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3-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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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麒转身出去,婉容叫过来老妈子和太监。
一会儿,房门开了,太监老妈出去,婉容出来道:“进来吧。”
婉容的卷发已梳理齐整,洋纱衣换上天蓝色底子点缀着些细花的旗袍,高跟鞋衬托出她一身的风韵和优美的曲线。
“皇后真美!”
“在东洋就学的这些呀,快坐吧。”
润麒坐在沙发上,一个小太监捧来咖啡,婉容亲手经他兑了牛奶,又加了两块糖。
“皇后,这样我会得龋齿的。”
“你不是喜甜吗?快喝吧。”
润麒刚一接过杯子,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叫:“真讨厌!真讨厌!”
“什么!你——你竟敢辱骂皇后!”这是溥仪的声音。
原来,文绣招呼太监拿早点,可是太监带理不理的——这已是很常见的事了。文绣见太监一日更比一日的欺负她,便骂道“真讨厌,真讨厌”,恰好溥仪来到楼上,见婉容门前有碎杯子、碎羊腿正在扫除,以为文绣是骂婉容的,便来了气,训斥文绣。
“什么!你!你!偏心到这种程度,我什么时候骂过皇后!”
溥仪大怒:“我明明听到,你还抵赖,竟敢和我这样说话!欺君之罪该死,朕将赐你死矣!”
“你竟在我弟弟来这儿的时候辱骂我,你太无理了!”婉容从屋里冲出来向文绣吼道。
“你们都欺负我,好!我就死给你们看。”
文绣跑进去,拿起剪刀就往喉咙刺,又是太监手疾眼快,一把打落了剪刀。文绣大叫道:“你们欺辱我,又不让我死,你们是何居心?”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脱掉了鞋子,又猛扯着衣服,一会儿便精神恍惚,两腿发直,口吐白沫。
溥仪命令太监:“看紧她,不要让她出屋!”转过身对婉容润麒道,“真是晦气,咱们到马厂散散心去。”
溥仪带婉容和润麒在马厂玩了一天,出足了风头,早上的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可是刚一回到静园,太监忙来报告说:“她可能不行了,只出气不见进气。”
“死了倒好!”溥仪气愤地道。
婉容说:“别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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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麒道:“她不可能知道我来,不可能是骂皇后,还是去看看她,她可能真的被误解了。”
“她一向如此!”溥仪道,“她要死了多少次了,不能老让着她!”
润麒道:“还是派谁劝解一下好,有谁能劝她一下吗?”
溥仪道:“老庆家的孙媳妇就是她妹妹,就使她妹妹文姗来吧。”
已是深夜,秋风渐紧。白天还很燥热,可是晚上,秋虫唧唧,凉意袭人。
文绣清醒了一些,坐在窗前,窗外月朗星稀,晴空如水,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我却……
这风清月明的夜晚,正是合家欢乐的时候,文绣越想越悲,越想越愤,泪水不住地流着,抱定了必死的志愿,握笔在手,给妹妹文姗写了一封信:我亲爱胞妹知悉:姊受专制家庭非人类待遇已九载矣!无日不以泪洗面,薄命如此,夫复何言?惟逆来顺受、苟延残喘而已。六月初七日在监狱斗室囚坐,讵料大祸临身,彼忽遣随侍李玉亭、太监李长安,来责我吐痰,诬我骂街。声色俱厉,逼我承认,禁止辩。余茫然不解,畏惧已敝,只得声声哀告、口口乞怜,求皇上、皇后开天高地厚之恩,赦我死罪。后又遣仆人来往数次,指我厉声责道:“古来无你这等之人!清朝二百多年无你这不知礼之人!”我敬谨听受,又极口服罪,哀告求饶。至德如尧舜,皇上格外施恩,降旨宽赦,并谕:下次如犯过决不宽容!妹乎,姊之性命危险已极,设若当时不极口哀告,甚至哀哭、眼中出血,我妹会生不能得见汝之苦命亲爱胞姊矣。今晨,太监侮慢,我责以“讨厌”而字,而皇上、皇后俱以为我骂他们,谕令我死。待我以剪刺喉,太监又打落剪刀,彼又命人监视我一直到现在夜半!世界之大,姊之受压迫、虐待可为第一。姊之痛史谅吾妹皆知,无庸姊再述。我经此惨变,实无颜偷生苟活,自杀之心甚切。况未来危险还多,姊命朝不保夕。姊若不幸而亡,念骨肉之情,千万代姊伸冤昭雪,九泉之下不忘大德!姊多次自杀,有时念及吾亲爱胞妹不忍下手,有时被太监发现而不能下手。呜呼!天何待姊如此惨酷耶?泉下双亲何抛下我二人不顾耶?姊之薄命已至于斯,惨矣!汝亲爱胞姊泣笔。
文绣写过书信,哭哭泣泣已至天亮,她时刻在想着自杀的办法。房内,太监仍站在那里,换了几个,已是红日高升,并没有人为她洗漱,也没有人为她拿早点。
突然,文绣听到一声叫:“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文绣回头,见妹妹文姗正从门外扑进来,见姐姐一身散乱,抱着就哭,文绣已无眼泪。
“姐姐,我帮你换换衣服吧。”
文姗为姐姐换了衣服,又为她梳洗好了,文绣这才放声大哭,跌倒在地上,文姗把她扶起坐在窗前,忽见桌上写着一封信,看了几眼,早已泣不成声,本为劝姐姐而来,而自己却悲不能抑了。
哭了一会儿,文姗道:“姐姐,不能这样呀,死你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让我为你伸冤,不如自己做了。”
文绣道:“妹妹有什么主意吗?”
