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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小心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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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同学估计可以从政。
  此时的景儿其实叫人看了是唏嘘感慨滴。一大一小身上有着深刻文革范儿,在这个混杂的筒子楼小电视旁戏谑深论所谓最“民主共和”的大选,——谁家的孩子啊,如非非常,谁舍得把她们放回人间———
  轻松说论着,外面生炉子的乔奶奶用围裙擦着手进来,
  “天安吃了没有?”
  毛天安蛮爽利,拎起脚前的大鱼递给乔太婆,
  “我本来回来给浅浅做鱼汤喝滴,您儿已经招呼她吃了,正好,这个鱼给您儿烧了吃算了,我屋里还有饭,等下炒点腌菜饭吃。”
  “哎哟,还炒个么饭吃,我屋里这有现成的,随便吃点随便吃点,又打火开炉子几麻烦喏。”乔太婆蛮热心,不过高高兴兴也接过了天安递过来的大肥鱼。
  天安也蛮随便,没有拒绝乔太婆的好意,就在乔太婆家吃了一餐。其间听乔太婆讲这个周末她小儿子全胜也就是逃逃的爸爸要开小货车回武汉收款,全胜是搞蔬菜运输滴,今年又承包了一些部队食堂的大白菜供应,这次正好进城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去收白菜款。
  毛天安想,机会难得,她们正好想去武汉一些部队滴小文艺团体碰碰运气,坐全胜的顺风车不是蛮好?于是跟乔太婆表达了意思,乔太婆也蛮帮忙,当然这几天毛浅缘都带着逃逃做作业,毛天安也天天抓大鱼回来给乔奶奶,这事儿,也算互惠了吧。
  不过,出门那天天气真不好,11月份,武汉竟然飘起了小雪!你看看现在老天爷是不是要逆天。
  给浅缘包的像个粽子,围巾,棉帽子。毛天安也穿上了军大衣,戴上五角星棉帽,领子竖着只露出个眼睛。这一看两个土兵蛋子,笨坨坨滴上了全胜的小货车。浅缘还紧紧抱着她的大提琴,天安斜跨着一个军绿布书包,颠簸着进城去鸟。

  18

  雪下得深刻呀!
  满街都是冒雪上学的小孩和睁着眼睛的汽车白棺材一般缓缓移动,似乎整条马路正在大出殡。这么想无聊却也有趣,毛天安嘴巴鼻子捂在军大衣领子里,安享般。
  全胜收款的第一站是个部队小被服厂,除了收到钱,被服厂还给了他四床厚棉被,相当实惠。全胜一瞧两个丫头日子也艰难,匀了她们一床,毛天安高兴感激死。
  下一站是二炮下属一个兵站,毛天安寄托一点期望,兵站一般有文艺班,不过不专业,但可以去试试。文工团现在已经明确表示可以先自谋出路,给她们都开具了证明,部队同级单位如果相中,可以立即就调动关系。
  车从二桥上下来就开始堵,全胜脑袋伸出车窗外望了一眼,进来就骂了声,“都他妈高级车,下这大的雪出来显摆什么。”
  毛天安也把脑袋伸出去望了下,着实,雪纷纷里前后左右还真都是高级小轿,仔细看,挂的还都是军牌,看来都是往二炮那个方向走的。毛天安扭头对全胜说,“乔二哥,咱们开慢点,别跟他们抢,要刮了蹭了,咱们吃亏。”
  全胜点头,“是撒,他们把我的车蹭了无所谓,我要把他们那车搞鸟,哪赔得起?又都是军车,更惹不起。”
  就这么,毛天安戴着五角星棉大帽一直把脑袋微伸在窗外,帮全胜看着,生怕冲撞了这些娇贵的太子车。
  竟然真都是往二炮指挥学院去的。特别是路过黄浦路口,挂军牌的黝黑小轿更多,还有军用吉普、越野,看见了跑车,可也是全黑。蔚为壮观!
  “这他妈像奔丧滴,二炮死鸟大官?”
  也别怪全胜瞎说,你仔细看,真像那么回事,都像来奔丧的,车无一例外,一律黑色。加上飘着雪,有种特别奢华的沉重感。
  “不走正门鸟,幸亏老子晓得个偏门。”
  终于挤出一点小路,全胜方向盘一打,没有向大门方向前行,而是路过大门绕一圈走侧门。
  变车道路过大门时,毛天安和毛浅缘都好奇地望向窗外,吃惊着呢,二炮指挥学院大门被这些小轿堵的水泄不通,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哨卡,戴红袖章上一个“检”字的大兵一辆车一辆车检查证件,符合,敬礼,然后才放行。
  这比开全军会议还戒备森严!
  “死了谁?”毛浅缘问,
  毛天安撇了撇嘴,“鬼晓得。”
  哪个晓得开到侧门了,也堵,不过堵的不是小轿,而是四辆大货卡,幸亏也只四辆,慢慢前行也进去了。侧门也有人查岗,又得亏全胜认得那个看门滴,
  “老张,我就进去一下,收了钱我就出来,来吃烟吃烟。”全胜掏出烟半个身子都要伸出车外,“你看下这大的雪,我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咳,你这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今天有大事。”
  “我晓得我晓得,看到大门口鸟,那,就在前头一点,我一进去找到老杨拿了钱就出来,你计时好吧。”
  整包烟都塞在那老张的手里了,老张扬了扬手,“快去快出来!”
  “好咧!谢谢谢谢!”全胜连忙发动,小货车冒着烟开了进去。
  原来那四辆大货卡也停在全胜要去收款的一栋楼前,全胜一下车,那四辆大货卡也下来人准备开始卸货。巧了,一辆货卡的司机下来,全胜竟然也认得,
  “胖子?”
  “哟,全胜,你怎么也来了?”
  “啧,老子来收款,今天二炮这是做什么,搞得像奔丧滴。”
  “好像是死了人,那边蛮大个灵堂,不过蛮奇怪,他姆妈要全部挂红领巾,老子们从前天开始送红领巾过来,一直挂,今天还没有挂到门口,说是要把二炮门口那条街都挂满。”
  “红领巾?有病吧,死鸟人挂个么红咧,还红领巾——”
  “就说撒,还就是那种小学生戴的红领巾。他们要的又多,我们几个教育局去协调,他们下面的工厂连夜做。你等下自己去看,灵堂那边挂的密密麻麻——”
  “老子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看那,收钱喏。”说完,全胜向楼里走去。
  是没见,
  门口那四辆大卡已经开始卸货,大透明麻袋里装着的成打红领巾一大包一大包往外丢,工人们忙不迭往一个个小推车里分装,——
  也没见,
  两个丫头已经从车里下来,
  两团显旧的军绿,军大衣,五角星军帽,包的严实站在雪地里,
  一个手里抱着大深灰的大提琴,
  一个斜跨军绿布书包,手里还抱着一床军用大棉被,
  两个孩子傻呆呆地立在四辆大货卡前,
  前面,被成捆的红领巾,渐渐筑起一面红色墙壁,将两个孩子,遮挡,掩没———

