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三集(侯君集x李世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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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谣言
26 谣言
李世民道:“可是要引夏军主动来攻,有一个困难,那就是我军骑兵太强,这点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窦建德也不是蠢得那么厉害,不会没有忌惮。”
侯君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上次你和‘黑炭头’双骑闯夏营,把他们吓得够呛的。我在夏营里听他们的士兵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以前只是听说唐军的骑兵厉害,没有真的亲眼见过,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以往还是过于低估了我们呢。”
“是,我自小就操练骑兵战术,见惯了骑兵厉害,便没想到在夏兵这些没有真正见过精锐骑兵的泥腿子眼里看来,原来骑兵的强大是如此不可思议的。那次我跟尉迟将军,倒是做得太过火了一点,把他们吓得太厉害了。”世民顿了一顿,脸上忽泛起神秘的笑意,“既然现在夏军对我们的骑兵的厉害如此印象深刻,那么一旦他们听说我们没有了骑兵,会是怎样?”
“没有了骑兵?”君集大惊,“怎么会?我们怎么会突然没有了骑兵?”
“比如说,我们这里粮草短缺,于是把马匹都赶到黄河北岸去放牧。没有了马匹,我们就只是步兵,不是骑兵了。”
君集骇然失色,连忙问:“我军现在真的粮草短缺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世民笑道:“现在当然不会。这武牢关本来就是重镇,贮备了大量的粮草。我带过来的援兵只有三千五百人,加上这里原来的驻军也就一万来人,这里的粮草还充足得很。我只是说……如果夏军有这样的误会,以为我们粮草不足了,要牧马河北了,你说窦建德会怎么办?”
“那当然马上就攻过来了。”君集不假思索就回答,“这些天我在夏营里,听到的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的议论,都是夏军虽然有十万之众,但还是对我军很是畏惧,最大的畏惧自然是你那战无不胜的威名,其次就是我军骑兵之强了。如果他们知道我军的马匹都赶到黄河北岸去放牧,上万的骑兵变成上万的步兵,他们有十倍于我军的兵力,那岂不就是他们能找到的、可以打败我军的唯一的最佳机会吗?”
“那就是了。我的计谋,便是要假装军中粮草短缺,不得不把马匹放牧到河北,从而引诱夏军轻率前来攻打我们。”
“可是……”君集焦急的道,“……夏军攻来时,我军若真的没有了马匹、也就没有了骑兵,那岂不糟糕?”
“这个你放心,我会掐好时间差的。夏军有十万之众,若真的要前来攻打,大军从集结到抵达战场,一定甚为费时失事。我军人数少得多,反而能做到灵活机动,可利用他们集结时所需的大量时间就把马匹从黄河北岸召回,重新装备成骑兵。”
君集听得心儿咚咚狂跳。世民这计谋确实是很妙,但也未免太大胆了。如果时间差一个没掐准,夏军向唐军发动攻击时马匹未及召回,唐军仅以十分之一的人数步兵对步兵,那可是必败无疑!
世民见君集不吭声,轻轻推了一下他肩膀,问:“怎么了?你觉得这个计谋有什么不妥吗?”
君集咽了一下口水,道:“我是觉得太冒险了。好比说,如果夏军不是一下子就出动十万大军,而是分批出击,这样他们从集结到发动攻击的时间就不会很长,我们是否会来得及召回马匹呢?据我这些天在夏营中探听所知,夏军也有五六千骑兵,虽然不甚精锐,跟我军的骑兵差得太远,但毕竟还是骑兵。如果他们一上来就拿这五六千骑兵冲击我军阵脚,骑兵投入战场的速度很快,只怕我们是来不及召回北岸的马匹的,这样以一万步兵对抗五六千骑兵,恐怕是败多胜少的结局啊。这样一来,夏军根本不用出动他们十万大军,就已经解决了我军。”
