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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图雅的涂鸦-第10部分

小说: 图雅的涂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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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上你了,农村老叙多,第一个条件,你得帮她抓。”老叙抬起头,眼睛贼亮。小三赶紧补充道:“但是根据中央四号文件,老叙炖好了,后腿得给她吃。”大家哄笑起来。小三正色道:“都他妈严肃点——豆叶儿还有一个条件,谁想打她的主意,先得把大鹦哥弄到手。”老叙愣愣地问:“莫子大鹦过?”大家七嘴八舌地解释:“就是老曲的表啦。”又关照他:“小三的话你别信,他云山雾罩的蒙你哪,老曲那块表的主意,打不得的。”小三说:“老叙,你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组织?组织上会让老曲把表借给你的。”    
        过了两天,赶上伙房会餐。大家都蹲着吃肉,小三便凑到老曲身边去了。老曲正吃得起劲,大坨的肉塞嘴里,不怎么嚼,“咕咚”一声就咽下去了。小三咳嗽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妈的,这肉真难吃。”说着便夹了一大块,随手扔地上了。老曲“嘶”地抽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他,说:“狗日的,不爱吃你就这么糟踏?”小三说:“是啊,我怎么能这么糟踏呢?”又夹两块扔了。老曲急了,说:“给我!”小三把肉扒拉到他碗里,说:“谢谢组织关怀,这可救了我的命了。”又对大家说:“喂,你们不是都吃素吗?把肉给曲师傅吧。”大家不明其意,只有墙根儿那帮人明白底细,纷纷围上来给曲师傅上肉。曲师傅也不含糊,来多少吃多少,蹲不住了,就站起来吃。最后吃完了,孕妇似的,转身都不大方便。    
        碗一放,好几根烟递了上来。老曲挑了一根儿大牲口,问:“狗日的,今天这么孝敬,有什么坏主意没有?”大家面面相觑,小三给他点上火,说:“有个小的——大伙儿相对象,想借您的表。”老曲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说:“什么,搞歪门邪道?”小三做出吃惊的样子,看着大家,问:“你们谁要搞歪门邪道?”大家不做声。小三便陪笑对老曲说:“他们知错就好了。这样吧,为了党中央,就许他们搞一晚上——将来有了儿子,认您当干爹。”老曲把烟掐了,依依不舍地把表掏出来,问:“是这块吧?”小三说是,伸手去取时,他却一收,笑着说:“狗日的,午休时间都过两分了,给老子干活去吧。”    
        为这事小三被众人耻笑了好几天。可他仍然镇定,他拍着老叙的肩膀,安慰说:“别灰心,老曲思想有些僵化,回头组织上再找他谈谈。”又指着一个人说:“实在不行,组织上把他的妞给你。”那人对老叙说:“别听他胡说——老曲的表是用俩蛋换来的,你想要,得拿蛋跟他换。”小三说:“去去,你懂什么,老曲是不明白要媳妇干嘛使,组织上跟他讲清楚就好了么。”大家纷纷说:“讲有个屁用,他娶不了媳妇,不会让咱们娶的。”又有人说:“我猜啊,老曲本来在旧社会当太监,美国鬼子那一枪,根本就打空了!”正说得起劲,忽然发生了静场。回头一看,老曲手拿一根粗铁条,正铁青着脸,不声不响地看着大家呢。场面当时就僵了,好像时间中止了一下,没说完的话都停在舌头上,扬起的眉毛也忘了放下来。    
        老曲斜着背,转了俩圈子,停住说:“嘿嘿,接着说呀,怎么咧着个嘴不说了?怕我?不能吧?”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条铁条麻花似地拧来拧去。众人都看傻了,他却用铁条敲了一下钳工桌,那上面不知谁的碗,一震,咣啷一声跳了起来。他瞪着眼,说:“要表不是?容易。拿这碗到厕所挖碗屎吃喽,我这表就归你们。”大家嘁嘁地笑,小三却狐假虎威地说:“这是组织决定,吃的时候要排队,不要乱抢!”大家笑声又大了一些。曲师傅不笑,重复道:“狗日的,笑什么?谁敢用这碗吃一碗屎,我这表就给谁。”    
        “我,我敢。”有人猛丁插了一句。    
        大家回头看时,却是老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碗拿在手里了。    
        “你……”曲师傅皱起眉,“你吃屎?”    
        “我——我奇。”老叙讪讪地说。    
        “报告,我也奇——他奇,我陪奇,”小三一脸的任劳任怨,“为了娶媳妇,什么我都干得出来。”    
        大家嗡地一声吵吵上了。    
        “我也奇!”    
        “我就敢吃一口,表借一晚上行吗?”    
        “去去,轮得到你吗?我,我得先吃!”    
        “后头排着去——曲师傅,喝尿行吗?”    
        “别浑水摸鱼,尿治痴呆症,你本来就要喝的。”    
        “我奇两口,曲师傅,您给我长一级!”    
