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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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记不得你的样子了该怎么办呢?”
梦里依稀听见有人唤着“娆娆”,又有人唤着“卿卿”,还有人唤着“娆儿”。那一场繁华,那一场眷恋,只在梦中才能出现了么?
第一章
大圣王朝长春殿外,大雪悉悉索索地下个不停。柒娆只着了单衣,斜倚琉璃榻上,翻看着历朝的人物列传。看到有趣之处时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有人夺过她手中之书,翻看之后,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柒娆见是谢弘,便笑道:“六哥整日无所事事,自是不知书中趣事。”
谢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后,皱眉道:“娆娆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若是着凉了,四哥又要骂我照顾不周了。”
柒娆斜睨了他一眼,哼道:“关四哥什么事?”
谢弘不答,却是神秘一笑。随后去了壁橱,取了一件狐裘大衣。这件大衣还是四年前谢弘将一只白狐射杀后命人做的。那时他才十二岁,生平第一次射了只除野鸡、野鸟之外的大物,心中欢喜不已。一见人便夸口说自己骑射之术如何了得。
柒娆却不以为意。他为了让她夸他,便吩咐人将其作成大衣,并送给她。柒娆有了礼物,自是高兴。到后来,谢弘才后悔,他竟只为了要她夸他一句便白白将那狐裘送了出去。
谢弘想起年幼时的趣事,心下暖暖,有些欢喜。他拿着狐裘大衣笑道:“这件狐裘可是花了我许多心血。娆娆冷了应将它穿上。”
柒娆瞟了一眼那狐裘,悠悠说道:“都多少年了,哪里还穿得下?”
谢弘啧啧了几声:“岂不是浪费了?”
柒娆托腮看着他,笑道:“不若你拿回去给你宫中那只小狗穿?”
谢弘皱了皱眉,又将狐裘放回壁橱,喃喃说道:“留着以后给你的小公主穿穿也好。”
柒娆未听得清楚,便是问道:“你说什么?”
谢弘没有再答话,又取了一件夹袄让她穿上,并道:“四哥这次从战场上回来,不知是否能顺便捉几只雪貂。若能如此,便再为你做一件衣裳。”
柒娆撅了撅嘴,道:“六哥就不能去捉一只么?”
谢弘叹气:“我哪里有那种本事?雪貂又快又猛,我可捉不住它。怕也只有四哥才有那个本事了。”
柒娆哼了一声,将那夹袄接过,却只放在榻上。谢弘皱眉道:“快穿上!”
柒娆嘟噜一句:“我又不冷。”
谢弘拿起夹袄,亲自替她穿上。然后握了握她的手,皱眉道:“手这么冰,还不冷么?”
柒娆撇过头去不理他。
谢弘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笑了笑:“又在赌什么气呢?还像小孩子似的。”
柒娆转过头来看了他半晌方道:“六哥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谢弘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况且还未用晚膳。他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想睡便先去睡一会。我去吩咐人弄些膳食来。待一切好了,你便起来用膳。”
柒娆也未答话,只阖了眼,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谢弘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放在大床之上,又将她盖好才走开。
**********
正乾宫中,谢玄正批着折子,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柒娆站在宫门外,她本可以直接入内的,却仍是让太监去通报一声。此时听得谢玄连咳不止,便直接进去了。
“父皇病了?”柒娆进了殿,急急问道。
谢玄见是她,放下折子,走到她面前,笑道:“并非什么大病。人老了,着凉后便痊愈得慢。”
柒娆怎可相信他的话?她只表面应承着,想着待出了正乾宫再去找太医问个清楚。
谢玄让她坐下,并问道:“娆儿有事?”
柒娆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的忌日。儿臣想回将军府住几日。”
柒娆的父亲柒光乃大圣王朝大司马大将军。十年前战死沙场。柒娆的母亲芊荨也在不久后病逝。当时柒娆尚才四岁,谢玄感念柒光一门忠烈,又一直思慕着柒娆的母亲,便将柒娆接进宫中抚养,并视同亲生,赐以公主名号,可同其他皇子公主一般唤他“父皇”,还无需改名换姓。
谢玄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叹道:“朕一直忙着竟然忘了。娆儿想住多久都行。只是,要多带些侍卫。”
**********
柒娆着了披风,站在双亲的坟前。他们的样子,她早已记不真切,于是也不伤心。只是,寂寞英雄冢,薄命美人魂,怎样都还有些悲。
一股腊梅花香飘来,柒娆回头一看,笑问:“六哥怎么会来?”
