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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1757-清代名人轶事辑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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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皮生长世胄,少时即有神童之誉,壬子领解时,年甫十五龄耳。其后踬礼部试者十年,而后捷南官,抉高第。庚申会试,嘉定徐侍郎致祥即套袭南皮领解之文,竟魁多士,而南皮反落孙山,艺林至今传为佳话。其癸亥殿试对策,独能屏去一切格式忌讳,畅论时事,洋洋数千言,识乾以拟苏长公、陈同甫,阅卷官初拟大魁,及进卷拆封,两宫忽抑置第三。盖时翁文端公心存方领弘德殿事,授穆宗读书,而其子同书,以败军下狱拟辟,两宫欲安文端之心,故擢其孙为状元以慰之也。实则翁曾源之文学,出南皮下远甚。南皮学术,好立异于人,初由旧而之新,复由新而返于旧者也。其先倭文端、唐确慎诸公,方主辇下牛耳,以程朱之学,提倡后进,而朴学渐即衰替,北方士大夫,更不知汉儒家法为何事。南皮生于世族,富有藏书,独博览经史,以马、郑、贾、孔之学为天下倡,文衡所至,必拔取渐闻殚见之士,一时士习为之不变。所著《书目答问》、《県轩语》两种,至于家有其书,辇下书值为之奇涨。厂肆书贾,悉颂南皮德不置,亦可见其势力之伟大矣。其督粤时,甄录国朝儒者考证史学谙书汇刻为《广雅丛书》,欲以配阮文达之《学海堂经解》,为乙部巨观,而取富卷帙,别裁未当,榛眓勿剪,琐碎已甚,读者竟弗之重也。    
    南皮之以新学名世也,在既持节开府以后。平心论之,非真有见于变法之不可缓,特以举世之所不为,欲独辟非常之境界耳。故其于西学也,即以汉学家章句训诂之法治之,博而不精,知其所当然而不究其所以然。其由新而复返于旧也,则在戊戌变政之时。其宗旨上见所为《劝学篇》。盖康氏之进用,由于南皮之荐剡,迨其后深窥宫廷龃龉之情与新旧水火之象,以彼料事之明,逆知后来必有大祸,因授意门下士某君作为此书。    
    《张文襄事略》


第二册张之洞(1837—1909)(11)

    樊增祥祝张七十寿文    
    张文襄之洞七十生辰,樊云门增祥撰骈文二千余言为寿。中叙述文襄外任四十余年,凡所兴作,辄遭部臣盄。有警句云:“不嘉其谋事之智,而责其成事之迟;不谅其生财之难,而责其用财之易”,数语直抉出文襄心事。相传此文系交电局分日拍发,文襄阅至此段,掀髯笑曰:“云门是可儿!”又文中叙述文襄禁学校沿用东洋名词,有云:“如有佳语,不含鸡舌而亦香;尽去新词,不食马肝为知味。”措词亦殊佳妙。    
    《东华琐录》    
    张之洞抑郁而死    
    张之洞晚年,见新学猖狂,颇有悔心。任鄂督时,指驳新律,电奏凡百余言,词绝沈痛。及内用,管理学部。学部考试东洋毕业生,例派京官襄校,司员拟单进。之洞指汪荣宝名曰:“是轻薄子,不可用。”取朱笔抹之。顾满尚书荣庆曰:“我翰林院遂无一勘胜此任者乎?何必是。”自新名词盛行,公牍奏稿揉和通用,之洞尤恶之。一日,部员进稿中有“公民”二字,裂稿抵地,大骂。然新政倡自湖北,废科举、专办学堂,事极孟浪,实由之洞主持。既提倡在先,不能尽反前议,袖手嗟叹而已。及袁世凯既罢,无人掣肘,自料可伸己志。已而亲贵尽出揽权,心甚忧之。军咨府之设,争之累日,不能入。唐绍仪为世凯死党,监国欲委以津浦铁路,之洞不可,绍仪闻而衔之。先是粤汉铁路拒美款,本谓收回自办,旋以款绌,又改借英债,皆之洞为政。绍仪因是嗾美使诘路事以撼之洞。之洞生平多处顺境,晚岁官愈高而境愈逆,由是郁郁成疾。疾甫作,即知不起,急将平日诗稿自编为《广雅堂集》。计其在位先后几五十年,官至大学士兼军机大臣。临死,乃欲与文士争名,其自处盖可知矣。    
    《国闻备乘》卷4    
    张之洞之死    
    当张之洞以相国在枢府时,对于政局之坏,未能有所挽回。而至辛亥清室将退位时,朝士颇有追思张氏者。谓使南皮尚在,何至如是乎?盖以其才非当时诸大臣所及,而又非如袁之有野心也。张在亦何能为?惟清之无人,则可见耳。闻张之死,以与载沣争洵、涛典兵事。时命载洵筹办海军,载涛训练禁卫军,管理军咨处。张力谏,沣曰:“此太福晋意也。”张曰:“何不改畀他项优差,军事实非所宜。”沣不可。张退而发病呕血,以至不起。其受知士陈衍《诗话》云:“《读白乐天〈以心感人人心归乐府〉》句,云:‘诚感人心心乃归,君民末世自乖离。(按:陈氏《年谱》引此诗,“民”字作“臣”,“世”字作“造”。)岂知人感天方感,泪洒香山讽谕诗。’此首为广雅绝笔之诗,因与摄政王载沣争亲贵典兵各要政不听,椎心呕血,一病至死。遗疏有‘守祖宗永不加赋之规,凛古人不戢自焚之戒’云云,天下诵而悲之。”又陈氏《年谱》云:“是冬广雅薨于位,即日定谥文襄。先是,载沣为摄政王,专用亲贵。满洲人初疑汉人排满,至是不排于汉而见排于亲贵,率多解体。洵贝勒既长陆军,涛贝勒又长海军,又将以某富侩为京卿。广雅力争,以为不可,为载沣所斥,归寓呕血,曰今始知军机大臣之不可为也。”盖张自入枢府,罕所匡正,至是以清祚已垂殆,不能无恫(动)于中。以此而死,亦甚可悲。立幼君而俾载沣摄政,张氏实赞其议,其亦有悔心欤?辛亥一举亡清,新军之力甚伟。不戢自焚,可云言必有中。而张固以提倡新军负时誉者,以彼时政治之窳败,乃孳孳以新军为事,就清论清,尤张人骏所谓“参蓍良药,误投适以杀人”。不戢之焚,不过时间问题耳。《陈谱》记之洞在鄂用陈“盛铸铜元”之策,以赢大利。遂积极扩充新军,添造快枪子弹,遣送大批学生留学日本士官,“卒成武昌革命之局”。虽“非广雅所及料”,而民国之建,之洞亦有大功足录也。(之洞卒于己酉八月,《陈谱》曰“冬”,误也。谓洵长陆军、涛长海军,尤误。《陈谱》于晚清史料掌故颇有记述,足供参考,而舛错处亦不鲜。)    
    《凌霄一士随笔》卷3


