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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6053-黄裳卷    :皓首学术随笔-第15部分

小说: 6053-黄裳卷    :皓首学术随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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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澹心豪情逸韵,能与人往来,所游领略辄去,不以衣食累诸公,焉往而不得志哉!    
    这就是余澹心晚岁适意生活的写真。也是他得以周旋于草茅野老与大人先生之间无不如意的秘密。这就需要有必要的、个人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虽然经过铁蹄的践踏,但到底还没有落到赤贫的地步,不过比起甲申以前的好日子,到底是差得多了。《板桥杂记》和大量的诗篇的产生和所持的基调,大概就是如此。


《黄裳卷》 第三部分关于余澹心(3)

    余怀大约生于万历四十四年(作于康熙七年戊申的看花诗中有“唤回五十三年梦”之句)。甲申时二十九岁。《甲申集》和《江山集》应该算是早期的作品。我得到的《七歌》也是《江山集》中的一种。只两叶。大题是《效杜甫七歌在长洲县作》,可以看作澹心的代表作品。它的不能得到流传,是一些都不奇怪的。现在就抄在这里:    
    有客有客字船子,平生赤脚踏海水。身经战斗少睡眠,功名富贵徒为尔。自比稷契何其愚,非薄汤武良有以。呜呼一歌兮歌激昂,日月惨淡无晶光。(其一)    
    我生之初遇神祖,四海苍生守环堵。旌旗杳杳三十年,金铜仙人泪如雨。皇天剥蚀国运徂,况我无家更愁苦。沟壑未填骨髓枯,河山已异安所取。胡雁翅湿犹高飞,百尺蛟龙堕网罟。呜呼二歌兮歌声寒,林木飒飒风漫漫。(其二)    
    小人有母生我晚,幼多疾病长屯蹇。生不成名老何益,蚩尤夜扫兵满眼。吁嗟亡国甲申年,二竖沉沉婴圣善。呜呼三歌兮歌思绝,鹙е缃欣岢裳#ㄆ淙   
    有妻有妻珮璚玖,十年为我闺中友。两男—女未长成,索梨觅栗堂前走。汝病数载事姑嫜,伶仃憔卒页供箕帚。岂知豺狼入我户,使汝惊悸遂不寿。呜呼四歌兮歌转悲,饥乌夜夜啼孤儿。(其四)    
    我有敝庐东门侧,后种梧桐前挂席。数椽风雨门长闭,四壁清静苔藓碧。自从戎马生疆场;使我苍黄丧家室。我行去此安所之,渔樵无地鸡犬迫。旧雨今雨花不红,新人故人头尽白。呜呼五歌兮声乌乌,浮云为我停斯须。(其五)    
    有友有友在远方,或称少年或老苍。遭乱化作长黄虬,碧血潇洒盈八荒。王室风尘此亦得,明明落月满屋梁。呜呼六歌兮歌最苦,春兰秋菊长终古。(其六)    
    有弓救日矢救月,帝阍未开晨星没。词客哀时双泪垂,饥寒老丑空皮骨。何时东海翻波澜,暂向西园采薇蕨。呜呼七歌兮声啾啾,吞声忍恨归山丘。(其七)    
    这样的作品,不但在晚明,就是在中国诗史上,也是可以占得一角地位的吧。这一组诗大约作于甲申以后不久,感情的发抒似乎不曾受到任何束缚与抑制。一个在明朝最后的三十年度过了少年时光的知识分子,在一场美梦惊醒以后,投入了战斗。虽然我们不知道那详情,但从陈其年为余鸿客《金陵览古》写的序中,也多少可以知道他们父子在这场巨变里的心情和行事(顺便可以指出的是,陈其年写的是他所拿手的骈体文,全篇之中几乎全用金陵的历史故事组成,但事事都切合着现实,起了很不平常的效果。这是表达一种难言之隐的特定巧妙方式,不应当作一篇美丽的四六文空空放过)。受尽了苦难,也干脆否定了自己空疏不切实际的抱负与梦想。他在诗里直白地写出了“亡国”的字样,提出了恢复朱明的口号与希望,透露了遗民的心愿。他哀悼、怀念老母爱妻亡友,他们都是为“王事”而直接间接牺牲的。他的感情是真挚的、痛切的。    
    清初魏耕、朱士稚、钱缵曾合选的《吴越诗选》卷七中收入余怀的一首《醉时歌》,可能也是同时的作品:    
    一月二十九日醉,醉时不觉天地碎。神仙烟舄空江,天姥轩皇悉狐媚。昨夜扁舟下洞庭,枇杷晚黄草麦青。故人留我南窗卧,脱衣露肘嗟飘零。传来直北旌旗赤,千山万山血凝碧。野哭邻鸡有好音,起舞有谁同今夕。忆昔皇舆败绩年,吞声忍死不敢前。乡里小儿皆得势,白头老翁无一钱。陵树苍苍云气深,侧身西望泪沾襟。流离每恨草间活,去住彼此伤人心。    
    此诗大约与《七歌》同作于南都倾覆以后,澹心避地苏州之际。魏雪窦对此诗的评论有“荡胸割眦”的字样,是说得对的。    
    清初抱经楼刻《十五国风删》,姚佺、张明弼、姜埰选定的《诗源》初集“越二”卷中有俞汝言《远游》一诗,诗后澹心附注说:“《远游》,为予作也。雨雪之情,努力之怀,沨沨翼翼,俨然未散。”此诗为澹心游嘉兴时汝言送别之作,看诗语,《江山集》中的《平生萧瑟诗》此时大约已经写定了。