        “我……”    
        老曲知道是起哄,气得脸发白,说:“狗日的,宪法没规定不许奇屎,有种吃去吧。”“允许吃屎,但是不提倡,这是党的一贯政策,”小三宣讲道,“所以大家要自觉地吃,最好每礼拜吃一回,省得组织上另派人掏。曲师傅,对吧?”    
        “哼。”曲师傅说不出话。    
        小三一挥手,说:“同志们还等什么呢?”    
        众人欢呼起来,拥着老叙朝宿舍那边的厕所走,一边咋呼着:“组织批准,今儿个奇屎了啊。”“跟上跟上,别掉队!”“一口长一级,三口发一媳妇儿,要吃趁热!”那时全车间都轰动了。大家叮叮当当扔下手里的活,跑到办公室门口等着看热闹。等不一会,便见那帮人从厕所那边远远地绕了出来,老叙在前,平端一个碗。他后面七八步,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捂着鼻子的人。众人兴致勃勃又恶心得想吐——不怪他们娇气,厂里的厕所是蹲炕式的,下面的情形,大家都很清楚。    
        老曲手执铁棒在门口站着,摆的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架势。他喝令办公室门口的人站开,指着老叙大吼一声:“站住,不准过来!”老叙一哆嗦站住了。老曲又说:“狗日的,看谁敢把屎弄到车间来……”可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叙突然从兜里掏出把勺子,剜了一勺,塞到嘴里去了。这动作太快,众人都惊得呆了一下。还没回过味来,他已经端着碗,喝粥似地一通扒啦,呼噜呼噜,把那一大碗吃下去了!    
        “当啷——”他把碗扔地下了。碗打了两个滚,滚到路边,有两个大个的绿豆蝇直追过去。    
        他走过来的时候,脖子一直一直,好像在打嗝。后面那些人跟着,好像是他的仪仗队。大家连忙闪开一条道。曲师傅退一步,恐怖地说:“他妈的,你们干吗?”那些人看着他,不说话。    
        “曲师傅,老叙可把这么一大碗都吃了。”小三比画了一下。老叙用袖子抹一下嘴,打了一个很响的嗝。    
        “……”老曲环顾人群,所有人的脸都没表情。他咽了口吐沫,厉声说:“都走,有什么好看的!上班时间……”    
        “操!”有人“哗啦”一声,抄起了家伙。接着稀里哗啦,周围一片铁器响。    
        “拿出来!”有人低吼一声。    
        “轰!”有人把个暖瓶打碎了。    
        “拿出来!”好些人吼起来。    
        老曲哆嗦一下,把手伸进怀里去了。    
        老叙的壮举当天就家喻户晓了。虽然没登报,可在厂里和村里的粗人看来,他的事迹跟炸碉堡滚地雷的英雄是等同的。各草垛子上的典型场面是妞儿推推工人阶级,问:“那天你哪儿去了?”工人阶级说:“你别做梦吧,老曲就一块大鹦哥。”    
        英雄故事的主角老叙本人却病了几天,他脸色赤红,嘴上起了大泡。医务室的人说那几天厂里正流行痢疾,中了那种毒,肯定要出人命的。于是老叙被人捆猪似地捆去灌肠,透明的大瓶子吊在他脑袋上。许多白大褂躲在口罩后面看他,用粗细不同的管子往他身上插,并且用紧急的声音说话。    
        老叙出来后瘦了一圈儿。墙根儿的朋友去看他,揭发说小三那天跑去端那碗米粉,在里边多放了黄酱,用意是要把他齁死。“你是他的情敌。”他们说。可老叙只是傻笑。小三骂道:“揭发吧,内讧吧——早晚得让你们漏出去!”他对老叙解释:“组织上说了,一碗粉至少要放半斤黄酱,否则就不像了。”又说:“老叙,好好养着——党委还有个会,我先走了。”大家看他走出门去,便告诉老叙:“他早就跟豆叶儿联系上了,这不,又爬草垛子去了。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他怕我们跟他抢豆叶儿,就编了大鹦哥的鬼话。”    
        又说:“老叙,不能就这么算了,伙房后边有口大破锅,尺寸还不错。等他回来,咱们就扣着他,把他尾巴磨出来。你看怎么样?”老叙迟疑起来,不知说什么好,那些人却已经卷了袖子,到伙房后边搬锅去了。    
    


第二部分破瓮记

        烫过脚,点上一根烟,在嘎嘎作响的竹床上摊开四肢。又是耗子出场的时间了。一切照旧。先从草房各个神秘角落发出沙沙的声响,继而是爪子在竹墙上轻挠和噌噌上爬的声音。接着报幕的在右边房梁的尽头出现了。不用说,这是大耳朵,率领三名小耗子,老是第一个。其他的演员们开始从四面八方登台。大抵都是先匍伏前进,继而胆大,而终于快乐地蹿跳和奔跑。节目是老一套,演出却永远新鲜。杂技不乏惊险镜头,打斗也够得上艺术水准。油灯在透墙而入的风中一闪一闪,炯炯有神的眼睛发着热情的光,诸多烟头从各人的床上此起彼伏地亮,观众们很投入,也很满意。    
    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儿。这台戏好像少点什么。不起眼儿,可也不对头。      
    是瘸子。瘸子没来。那只毛色灰白的老耗子,虽然动作迟缓,但每天十点半左右总是爬上来,在房梁上逡巡。    
        “瘸子没来。”我说。    
        “来了。”是小混蛋的粗嗓门儿。    
        “没来。”    
        “我他妈看见它跳到左边那根梁上去了!”话里透着愚蠢的自信。     
        “跳?又老又瘸,怎么会跳?”    
