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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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听到好多你和佩言的事情,不过,你的事更多。我那时就在想,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一定会很疼很疼你的。”眼泪忽然浮进了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没有停、而是接着道:“别太责备自己,静言。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办法改变它,你和我一样,只是个凡人。”
商静言怔怔地听着,心里又有另一种异样的痛在翻滚。我和你一样?我们……真的一样吗?
洪建邦急匆匆地回来了,满身的烟味,估计是下狠劲猛抽了两三根烟。
凌晨四点不到,那位老医生出来通知他们,合适的供肝找到了,现在正在进行各项指标的匹配实验和移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洪建邦又签了一份同意手术的协议……前一份是剖宫手术。当然,他也再次接到了接连好几张的病危通知单。
早上六点,移植手术开始、直到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左右才结束。满脸疲色、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医生护士们陆续而出,打头的那位老医生不无欣慰地对着苦苦守候的三个人道:“手术成功。”
然后,另一位年轻一点的医生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手术过程,着重讲了血管开通后、供肝活力旺盛的事实……那就是移植成功的显著标致。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一批医生护士推着严严实实裹在床单里的商佩言出来了。三个人急忙围了上去。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余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商佩言处在深度昏迷当中,整张脸黄得像是被人用黄色的颜料涂了一遍一样,而且肿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看出一点本来的五官轮廓出来!
“妹妹……妹妹怎么样?她怎么样?”商静言着急地伸手去探移动过来的病床位置,但是被一只手用力推开了。“姐、姐?”他扭头向余洁求助,“告诉我,妹妹怎么样、她好吗、姐?”
“她很好!”余洁暗暗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声调,道:“她的麻醉还没醒,人有点肿,看上去……又胖了一圈。”她拉过商静言半举在空中的左手道:“不能碰她,她才动了大刀。”
“哦,我不碰、不碰……”商静言喃喃应着、连连摇着头。
“前面的家属请让一让。”另一头负责推床的护士朝商静言大声嚷嚷。
余洁急忙把商静言拉到一边、贴着墙,让过了病床。
“姐……”商静言低喃了一句:“还好有你在。”
余洁扯了扯嘴角,举起手拍拍他的头道:“是啊,还好有我在。否则你要么就哭死了,要么就要被医生踢出去了!”
商静言怏怏地动了动嘴唇,不过、一个字都没发出。
“走吧!”余洁调转目光,领着他跟上了前面的洪建邦和商佩言。
4…3
昏迷了近四天之后……除夕那天,商佩言在众人的殷切期盼当中苏醒了过来。
余洁因为有事没有在现场,是商静言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他说他妹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她的孩子可好,当洪建邦把已经从隔离箱转移出来的儿子抱给她看的时候,她一边开心得直哭、一边又很不放心地问:“不是说是个女儿吗?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把人家的儿子抱来了?”一句话逗得在场的人开心不已,也全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余洁听了也很高兴,答应明天先到商静言家接上他、然后一起去医院看商佩言。
电话挂了之前,商静言很小心地问:“姐,嗯……你、你生气吗……前些日子我都没打电话给你……”
余洁愣了愣,随即便不在意地大笑了起来,可是却苦得心里有些发涩。“傻瓜,我不是也没打电话给你吗?”我是要……放过你啊,傻瓜!
“呵呵……姐不是一直很忙吗?”商静言讪笑着、低语了一句。
余洁皱了皱眉,“静言……”她犹豫了一下,低低地道:“不管有没有通电话,你和佩言都会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姐姐,记得!”
商静言愣了一下,“嗯!”他沉重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孩子满月的那天上午,商佩言获准出院了。
余洁没有去医院……不想去赶那个闪光灯欻欻闪、鲜花掌声一大堆的热闹,而商静言也因为身体条件而呆在家里、等候妹妹的归来。于是,他们两个人有了自从圣诞夜以来的第一次独处的机会……当然,如果忽视在他们附近、满脸喜气地忙来忙去的何姐的话!