《黄裳卷》 第三部分关于余澹心(4)

    皓首学术随笔卷关于余澹心    
    余生足着远游屐,踏遍吴越苍苔山。丝竹常携安石妓,鸣弦激管岩萝间。有时独往万峰顶,搔首扪天痛哭还。我怀十年未相见,何意车驱循海甸。倾囊诗句谢玄晖,平生萧瑟同卑贱。鸳湖秋水如碧玉,山楼清眺散晴旭,醉眠携手此一时,尧祠单父追前躅,沉吟三月别我旋,雪花片片风扬天。乾坤黯惨忽无色,鼋鼍浪鱼龙颠。熟视不测造化意,离合出入关重玄。余生欲前不得前,白门景物还凄然。楼头鸣筝小妇怨,香篝绣被寒无眠。棹头挂席独西去,梦到支机锦石边。    
    这诗和林佳玑的序文都为我们提供了余澹心“逃难”生活的某些真相。这与《七歌》中所写看似矛盾,其实是并不奇怪的。生活于晚明的文士,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复杂矛盾统一的存在。    
    方文《涂山集》卷七有《寄怀余澹心》一诗:    
    西华桥畔昔为邻,一日花间醉几巡。别去凤台三岁客,忘归虾菜五湖人。兰芳过雨谁同臭,竹箭经霜始见筠。回首蒋山云物变,青袍无数泪痕新。    
    此诗作于甲申以后第三年(丙戌),时澹心已离开南京,别居苏州,因有颈联两句。诗中回忆过去在金陵结邻时看花饮酒的旧事,感叹沧桑之后的变化,称赞了故人的峥嵘晚节。    
    澹心住在苏州的时间似乎很久,曾与杜于皇、龚孝绪等同祭三原韩诗,时在康熙初年。见张贲《韩圣秋先生哀辞》(《白云集》卷五)。又曾游嘉定,参加侯大年等欢迎宋荔裳举行的诗会,刻有《明月诗筒》二卷。康熙二十一年又曾到海盐去访汪森,《裘杼楼诗稿》卷五有《壬戌秋余澹心访予武原》诗,后附原倡。澹心与汪森、汪文柏兄弟都有交往,在海盐还曾与涉园主人倡和。澹心诗有“吴门忽遇周筜谷,说道相思已十年”句。筜谷是周筼(青士),是汪森华及堂中的上客,澹心就是由他的绍介来访的。在苏州时还为钱岳的《锦树堂诗鉴》、为震泽许振兴的《得闲草》撰序。到了康熙二十九年(一六九○),澹心还在苏州两次参加了尤侗招集的揖青亭诗会,座中的贵客是苏州织造曹寅。这时澹心已是七十四岁的老人。行辈最尊。大约就在这时曹寅请他为《楝亭图》卷作画题诗,澹心草草应命,连上款都没有留,属名是“旧京余怀”四字。诗写得也颇诙诡,“赏心亭子说秦淮,今日风流让署斋”。