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张居正·水龙吟 >

第5部分

张居正·水龙吟-第5部分

小说: 张居正·水龙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有,为慎重起见,你将此事写成折子呈奏皇上,以求准旨。”    
    “折子已拟好了。请首辅过目。”    
    王国光说着就从袖筒里抽出奏折递上,张居正接过笑道:“汝观,原来你是蓄谋既久啊!”    
    走进值房,张居正收回思绪,跟着进来的王篆,刚落座就把储济仓发生的事情备细讲了。却说章大郎撒野不到半个时辰,王篆就闻讯率兵赶到现场,其时械斗已经停止。章大郎听说王崧死了,心中发虚,也知道天子脚下闹事儿不是好玩的,便脚底抹油开了溜。但储济仓门前依然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领折俸的混杂一起。由于这样一闹腾,原本就有怨气的军爷们,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尽管领头的章大郎走了,他们却没有稀松下来。只见这个挽袖捏拳头,那个捅娘骂老子,你上窜下跳唯恐天下不乱,我乌头黑脸赛似活阎王。看见王篆率了兵马前来弹压,他们也毫不害怕——皆因他们自恃都是簪缨贵胄,谅王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的。这时,正好王国光的八人大轿抬了来,立刻就遭到军爷们的围攻谩骂。有的人朝他啐口水吐唾沫,有的人朝他扔石块。慌乱中,不知是谁的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王国光本是得了传信后马不停蹄赶来处理问题的,没想到一下轿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又挨骂又挨打,军爷们恨不得生吞了他。亏得王篆拼死相救,把他塞回大轿,在巡警的簇拥下离开储济仓。不然的话,很难说他会不会成为王崧第二。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平叛乱誓拔硬头钉

    听着王篆的汇报,张居正心里头一抽一抽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王篆话音一落,他立即问道:    
    “储济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王篆答道:“卑职一看情况不对头,就下令关了大门,暂停给付,并增加了保卫的兵士。”“闹事的武官,究竟有哪些?”    
    “在场的都闹了,跳得凶的,也有十几个。”    
    “那个挑头的章大郎,抓了没有?”    
    “这个……”    
    王篆欲言又止。张居正盯着他,厉声问道:    
    “怎么了?”    
    “这个章大郎,是个有背景的人,他的舅舅,就是如今的乾清宫总管太监邱得用。”    
    “哦,原来有这一层。”    
    张居正眼中火花熠然一闪。脑子中迅速浮现出一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来,这就是邱得用。他平常从不多言多语,但做事很有分寸,因此极得李太后的赏识。张居正没想到,章大郎竟是他的外甥,立时感到这事棘手。若抓捕章大郎,必然会得罪邱得用。若不抓,那些不明事体专扯牛筋的军爷们还会寻衅闹事。张居正顿时陷入两难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善于察颜观色的王篆,这时望了望门外,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首辅,依卑职看,干脆放这章大郎一马,给邱得用一个人情。”    
    “混帐!”张居正脸色铁青,一拍桌子骂道,“这话是你说的?大是大非的事情,岂容拿来做交易!”    
    王篆本以为揣着了张居正的心思,没想到搔痒搔错了地方,招来一顿臭骂,顿时脸红到耳根,坐在那里局促不安,张居正瞟了他一眼,又问:    
    “章大郎现在何处?”    
    “从储济仓走后,这家伙一头钻进北镇抚司衙门,就不见出来。”    
    “这个硬头钉子,一定得拔掉。”张居正咬着腮帮子说道,“你现在就去,务必把章大郎抓捕归案。”    
    “卑职遵命。”王篆答应得爽快,可就是不挪身子。    
    “去呀!”张居正催促。    
    王篆看着张居正脸色,小心翼翼答道:    
    “首辅,北镇抚司是锦衣卫衙门,而锦衣卫直接归皇上管辖,没有请得圣旨,卑职这个巡城御史,就无权进去抓人。”    
    王篆说的是实情。张居正听了,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决然说道:    
    “到皇上那里请旨,不是三两个时辰办得下来的,况且,你也说过,这中间还有一个邱得用,请不请得动圣旨还是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要抢先手。只要把章大郎抓到,怎么处理,主动权就在咱们的手上,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王篆猴儿精,听得出张居正对他讲的是心腹之话,连忙答道:    
    “经首辅这一点拨,卑职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到北镇抚司候着,只要章大郎一露面,立马就把他逮住。”    
    “他若不出来呢?”    
    “咱就等。”    
    “等不得,等过了今天,黄花菜都凉了。你必须设法把他骗出来。”    
    “骗?”王篆眼珠子一咕噜,对首辅话中的“玄机”心领神会,笑道,“请首辅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王篆一走,已是中午,张居正胡乱吃了一点东西。按习惯,午饭后他一定得眯一会儿,可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储济仓事件的发生,搅得他六神不安,思绪驳杂。上任首辅这一个多月,顺心事少烦心事多。单是财政困难倒没有什么,主要是人事上的纠葛。他隐约感到暗中总有一股势力在与他较劲。高拱人虽走,但他数年经营提拔的官员多半都还在各大衙门担任要职。这些人明着不说什么,见了面点头哈腰作揖打拱,好像一切都很平静。其实,这些人是用“软磨”代替“硬抗”。这样一来,各衙门都处在半瘫痪状态。政府机构中最最重要的六部,虽然大都更换了堂官,但事繁权重的各司郎官却不肯配合,局势不但没有起色,反而比高拱在位时更糟。近几天来,张居正强烈地感到,自己虽然得到了首辅之位,实际上并没有得到首辅之权。凡有提倡少有响应,一个柄国大臣,上演的竟是自拉自唱的“独角戏”。今天上午,他郑重向皇上提出京察,原就是为了恢复高拱在位时那种一呼百应的局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京察还没有开始,胡椒苏木折俸却出了大事,不但发生了械斗,还出了人命……    
    张居正慎重思虑反复推想,觉得武官们闹事并不是偶然,保不准背后有人怂恿。有些人就是想趁混水摸鱼把事情闹大。若不能及时把局势控制住,听任官员们的不满情绪蔓延开来,最终所有的矛头必定都会对准他这个新任的首辅。众口烁金金必销之,众人推墙墙必倒之。张居正意识到这一点,顿时不寒而栗。有那么一刹那间,他甚至怀疑当初支持王国光作出胡椒苏木折俸这一决策是否妥当。但很快这念头就熄灭了,吃后悔药并不符合他的个性,何况国库空虚也没有别的选择。思虑了一番,张居正眼里重又射出那种逼人的锋芒,他用手捏着鼻翼提了一会儿神,然后朝门外威严地喊了一声:    
    “来人。”    
    “卑职在。”    
    书办应声入内。张居正朝他扫了一眼,说道:“传示兵部、刑部两位尚书,到内阁会揖。”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动贼心思擒拿凶犯(1)