  19

  有时候不见得非要是你从他的肠子里爬出来,才会遗传他的秉性。
  安缘说他老头儿在延边驻军的时候,他记得他家在和龙县和龙镇的一个大众浴池的后面,那时候他母亲经常领他去大众浴室的女浴室洗澡,他很早就有模糊的性意识,具体的表现是,如果被漂亮的阿姨抱,他就会显得很扭捏,但如果是没什么姿色的阿姨抱他,他就镇定异常。
  安缘说他小时候胆子其实挺小,怕狗、怕虫子、怕漂亮女人、馋嘴偷吃、长期尿床。大概记得在和龙县印刷厂旁边的一个狭长胡同里,尽头是一个公厕,他每次去大便的时候,旁边那家养的大狗都会大叫特叫一番。他非常怕狗,所以每次大便都很紧张。有一次在胡同里看到那条狗在吃屎,于是就很解气地鄙视了一会儿,但想到这么二的狗他竟然也害怕,又很泄气。
  毛天安好小的时候胆儿也小。安缘跟大院儿里的那群混账子弟在防空洞里赤膊赌博,她在外面捡树枝玩儿,一头猪拱开院子的门跑出来了,天安发现它趴着的身高跟她站着的身高差不多之后大惊失色,尖叫着跑进防空洞就蹲着抱住安缘的腿躲在他两腿间,从他腿缝隙间看那头猪。
  后来,那头猪被安缘他们几个堵在防空洞里宰了烤了。搞得王政委的老婆呼天抢地,那是她喂了一年的猪;还搞得防空洞里乌烟瘴气,老远就见着冒烟,以为失火了,军区开来了N辆消防车;还弄得安缘被关禁闭三天,啥呀,三天里他照样聚众赌博,毛天安经常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那时候,毛天安胆子小,而他已经胆大包天了。
  而今呢,毛天安胆子也着实不小了。
  “天安。”浅缘很少这样不喊姓儿的喊她,通常都是“毛天安毛天安”整名儿地叫。这会儿如此喊她,显然,毛浅缘有点怯,
  毛天安抱着大棉被回头,一笑,“怕什么,去看看。”
  毛浅缘皱眉头,“会被发现。”
  毛天安抬起一手抠了抠帽子,“你看我们包的像个粽子,谁认得?再说,有多少人知道咱们?更何况在武汉。看看去。”说着,她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毛浅缘抿了抿嘴巴,也跟了上来。
  稍走几步,拐了个弯儿,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红领巾了。
  毛天安抬头,唇边似有笑意,毛浅缘也抬头,看着这沿路一直延伸铺红向前的赤色海洋,“我觉得是给安缘——”
  毛天安依然抬头看着那飘扬的红领巾,淡笑,又有些玩味儿般,“必定是个对他熟悉至深的人,——”
  两个孩子在风雪里在密密扬扬的红色旌飘中,一步步靠近那灵堂,
  二炮指挥学院大礼堂已经被红领巾淹没,此时外客还都没进来,她们是从一侧抄小路绕过来,探探身,伸伸脖子做小贼一样瞧里面,
  当然里面也有些军装在布置,或抽着烟说话,或张罗着那指指这里指指。
  两个人撑着脖子往里瞧,一眼就望见正中挂着的那幅大照片!
  安缘的招牌笑容。
  他怕漂亮女人,漂亮女人也怕他呀,那笑,把你往死里勾儿——
  “这是那次补办军官证照的?”毛浅缘微蹙起眉头问,
  毛天安撇撇嘴,“好像是,好像又不是,办军官证那天他嘴巴上火,这张没起泡儿呀——”
  两个人正在努力瞅,想到底什么时候照的?突然!
  “你们谁呀!”
  台阶上走出来一个军装一吼,吓得两个转头撒腿就跑!
  一个抱着琴,一个抱着大被窝,都跑的要几丑就有几丑。

