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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大势中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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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函谷关在历史上很有名气?你们谁知道,给我讲一讲。”路上,李成
芳问随行的参谋们。
    一参谋说:“我知道一点。灵宝古代叫虢州。函谷关在秦汉时代是八关之首。
有关它的传说最有名的要数益尝君的故事。据说益尝君夜逃函谷关,危在旦夕,而
函谷关的关法规定:公鸡叫才开关放行。要是等到鸡叫,秦国的追兵就到了。幸好
孟尝君门下有几千食客,其中一人会学鸡叫。他一声口技引得所有的公鸡都叫起来,
于是孟尝君就逃出了函谷关。”
    李成芳听了很感兴趣:“这个故事不错。如今蒋介石众叛亲离,别说几千食客,
几十个也拢不住。没人学鸡叫,敌人一定逃不出函谷关。那个孟尝君是什么人?”
    另一参谋说:“孟尝君是齐国宰相田婴之子,田婴曾参与田忌为将、孙膑为师
的马陵之战,《田忌赛马》、《孙膑减灶》说的就是那时候的故事。《田忌赛马》
讲他把马分为上、中、下三等,用上等马对付对手的中等马,中等对付下等,下等
对付上等……”
    李成芳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这个故事对我有启发,谢谢你。”
    李成芳15岁参加红军,从小没有文化,可他手下却什么人才都有。人们说,除
了吸烟,李成芳还有一癖,就是爱才。他这种如痴如癖的爱好在兵团闻名。抗日时,
刚缴了一门拉不开栓的山炮,他人着手组建炮兵连。听说军区后勤部有个民国元年
从军的老头叫白殿奎,曾在阎锡山部队当过炮兵。他一个电话把人调来提升为副连
长。那老白既不是党员,又没带过兵,喊操还是民国初年军阀部队的口令:“开步
——走!长步——走!”可李成芳却说他有技术就应该重用。更令人叹为观上的是
他要组建工兵,竟把一个离了酒、不抽大烟就没法活的“老东北军”选来当连长。
他劝他酒可以少喝,烟必须戒掉,背地里却交待保卫干事设法弄一点大烟土,“老
东北军”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给他一口。结果,无论炮兵还是工兵,第11旅都占了鲜,
而且人才云集,文的、武的、打球的、照相的、唱戏的、说古的、论今的样样都有。
    看过地形,李成芳下决心西打函谷关,手段采用田忌用兵之法,以一部兵力从
正面吸引敌人,而将主力迂回到敌人脊背,实施偷袭与强攻并举的作战方案。
    陈赓打电话给李成芳:“这样部署很好。你放心大胆干,如果预备队不够,要
多少我陈赓给你多少。”
    总攻之前,李成芳到主攻营做动员。动员也很简单,只把刚听来的故事卖了出
去:“你们听说过鸡鸣狗盗的故事吗?……公鸡一叫,关门大开,敌人就容易跑掉。
你们要在鸡鸣之前——也就是说,在拂晓之前拿下函谷关!”
    黄昏时雨停了。天还阴着,夜色降临得很快。为了隐蔽,出敌不意,部队运动
得十分小心。秋虫仍在低吟,草木没有摇动。直到距敌两米处,敌哨兵才发现,未
待出声便被刺刀结果了。战士跃入工事,踢翻机枪,同敌人展开肉搏……一切都在
静悄悄的夜色中进行,未发一枪一弹,迅速歼敌两个班,占领了敌警戒阵地。然而
因为天太黑,漏掉了一个敌人。这家伙边逃边鸣枪,一下子引来密集的炮火。战斗
异常激烈。
    凌晨4时,函谷关仍没有拿下。李成芳命令:“’投人预备队,务必于拂晓前解
决战斗!”
    预备队营长熊广模刚把三个连带上去就中弹牺牲,1连长王月才立即代理营长,
指挥部队向主峰冲击。
    临近主峰,正撞上守敌指挥所。战士们杀红了眼,把那些顽抗的“大盖帽”全
用刺刀捅死了。守敌失去指挥顿时大乱,战局急转直下,至拂晓时分,全歼函谷关
守敌一个营。此时,鸡还没叫。
    李成芳登上函谷关,问王月才:“伤亡大吗?”
    “过半。”
    “你们1连带上来多少人?”
    “齐装满员128,再加上一个,129人。”
    “怎么还多了一个?”
    “俘虏补的。”
    王月才还想说什么,见旅长一脸严肃,止住。
    “有什么话?说。”
    “旅长……给我们几匹骡子吧?”
