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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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点头,笑道:“把金桂和银桂两姐妹也叫,还有段公义几个,免得等英国公恼羞成怒动起粗来,我们吃亏损!”
像去打群架似的。
陈曲水又是好笑又觉得热血沸腾,道:“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窦昭由派人了婆子约宋宜春。
宋宜春正为辽王被滞留在禁宫的消息而惶惶不安,陶器重又执意要辞去返乡,无论怎样也拘留不住,他气得脸色铁青,索性装聋作哑不知道陶器重什么时候启程般,既不嘱咐管事给陶器重准备土仪。也不安排给陶器重的送别宴,关上了门。在书房里闷头写字。
听说窦昭要见他,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喝斥那婆子道:“我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个功夫见她!她有什么话,你让她派人带个口讯过来就行了。”
婆子笑眯眯地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再来见宋宜的。就换成了个媳妇子。
宋宜春认出这是窦昭的陪房高兴家的媳妇,他的脸顿时板了起来,表情出变是严肃起来:“夫人有什么事?”
高兴家的和善地笑道:“我们家夫人说。世子爷对二爷用了刑,二爷说,是国公爷是使他勾搭辽王的,还拿出了当初国公爷写给辽王的一封信……”
宋宜春身子一抖,差点上前捂住了高兴家的嘴。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正担心皇上撬开了辽王的嘴,辽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宋宜春面色如霜,大喝一声,打断高兴家的话,“你个仆妇,这也是你能议论的?还不给我退下去!小心家法不留情!”
就会穷威风,遇到了世子爷和我们家夫人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高兴家的在心里把宋宜春狠狠地鄙视了一回,脸上却露出惊恐:“国公爷,这是我们夫人让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要说的……”
宋宜春气得说不出来,拿起茶盅来就准备朝高兴家的扔过去,想到她是窦昭的陪房,而窦昭又是个泼辣货,他又忍气吞声把茶盅狠狠地顿在茶几,厉声道:“让你们夫人来跟我说。”
高兴家的唯唯应喏,退了下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用宋宜春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好侍候——我们家夫人要过来,您又说不让过来,让人传话就行了;我们家夫人按您说的派人过来传话,您又说让我们家夫人过来亲自和你说”。
宋宜春差点倒仰。
什么时候他说话连家里的仆妇也敢顶嘴了?
他想把高兴家的叫回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丢人,只得作罢,心角却隐隐作痛。
好在窦昭很快就过来。
他把窦昭晾在外面,自己则在内室写了五页大字,写到自己都不耐烦的时候,才去花厅。
谁知道窦昭不是危襟正坐在那里等他,而让家里的管事嬷嬷都来他这边示下。
他走进去的时候,还以自己走错了地方。
管事嬷嬷们纷纷给他行礼。
窦昭也站起出朝着他福了福,笑着解释道:“家里忙着过中秋节的事,听小厮说您在练字,我想这不是一时半时的事,就让她们直接过来了。”随后关心地道,“没有打扰您练字吧?”
宋宜春气结,咬着牙道:“你既然知道我在练字,就应该等着才是,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管事嬷嬷们个个低眉顺目缩着肩膀立一旁,还有的悄悄朝门口挪着步子。
窦昭不以为然,笑道:“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看来公公没有把辽王的事放在心上,是我自以为是了。既然您有事,我这边也忙着,那我等大家都闲了再和您说这事吧!”说着,昂着挺胸地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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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春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窦昭直笔的背影,说话时平静的表情和口更是透着几分毫不在意的轻蔑,让他心中生寒。
辽王现在是他的软胁,他不敢和窦昭硬顶硬。
宋宜春咬了咬牙,赶在窦昭走出花厅之前低低地喝了声“站住”,道:“有你这样和公公说话的吗?”
窦昭微微地笑,看上去很恭敬,神色间却露出几分不屑。
被儿媳妇这样轻视,宋宜春脸上火辣辣的。他逃也似的一边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去书房说话。”
窦昭笑着跟了过去。
屋里的仆妇们长吁着气,互相交换着眼神,眼底都带着看戏的嬉笑。
国公爷总想压过夫人,可每次都被夫人四两拔千斤地挡了回去,偏偏国公爷不信邪,一有机会就要试试,结果这次又输了。
她们三三两两地散了,对宋宜春的畏惧和尊敬又少了几分。
宋宜春当然不知道。
他遣了书房里服侍的小厮,开门见山地问窦昭:“辽王怎么了?”