“姐,谢谢你!”商静言满脸郑重地说。
余洁没理他……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N次的N次方说这句话了!自顾自地调换着电视频道,停在了某个台湾卫视频道、看着吴宗宪的节目。
商静言也知道自己的话被余洁自动忽略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坐着、听着电视机里嘻嘻哈哈的笑声。
余洁斜睨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电视也不看了,盯着他、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五分钟之后,商静言有些坐不住了。眼睛看不见之后,他就特别怕安静……电视机的噪音不算。“嗯……”他迟疑地摸了摸手表、犹豫着是不是要听一下报时。
“十一点零九分。”余洁浅笑着告诉他……他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要听一次时间。
“哦……”商静言应了一声,垂下按着报时键的手。
余洁又不出声了。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商静言的手指开始在沙发上划来划去,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余洁舒舒服服地斜倚在沙发上,一只眼睛看着电视、一只眼睛则留意着他的举动。
“姐,你的那个朋友……嗯,方先生,后来怎么不来了?”终于被商静言找到了一个话题。
“他病了。”余洁皱了皱眉,想起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方致新来了。
她后来才知道,商佩言突然发病的那个晚上,方致新之所以会连打三个电话给她是向她求助来的。他被Rosette那个狠心的女人扔在了大街上,冻得半死、还摔得很惨……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的视力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为了这件事,方致新生了她好几天的气,等到好不容易待她稍微和气了点,没想到他弟弟又病倒了、还是很严重的病。唉,这方家人和商家人怎么都这么……倒霉呢?
“病了?”商静言愣了愣,“什么病?要紧吗?”
这个方先生只来过几次,可是商静言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身体不好,可是却活得很开心、很开朗。他还告诉过他,之所以隔了这么多年才重新开始做复健按摩是因为他要结婚了。商静言听了有点小小地羡慕他,也衷心替他高兴。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反正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一点小病就会很严重。”余洁没什么兴趣地耸耸肩,转眼看着他问:“你们两个交上朋友了?”
“呃?哦,没有!”商静言摇摇头、讪讪一笑道:“他是……呵呵……”他没说下去、半垂了头。
“傻瓜!”余洁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不禁无奈地摇头,淡淡地补上了一句:“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哦!”商静言松了口气,笑着道:“他说他就要结婚了,应该不会影响到吧?”
“结婚?”余洁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道:“估计是没戏了,这家伙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了……胆小鬼!”
“啊?”商静言愣住了。怎么可能?
当初听方先生说到自己的婚事的时候,让他简直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现在怎么会……躲起来了呢?再往深处一想,商静言又仿佛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了。他说他的未婚妻是个健全、活泼的女孩子,或许……这次的病痛让方先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泛起一种涩涩的味道。
余洁一瞬不瞬地注意着他的表情,心中暗叹一声、调转了目光。
方致新跟她说起过一些他弟弟和他那个梦中情人之间的事。起初,她并不看好这两个人,可是后来听方致新说两个人订婚了、而且还得到了女方家长的赞同和祝福,她感到意外之余、竟也小小地有些心动。如果这两个人可以顺顺利利地共赴婚姻的话、绝对可以大大地振奋所有人的心的……至少她会觉得振奋。可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不可能像童话般美好,美梦也总有醒的一天,他们两个还不是似乎走到了尽头?
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心事里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商静言急急忙忙地转身、摸到了电话、接了起来。
余洁看着他有些失望的样子就猜到了电话内容了。
“姐……”商静言挂了电话、有些懊恼地道:“建邦打电话来说他们走不开,副院长请他们吃饭,然后下午还有个新闻发布会要开。”
余洁耸耸肩、冷哼里一声道:“估计就会这样!这是医院替自己做广告的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呢?”
商静言侧了侧头、听到何姐在厨房里的动静也听了下来,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有些内疚地道:“那么……就我们两个吃饭了!真对不起,姐。”
余洁气得笑了出来,“你对不起什么呀?”说着,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拍拍商静言的手臂、站了起来道:“去穿衣服,我们出去吃!”