谢弘将腊梅放到坟上,又递给柒娆一支。他笑道:“我每年也是来看了柒将军的。今年你竟然不等我。”
柒娆嗅了嗅腊梅,香气怡人。她似有所思道:“谁知道你是否像往年那般?或许,许多人都不记得他们了。连我都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谢弘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又取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轻声说道:“记不得什么样子没关系。只要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事迹便好。”
柒娆不肯接受,将披风解下还给他,道:“我这不是有披风么?你逞什么强?”
谢弘看着她,笑道:“也不知谁逞强。”说罢,他拉起她往回走。
柒娆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了将军府,她一连打了几个寒颤。谢弘摇了摇头,笑道:“你看,还是着凉了吧?”
柒娆揉了揉鼻子,将身子缩到卧榻上,道:“看把你高兴得。我着凉了你得离我远一些,免得过到你身上了。”
谢弘命人上了热茶,皱眉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竟看不出别人是在关心你?”说罢,他将脸凑到她面前,呵呵笑道:“就这样你还不能过到我身上呢。”
柒娆捂着嘴,将他推开,有些气恼道:“六哥是要说什么?我可不是你宫中那些侍婢。”
谢弘皱了皱眉:“她们怎么了?”
柒娆咬了咬唇,不语。
谢弘笑了笑:“她们没你重要。”
恰在此时,侍婢呈上热茶,谢弘接过来,好心的要去喂她,她却调转了脑袋。谢弘着实有些苦恼:“为何我们总说不上几句话,你便恼了?若是四哥,你便从不会如此。”
柒娆转过头看着他,道:“我可未恼你。堂堂大圣王朝六皇子,风流潇洒,玉树临风,要恼还轮不上我呢。莫要同我提四哥。四哥才不会像你这般没个正经的。”
谢弘啧啧了几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吃醋呢?”
柒娆顿时红了脸,斥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
“便怎样?”谢弘笑问。
“我便咬你!”柒娆一时气急,口无遮拦。
谢弘作势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嬉笑道:“你这是美人恩呢,我可消受不起。”
柒娆噗嗤一笑:“我哪里有你心中那些女子美?”
谢弘垂下了头,未语。须臾,他抬起头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端着茶盏走上前去,试了试茶温,有些凉了。欲再让人送上些热茶,柒娆却阻止道:“六哥去温些酒吧。那种东西才驱寒。”
谢弘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道:“我让侍婢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呢。”
柒娆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中腹诽着她便知道他不是专程来看她的,也不知同哪家千金有约。她极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你快走吧,快走吧!”
秋风凉之六
秋夜太过寒冷,只怕是在第二日便是冬天了。莫芷珞在莫离的书房看书,时不时蹬着脚,搓着手。她以前到书房来是因为莫离在,而现在到书房来是因为莫离曾在。
她所翻书籍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之技,便是前段日子看的农桑书籍,再有就是那人物志传。看到有关于前朝四大英勇烈士的传记,钦佩之余,她不由得有些发怔。他们毫无疑问皆是英雄,顶天立地,气吞山河,最终换得万古流芳的英名,却仍是躲不过白骨一堆。
她放下书籍,笑自己竟替古人担忧,为那一堆再无人识得的白骨落泪。或许自己太过思念某人,无论什么事都能联想至那人。心中虽暗自恼恨自己胡思乱想,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浮想联翩。
她虽答应了同木易成亲,然而,在成亲之前,她仍可以放纵自己,放纵自己眼里心里都是那人。而在成亲之后,她可以尽量的不再多想。那时候她或许会同大多数女子那样以夫为天,以妇德的标准要求自己。她轻笑自己也如别的女子那般没有两样。只是,莫离在的时候,从来不束缚她。罚她抄写那些纲德亦只是做个样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守规矩。若是守规矩,她便不会对那人存有任何念想了。如此一来,她不知以后能否受得住那些束缚。
白日里木易执起她的手,质问她心似磐石的那一幕犹在眼前。磐石坚定无转移,而对某人来说却是铁石心肠?她未答木易的问话,木易亦不曾追问她。她清楚的知道木易的包容、体贴,以及隐忍。
“博鸾……”想起他,她闭上了双眼,看到他豪情爽朗,温柔含笑的模样。然而却又在一瞬间,那笑换了面孔。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帛,明日便是秋狩之日,她应该早起。起身出了莫离的书房,在门口却见郭仪若有所思地站在外面。
郭仪见她出来,似有顾虑,却仍是问出了声:“小王爷有头疾?”
莫芷珞正眼打量着郭仪,他竟特意用了“小王爷”这个称呼,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更不知他是从何处打听而来,毕竟莫离患病之事,所知之人甚少。
她甚是谦逊礼貌地笑道:“我尚不知情,不知先生是从何处听来的?”