第二册王国维(1877—1927)(1)

    王国维,字静安,一字伯隅,号观堂。浙江海宁人。清末秀才,曾留学日本。后在上海为时务报馆掌书记。潜心好学,受康德、尼采思想影响。先后在学堂讲授哲学、伦理学、逻辑学,并从事中国戏曲及词曲研究。辛亥革命后在日本致力于古代史、甲骨文、金文、汉晋简牍及敦煌遗书之研究,成就颇大。1927年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有《观堂集林》、《王国维遗书》行世。    
    罗振玉与王国维    
    静安年甫冠,即值中日大战,海内士大夫竞言天下事,彼亦跃然欲试,遂赴上海,拟有所自见,顾茫然无所适从。时上虞罗振玉方设农学社,及东文学社,聘日人为教授,静安乃往受学。夏间偶写所作咏史诗于同舍生扇头,振玉见之惊异,许为奇才,遂拔于俦类中,不惟勤其教,而更济其贫。故静安知学问途径,发奋以争上游者,振玉有以牖迪之。    
    振玉复诏之曰:“君喜读江子屏《汉学师承记》,应知江氏之学多偏驳。本朝学术,实导源昆山顾亭林,以后作者辈出,而造诣最精者,惟戴震、程易畴、汪中、段玉裁,及高邮王氏父子耳。”因以各家著述为赠,而勉之以力学焉。    
    庚子,毕业于东文学社,于西洋哲学、文学、史学、美术、及顾戴二王各家之学,研究俱深。时振玉方长武昌农学校,聘之任教授。明年,东渡扶桑,就学于物理学校,精研科学,以会通文学,故静安之学有文有质,非仅一哲学家、文学家而已。    
    《同光风云录》下篇    
    罗振玉评说王国维    
    公生而岐嶷,读书通敏异常儿。年未冠,文名噪乡里。寻入州学,以不喜帖括之学,再应乡举不中程,乃益肆力于诗古文。    
    在都门攻治戏曲,著书甚多,并为艺林所推重。至是予乃劝公专研国学,而先于小学训诂植其基。并与论学术得失,谓尼山之学在信古,今人别信今而疑古。国朝学者疑古文《尚书》,疑《尚书》孔注,疑《家语》,所疑固未尝不当。及大名崔氏著《考信录》则多疑所不必疑。至今晚近变本加厉,至谓诸经皆出伪造。至欧西之学,其立论多似周秦诸子,若尼采诸学说,贱仁义,薄谦逊,非节制,欲创新文化以代旧文化,则流弊滋多。方今世论益歧,三千年之教泽不绝如线,非矫枉不能反经。士生今日万事无可为,欲拯此横流,舍反经信古末(未)由也。公年方壮,予亦未至衰暮,守先待后,期与子共勉之。公闻而忄矍然自怼,以前所学未醇,乃取行箧静安文集百余册悉摧烧之,欲北面称弟子。予以东原之于茂堂者论之,其迁善徙义之勇如此。公海东既尽弃所学,乃寝馈于往岁予所赠诸家之书,复尽出大云书库藏书五十万卷,古器物铭识拓本千通,古彝器及他古器物千余品恣公搜讨,复与海内外学者移书论学。国内则沈乙庵尚书、柯蓼园学士,欧洲则沙畹及伯希和博士,海东则内藤湖南、狩野子温、藤田剑峰诸博士及东西两京诸教授。每著一书必就予商体例,衡得失,如是者数年,所造乃益深且醇。公先予三年返国,予割藏书十之一赠之,送之神户执公手曰:“以君进德之勇,异日以亭林相期矣。”公既返国,为欧人某主持学报,并遍观乌程蒋氏藏书为编书目。并取平生著述撷其精粹为《观堂集林》二十卷。三十五以前所作弃之如土苴,即所为诗词亦删剃不存一字,盖公居东后为学之旨与前此殊。    
    《碑传集三编》卷31


