,连吃食都要依靠珠时候,又怎么能在婚姻上做主呢?
她轻点头,和宋墨歇下不提。
宋墨闭着眼睛,耳边却仿佛还能听风车响起来的声音。
他强忍着没有动弹,直到三更鼓响,才勉勉强强睡着了。
为了赶在去衙门之前把这个消息告诉静安寺胡同,他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起了床,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窦昭,出了内室。
窦家顿时乱了套。
一面是自己娘家的侄女,一面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纪氏气得直接昏了过去。
韩氏则定认是纪令则勾引了窦德昌,并对闻言赶来的五太太道:“十二叔还是个孩子,懂些什么?要不是纪令则使了手段,十二叔怎么连会连前程,西窦的家业统统都不要了?”
五太太却知道这件事情嚷不得,不管是谁家,出个进士都不简单,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坏了个家族的助力。
她不顾身份把韩氏训斥了一顿:“瞎嚷嚷些什么呢?不过是发现子贤和纪家小姐都在大相国寺罢了。有你这样唯恐自家不乱的吗?”
韩氏窘得脸涨得通红,说不出句话来。
醒过来的纪氏无声地哭了起来,道:“这可怎么办?寿姑行事向来沉稳,子贤又是砚堂找到的,本来这事除了寿姑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出面的了,可寿姑却怀了身孕,动不得气”
五太太和纪氏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都决定不打扰窦昭。
五太太安慰纪氏:“先看看老爷们怎么说吧!西窦以后可得靠子贤支应门庭的。”
这件事已经轮不到她们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