世民点点头道:“君集你想问题的确就比尉迟将军他们要全面深入得多。如果窦建德是个会打仗的主帅,尤其如果他擅使骑兵,确实他就会想到这一招。说起来,当年我跟西秦军打第一仗,用的正是你说的这个法子。西秦军当时的形势比我们更好,军中几乎全是精锐之极的骑兵,而我军新下长安,军中士卒良莠不齐,骑兵更是短缺之极。西秦军于是对我军甚是轻敌,在阵前卸了盔甲饮酒玩闹,不当我们是一回事,只道我这主要以步兵为主的军队从集结到跑至阵前之间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见着我军的影子才穿甲上马迎战也不算迟。他们没想到我竟是把有限的骑兵全数拉到前面,充作全军的前锋就直接冲杀过去。他们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迎敌,大部分人拔腿就逃,倒成了步兵了。少数人能骑上马的,也来不及穿盔戴甲,除了赶马逃跑之外,已无还手之力。那一仗我以少数骑兵却大败了西秦军大批精锐骑兵,固然不无侥幸之处,但主要靠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君集“嗯”了一声,道:“那一仗你是胆子够大,说白了西秦军其实是给你吓住了,没想到你不按常理来打仗,他们来不及另谋别计,只能应之以转身而逃。可是现在窦建德若知道我军马匹在北岸,他以军中全部五六千骑兵来作前锋打我们一万步兵,却不算冒险。”
世民微微一笑,道:“君集,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我就赌窦建德此人,不会用骑兵,尤其不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用骑兵——哪怕他知道了我手上没有骑兵。我赌他只会相信他一直以来赖以打胜仗的法门:那就是人海战术,靠己方人多势众来压倒对手。他不下决心来跟我军决战就罢了,一旦他要来决战,一定会把十万大军全部拉出来。他会以为,光是这人数就够吓住我们了。”
君集回想了一下在夏营中得到的关于窦建德的印象,缓缓的道:“窦建德确实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他其实不懂打仗,也没有真的跟会打仗的人打过,以为人多就能取胜的想法的确是根深柢固。”
“那就行了。君集,你要帮我做的事,就是在夏军之中撒播一个谣言……不,那不是谣言,应该说,是一个可以打败我军的想法。你要让夏军上至将领、下至小兵,都口口相传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要打败我们,最好的办法便是等我军粮草将尽之时,把马匹赶至黄河北岸放牧来节省草料。趁此我军失去马匹、也就是失去骑兵之际,他们就可以凭借着十倍于我军的人数优势,全军出动,前来进攻,这样一仗就能破灭我军,完成不世之功业。”
君集听得眼睛在黑暗之中也闪闪生晖,道:“小君,你可真能,居然给你想出这样的妙计。我撒播这样的谣言……呃,这样的想法,那是一点风险都没有。就算他们查出这想法最初的来源是我,他们也只会以为我是全心全意地为夏军着想,为他们搅尽脑汁地想出破敌之策。即使有人觉得这计谋不好,也绝对不会疑心我是不怀好意。”
“对,无论成与不成,你做这事都没有危险……”
“不,我一定会做成的!”君集急急地打断世民的话头,“这次……我一定能做成!”
“君集……”世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回,就靠你了。”
侯君集胸膛一热,紧紧地纂住世民握着他的手,道:“可是,你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他们趁着你牧马河北之际出兵,你来不及把马匹召回,那就相当于是我把你给害了。”
世民微笑着摇头:“你不用担心这个了。跟窦建德周旋了这些日子,我就知道我不需要担心他太聪明,只需要担心他太蠢。我就是怕窦建德太蠢,看到我牧马河北了,都想不到此举意味着我军粮草短缺,甚至想不到这意味着我军失去骑兵,这是他们夏军能打败我们的最佳机会,才要你去提前地在夏营里撒播这想法,教他聪明一点。”
侯君集不觉也笑了起来,道:“说得也是。在夏营里呆了这些日子,我也觉得窦建德这人不错是个大好人,但真的说不上很聪明。呃……”他沉思了一下,“这样吧,在我散播的那个想法中,还要特别强调夏军进攻时,应该十万大军全数出动,一举就压倒唐军。夏军之中很是盛行这种好大喜功与盲目崇拜人多势众的心态,这种想法一定很能迎合他们。”
世民压着声音吃吃的笑道:“君集的脑子就是好使。夏营的事,我就都放心地交给你去随机应变啦。”
侯君集见着世民的笑脸,心中不觉又是一阵的迷糊,不禁凑近前去。
世民见状,连忙略略退开,打了个呵欠,道:“好了,要说的事都说完了,这下子可真的要睡啦。”说着转过了身去。
后记:
1、猴子其实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哦~~~~
2、当然最聪明的还是世民喽~~~~
27 夜读
27 夜读
武德四年六月,洛阳城内。
夜已深沉,宫城深处,却仍有一个房间内亮着灯火。灯火映照之下,两个人影凑在一处,一起肩并肩的埋首看着同一本书。——那正是李世民与侯君集。