文姗看了一眼太监道:“你们去为淑妃主子弄点早点来,这里有我,不会出事的。”
太监巴不得有这句话,就是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有他的什么牵连,便转身出门去了。
文姗出门看了看,四门外无人,道:“姐姐,不如跑出去和他离婚,他能从宫中逃到北府,从北府逃到大使馆,又从大使馆逃到这儿,咱就也逃去和他离婚。”
文绣冰雪聪明,经她这一说,道:“我真是个无用之人,怎么忘了这个法子?”于是把溥仪怕张彪的儿子和他打官司要房租的事说了一遍。
“这样最好!能逃出去,也最安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他皇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怎么逃呢?”文绣道。
“学学你们的皇上呀。”
此时太监端早点进来,文绣又伏在床上哀哀的哭泣。文姗对太监道:“你们就不用来了,有我侍候她,她会好起来的。”
太监忙走出去了。
文绣马上从床上坐起来道:“出去以后马上找律师,有他们的帮忙就好办了!你认得律师吗?”
“认得一个地方有个律师事务所。姐姐这个想法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师。”
二人计策已定,又商讨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太监过来,文姗道:“你们侍候淑妃吧,我走了,淑妃已经没事了,若有事,马上叫我。”
于是出了静园。
文姗刚出去没有多久,文绣把一盆菜往头上一倒,又哭起来,一会儿仆倒于地,两眼发白。太监忙报告给溥仪,溥仪看了,捂着嘴赶忙走开,道:“再让文姗来!快去叫她!”
三个小时才把文姗叫来,文绣似乎已疯得不省人事,竟然脱起衣服来。
文姗到了,忙又为文绣洗了澡,换了衣服,梳洗好,可文绣仍是哀哀哭泣,道:“文姗,我的身子好白呀,你看看,你看看。”说着往外就跑,太监也没拉住,一下挣到楼下大厅,一些人见她下来,躲闪不及,文绣拍手笑道:“看我的皮肤多白!”就要脱衣服。几个太监抱住她,把她抬到她的卧室,文姗下楼向溥仪道:“皇上,还是让我把淑妃带到我们家散散心吧。”
“去吧,就用我的车,快去!”溥仪手一挥,烦透了文绣。
文绣在文姗搀扶下进了车,一名太监也坐了进来。到了车里,文姗对司机道:“开到国民饭店!”
司机迟疑了一下,文姗道:“就开到那里,在那里我找了医生!”
车子开到了国民饭店门口,文绣、文姗走下车,车子开了回去。文姗扶文绣走到大厅与服务员嘀咕了几句,值班员便领着她们直奔37号房间去了,太监虽有疑惑,但也不敢过问,只是紧紧地随着。
进房坐定后,文绣一脸笑容,毫无了病态,太监正在吃惊,文姗正色对太监道:“你个狗奴才,先回去向你主子报告去吧!淑妃就留在这儿了!还要向法庭控告皇上哪!”
太监震惊之余,跪在地上道:“淑妃娘娘,请回宫吧,不然,奴才也完了。”
“狗奴才,我回去受你的欺侮哪!”说着从袖子中抽示三封信,道,“今天的事与你无关,你拿着这几信去转告你主子!”
太监接过信,正想哀求,只听房门一响,三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同时进来。
文姗连忙迎上前来道:“三位先生果然守时,这就是我姐姐文绣。”然后向文绣介绍那三个进来的人道:“这位是大律师张绍曾,这位是大律师张士骏,这位是大律师李洪岳。”
太监见到这种阵势,连忙出门跑了。
文姗道:“溥仪的爪牙马上会到,咱们从后门赶快离这里。”
文绣在几人陪伴下,从后门走出国民饭店,进了一个小巷深处,走进一所院子。院子槐树荫荫,青藤漫绕。
律师李洪岳道:“谁也找不到这里来,你们就在这儿放心住下吧。另外,这个院子也有后门,且另有旁门。”
“谢谢各位大律师了,我能重见天日,全靠你们了。”
张绍曾道:“这是我们的职责,大家不必客气,共同把这事办好。”
静园,溥仪听到文绣出走的消息,骇异已极!他打开太监给他三封信中的一封,见上面写道:“博浩然先生,我以接受文绣女士的要求担任文女士律师,现特代表文绣女士向溥浩然先生致函如下:吾事帝九年,未蒙一幸,孤衾独抱,愁泪暗流。备受虐待,不堪忍受。今兹要求别居,溥应于每月中定若干日前往一次,实行同居,否则,惟有相见于法庭。大律师张绍曾。”
溥仪看过信,感到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妃子夜不归宿,又请律师声明,开数百年大违祖制的先例,这下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快!快去找她,所有人都去!”溥仪命令过后,瘫坐在椅子上,一夜折腾,哪见到文绣的影子!溥仪急命召开御前会议,会上人们个个义愤填膺:“奇耻大辱,胜朝数百年来,哪有这等事!”
