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今生的苦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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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惠草儿 2007…8…24 07:25 回复此发言
4 毕淑敏在清华的演讲:预知今生的苦难
一男生:我大约是在初中二年级时看过你的有篇文章,题目是《孩子,我为什么要打你》。刚才你在演讲中还提到刘海洋,提到你的儿子深夜给你打电话,感谢你跟他谈了人生。我想知道你对家庭教育有什么看法。
毕淑敏:这个同学提了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首先,我对《孩子,我为什么要打你》这篇文章的观点,现在要做重要修正,因为我想那属于家庭暴力。虽然我极少打我的孩子,但是我打过他。我现在十分惭愧,尽管已经向他道过歉了。当时这篇文章被转到《读者》上去,许多文摘也把它摘了去,所以流毒甚广。我现在重新审视,我觉得对一个孩子,一个弱势群体不能打,我现在已经尽量改正,在出所有选本的时候,都要求对这篇文章不要再选,而且对中国作家协会版权代理委员会处理版权事宜的人说,所有来商量选这篇文章的,都要阻止他们选这篇文章。今天有机会和大家讲一点心里话,我也非常高兴。如果你们的父母因为这篇文章打过你们,我向你们诚恳道歉。
■亲人之间的沟通是很有效益的
一女生:在作为医生和文学创作之间,你在选择上是否有过犹豫?我母亲也是医生,也很喜欢文学,在选择上她就犹豫不决。我也想替我母亲了解一下这个问题。
毕淑敏:你这个问题问到我心坎里了,选择真是太痛苦了,因为我尊重医生。刚开始我是不 喜欢这个职业的,但是我后来发现医生是和生命发生最紧密的关系,病人把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托付给你,那是建立血肉相连的这种联系。写作常常处于一种幻想的环境,如果写得顺手,写到夜里三点,明天早上不可能精神饱满地面对把生命的一部分交给你的人,我怕造成别人的痛苦,这是一种罪过。鲁迅没有开始进行临床,他向藤野只学了基础课。郭沫若幼时得病,有一只耳朵失聪,在临床上听不到病人的心音,所以他们在学生的时候就停止了医学实践。当我选择写作的时候,把听诊器和洗好的工作服放进柜子里的时候,禁不住潸然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够开始行医。
一女生:我看到过不少你写的作品,很悲壮,也很美。但这本书(指此次带来的新书《面具后面的脸》——编者注)是否使你对世界的思考方式有所改变?你在刚才多次提到你的家人和先生,在你的生命中,你的先生是多么重要的角色?对你的生活有什么 影响?
毕淑敏:先说这本书的题目。这是我在美国的一个艺术学校,他们让十几岁的女生做手工,让她们做一个面具。面具正面是平时给人的印象,反面是真实的你。孩子们都很投入。其中一个女孩子,我书中提到的,她的父母 都已经去世,她寄居在亲戚家,心灵受到了很大的磨难。她做的面具正面很美丽,她认为是大家平常看到她的样子,反面却充满了金属、羽毛和石子,可以看到她内心很冷淡,很绝望。没有人能看得清她的内心,这就是一种分裂的局面。精神病,医学上叫精神分裂症。如果用两种标准对待自己和他人,能量会大量地流失,这种冲突,是很危险的。我们应该让学生自己去探索,找到自己的差距,由不和谐变为和谐。人实际上是需要面具的,这是由于社交的规矩的需要,但人的本质要真诚。每个人要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种和谐。
我爱人对我来说,意味着手和脚,有时会觉得是我的一部分,相依为命。
一女生:我很压抑,感到沉重,因为刚才一直都在谈苦难甚至死亡。其实我们关心的不是预知,而是如何渡过苦难。比如我很少见到父母的笑脸,我们就感到恐惧。
毕淑敏:父母为何没有笑脸呢?你考上清华他们会很高兴呀。可以通过沟通试试看。亲人之间的沟通是很有效益的。你可以试试多跟父母沟通。你跟他们讲,我多么希望看到你们的笑脸呀。看起来,只要做,也许并不那么难。我曾经和陆幼青探讨过死亡。中国把死亡定义为黑暗的,丑陋的,冰冷的,恐惧的,绝望的。我觉得应该重新推敲。国外现在有“死亡学”,它认为死亡是我们生命成长的最后阶段,对生命的必然终结,应该有更健康、更正面的接纳。做起来不容易,包括我自己。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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