这是说今日“旧京”“风流”已为曹氏父子这些新贵占尽了“准咏君家华屋句,白杨风起恸西州”。也不是什么好话。这使我们今天也还能想见这个老头儿落落的姿态。曹寅不是白痴,但却表现了恢宏的气度。在他看来,能得到余澹心一幅诗画,其实就是很高的成就了。这以后我就没有再发现过有关澹心的诗文记事,也不能知道他终于何年。    
    新出版的《艺风堂友朋书札》中收入瞿鸿机《余澹心先生巾箱图,图为恽、杨合作》一诗,有这样的句子:“……持示巾箱图,澹心淡于菊。言从武夷顶,栖隐青溪曲。过江风景异,山带前朝绿。怀古立苍茫,诗成唾寒玉。幽情建业钟,独寐槃阿轴。椎髻与蓬头,妻儿从耕牧。西亭为写真,南田为画屋,孤标夐三绝,仙骨无由俗。出处各薰莸,骥尾惭芝麓……”可知这是杨晋、恽格合作的一幅画,当是澹心中年以后的画像,不晚于一六七三年。画中人还有龚孝升,他与澹心是“眉楼”中的旧识,应该说是老朋友了。不过却被瞿子玖奚落了—通,这是作诗时在“遗民”这一点上发现了与余澹心的—致性,顺便大发其遗老感慨的结果。    
    附记    
    偶读陈援庵论吴渔山生平文,知道余怀曾为《墨井诗集》作序,因找出康熙飞霞阁刻《墨井诗钞》翻阅,果然在卷首看见,“壶山外史余怀题于松陵道上风雨舟中”的《〈写忧集序〉序》。陈先生说:“康熙元年渔山丧母后,频客吴兴,有《写忧集》,即余怀所序者是也。”可知此序当作于康熙初元,也就是余怀与墨井频相过往的时期。余《序》说:    
    今年五月,同游霅溪。观其《写忧》一集。襟情闲放,气调苍凉。拊掌吟咏,想见其解衣磐礴,放笔写直干时也。诗曰,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噫,忧从中来,其何以写之哉!    
    澹心比墨井早生几二十年,视之如小友。援庵先生说:    
    渔山明之遗民也。生瞿式耜之乡,永历之亡,渔山年三十矣。《墨井诗钞》托始于无端曰“十年萍迹总无端,痛哭西台泪未干。到处荒凉新第宅,几人惆怅旧衣冠。”渔山盖有隐痛也。    
    从这里可以知道《写忧集》所写与澹心序中所说的“忧”的内容实质,也就是他们之间友情的基础。    
    1981年12月12日补记


《黄裳卷》 第三部分一册纪念岳飞的诗集(1)