窦昭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道:“皇上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对外说是让辽王进京侍疾,实则把辽王囚禁了身边。听世子爷说,要等皇上搬到了西宛才会安排人审问辽王。我这次来,是为了宋翰的事。他这样乱说话,到时候就算是世子爷有心包庇,只怕也保不住国公爷。我看您不如先发制人,以宋翰意图对庶母不轨不由。将宋翰除籍好了。这样一来,就算他胡说八道,别人也只当他是记恨您把他遂出了家门……”
宋宜春听得满脸骇然。
他没有想到窦昭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么恶毒的事。窦昭说出来犹如在说今天做了什么菜,绣了什么花。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小瞧了窦昭?
宋宜春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自己的长媳。
挺拔的身姿,顾盼生辉的双眸,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妆花褙子,微微露出的月白色立领上钉着朵赤金镶百宝山茶花,明丽中带着三分飒爽,飒爽中又带着三分华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他种咄咄逼人之感。
莫名的。宋宜春就想到了美人蛇!
眼前这个女人,不就像美人蛇似的吗?他怎么会以为她只是个悍妇?
宋翰让她吃了亏,她就要将宋翰除了。那件事自己也有份,她是不是也会想着法子把自己给收拾了呢?
宋宜春喉咙发紧,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看窦昭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不成!”他硬着头皮道,“这样一来,英国公府的名声就完了——英国公府迟迟早早都会交给元哥儿的,你总不能让元哥儿继承一个声名狼藉的国公府吧?”
听说窦氏亲自哺育元哥儿,祭出元哥儿这面旗。她总得收敛一点吧?
谁知道窦氏却不以为意,悠悠地对他道:“我要不是顾忌着这个,早就让二太太去顺天府鸣鼓告状了。我不过是想让你进宫跟皇上说一声,只要皇上同意了,别人说什么有什么打紧?你正好可以向皇上表表忠心。一举两得的事,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逼着他把宋翰赶出家门!
宋宜春一个头两个大,道:“这种事得开祠堂,一开祠堂,就瞒不住。那有你说的那么轻巧的?”
窦昭嗤笑:“当初你要把世子爷除籍。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可是什么也没有说的。怎么轮到宋翰。几位老爷的胆子就突然大了起来?你是舍不得宋翰吧?想想也有道理,没有了宋翰,你拿什么膈应世子爷。可事到如今。你也要想清楚了。是膈应世子爷要紧,还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世子爷有从龙之功,你出了事,他最多功过两抵,依旧做他英国公府世子爷,不对,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会摘了你的爵位,把英国公府直接交到世子爷手上……”她说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听不听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世子爷马上要回来了,我还要服侍他用膳呢!”
宋宜春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年事,窦氏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宋墨?
宋翰已经落在宋墨的手里了,就算宋翰把所有的事都认了,宋墨也有本事捏造出份假供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是死宋翰还是死自己,宋宜春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高声地对往外走的窦昭道:“这件事是宋墨让你来跟我说的?”
没有宋墨的点头,窦昭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是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也不可能和他叫板!
窦昭笑而不答,离开了书房。
宋宜春更加肯定这是宋墨的意思。
不过,窦氏从头到尾这么镇定从容,也不是个吃素的。说不定她也从中帮着宋墨出了不少主意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
宋墨纵然心毒手辣,可到底是他儿子,不敢把他怎样。窦氏可是个外人,宋墨又和她十分的恩爱,她要是使起坏来……
宋宜春不由抚额,在屋里打起转来。
窦氏为什么会这么恨宋翰?除了宋翰让她吃了个大亏,恐怕还与他宠信宋翰,窦氏顾虑自己会把爵位传给宋翰也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宋墨有了庶子,而庶子又比窦昭生的儿子更聪明伶俐,健康活泼,讨宋墨欢心……窦氏肯定也会对付宋墨吧?
当年黎窕娘怀孕,蒋氏不就是因为担心黎窕娘生下儿子会宋墨不利,才会睁只眼闭只眼地任他父亲处置黎窕娘的吗?
想到这里,宋宜春的心情突然大好。
现在虽然看不出来。可宋墨还没有及冠,他自己也有几十年好活,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不禁呵呵地笑了几声,骤然觉得宋翰在他的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
颐志堂。窦昭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打络子。
她不时抬头望一眼抱着元哥儿写大字的宋墨。
宋墨被她看得写不下去了,抬头道:“怎么了?”
