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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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弓驽,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顾玉目光坚毅,“躲在屋里,太憋屈了!”
段公义平时不怎么瞧得起顾玉,闻言却对顾玉刮目相看。
他大手拍着顾玉肩膀:“不错!这才是血性好男儿说得话。没有道理让姑爷带着人在外面厮杀,我们躲在屋里的道理。公子,我和您一道去,就是死,他们也别想踏进这厢房一步。”
他们在外面,可以形成一道防线,如果在厢房里应敌,辽王的人一旦冲了进来,窦昭和元哥儿直面那些逆贼了。
顾玉哈哈地笑,和段公义带着仅有的几个护卫了出了厢房门,并随后带上门,把窦昭和元哥儿,祖母关在了屋里。
祖母泪眼婆娑。
元哥儿则不安地小声问母亲:“世叔为什么不抱我?”
窦昭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世叔要为元哥儿赶走那些盗贼,等世叔把盗贼赶走了,就会来陪元哥儿玩了。”
元哥儿乖巧地颔首,道:“我听话,不吵世叔!”
窦昭抱紧了元哥儿。
※※※※※
坤宁宫门前,太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宋墨的手。嘴角翕翕,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叹了口气。
“殿下!”崔义俊神色复杂地瞥了宋墨一眼,低声提醒太子,“内阁那边,是不是找个人来劝劝辽王?”
言下之意。是找个内阁大臣来作证。
“不用了!”纪咏气呼呼地道,“我刚才绕道去了趟值房,我们的戴阁老睡着了,叫都叫不醒……都是些目无社稷的狡诈之辈!”
太子脸色铁青。
乾清宫外的厮杀越来越激烈。
崔义俊眉宇间终于掩饰不住浮现出几分焦急。
宋墨低声道:“殿下,您不如出面劝劝辽王。也好让皇上安心。”
或者是说,让皇上知道辽王的狼子贼心。
太子是个聪明人,不过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什么事都不能作主,渐渐地,他也就没有了主意。
此刻听了宋墨的话。他在心里好生地琢磨了一番,这才上前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金吾卫,高声道:“五弟。几兄弟里,父皇最疼爱你,甚至因为母后说许久未见你,很是思想。就下旨宣你进宫。你有什么不满的,为何不好好地跟父皇说而是要劫持父皇?父皇年事已高,怎能经得起你这番闹腾?你还不快放了父皇!”
太子的话被一层层地传了进去,好一会儿,坤宁宫里响起辽王的声音:“大哥怎么说是我折腾父皇呢?分明就是你在折腾父皇哥——让父皇直至今日还不能把政事放心地交给你!你也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地扮忠孝,你若真是忠孝,就应该束手就擒。用你的命换父皇的安危才是。”
太子愣住。
崔俊义更是满头是汗。
辽王像猜测到了太子的反应似的,大笑道:“大哥,你现在一定很为难吧!不过,我不不是你,除了会做戏,什么也不行!五军营和锦衣卫都为我所用,如今我外在五军营,内有锦衣卫,就算宋砚堂站在你这边又有什么用?你可别忘了,神枢营远西山!你把持内宫,毒害皇上,让皇上三番五次的犯糊涂,皇后娘娘知道后怕揭露了你的恶行被你暗算,令皇上蒙冤,只好悄悄派了死士去给我送信,让我进京勤王……”
这还是真是个好理由!
纪咏不由暗骂。
要不是顾忌窦昭母子,他又怎么会这么早就跳出来站队?
现在好了,他以为凭宋墨的本事,怎么也有个后手,不曾想宋墨是个纸老虎,看着厉害,关键的时候就抓瞎了,还把窦昭母子给搭了进去。
他狠狠地瞪着宋墨。
宋墨只当没有看见,默默地站在那里,听着太子和辽王打嘴仗。
有金吾卫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太子殿下,宋大人,神枢营副将马友明大人率神枢营的人特来救驾!”
宋墨抬头,眼睛如晨星般的明亮。
纪咏心中一滞。
“你说什么?”崔义俊一把抓住来人,“神枢营,神枢营怎么知道宫中有变?”
太子也顾不得辽王,匆匆走了过来。
来人喘着气,道:“小的也不知道。我们正和五军营的人戮战,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姜仪姜大人领着马大人他们过来,神枢营的人带了火枪过来,五军营的腹背受敌,已溃不成军……”
太子大喜,对着坤宁宫道:“五弟,你可听清楚了。神枢营来救驾了,而且还带着火枪,我看你还是快点把父皇放了吧,免得父皇责怪起来,你难以脱身!”
坤宁宫一片慌乱,很快又寂静无声。
太子小声问宋墨:“现在该怎么办?”