“嗯?”商静言仰着头、愣住了。
“何姐,别忙了。他们不回来吃,我们也出去吃!”余洁朝厨房里大声吆喝了一声,转身拽着商静言的手臂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道:“快点,带你去吃水煮鱼!”这个新来的念头让她很兴奋……也有些得意忘形。“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辣的吗?今天我们无辣不欢。”
商静言被余洁拉得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手里就被她塞了一件外套,紧接着、脖子上就又被绕了条围巾。
余洁笑盈盈地看着他傻呵呵的样子,猛地发现那头小鹿又闯进了心里……她愣了愣,手停下了。余洁?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要当他的姐姐的吗?不是说要放过他的吗?
商静言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被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弄得有些神魂颠倒,可是她却停下了。他这才想起来……对啊,不是都说好了、做姐弟的吗?
“呃……”余洁少有地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商静言稍稍退后了一点、抵抗着她的气息,“还是……就在家里吃吧!嗯……何姐、都做得差不多了吧?”
看着他脸上很快退却的红晕,余洁忽然有些着恼。“不要,出去吃!”她伸手再度给他绑好了围巾,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我一想到水煮鱼就会流口水!”说着,她又夺过他呆呆地捧在手里的外套、拉着他的手往袖子里套。
“呃,我、我自己来,姐!”商静言推开她有些莽撞的手,接过外套、摸到了领子,这才往身上穿。
余洁抱着手臂看着他慢慢穿衣服的样子,心里在琢磨等一下顺便买些新衣服给他。他的衣橱里除了寒酸之外还黑压压的一片,本来眼前就已经够黑的了,还在身上也穿这些黑麻麻的东西,看了就让人郁闷。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虽然有点冷,可是阳光很充足、晒得余洁的车里都暖洋洋的。
上了车之后,余洁看了看中规中矩坐着的商静言,犹豫了一下、问:“静言……最近还有没有人再骚扰你?”
商静言的眉头微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那次……嗯,我摔跤的那次过后就没有了。”
余洁满意地点点头。
“姐?”商静言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侧着头、疑惑地转动着眼珠。
“嗯?”余洁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商静言问了一半便住口了,觉得自己的念头太过荒唐、讪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不是怎么?”余洁不耐烦地追问了一句。她实在吃不消他吞吞吐吐的时候。
商静言怔了一会儿、才满是疑惑地问:“最近一直都……”他皱皱眉、斟字酌句着道:“很太平。”
“很太平?”余洁挑着眉、反问道:“不是挺好吗?”
“嗯……”商静言挠挠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姐,是不是……你……帮的忙?”
“呵呵!”余洁低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黑社会的啊?派人去灭口了?”
商静言愣了愣,不好意思地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余洁又多笑了两声,见他完全信了自己、才止住了笑声。灭口这种事她是没有做,只是把按摩中心从洪建邦手里买下了、又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员工彻底清洗了一次、安排了保护商静言的人而已!
那次商静言摔了之后,隔日的晚上,余洁就约了洪建邦在传奇见面。洪建邦很够意思……二话不说地就把按摩中心的经营权转给她倒在其次,反正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能赚钱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主要的是他遵照与她的约定,对商氏兄妹守口如瓶了这件事。
很快就到了余洁最喜欢的那家川菜馆。停好车,她关照道:“静言,待会儿有什么要我注意或者帮忙的地方,还有、我要是有哪儿做得不对,你都要跟我直说、别磨唧,听到没?”
“嗯!”还没下车,商静言就开始紧张了起来,隔着车窗就可以听到街上的环境很嘈杂。
“别带这个了,”余洁轻轻抽了抽他手里攥得紧紧的盲杖,解释到:“这家饭店生意很好,人总是很多,带着这个可能会碰到人。”
商静言讷讷地应了一声,可是却没有松手。心中很是纠结,甚至有些后悔。“姐……我这样、会不会给你……”
“不会!”余洁打断了他,又抽了抽他手里的盲杖、这次他松手了。“下车吧,别想这么多!”她松开安全带,先推门跳了下去。
商静言小心翼翼地下了车,随后便手足无措地靠着车门站着、仿佛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一样。
余洁绕过去、拉着他的右手放到自己的手肘上,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