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5-达尔文的阴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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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善于打探别人的秘密。这纯粹是一种天生的能力,就如艾蒂长于语言或乔治善于计算一样。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一到放假,表兄妹们就会到我们家来玩。小孩一多,整个唐豪斯就会被闹翻天。我们在一起玩迷藏。我们在屋里屋外的旮旯寻找藏身之地。我总是第一个找到他们,又最后一个被他们发现。常常是我在临时的巢里躺上一个——甚至是一个多——小时,心像小鸟一样扑腾扑腾的,听着找我的人在夕阳西斜的傍晚绝望的叫喊。有时是游戏结束好久了我才出来,然后从已经掌灯的后门冒出来,惹得他们一片叫好。
我发现,关键是你要善于从其他玩伴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一旦你猜中他们自己会藏在什么地方,那么要找到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藏身之地就易如反掌了。要当迷藏霸主可不是靠手段,而是靠近乎直觉的本事。我发现,如果我静下心来沉思,就很容易把自己置于其他人的思维中,并揣测出这个人的思想和行为。
我自己也有许多秘密。我不敢跟任何人讲。有人喜欢上了约翰•;卢伯克爵士的一个儿子(名字就不说了)。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或者用妈妈的话说,我还没变得不乖时——有时我们到他们的家——海欧克斯——去做客。于是,我们俩常常偷偷溜到草坪对面被雷击过的核桃树那里去。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树桩,耸立在空中,有20英尺高。由于自然的作用,树桩已经空了。我们假装它是我们的房子,在里面玩“过家家”,所做的把戏让我一想到就脸红。我会让他亲我的脸蛋——假想他要去上班了。有一两次我们甚至还走得更远——当然还没到让我后悔的地步。但是在教堂见到他时,我仍会感到很尴尬。因为妈妈不信《信经》,于是当会众背诵时,我们就转过头来面向他们。有一两回,我发现他的眼睛挑逗地盯着我。我觉得面孔火辣辣的。虽然他的出身还算高贵,但他那样对待我就完全没有点绅士修养了,尽管——如果要我说老实话的话——我承认,这一举动的确也让我有点心波荡漾。
1865年1月28日
早上,妈妈和我出去散了很久的步。在这深冬时节,天气暖和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尽管是这样的良辰吉日,我仍然觉察到妈妈心里压着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当我们到了南边的林地时,她柔声柔气地开始了。她说爸爸身体又转好些了,但仍不如她希望的那样好。然后,她又说她觉得我的行为使得他的健康状况在不断恶化。她认为我这是不会尊重人的表现。她建议我向艾蒂“学学仪态举止”,并说姐姐从来不让人操心,是爸爸的开心果,而不像我。她还在工作上给他支持,帮他查对手稿。
恐怕我的反应有些乖戾。我回答说,我认为亨丽埃塔可以向我讨教的多着呢。我特别指出在健康方面,因为艾蒂像爸爸一样,总是病病歪歪的。她是落在橡树近旁的那颗橡实。爸爸把她送到摩尔公园去接受水疗。自在伊斯特本再次发病后,她就一直弱不禁风,成了全家关心的焦点。爸爸悉心地照料她,并到她卧室看她,满脸关切地询问她的病情。因此,我说,艾蒂得到太多的特殊优待。听见这话,妈妈变得很生气,叫我举个例子。我回答说我们到托基去,就是为了让她呼吸海边的新鲜空气,而且在旅途中还给她专门安排了卧铺。另外,像所有时髦的女子那样,她还获允乘马拉机到海边去游泳。对此妈妈回答说:“你有这样健康的身体,应知道感恩才是,而不应嫉妒给你姐姐治病,因为那可能治好她的病或者减轻一点她的病痛。”听完这话,我默不作声了。
我知道爸爸妈妈更喜欢艾蒂。他们总是夸她,说她如何漂亮,一件衣服在她身上是多么合身,她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而他们从来没那样夸奖过我。小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我没有女孩样,因为我跑得快并站在滑板上滑下楼梯,还因为我能从桑树上爬到托儿所外面去。妈妈说那是男孩子行为。没错,有时我们打开旧箱子玩“装扮”时,艾蒂会穿戴上妈妈的珠宝和长衣裙,而我则喜欢扮成海盗和探险家。但就算这样,并不是说我就不是女孩子了啊。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并没有享有哥哥、弟弟的待遇,比如去克拉彭上学,而只能在家里接受教育。因此,很明显,我觉得自己在两边都没得到好处,虽然这事我从没向人吐露过,免得别人认为我只会想到自己。