        “你他妈准知道它不会跳?”    
        天下还真有属核桃的,不砸不开:“这叫推理,懂不懂?瞧您那点儿教育程度!”    
        有稀落的笑声。我又补一句:“告诉你吧,据本人观察,瘸子只在中间那根梁上转。”    
        “你本人观察个蛋,它就不兴换个地方?你本人原来不是在北京吗?”    
        “去去去,是老子乐意来这儿吗?少跟我搭碴儿,省得传染我痴呆症!”    
        “你大爷,”小混蛋急了,“惹急了,一样招呼你,信不信?”    
        “我哪敢不信!就凭你当年手提大菜刀,杀翻新街口那段儿革命经历,我也得信。要不你爹怎么怕了你,磕头求你来云南呢。要动手,我候着。砍刀新磨的,想试试?”    
        这话很博了些彩头。有人吆喝,有人鼓动。    
        “别光说不练嘿!”    
        大伙纷纷说,并把睡姿调整到适于观战的位置,饶有兴味地等。    
        小混蛋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咆哮。这是击中了要害。他最怕提他爹,那个拉三轮的老头子,真的跪求他去云南。我在火车站见过,瘦不拉叽,满脑袋灰白。火车一动,车上车下,哭声震天,好像下一站就是阴曹地府。小混蛋嗓门足有一桶粗,嚎得特突出。那哭声,连火车都好像拉不动的样子,一直到芦沟桥,才开得快起来。    
            
        不过论打架,小混蛋的确不含糊。说着话,一根扁担已经操在手里,不要命地扑过来。我见不是头,忙看好逃跑的路线。     
        千钧一发,从邻床蹿出一条黑影,拦腰抱住小混蛋。不用说,那是白眼狼,只有他那身功夫才制得住小混蛋。小混蛋气呼呼,挣扎着,可一时也挣不脱。    
        “得了,得了,至于吗,不就为一只耗子吗?”白眼狼劝着,把小混蛋往回推。失望的观众纷纷臭骂起来,他只一声喝:“吵吵什么!谁不服,先给我一扁担!”    
        大家立时静下来。白眼狼不是善与之辈,人人有数。    
        “滚你妈的,装什么好人!”    
        只有小混蛋破口大骂,可也没辙,只好躺下去。白眼狼只笑笑,也回到床上。    
        耗子们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屋子里一时显得沉寂。过了好一会儿,白眼狼找台阶:“我说混蛋。”    
        没有回答。白眼狼自顾说下去:    
        “今儿个可是你眼花,瘸子真没来。”    
        小混蛋并不给台阶,只冷笑一声。    
        不知谁说:“看看,有聪明的不是,闹半天他比谁都清楚。”    
        “这你没说错,我还就是比谁都清楚,因为我今天把它抓起来了。”    
        空气顿时活跃,四五张嘴同时说:“什么?”    
        “做梦?”    
        “抓耗子,抓痒去吧!”    
        白眼狼哈哈一笑:“好,告诉你们个小技术,看见墙角那口老瓮了吧?弄块板子,一头搭竹墙上,一头搭瓮口上,悬着空,然后在板子头上放点肉。耗子跳上去,没跑儿。”    
        “操的,绝了!”    
        “真有不嫌麻烦的!抓它干吗?”    
        “干吗?吃!这年头不就互相吃吗?它们吃光了我的牛肉干儿,我就吃它们!”    
        这话够腥的,一时没人接茬儿。我突然想起几天前下了工,一进门,看见白眼狼垂头丧气地坐床上,瞅着手里一个破了洞的旅行袋。小子说的是真话,牛肉干儿准是他妈给装上的。他从公安局直接上火车站,行李由家里备好送去。这地方,吃肉算特大新闻,恨不能登省报。老远带来,给耗子吃,实在冤。    
        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这冤案,特别没同情心的还埋怨:“牛肉干儿!有好吃的你是被窝里放屁——独闷儿。不说匀着点儿?”    
        “匀着点儿?我匀你,谁匀我?想吃好的,别当知青,赴国宴去。”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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