第二册王国维(1877—1927)(2)

    生百政治家不如生一大文学家    
    归国后,任南通师范学院讲师,主讲哲学、心理学、伦理学。甲辰秋,振玉长江苏优级师范,遂移静安于苏州,凡三年,刻所作诗词,自此遂致力于文学矣。    
    静安尝曰:“生百政治家,不如生一大文学家,何则?政治家与国民以物质上之利益,而文学家则与以精神上之利益,夫精神之与物质二者孰重?物质上利益一时的也,精神上利益永久的也。前人政治上所经营者,后人得一旦而毁之;至古今之大著述,苟其著述一日在,则其遗泽且及于千百世不泯。故希腊之有鄂谟尔也,意大利之有唐旦也,英吉利之有莎士比亚也,德意志之有格代也,皆其国人人之所尸祝之社而稷之者也,而政治家无与焉。”故彼孜孜兀兀以文学家自勉。    
    又复论曰:“‘自谓颇腾达,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醇。’非杜子美之抱负乎?‘胡不上书自荐达,坐令四海如虞唐。’非韩退之之忠告乎?‘寂寞已甘千古笑,驰驱犹望两河平。’非陆务观之悲愤乎?如此者世谓之大诗人矣,所谓诗外尚有事在也。然一命为文人,便无足观。”以上所论,皆我国文人诗人之金科玉律也。故静安忧国忧民之心,愤世嫉俗之言,恒散见于诗词间而不显露,世有以消极文人目之,非定论也。    
    光绪二十五年,振玉奉学部奏调,至是始荐静安于尚书荣庆,命在学部行走。自此乃治宋元以后通俗文学,而更殚瘁于宋之词,元之曲,著《人间词话》。论词则讲求境界。尝言:“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而境界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境界,故能写出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又曰:“词也者,自有我之境,亦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有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得出来。故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    
    静安毕生之力,尤在剧曲,所著《宋元戏曲史》,盖综平生论曲之旨而集其成也。彼以为古今之大文学,无不以自然胜,而莫著于元曲,故谓元曲为中国最自然之文学,无不可也。    
    平时殊不惬于中国人竞言欧美科学,而忽视我国传统之美德。彼以欧战以后,西方有识之士,已憬然于政学之流弊,转而崇拜东方之学术。我则昏昏不知,而辄追逐其后,争民施夺,处士横议,以共和始者必以共产终,垂涕为人道之,而人以为迂阔,然今日诵其言,不禁悚然!    
    民国十六年四月,方任北京清华大学教授,以感时丧乱,忽自沉于颐和园之昆明湖,于衣带中检得遗墨:“五十之年,只欠一死!……”海内识与不识,闻此噩耗,莫不惜其学,而悲其心。使不即死,则大造于文学者,未可限量也。    
    《同光风云录》下篇    
    论近世学人之敝    
    (王国维)不徒精于礼制,凡声音训诂名物象数莫不研几穷微。尤善论证金石文字,其论近世学人之敝有三:损益前言以申己说,一也;字句偶符者引为确据,而不顾篇章,不计全书之通,二也;务矜创获,坚持孤证,古训晦滞,蔑能剖析,三也。必湔三陋,始可言考证。考证之学精,大则古义古制日以发明,次亦可以董理群书。於戏!可谓片言中窍者已。其所为文辞,从容雅朴,恶夫空言游说者之以古文自炫也。故一篇之成,必有实义名论贯注乎中。诗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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