窦昭道:“你这个时候就告诉元哥儿认字,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过是先让他胡乱认识认识。”宋墨笑道,“这可是岳父教我的说,说窦家的孩子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认字,等到启蒙的时候比别的孩子读书都快,让我别只顾着公事,耽搁了孩子的功课。”
窦昭不由失笑。
宋墨就摸了摸元哥儿的乌发,道:“我们元哥儿虽然不用考进士。可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这点窦昭倒赞成。
她一抬头,看见元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墨条抓在了手里,正学着刚才宋墨磨墨的样子在砚台上使劲地乱划。
墨汁溅得到处都是,不仅把宋墨刚写得幅字给溅上了,他手上和衣服上也到处都是。
“元哥儿!”她忙下炕,夺了元哥儿手里的墨条。
元哥儿仰了小脸,不解地望着窦昭,表情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窦昭暗暗后悔,忙柔声道:“这个可不是玩的。你看你。手都墨了。”
元哥儿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像感觉很有趣似的,咯咯地笑。
宋墨看着也笑了起来,劝着窦昭:“没事,孩子还小,等大些了就知道了。”他说着,亲了亲元哥儿,一点脾气也没有,喊着小丫鬟打水进来帮元哥净手。换衣服。
元哥儿突发其想地把手按在了宣纸上。宣纸上出现几个手指印儿。
他想了想,突然转身把手按在了宋墨的胸前。
宋墨穿着件灰蓝色杭绸衣服。元哥儿的手一挨着他的衣裳,墨痕就迅速地浸了进去,非常的显眼。
窦昭愕然。
元哥儿却有些得意洋洋望着宋墨。道:“小鸡的脚。”
窦昭和宋墨俩口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几个小点点上,看不出几个墨点子与小鸡的脚有什么相似之处。
元哥儿伸着小指头又在宋墨的胸前点了几点,道:“小鸡在走路。”
宋墨看着那如延伸到远处的小墨点,顿时激动起来,对窦昭道:“你别说,还真像是小鸡走过的脚印。”
窦昭可看不出来,笑了一会,帮父子俩人换了衣裳。
元哥儿还要写字,窦昭看着天色已晚,哄着他去睡觉:“明天在太阳下面写字,看得清楚。”
宋墨也哄他:“明天爹爹早点回来。”
元哥儿在宋墨怀里撒了会娇,这才跟着乳娘回了房。
宋墨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笑道:“说吧,什么事?”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窦昭讪讪然地笑。
宋墨笑道:“你每次有正经事跟我说的时候,表情就特别的严肃。”
还有这回事?
窦昭瞪大了眼睛。
宋墨笑着把她拉在自己怀里坐下,打趣道:“快说是什么事?不然我去睡了。”
窦昭哈哈地笑,把苗安素怎么来找她,她又怎么和陈先生,怎么去找宋宜春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宋墨。
宋墨越听表情肃穆,待窦昭说完,他脸上已是一片寒光。
窦昭不免心里有些打鼓,迟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份了?”
就算这样,她也不后悔。
“不是!”宋墨冷冷地摇头,道,“这本是我的事……”他说着,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寿姑,以后有这种事,你让我出面,别坏事了你的名声。”
可他出面,却会坏了他的名声。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刹那间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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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春比宋墨和窦昭想像的更翻脸无情,更无耻。
宋墨考虑了一天,准备第二天再去跟宋宜春说说宋翰的事,谁知道次日早上他去香樨院的时候,宋宜春已经进了宫。
“国公爷一个人去的吗?”宋墨不由的皱眉,“陶先生已经定下了启程的时间吗?”
接待他的是英国公府的大总管黄清。他恭敬地道:“国公爷身边有曾五服侍。陶先生过完了中秋节就会启程。”
宋墨点了点头,回了颐志堂,对窦昭道:“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趁着天气好,你月份还轻,我们带着元哥儿去探望老安人吧!”
他非常佩服祖母的镇定沉重,对老人家多了几分敬重。
窦昭奇道:“是不是国公爷不愿意进宫去说宋翰的事?”
“不是!”宋墨面无表情地道,“父亲一早就进宫去了。”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有点不想见到宋宜春。
窦昭却隐隐有点明白。
做为父亲,宋宜春不管是对宋墨还是宋翰都没有舔犊之情,宋墨从内心深处对他感觉到失望。
她也孩子的笑声,祖母的慈爱能让宋墨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窦昭高声地吩咐若彤,丫鬟小厮欢快地收拾着东西,元哥儿跑出跑进,家里一派温馨热闹的气氛。
宋墨的表情渐渐舒缓起来。
窦昭松了口气。笑着和宋墨、元哥儿一起回了寺后胡同。
纪令则也在。
她亲手帮祖母做了七八套秋裳,见今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