散步快结束时,我们走到河岸附近,我发现一只大甲虫围着一根木头乱转。我突然想把它捉回家给爸爸。小的时候,我比艾蒂更会抓幼虫和昆虫,甚至比5个兄弟都能干。当我想起这些,想起当我张开脏乎乎的小手递给他一只不常见的虫子时他那眼神,想起他一个劲地搂着我称我是女猎手戴安娜时的情景,我真想哭。我觉得那是我童年时候最最快乐的时刻。
第二部分第7章(1)
小猎犬号终于启航的那天下午,查理和菲茨洛伊船长在一家酒店饱餐了一顿羊肉和香槟酒,然后划船经过防波堤上船去。当船从海平面上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目睹了它从航道出来的庄严风采——披挂整齐的船帆在醉人的微风中飘扬着。查理对自己的反应感到非常吃惊:这一景象并没有让自己兴奋。他曾预想的那种无比激动的心情都到哪儿去了?终于盼到了——数月来,没完没了的推迟和一次次出港又返航——他终于踏上了这伟大的冒险之旅,但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惧怕。一个不祥的预感让他不寒而栗——不知怎的,他害怕这一出去,兜上一圈,最终将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他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形象。当他从小船一只脚踩在绳梯上时,他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一脸厌恶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呆住了。是麦考密克!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是什么残忍的命运把罗伯特•;麦考密克置于这同一艘船上的?他曾听说小猎犬号上有一个叫那名字的医生,但他没料到竟是他在爱丁堡认识的那个麦考密克。那人心胸狭隘,野心勃勃,是个喜欢干些乏味工作的卑鄙家伙。他们俩曾经都选了地质课程。达尔文所有的朋友都觉得,这课程枯燥乏味得像是给学生们展示的小玻璃瓶里的泥土。只有像麦考密克这样的误把信息当知识的人才会真正喜欢,并且还作了大本大本的笔记。查理曾投票反对他加入一个学术社团。麦考密克对那次遭拒感到非常恼恨。他们俩简直是势不两立。
等查理登上船时,麦考密克已经走了。查理摇摇晃晃地往船尾的房舱走去。他从见习船员菲利普•;吉德利•;金身边走过。金17岁,与他同住一室,他的父亲曾是小猎犬上次航行的姊妹船船长。
“我们终于出发了,”查理说。
“是啊,出发了,”年轻人摘下帽子回答说。他是一个令人非常愉快的小伙子——宣称自己是拜伦勋爵的狂热爱好者——不过很难说是一个有才智的同伴。
查理瞅见船上的二把手——海军上尉约翰•;惠格姆——在甲板对面。
“你带了一大堆该死的工具到船上来,”惠格姆大声叫道。不过他是笑着说的。
查理与船上任何人都还没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虽然他觉得比较喜欢艺术家奥古斯塔尔•;厄尔一些。他是菲茨洛伊雇来记录航海路线的。另一个是编外的乔治•;詹姆斯•;斯特宾,他的工作是照管存放在一个房舱里的21只航海天文钟。每一只钟都悬在一个木盒子里的常平架上,常平架又固定在一个装有锯末的盒子里。
他不喜欢船上那些下层官员。他们都是一群不修边幅的乌合之众。在岸上一次喧闹的聚会上,他们想方设法地戏弄查理,围着他讲些水手的行话,并拿火地岛附近的强烈风暴来吓唬他。后来惠格姆把查理拉到一边,叼着烟斗向他解释说:“他们并不坏,真的。他们不知道在整个船上该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既不是长官,也不是乘客。而且如果不介意我这样说的话,就算你每天和船长打三次交道也无济于事——不过当然啰,有一点得承认,你讲的是上层社会的英语。”
查理走进他那10平米见方的房舱。他四周打量,房间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是到南美后供勘测员使用的。桌子两端的上方是他的帆布吊床挂钩。房舱非常小,躺在床上,手一垂下来就能碰到桌面。靠右舷是船上存放账目本的盒子,有好几百个。靠前面的舱壁有一个盥洗架、一个器具柜和一排抽屉。再稍前一点,是一根粗大的橡树后桅,像一根巨大的树桩从天而降,刺穿房舱。有人敲了一下门。他打开门,发现是麦考密克,腋下夹着一瓶朗姆酒。他吃了一惊。