郭仪曾记得宣王萧乾亦是有头疾的。至于莫离之事,他亦只靠手下线人得到些蛛丝马迹,却也不敢确认。如此大胆询问出声,他只想确认并决定某些事情。他回视着莫芷珞。她浅浅一笑,不似在说假话,却又不能确认她说的是否是真话。
他轻咳了几声,淡淡说道:“我只是担心小王爷受宣王之苦。郡主既不知情,但愿小王爷能避之免之。”
莫芷珞眉梢轻蹙,却是诚心问出口:“何为宣王之苦?”
郭仪看了她一眼,缓缓言道:“宣王头疾无药可治,每到发作之日,痛不欲生。即使大业得成,只怕也挨不过几年光景。可惜,宣王含恨而终,毕生之志终成憾事。”
“挨不过几年光景?”莫芷珞诧异出声。文世医只说他不能治,却并未说那头疾是要命的。更说那千秋先生能有法子的。
郭仪点头,叹息一声:“郡主若是真心想着小王爷,应劝小王爷做个尽孝之人,莫要被世人唾弃。”
莫芷珞心中猛的一沉,面上强自镇定:“尽孝便不能尽忠,忠孝两难全。莫离之志舍小义,就大义。先生岂可不知?世人会因尽忠不尽孝而唾弃莫离么?若果真如此,又岂会无人因尽孝不尽忠而唾弃呢?既是两难境地,民生之计才是大计,为民谋利才是大义。此,并非忠孝之辩了。”
郭仪见她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来,当真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所思所及的。他心中突生一计,便是循循善诱道:“小王爷若能恢复其本来身份,郡主的苦恼便可迎刃而解了。”
莫芷珞心中冷笑,面色也沉了下来:“先生既是知晓我心所想,又如何能轻易说出这番话来?莫非先生也是‘稚子之言’?”
郭仪见她面色似霜,又听她义正言辞,心下一震:这莫家小姐当真是不同一般女子。为了大义竟可将心心念念之人放下。
而郭仪却不知莫芷珞如此皆因莫离。她何尝不想莫离能恢复本名,那样,他们便不再是兄妹。然而,她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不愿莫离遭受任何不测。
她又瞟了一眼郭仪,拂袖而去之时说了句:“莫离现在是邱国大将军,望先生莫要忘了,旧时称呼切不可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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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秋狩皆在初秋或者中秋,今次秋狩倒可算是“冬狩”了。因为虽说隐有阳光,风过之时,却是寒气顿生。好在狩猎之人豪气不减,观看之人亦是热闹不止。
莫芷珞同和宁、安宁二位公主坐在一起。木易因防卫之务,不见其踪。萧毓一声令下,狩猎之士长弓长箭,策马而出。
不消片刻,有人射下几只大鸟,兴奋而归时却被人笑话只是捉了只“野鸡”。那人便面露愠色,又转身离去,欲寻大物。还有人射杀了只大兽,令旁人艳羡不已。
莫芷珞甚觉无聊,挪了挪身子,是如何也寻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和宁亦是如此。她附耳对莫芷珞低语:“宝珞无聊否?”
莫芷珞含笑点头。
“不若我们去寻木将军。今日木将军不去狩猎,着实没有意思。那些小猫小狗似的猎物我也能捉几只。”和宁自信满满地笑道。
莫芷珞闻言倒是来了兴致。她似不相信:“公主此言当真?可是要拿出本领来才能让人信服。”
和宁知她也是跃跃欲试,便拉着她悄悄退了出去。安宁见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跟了出去。小步追上了二人,问道:“二姐是要去何处?”
和宁二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安宁。和宁走到安宁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四妹乖,快回去。一会父王见不到四妹该是着急了。父王问起我去了何处,四妹亦可帮着二姐掩饰啊。”
安宁在和宁面前也是如在长者面前那般有些撒娇,她摇着和宁的手臂央求道:“二姐每次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今日莫将军又不在,没什么好看的。我要同二姐一起去。”
莫芷珞站在一旁不语。和宁有些为难:“我们这是要去捉几只野兽呢。四妹不怕么?若是被父王知晓了我带你于危险境地,我可是要受罚的。”
安宁听闻她们要去捉野兽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心中虽是害怕,却也有几分少女遇到新奇之事的窃喜。她又是撒娇哄道:“二姐就带我去一次嘛。保不准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呢。那时候我们捉了野兽,父王该是替我们姐妹骄傲的呢。”
她越说越觉得兴奋。和宁看了莫芷珞一眼。莫芷珞笑了笑,淡淡说道:“既如此,安宁公主要好生跟在我们身后。遇到危险时见机行事。”
和宁亦是无可奈何地道:“罢了,能如此开心,挨父王一顿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先是去寻木易,不见其踪影,便又去寻射猎之具。那弓箭长剑之类的东西甚是难寻。三人在一处树林转悠了许久也没能寻着。三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