宋墨恭声道:“臣觉得安内必先壤外,五军营和锦衣卫不除,皇上的安危始终无法保障。”
太子赞同“嗯”了一声,道:“那就先把五军营的人给清除了,然后再和辽王谈条件。”
宋墨应喏,吩咐下去。
崔义俊却像突然想起来了似的“哎呀”了一声,小声道:“殿下,您看,要不要把戴阁老请过来?”
“戴阁老……”太子的原本欢喜的面孔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沉声道,“当然要把他请过来。我想他这个时候不会还沉睡不醒吧?”
宋墨瞥了崔俊义一眼,突然觉得,天下的乌鸦一般墨,天下的太监都一样喜欢算计人。
第五百零八章翻盘
香山别院里,到处是散落的尸首和兵器,血腥冲天。
顾玉把窦昭拦在屋里:“嫂嫂,别吓坏了您,您还是在屋里呆着吧,等他们收拾好了,我带着您和老安人,元哥儿从后门走。”
有神枢营保护,他们无需再担忧自己的安全了。
刚才杀声震天,战事肯定很激烈。
窦昭心有余悸,更怕吓着了祖母和元哥儿,微微颔首。
陈嘉求见。
窦昭有很多话要问他,迭声道着:“快请他进来!”
陈嘉考虑到窦昭有了身孕,可能会像蒋琰一样对气味非常的敏感,他脱下了外面的盔甲,净了手脚,这才随着陈晓风进了厢房。
或者是怕院子里的血腥味飘进来,厢房前窗依旧用毡毯挡着,后面的小窗却悉数打开。
窦昭一见他就急急地走了上来,焦虑地道:“世子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陈嘉见祖母在场,也顾不得许多,草草地给祖母行了个礼,道:“自上次阿琰劫持世子就留了个心,派了几个身手极高超的人跟着您,还嘱咐他们,如果您遇到了危险,如救您脱险就先救您脱险,如果力量悬殊,让他们千万不要逞强,立刻去报了世子。辽王的人围攻别院,他们人少力单,就派出个人去给世子送信。谁知道世子在宫里当值,联系不上,就转过头来找我。正巧柳愚派了人请我去喝酒,我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忙让他去给五城兵马司的姜仪送信,我则借口要回房跟阿琰说一声,换件衣服,把柳愚派来的人稳在了客厅,一面让虎子带着阿琰藏到了家里的夹墙中,一面从后门溜了出来,直奔神枢营。
“马友明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没有圣旨或是皇上,太子手谕,而且神枢营的都指挥使王旭明摆着两不相帮,他没办法越过王旭调兵遣将,只好派了自己麾下的一群人悄悄地跟着我来了香山别院……”
余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窦昭顿时心急如焚,道:“这么说来,谁也不知道京都的事了?”
“嫂嫂别急。我带没有说完。”陈嘉不由笑道,“就在我们刚刚到达香山别院时间,马友明就收到了姜仪的信,说辽王反了,如今宫里乱成了一团,世子爷带着金吾卫和五军营的人打了起来,让马友明快带人救驾。
“马友明带人强行夺了王旭的令符,王旭索性装出一副被胁持的样子躲在屋里不出来,任由马友明行事。马友明这才能顺利地调动神枢营。”
“这就好,这就好!”窦昭松了口气。
神枢营和五城兵马司联手。五军营根本不是对手。
陈嘉道:“锦衣卫的人如今都不见了踪影,辽王多半还有什么后手。嫂嫂留在这里太危险。这里又有污秽不堪,嫂嫂还是由着顾公子护送离开这里,到神枢营去避一避的好。等到京都太平了,我再来接嫂嫂回京。”
窦昭点头,叮嘱他:“你也要小心点,千万别逞强!”
陈嘉笑着应“是”。
顾玉却道:“我随你一同进京。”
“不行!”反对的话窦昭脱口而出,说说。她这才意识到,如果辽王宫变失败,那顾玉岂不是成了逆贼的亲族。别说像前世般的仗着皇权横行京都,就是性命恐怕也有危险。
她脸色一白。
对于顾玉来说,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不能卷入这件事中。
最好是什么也不知道……
窦昭想到顾玉的性子和刚才他抱头蹲在地上的痛苦模样,忙高声吩咐段公义:“把顾公子给我绑起来!”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有些面面相觑。
顾玉却是一笑,笑容显得特别的凄惨。
“段师傅,我知道你嫂嫂的护卫,我也不让你为难,”他说着,双手并拢伸到了段公义的前面,“我不会逃走的,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别五花大绑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丢过这种脸!”