“嗨,”麦考密克说。“我想我应该用海上传统的方式来欢迎你。”
他们握了握手——两只手别扭地碰了一下。查理取出两只酒杯。麦考密克立即把它们斟满。他们坐了下来,互相道贺干杯。麦考密克又把杯子倒满了酒。
“来,这一杯祝我们旅途顺利,”他说。“我发现船员们都很镇静——那可是不曾料到的好运气啊。”
“是的,很不错。”
前5个星期里,三次出航都因冬季的大风而不得不返航。只曾有过一个绝佳的早晨,非常适合出航——圣诞节后的那天——但船员们头天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法起身。
查理喝完酒,放下杯子,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比自己年长大约10岁,瘦削而结实,颅骨显得很长。他满脸堆着紧张的笑容,露出锋利的白牙。但黑色的山羊胡子又使得他牙齿的颜色暗淡了许多。查理怀疑菲茨洛伊是否用了他的颅相学知识作过测试。
麦考密克似乎在努力找话说。
第二部分第7章(2)
“我拿不定是该把我的房舱刷成浅灰色还是大白色。我最后选了白色——让人更放松。你觉得呢?”他往四周看了一下。“看得出来船长把这里装饰得很豪华,”他带着一丝傲慢地说。“全是用的上好的红木。他对船进行了不少改造,设施也大大改善了。他还升高了甲板。增设了天窗和小圆窗。”
麦考密克拍了一下后桅。“这个,他还增加了这个。”
“因此我想,”查理又抿了一口朗姆酒,回答说。“它是一艘坚实的双桅横帆船,是吧,舒适而装备齐全。”
“实际上它不是双桅横帆船。多了一个后桅,成了三桅帆船。双桅横帆船只有两根桅杆,采用的是横帆装置。其中主桅有一个纵帆。三桅帆船则有三根桅杆和一根挂纵帆的后桅。”
“我明白了。”
麦考密克跟过去一样喜欢掉书袋。
“但我的确也听一个水手提起过棺材双桅横帆船,”查理坚持说。
“是的。虽然这个称呼不对,但却确实有这样的危险。在狂暴的海上,它们很容易沉没。你知道,它们吃水很深,海浪容易扑上来,尤其是舷缘关闭了的时候。”
“但愿那样的事不要发生,”查理说。喝了朗姆酒后,他开始觉得有点想吐。
“我想也是。”
虽然查理想挥手拦住他,麦考密克还是又把他的杯子倒满了。
“我非常羡慕你有这样的住处,”医生说,“哎,你气色好像不太好。”
查理是感觉不太好。他感到喉咙后面涌起一股胃酸,他的胃似乎随着船在上下起伏。一阵恶心从他的肠胃一波一波涌向全身。
突然,他一下跳起来,掀翻椅子,猛地一把推开麦考密克。他俯在盥洗槽上一次次地呕吐,眼睁睁看着上一顿没消化完的羊肉和其他残留物统统吐在槽里。他大汗淋漓,呻吟着没命地抓住后桅,像一个漂浮在飓风中的人死命地抱住桅杆。
“也许我得走了,”麦考密克说。查理从溢满眼泪的眼角看见他抓起还剩一半的酒瓶瓶颈匆忙地走了。
查理设法挂起吊床,像菲茨洛伊建议的那样,拉开柜子最上面的抽屉来搁脚。他叹了一口气,又按船长说的方法爬上床——先坐在中间位置,然后侧转身把腿一个旋转抬上去。平躺下来后,他几乎敢肯定自己感觉好受多了。
5分钟后,金热情满怀地蹦了进来。他向他描述了这天外面的各种情形。
“顺便说一下,”他说。他在空气中嗅了嗅,最后看着盥洗架说:“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很难闻。”
金瞅见两个酒杯,拿起来闻了闻。
“我说,你刚才没喝朗姆酒吧——是吗?那东西对你可最没好处——至少在你破产前不要喝这种酒。如果它都放不倒你,那就没什么能了。只有傻瓜或者恶棍才会在出航的第一天喝朗姆酒。”
金发现了盥洗槽里的呕吐物——真是个好小伙儿,他拿起破布一面抹一面把它冲洗了。
那天晚上,尽管身体还没有恢复,查理还是来到外面甲板上。外边很冷,他感到非常难受,只呆了几分钟。月亮出来了,是一轮很大的满月,照在水面上形成黄色的波纹。他看着被月光照亮的云彩急驰而过。他看到远处的埃迪斯通灯塔,看着它从视野中溜走——他心爱的英格兰最后的一丝痕迹——然后心情沉重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小猎犬号颠簸着向比斯开湾驶去。查理躺在吊床上,拼命地压抑住恶心。他担心这不会很快就好的。这是一直让他担忧的问题——倒霉的晕船——既然出现了,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掉。
这种难受的感觉先是从胃里开始,然后像某种狠毒的怪物一样往上翻涌——也许是章鱼伸展开了它的触须,或者某种微生物把它细小的卵排入了他的血液,侵入了他的各个器官,像针一般地扎着他的大脑。
他非常清楚这种症状。在等船从普利茅斯的干船坞出来的时候,他就遭过它们没完没了的折磨。他的嘴突然疼痛起来,并出现强烈的心悸。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