    下午时分,两乘四人抬轿子一前一后进了北镇抚司的轿厅。前轿里下来的一个人,约五十岁左右年纪,一张大圆脸,两道又疏又淡的眉毛下,嵌了一双总是半闭半睁的雁眼。他穿了一件大红妆花过肩云蟒绸质地的贴里衫——这一款的云蟒绸产自杭州,一缣值银五十两——单从这件衫衣就可以看出其人身分高贵。他便是如今名动京师的巨,乾清宫管事牌子邱得用。后一乘轿子里下来的也是一名太监,叫廖均,是惜薪司掌印太监。凡供应宫内柴炭,疏浚宫内沟渠,安排节日彩坊一应杂事,皆为惜薪司职责范围。这样两个人,为何邀齐了来到北镇抚司衙门,说起来这里头还有故事可言。    
    却说王篆从内阁出来,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把章大郎抓捕。请不来圣旨,他是不能够进北镇抚司衙门抓人的。惟一的办法就是把章大郎骗出来。既然闹出了命案,章大郎也知道闯了大祸,轻易不会走出北镇抚司大门,思来想去,惟独能让他出来的人,只有他的舅舅邱得用了。但如何能够让邱得用心甘情愿钻这道烟筒,却也并非易事。首先,得找一个邱得用信任的人传递消息。王篆想破了脑瓜子,才想到一个人,这就是惜薪司掌印太监廖均。    
    惜薪司属于大内二十四衙门之一,其管辖的几个炭厂柴厂均在北京城中,因为涉及到这几个厂子的治安保卫,所以王篆与廖均有了联系,交往既久,也产生了一些友谊。譬如说,王篆每年都会帮着廖均偷偷卖一些大内专用的红箩炭或御膳房专用的片儿柴,赚上一笔昧心银子。这中间自然也少不了王篆的好处。这种换手搔痒的事做多了,两人自然就成了“哥儿们”。邱得用任乾清宫管事牌子后,廖均曾私下对王篆讲过邱得用是和他一起净身入宫的“同年”,几十年相处下来,关系极为融洽。他要介绍王篆与邱得用认识,让邱得用得便帮着他在李太后面前美言。王篆点头应允,只是因为忙,才把这事儿搁下了。现在他决定走一步险棋,让廖均去找邱得用。于是派人去找廖均,扯了个治安上的由头,让廖均速来红箩炭厂旁边的一家茶馆里相见。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廖均乘轿前来,王篆早就要了一间清静雅室坐等,见他来了,起身打一拱,问道:    
    “廖公公,是否用过午膳?”    
    “用过了。”    
    “那就看茶。”    
    王篆吩咐堂倌摆上几样茶点,沏了一壶朱兰窨出的碧螺春,廖均端起杯子来,觉得太烫,又放下了,问道:    
    “王大人,你猴急马急地找咱来,究竟有何急事?”    
    “这真是个火上房的急事……”    
    说了个半截子话,王篆便停了。他这是故意卖关子,吊廖均的胃口。廖均果然急了,忙不迭声地追问:    
    “有人在红箩炭厂挖洞,偷炭了?”    
    王篆摇摇头。    
    “那,管厂的牌子作奸自盗?”    
    王篆还是摇头,廖均嘴一瘪,尖着嗓子嚷道:“我的天,你这是让咱猜灯谜呀。”    
    王篆勉强一笑,旋即又绷紧了脸,压低声音问道:“廖公公,你与乾清宫总管邱公公的交情究竟怎样?”    
    “好哇,昨儿个晚上,咱俩还在一起喝酒哪。”廖均一摸光溜溜的下巴,惊诧道,“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王篆朝前凑凑身子,声音压得更低了:    
    “邱公公可是出了大事。”    
    廖均心猛然一缩,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问道:“什么大事?”    
    “今天上午储济仓里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不就是因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几个老军门吵嚷着闹事么?这与邱公公有何相干?”    
    “你知道带头闹事儿的是谁?”    
    “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就是邱公公的外甥,那个北镇抚司的粮秣官章大郎。”    
    “是他?”廖均惊得一吐舌头,又说道,“军爷们闹事,隔三差五就有发生,这算是什么大事?”    
    “可是,这次出了人命。章大郎追打户部观政金学曾,储济仓大使王崧上去解劝,被章大郎一掌推跌在地,摔碎了后脑骨,当时就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动贼心思擒拿凶犯(2)