    一册纪念岳飞的诗集    
    在我的书架上,有一种也是唯一的一种元刻本。这是一册很别致有趣的书。    
    十多年前,一个经常收书于长江北岸的书友,一天很神秘地告诉我,说有一册好书,即将从扬州寄来,却不肯透露书名。我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免不了怦然心动。连日走访,都无消息。有一天,又看见他在书案边埋头装订一本古书,凑过去看时,才知道就是新到的这本“宝书”了。    
    他是嫌原书太薄,正在努力加衬叶,想化一本为四册,我连忙阻止他不要罔费精神,还是原订的一本好些。后来几经磋商,终于由我变卖了几十部旧本,换来了这一本“宝书”。然而我依旧很感谢他。    
    这是一册有关岳飞的书。元板元印。黄棉纸。分两个部分。上部是《宋史》的第三百六十五卷,是岳飞和儿子岳云的列传;下部是《岳忠武王庙名贤诗》,题“住山僧可观录”。卷前有“鲍以文藏书记”(失文长方印),“小山堂书画印”(朱文方印),“安乐堂藏书记”(朱文长印)三颗朱记。可见这是先后经过赵谷林、鲍廷博之手(他们都住在杭州),后来又转入“怡府”的。至于这次从江北来到上海,那来由却不详。当交易成功以后,书友才把原来装在书后的一叶原跋给了我。这是一位名叫“君举”的题跋,他说这书是“竺樵”所藏,此跋写于辛未,君举和竺樵时正“同客浙学使濂翁署”,跋中说:    
    僧可观生平未详。观郑记后有至元六年庚辰字,则为顺帝时人。又书尾题“岁在己卯菊月住山僧高会重集”,己卯乃庚辰前一岁,岂明建文元年之己卯欤?疑莫能明也……细詧之,此本的为元刊,或至建文时高会重将旧板修补整次,复于尾末著己卯云云……    
    皓首学术随笔卷一册纪念岳飞的诗集这位君举的板本学并不怎样高明,他连安乐堂是谁家斋馆都不知道。但他的确提出了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这也就是那位书友为什么要撤去此跋的原因所在。如果己卯真的是建文元年,则元板即将化为明板,价值必将大减。后来我和他开玩笑说;如果这本书确是建文刻本,那价值反要大增。因为建文前后只不过三年多些,朱棣就率兵“靖难”了。因此历来藏书家都未见过建文本。至于元板,那就多得多了。吴兔床不就号称所藏有“千元十架”么?笑话尽管是笑话,但前面那个疑问依旧不曾解决。    
    《宋史岳飞传·岳忠武王庙名贤诗》,宋刻本记旧板书,照例必记行格,但在这里就不无困难。上半部的《岳飞传》没有问题,半叶十行,行廿二字。线口,四周双阑。双鱼尾,板心上记字数,下记刻工姓名,金子中,或只一金字。大题第二行有很长的衔名,接下去就是“臣脱脱等奉敕修”。这一套板本学的术语,据说是缪荃孙发明的,一直颇为人所诟病,但我觉得也不失为一种比较科学的纪录方法,是未可厚非的。查元椠《宋史》,向来只是内阁大库曾藏有残本,行世的只有成化刻本。说详张菊生先生《校史随笔》。这里的《岳飞传》正是地道的元刻,曹元忠说这是“取大德本《宋史》列传覆刻”,正是毫无根据的妄说。    
    至于下半部的《名贤诗》,要想进行明确的板本纪录,就比较困难了。因为那行格是不定的。有大字,有小字。有单阑,有双阑,甚至有的在一叶之内,前半叶小字,后半叶大字。同是写刻,有的是极工整的赵体,有的就是十分粗放的写刻。客观上正好是一部元刻书影的集合体。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在十三叶以前,刻工姓名依旧是金子中,凡六见。到第十四叶,才出现了“陈仁甫刊”字样。更后,又有“徐良”字样。而金刻的篇叶,看那开板风气,和前面的宋史完全一致。这就提供了一种解释,《名贤诗》在十三叶以前,是在元代刻成的,刻者就是刊刻《宋史·岳飞传》的同一个工人。同时又可以知道这部《名贤诗》并非一气刻成而是陆续增刻的。添了几首诗,就添刻一块板子。这样就造成了前面提到的那种板本的畸形。    
    关于这册书,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曾有所涉及:    
    孝宗时,诏复飞官,谥武穆,改葬栖霞岭。云祔其旁。废智果院为祠。赐额曰褒忠衍福寺。宋亡,寺废。王之六世孙在江州者名士迪,与宜兴岳氏通谱,合力起之。未几,复废。至元间,天台僧可观者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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