    “去找军务股,就说我批准的。”
    占领了函谷关,灵宝城便暴露在炮火控制之内。第11旅、第13旅趁势发起总攻。
不到四个小时,全歼守敌,生俘敌新编第1旅旅长黄永赞、副旅长胡秉锐以下5600余
人。
    灵宝战役胜利结束。
    9月17日18时,陈赓率部总攻陕县,义是不到四个小时的激战,全歼守敌第135
旅全部及第206师一部,生俘第206师第2旅旅长蒋公敏以下4700余人。
    与此同时,第9纵队除留第26旅监视洛阳之敌,阻敌第5兵团之外,主力南渡洛
河,解放宜阳、伊川、伊阳、嵩县、奕川、洛宁诸镇,。歼敌7000余人,在伏牛山
北麓开辟出豫西根据地;西进的第38军和第22旅又相机占领洛南、商县、商南、山
阳等县,肃清反动武装,创建了陕南根据地。从此,大军扼住豫陕咽喉,沿陇海铁
路纵横往来于秦岭、伏牛山之间。
    战局陡转,陈赓拿下灵宝、陕县,直逼潼关,震动了胡宗南的西安大本营。
    9月20日,蒋介石飞抵西安,亲自策划部署,下令再从进攻大别山的部队中抽出
整编第56师空运西安,并从自顾不暇的陕北战场抽回一些部队,以加强西安防卫。
    蒋介石说:“我们要在半个月内,彻底打通陇海路!”
    然而,自从陈赓过黄河的那一天起,陇海路就再没有彻底打通过。
                      豫皖苏地区    1947年9月26日
    天上没有星光。
    一阵炮火过后,地上的灯光也熄了。
    陇海路像条黑色的巨蟒僵死过去。
    华东野战军西兵团在完成了鲁西南作战之后,六个纵队18万大军兵分五路挥师
南下,越过东西瘫痪的陇海铁路,挺进豫皖苏地区。
    陈、粟大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攻克县城24座,歼敌1万余人,完成了战略
展开。
    在此期间,西北野战军转入战略反攻,连获沙家店、关庄木口追击战等大捷;
华野内线兵团发起胶东保卫战,予敌以重创。
    至此,两大野战集团在辽阔的中原大地L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品”字。毛泽东亲
自勾画的刘邓、陈粟、陈谢三军挺进,彭德怀、许世友两翼牵制的全新战略格局已
告形成。随之,华北野战军对平汉路北段发动攻势,解放雄县,兵叩石门;东北野
战军在长春、吉林、四平和北宁线锦西至义县地区发起大规模秋季攻势。人民解放
军已经转入全国规模的战略进攻。
    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异常兴奋。
    朱德:“中原得手,天下大事定矣!”
    周恩来:“黄河是蒋介石的‘外壕’,陇海路是他的‘铁丝网’,长江是他的
‘内壕’。蒋介石总想把我们赶过‘外壕’,而我们已经过了‘铁丝网’,打进他
的‘内壕’了。”
    毛泽东:“所以,我们要重新算一笔帐,不是五年、10年而是三年甚至两年之
内消灭蒋介石。还要修改一个口号,不是战略反攻,而是战略进攻。进攻,是没有
界线的。”
    这段时间是蒋介石最难过的日子,捉襟见肘,疲于应付。“美龄号”专机东飞
西走,南北往来,载着蒋介石四处巡视、部署。
    蒋介石说:“匪军近来大喊大叫改变战略。配合这种喧闹,各地匪军频频调动
转移,加紧袭扰。不明真相者受其迷惑,以为匪军真的改变了战略。完全不是那么
回事。战争中处于劣势的一方,想变被动为主动就能取得主动,想不打战略防御就
能转为战略反攻,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战争胜负说到底还是要取决于战力。
论战力,我们比匪军要强大得多!他们如此鼓噪,目的很简单,就是企图扰乱我重
点进攻战略。刘伯承邓小平过河是为了这个目的,各战场到处乱窜也是这个目的,
就是害怕我们的重点进攻!”