一个多月前,侯君集在世民的指示之下,潜入夏军大营之内,一方面收集情报及时告知世民,另一方面撒播所谓夏军能打败唐军的“唯一最佳办法”,使得夏将一方面否决了国子祭酒凌敬提出的渡过黄河北上、翻越太行山、入侵关中的计策,另一方面则满怀心思只是等待着唐军粮草短缺之际牧马河北、失去骑兵之利时大举来攻。
世民从君集处得此确切情报之后,便于五月一日亲自带着大批战马北渡黄河,装出放牧的样了,果然引得夏军第二天就全军十万兵马尽数倾巢而出,前来攻打武牢。夏军如此轻而易举地中计,自然只是落得大败星散的下场。但最让唐军喜出望外的收获,竟是此战还一举生擒了窦建德,于是不但是夏军、甚至是整个夏国都因此而覆亡。王世充见之绝望,遂于五月九日率太子百官开城投降。长达十个多月的唐郑之争,终于以唐军俘降郑、夏二国首脑、进占洛阳的完胜而告结束。
这是五月初的事,如今唐军受降进驻洛阳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李世民的谋臣部属都忙于收拾战后洛阳的残局,却少有人见到这唐军元帅的踪影。谁也不知道,原来他一直就躲在宫城之内,与侯君集日夕读书。
这时,侯君集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斜眼看去,却见世民双眼仍片刻不能稍离书本,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神色。趁着他专心致志的当儿,君集不觉稍稍向后倾斜着身子,拉远距离地端详起这年方廿二的秦王。
刚进入洛阳的头几天,世民也有离开这宫城、在城内巡视民情并接见各路官员,但此后他就一直隐居于宫城之内。一般的官员将士,自然没有资格踏足宫城。能在白天时分进宫谒见世民,向他通报外间事务,听从其指示的,都是他的心腹亲信。于是,这些日子来世民的装扮也就随意了很多,更像个贵家公子,而不是皇室亲王。
其实世民平日在军营之内常穿的也只是军服,甚至穿的是与最普通的士兵一样的皂衣(即黑色的戎服),而不是他这亲王兼最高统帅本该穿着的紫服。就在这洛阳之战期间,世民在军中组建了全部铁甲装备的骑兵队伍“玄甲军”,其四大统领——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瞿长孙也都是骁勇善骑的大将。这一支军队就全员穿着皂衣,大概也是缘于世民这喜好。每逢战情不利之时,世民就亲率这“玄甲军”杀入阵中,所到之处有如乌云压顶,敌军见之无不惊惶走避,尽显其萧杀的气势。
不过如今战事已了,世民也就没再穿着军服。毕竟现在是大暑天时,厚厚的军服穿在身上实在是热得难受。这时他身上是轻衫缓带,因着暑热而微微敞着领口,露出里面的白纱单衣。又因一直就在这私室之内没有外出,他更只是随意地把一头乌发挽起,略作结束,不要说没有戴上冠帽,连白天接见心腹亲信时裹上的幞头,也在刚才读得兴起之际直唤“好热”而扯了下来,整幅纱罗随手扔在旁边的床铺上。于是那一头乌发都显露在君集的眼前了。
书案就靠在窗下,窗户在这大热暑天自然是大开的。夏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得案头的烛火摇曳生姿,也吹得那随着世民低头看书而垂落在他颈边肩头的发梢轻轻地抖动,在他脸颊上不住地抚拂着。
侯君集心中忽地一阵躁热。是这六月的天气太热了吗?还是……
莫名其妙地,他忽然回想起四年前与世民重逢的时候,他一剑挥去,把世民束发的发带削断,那一头乌发飞散开来的情景……还有后来他双手按制着自己,腾不出手拢住那一头乌发时发丝一直垂落到自己鼻端的情景……依稀之间,自己的鼻端又似闻到了那发丝的气味,跟童年时躺在他床上闻到的那人体的气味差相仿佛。
不知不觉地,君集微微仰起了头,用力地抽动着鼻翼,慢慢靠近到世民的身后。那气味……那股深印在他脑海之中已经有十几年之久而变得十分熟悉的气味,随着他与世民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变得浓烈了起来。
随着与世民越来越靠近,侯君集的眼中也渐渐的变得只能看见世民颈边那一缕发丝,仿佛那一缕发丝就是整个世界,完全充满了他的视野。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那发丝,丝丝的痒感传入心底,让心底的湖面荡漾起了涟漪……
忽然,世民猛的转过头来。侯君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身后靠得太近,几乎鼻尖都能碰到他的发丝上。这时世民一转头,二人的脑袋就差点都撞到一起去了。二人俱是大吃一惊——虽然吃惊的原因并不相同——,同时各自向后仰头避开。
世民微一皱眉,道:“你又来了。”说着无意识地伸手把垂在肩头的发梢往身后一拨。见此情状,侯君集不觉喉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