“即便是一般庶民,身为小妾,哪有请律师要挟主夫的道理!”
“这分明是她家人的挑唆,想诈讹皇上的钱财!”
“如此礼法何在?成何体统!”
陈宝琛道:“大家都别说了,先想想如何处理这事吧。”
大家反而都不说话了。
荣源道:“休了她算了。”
郑孝胥道:“她就同意了吗?她的要求还不少呢?”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要派律师出面与文绣的律师对话,争取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会议决定让溥仪的常年法律顾问林廷琛和林棨二办理此事。
林廷琛和林棨二约见了文绣的三位律师。
林廷琛道:“溥浩然先生与淑妃伉俪情深,绝无虐待之事,请不要误会。”
张士骏道:“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妃子是决不回去的。如果溥仪先生想和解,那就只有承认她的完全自由,否则除向法庭起诉再没有别的办法。”
律师回来面见溥仪,溥仪道:“再修改一下条件,看看她有何反应。另外,你们最好能面见淑妃,让她回心转意,我会对她好的。”
律师走后,婉容道:“皇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皇上要是与她同居,我可不愿意。”
溥仪道:“这件事让我丢尽了人,你没看报纸,天天都是这事,以我九五之尊,再去对薄公堂,成何体统!”
“那也不能就答应了文绣。皇上,你不能尽人道这我也是知道的,有哪个女人能像我一样恪守妇道,存天理灭人欲?不过还是放了文绣,让她自由去吧。”
溥仪想一想道:“天底下哪有和皇上离异的妃子,这事万万不能!”
溥仪的律师林廷琛除以人格担保,费尽了口舌,终于见到了文绣,道:“溥先生想让文女士寄居于北平太妃处,若文女士欲居住天津,溥先生可在日租界为文女士选相当住所。文女士一切日用器皿、衣服、首饰等物都交文女士管有,文女士以为如何?”
文绣掩面啜泣,道:“我到现在还是一个老处女——不仅如此,他从来没在我那里度过完整的一夜。我素常又受尽虐待,其仆其内监皆是势利之徒,怠慢欺侮我是随时随地之事,我怎可再落入他手中?现在惟有请我的律师依法保障我应享的人权罢了!”
张绍曾道:“声请人备受虐待,证据确凿。念溥浩然具有特别身份,为保全其人格及名誉打算,当事人不忍依照刑事程序起诉。理合声请法庭解决此事。我的当事人态度坚决,请转告溥先生,准备在法庭上见。”
林廷琛回到静园,道:“溥浩然先生,文绣女士决意在法庭上解决问题,我们的调解看来是无力的。”
“她真是无法无天了!”溥仪吼道。
林廷琛道:“我提醒溥先生,现在是民国,一切按民国的法律办,公民申请去法庭解决争端是合法的。”
溥仪如泄了气的皮球道:“无论如何我是不到法庭的,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你们看着办吧,就给她自由。”
林廷琛得到了溥仪的指示,又和文绣的律师紧张地磋商,最后双方在法庭以外取得和解,文绣没有通过法庭得以和溥仪解除了婚约。双方议定条件如下:一、自立约起,双方完全脱离关系;二、溥仪付给文绣五万五千元终身生活费;三、允许文绣带走常用衣物和用品;四、文绣返回母家居住,永不再嫁;五、双方互不损害名誉;六、文绣撤回要求法院调解的诉状,今后不得再提诉讼。
文绣自此脱离了那个罪恶的婚约,到乡下办了一所小学,做了一位小学教师。
万分沮丧之中,溥仪却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9月18日日本军队占领了沈阳,并迅速向南满展开军事行动。
“皇上,咱们的机会来了!”郑孝胥的三角眼要喷出火来。
“是啊!”溥仪陶醉在日本的炮火之中,他太高兴了,道,“快熬到头了!”
“皇上,听说日本人要选溥伟在东北主政,皇上可不能大意呀!”
“是的,应尽快派人到东京去活动。记着,这事不要先诉陈师傅,他已迂腐得很。”
郑孝胥道:“就派日本人远山猛雄去东京拜会陆相南次郎和黑龙会首领山满。事不宜迟,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