    国统区的刊物《观察》对时局的观察比蒋介石的观察要清醒,它连续载文评述:
        整个战场看来颇为有趣。不是拉锯而是推磨,从黄
    河到长江广大的土地上成了一大转盘。当陈毅华东野战
    军与国军在山东打得不可开交时,刘伯承渡过黄河来解
    救陈毅,使陈毅的部队一部转入胶东,一部随了刘伯承
    南突。
        刘伯承南突时,国军追击部队还没有转过方向来,
    陈赓又在豫西过了河,减轻了追击部队对刘伯承的压
    力。中共选择了一个想吃掉榆林的机会,同时可以吸引。
    胡宗南部的北来。关中及潼关外陇海线的防御力量自然
    要薄弱一点,于是晋南的共军陈赓部得以渡过黄河天
    险,而出现于豫酉,和刘伯承遥相呼应。……看来共军
    的桴鼓陕北,似乎是晋南强渡的准备。
        陈赓是在陕北桴鼓时从晋南渡河的,当胡(宗南)
    部准备增援豫西时,彭(德怀)贺(龙)王(震)又在
    陕北闹起来。东西两战场由于这样的一步一步的推磨兜
    圈,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形成了“中原多事之秋”,共
    军各部的配合是相当成功的。
        战局是整个的,声东击西,打北图南,每一根毫
    发,也会牵动整个的头部。
    由此看来,无论蒋介石承认与否,战争态势已经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发生了
根本的扭转。也就是说,随着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呈“品”字形问鼎于北起
黄河、南到长江、东自津浦、西至汉水的广大地区,八方风雨将汇集在三山(大别
山、泰山、伏牛山)四水(江、河、淮、汉)之间。
    中原大势已经底定。
    中国的历史将从此发生重大的转折。
    
   -大势中原   大势中原
第11章 雄性桂冠
                      河南光山    王大湾    1947年9月27日
    天气沉闷,大别山深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低垂而厚重的浓云翻滚着,挤压着,渐渐堆积成一片,像一坨坨厚铅往下沉,
似乎已经压到了本来就很低矮的祠堂屋脊上。
    空气被压缩了,显得愈发凝滞,仿佛其中也含厂金属的成份,使人每呼吸一口
便增加一分沉重。
    20多位纵队和旅的指挥员挤坐在这间不大的祠堂里,人与人靠得很近,却谁和
谁也不讲话,会抽烟的门头抽烟,不会抽烟的也裹在烟海里,全没了往昔的热闹气
氛。平时,他们各自独挡一面,能凑到一起的时候不多;偶尔聚在一起,不是这个
摸一下那个的头,道声:“还活着?”就是那个拍一下这个的肩,惊讶:“你没死?”
然后开一阵荤的、素的玩笑。而今天却大相径庭。
    陈再道憋得难受,敞开领口还觉得透不过气。他走到窗前站下,又急忙整理军
装,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来了。”
    很快,刘伯承和邓小平走进屋,脸上的神情与背后的阴云呈同一色调。
    20多位旅以上干部齐刷刷站起,守着门边的几个人迎上,敬过礼,习惯地伸出
双手。
    邓小平还礼的手在空中一摆:“仗没打好,不握手了。”
    他径直走到桌前,请刘伯承坐下,然后用灼人的目光扫视会场,说:“今天召
集大家来,开个不握手会议。为什么不握手,我想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祠堂里鸦雀无声,本来就沉重的气氛陡增了几分严峻。
    进入大别山将近一个月了,随着大部队的迅速展开,难以想象的困难接踵而至。
    “米越吃越大,路越走越小。”这句流行在部队中的话十分形象地概括了初进
大别山的第一个不适应。
    来自“四战之地”的战士们大多数是吃惯了小米、山药蛋的燕赵儿女,南方的
大米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当年的第19旅山炮营副营长雷晋州现已离休在郑州,回忆
起那段生活,老人说:
    “提起大别山,先想到一个字——饿。大米那东西呀真不叫粮食,三碗饭吃下
去,两个屁一放,肚子就空了;接着百爪搔心,眼睛发蓝,从嗓子眼儿往外伸小手。
几天下来,一个营的北方大汉都变成了‘南蛮子’,小脸儿蜡黄蜡黄……这还是有
吃的时候。
    “开始有吃的也不会吃,一袋子稻谷倒进大锅,怎么煮也煮不烂。行军打仗不
能耽搁,管它熟不熟烂不烂,连壳带米吃下去算了。可你算了它不算,走到路上折
腾你,让你肚疼拉稀。不管白天夜晚行军,那队伍可就热闹了,到处‘噼噼扑扑’,
屁股门儿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走几步蹿一泡。好汉架不住三泡稀,那队伍没法儿带
了,一天一夜走不了几里路。别说人架不住这个,从北方带来驮炮的大骡子吃了这
种带壳稻谷也绞肠拉肚,一匹接一匹地死掉了。
    “不管怎么说、这还是有吃的,更多的时候是饿肚子。大别山的老百姓看见队
伍就跑,我们背着钢洋买不到粮食。穷苦人家自己都揭不开锅。我们就打土豪,看
哪家房子大、围墙高就打哪家。有一次,在地主家翻到粮垛,还没等我们动手,地
主家的闺女拎起马桶,哗地一声把粪便泼在粮食上……
    “粮食都吃不上,油和盐就更不用说了。缺油少盐,不少战士得了夜盲症,一
路走一路跌跟头,摔得鼻青脸肿。有一个连队打土豪,翻出一桶桐油,以为这下开
荤了,结果全连中毒,集体上吐下泻。再加上初到南方,水土不服,病号越来越多,
又没后方安置,部队别说打仗,行军都很困难。”
    谈起行军之难,离休在南京的原昆明军区副政委、当年的第3纵队第8旅副旅长
史景班说:
    “在晋冀鲁豫大平原作战,汽车、大炮、马车浩浩荡荡,并着排地开。到了大
别山,进山是羊肠小道,出山走田埂小路,车炮全扔掉了还解决不了行军问题。南
方的秋天雨不停,田埂上像抹了油,一步三滑,三步一跤,连跌跤的姿式都‘正规
化’了,全都是趾溜一下,两腿劈开,骑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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