段公义呵呵笑着,转身去寻麻绳去了。
顾玉垂下眼睑,别过脸去,背对着窦昭。
陈嘉欲言又止。
陈晓风等人盯着窦昭,眼睛也不眨一下。
气氛有些诡异。
段公义却像没有觉察似的绑了没有任何反抗的顾玉。
窦昭对段公义道:“我记得世子给过你一块腰牌,能穿城过市不受盘查。你这就带着顾公子悄悄地回天津,千万别让人发现他回过京都……”
满屋的讶然。
窦昭视而不见,只是叮嘱段公义:“顾公子如今处境尴尬,世子爷那边也没有个准信,若是能求了皇上和太子开恩还好,若是不行,你就想办法把顾公子送出海去,躲上几年,他长了个子,变了模样,再改名换姓地回来就是……”
段公义笑着应“好”,顾玉却大力地挣扎起来:“我不去天津,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有什么好怕的!姨母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老人家不管。反正云阳伯府已经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我才不要畏畏缩缩地活着呢!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窦昭理也不理他,对段公义道:“你看看,是不是满嘴的孩子话?我这一路上可把他交给你了!你到了天津之后,也别急着回来,先陪顾公子住些日子,等世子爷这边的事落定了,你再见机行事!”
段义公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地把顾公子送天津的。”
窦昭点头。
顾玉还在那里嚷嚷,可望着窦昭的眼睛已经通红。
窦昭道:“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顾玉瞠大了眼睛。
可惜段公义只听窦昭的。他毫不犹豫地把顾玉的嘴给堵上了,还很好心地扒了件护卫青衣给顾玉换上,道:“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他伤了腿脚,要赶紧接骨。”
“这主意好!”窦昭赞道,陈晓风等人也都齐齐地透了口气,露出些许的笑意。
段公义带着顾玉走了。
陈嘉将窦昭等人送到了神枢营。
此时留在神枢营的,都是马友明的心腹。
王旭不过是被拘在屋里。听说窦昭母子过来了,他让贴身的小厮拿了自己珍藏的大红炮招待窦昭。
窦昭承他的情,派了陈晓风过去给道谢。
等到晌午,京都那边有消息传出来。
五军营本就只有部分人拱护禁宫,五城兵马司和神枢营联手,很快就将五军营的人击败,锦衣卫则护着辽王和皇后,劫持皇上退到了玉泉山。梁继芬和窦世枢很快就赶到了玉泉山,劝说辽王放了皇上,随后赶来的姚中时和沐川则脸色铁青,和神色萎靡的戴健一起守在内阁的值房。
王旭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此,皇上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没想到马友明竟然成功了!
可能是有太多像他这样的人,既不愿意得罪辽王又不敢帮太子吧?
他躺在醉翁椅里摇来摇去,盘算着这次的有功之臣。
至自己,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过,好歹保住了身家性命,全身而退。不至于像史川似的,全盘皆输了。
他又叹了口气。
※※※※※
宋墨急着去接窦昭。
崔义俊急道:“宫里还满目疮痍……”
“有诸位王公大臣。不会有什么事的。”宋墨态度坚决,“我还不知道我夫人现在怎样了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崔义俊皱眉。
太子却柔声道:“你去吧!记得好好安慰安慰窦夫人,她也是受了我的牵连!”
宋墨感激地行礼,匆匆出了宫。
崔义俊不免有些嘀咕:“世子怎么能置国家社稷于不顾?”
太子瞥了他一眼,感慨道:“自古忠孝不两全,他这样。才是实在人。”说着,他语气微顿,又道。“他如果这个时候置妻儿于不顾,还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你敢和他做同僚吗?我又怎么敢用他?”
崔义俊仔细了想,不由笑了起来,道:“还是殿下圣明。”
太子没有说话。
纪咏气喘吁吁出现在太子的眼前。
他向人打听:“宋砚堂去了哪里?”
“和殿下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有人道,“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那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有人给他指路。
他道了声谢,匆匆追了过去。
太子沉思良久,吩咐崔俊义:“你去查查纪见明和宋砚堂到底有什么恩怨?”
崔义俊应喏。
纪咏到底没有追上宋墨。
可他不敢再追了。
几位阁老在商量怎么写缴文,他伯父与窦世枢争阁内大学士败北,这次戴建倒霉,说不定沐川也会被胁致仕,这未必不是个机会,他得想办法推伯父一把才是。
他派了子息去英国公府打听窦昭的消息,自己去内阁的值房——他得把内阁写的缴文给太子看过才能发出去。
而宋墨抵达神枢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窦昭正笑盈盈地站在花园里看着祖母带着元哥儿挖野菜呢!
宋墨的眼眶顿时一湿,站在花园的抄手游廊里,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步子。
还是元哥儿看见了他,丢上手中的花花草草大笑着跑了过来。
“爹爹,爹爹!”他一头扎进了宋墨的怀里。
窦昭笑着走了过来,道:“城里的事都忙完了吗?”
没有惊慌,没有嗔怒,没有责怪,没有气脑,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