    “这么说,章大郎犯了命案?”    
    “正是。”    
    “这就算是个大麻烦事了?”廖均双眉紧锁,叹着气问,“如今,这章大郎在哪里?”    
    “在北镇抚司衙门。”    
    “藏在那儿,谁敢把他怎么样?”    
    “廖公公此话差矣,”王篆小眼睛一眨,琢磨着说,“我知道廖公公心里头是怎么想的,第一,锦衣卫由皇上直接管辖,没有皇上旨意,任何衙门也不能进镇抚司抓人。第二,章大郎是邱公公的外甥,邱公公跟随李太后多年,深得信任。冲着这层关系,别人也不敢把章大郎怎么的。”    
    见点着了实处,廖均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道:“王大人既然说出了这两个理儿,那还有何担心的。”    
    “这两个理若放在平常,兴许还算是一道挡箭牌子,但放在眼下这局势,是一点作用都不起。”    
    “为何?”    
    “就为朝局的稳定,”王篆欲擒故纵,始终控制着说话的节奏,“你想想,小皇上登基刚刚两个月,宫里头主事儿的是李太后。户部提出胡椒苏木折俸,小皇上下旨允行。这明里是小皇上的意思,其实,还不是李太后在后头当家。这个章大郎不识时务带头闹事,如果把这件事儿捅到皇太后那里,你说皇太后会怎么想?一个朝廷命官活活死在章大郎的手下,这事儿已是犯了众怒。如果科道言官一起上章弹劾,李太后就是有心袒护,恐怕也得顾忌朝廷的体面。何况《大诰》律白纸黑字写着,杀人者偿命。李太后哪怕是作样子给大臣看,也得把章大郎抓进大牢。只要章大郎一犯事,邱公公那一头还不知道会担什么干系。李太后若果真要树立个清正廉明的形象,包不准还会拿邱公公开刀呢。”    
    王篆歪理正理一起摆,真话假话掺着说,廖均果然上了他的圈套,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由得睁大眼睛,焦急说道:    
    “依王大人这么一说,邱公公果然难逃一灾,这才真叫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可不是,人有旦夕祸福,此言不虚也,”王篆接着又补了一句,“听说刑科已下了驾帖,要把章大郎捉拿归案。”    
    廖均一听,愣了。国朝体制:凡缉拿罪犯(不管是大臣还是百姓),须得由刑科开出驾帖。拿了驾帖抓人,如果反抗,格杀勿论。这么快就开出了驾帖,可见事态严重到何种程度。    
    “邱公公是个好人,这下惨了。”    
    廖均替朋友担心,连连叹气。王篆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趁机说道:    
    “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帮邱公公渡过难关。”    
    “啊?”    
    廖均眸子一闪,巴巴地望着王篆。    
    “这事儿的关键是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