  20

  两个跑远的鸟兽当然没再瞧见后边什么情况。人家只当是两个好奇的小土兵儿,根本没把她们当回事儿。
  那吼一声的官爷肩负两杠二星,帽子夹在腋下,出来就是透口气抽根烟的。后面又跟出来一位,接过前面那位递过来的烟,两人凑头点燃,吸一口,眯眼嘬上了,
  “声势浩大啊,”一人啧啧,
  另一人小指甲抠了抠眼角,“这个追悼会北京、兰州,两个军区今天都在搞,同时进行,我问了的,跟我们这儿一样,红领巾不够,抓头皮到处筹呢。”
  “我就纳闷了,安渠‘一把手之争’败阵后,都失势好久了,虽然现在还是军委委员,可一个实职都没有,摆明儿老总把人架空着。怎么他儿子一个丧事可以办这闹腾?”
  “嘘,小点声儿,我听说小苦提前三天就来武汉了。”
  “小苦?”
  “嗯,马副主任亲自去接的机。这排场,小苦全程监督,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总政的,一个总装的,要什么给什么,一路绿灯。”
  “小苦亲自出马,谁敢不给面子?老苦正‘杀鸡儆猴’,这节骨眼儿,哪个还不识相,——咦?这也说不过去呀,老苦一直是老总这边的人,怎么扯得上安家的事儿?”
  薄苦,人称“小苦”,苦忠同的小儿子。
  苦忠同,人民解放军监察委员会书记,人称“老苦”。苦忠同有三子,幼子“小苦”随母性。
  “你听我往下说撒,除了小苦,听说昨天何笑高也来了,——”眼见着,听着的这位烟也不抽了,眼睛都瞪圆了,“那这意思———”说的这位继续浅笑往下言,不过,说的声音越发小了,“崇重去了兰州,严吣留在了北京,一人负责一个会场,咱这边是主会场。北京、兰州、武汉,都是这位主儿呆过的地儿。”意味深长———
  “这我知道,安缘就呆过这三个军区,都挨过处分。咳,连累了他老爹呀,一把手的位置生生给丢了,安渠那样有魄力的人物,硬是被个儿子给毁的,——不过,这不更纳闷了,你说小苦、何笑高、崇重、严吣都亲自出马了,摆明儿这排场是晋阳的意思撒,——‘一把手’之争,不就是晋阳的爹,我们现在的‘老总’把安渠‘比’下去的?现在还把人这么空儿着,——两家的关系应该不好吧,要我说,世仇咧,拼爹拼爹,晋阳的爹可是把安缘的爹给拼下去了的,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潦倒落魄,怎么还这样热心给手下败将的儿子办丧事?”
  “潦倒落魄怎么说得上,就像你说的,人家还是军委委员呢,不得势罢了。两家虽然后来僵着,那也是‘一把手之争’狭路相逢了,看这阵势,两家以前关系肯定不一般。”
  “嗯,也是。诶,对了,怎么就把武汉这边列为主会场了?是不是安缘在咱们这二炮被开除的军籍——”
  “有这么一说儿。不过,你看小苦几次三番往这边跑,何笑高最厌烦二炮的也来了,——有人猜,晋阳可能就在武汉,”
  “你莫吓(he)我哟,晋阳要在我们这儿,绩效工资早涨了。那会儿,南京军区涨绩效,就有人传是太子爷隐那儿呢。”
  “咳,他要真在我们这儿,利大于弊,福利咱们肯定都跟着沾光,当头儿的也得都夹着尾巴做人——”
  正说着,突然看见又一位两杠二星小跑步就急匆匆跑上台阶来,忙拦住他,“出什么事儿了?”
  这位气踹嘘嘘地直摆手,“安,安渠来了!”
  “啊!”这下两个都傻了眼!
  就像刚才他们说的,这位虽然正失着势架着空儿,可毕竟正儿八经军委委员一枚!绝对大人物驾到!
  万万都没有想到哇,
  虽这是他儿子的丧事,但,毕竟,这儿子死得太丢人!
  艾——滋——病?
  确实,
  外面都传疯了,
  安渠的独子,安缘,被开除军籍后即被送去法国,后,感染艾滋,死时,惨不忍睹。

  21

  雪地里缓缓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一袭军装呢大衣,温文尔雅。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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