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我爱桃花-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婴进来,张妻赶忙拿袖子给他掸土,完全的一幅生活画卷。
张 妻 等等,在外边跺跺脚再进来,一下子泥!
张 婴 哟,冯燕兄弟在呢!
冯 燕 哥,您回来了!
张 婴 等半天了吧,别走啊,一块儿喝酒。
冯 燕 不啦,改天吧。
张 婴 有事吗?
冯 燕 也不是什么大事,哥,前两天借的那个话本,我也是借别人的,您要瞧好了,我先取走,借书的人等着要呢!
我爱桃花我爱桃花(11)
张 婴 瞧好了,瞧好了……我给你拿去啊!(说着要去找去)
张 妻 你别找了,我记着在床头呢,我拿去。
张 婴 要是不急,坐下喝一杯。
冯 燕 改日吧……我先给人还书去。
张 妻 (拿书过来)您瞧瞧对不对!
冯 燕 对着呢!行!那我先走了,哥,嫂子,打扰了,打扰了。
[张婴送到门口。
张 婴 你要真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我说一块儿喝一杯呢。
冯 燕 改天吧,改天我来,您留步,您留步!
张 婴 可别不来了啊!
[冯燕下。
张 婴 (关门回头)你怎么也不张罗着留留人家。
[张妻给桌上摆杯子。
张 妻 留不住就不留,也不是什么亲戚里道的。你先坐下,我给你烫酒去。
张 婴 哎!热着点烫啊!回头你也喝一杯……有小菜吗。
张 妻 呀,没有。要么我出去办点儿?
张 婴 不用了,我带了。
张 妻 ……是啊,多亏你想着。来,坐下喝吧……问你句话,可别生气。关饷了吗?
张 婴 关了,都在这儿呢。(拿出银子来)
张 妻 ……快过年了,你们家,我们家都得给点儿。别怨我跟你要钱,咱手得紧点儿了。
张 婴 话在理我生什么气啊……我总还想着给你置副头面呢。
张 妻 我的事你就不用挂记了……什么也不想了。
张 婴 你说什么?
张 妻 没什么,喝酒……
张 婴 来,喝。(两人喝)
张 妻 差上有什么新鲜事,跟我说说。
张 婴 没什么新鲜的,除了站班还是站班。听说有户人家失了盗了,丢了不少的钱,还有一副好头面。那妇人哭得可伤心呢。不知谁干的,一副好头面,值得一哭。
张 妻 是啊,一副好头面呢!
张 婴 我总说给你置一副呢。
张 妻 有机会再说吧,别放心上,不就是一副好头面吗?
张 婴 是啊,一副好头面啊,要置就置一副好的……来,再喝一个。
张 婴 ……喝吧。
'两人端杯。喝酒。①
'过了好一会儿了。
'张婴电话铃声响,响了好几声,此时戏演完了,进入到第三个独立的空间。
张 婴 (看着杯里。朗读)……来的真是时候……刚好演完。(边掏边问张妻)今天演得怎么样……(问过后,掏出电话,到一边去接)
张 妻 (呆呆地好像还没有从戏中出来,疲惫加上戏的触动都使得人有些失神,做了一个怅然若失的喝酒的动作)……演得怎么样?不知道,也许很好,也许不好,对我来说……不知道……
'愣神。
张 妻 (自语后还是自语)一副好头面……是啊,一副好头面呢,好头面是什么……插的、戴的、别的、拽的……一副好头面,一副好头面是给人家看的……我今天得跟他说了。(慢慢,挪下床,收拾东西。背过身去要脱衣服,听见有说话声没脱)
'从后台边接着耳机电话,边慢慢挪出来,在阴影中的冯燕。
冯 燕 ……不是我,我没有……那是你,你自己说自己。再跟你说一遍,我从来没有在你的眼泪中狂欢过……明说了吧,过去日子被失望洗白了!对……对,结束了……非常对……跟你说我不能!……我也不愿……对!……我想告诉你离别是生活中最珍贵的部分,让我们离别吧,享受吧,刀插回去了,什么都断了……你非要哭就请便,但请不要出声……不说了,我不想说了。您要是愿意,就在下边等,我肯定不坐……还有,别按喇叭……
'话音未落。嘀!一声车喇叭响。
冯 燕 (按住胸)诚心是不是,跟你说英子,你越来越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生分了……对,这话我还想说一千遍呢……一见钟情?我是说过,可现在不是钟爱的钟了,是终结的终,不是文字游戏,就这样……对,负担,你是负担了。
'嘀!又一声车笛。
冯 燕 按吧……按吧,我不去!!(啪,把手机关了)
'冯燕在慷慨激昂地打着电话时,张妻在平平静静地收拾东西,一点也不在乎地脱戏装,现在开始穿着内衣换时装。第三维是否可以不太戏剧,更生活点。
'冯燕正生气时,看着毫无遮掩又性感的夫人。这时的他们是夫妻。
冯 燕 我看见了恶毒的矿石在情爱的炉火边冶炼,我不该这样吗?我知道坏人是残忍的,但坏人总被人爱……一个拔出刀来杀死了情人的男子,被几百年地赞美着。这是谁的本意。
'张妻像没听见一样地问。
张 妻 带计算器了吗?……(背对观众整理衣服)哎!问你呢!带计算器了吗?
冯 燕 (把包从背上卸下来)……带了……
张 妻 (跟戏里换了个人)王(演员真名,谁演叫谁)这戏是咱两口子承包的,有些事你不清楚可不成。你算算置景、服装、灯光、音效、场租一共得花多少钱!
冯 燕 ……
张 燕 你要不想算,我算给你听听。先说道具,听人说……架子花床做一张比租可贵多了,这些木器家具租的话,满打满算一万用不了,(按计算器)一万。服装租不划算,把演《长生殿》的衣服改三套,飘逸点儿,后现代点儿就行,最多花一千五吧!灯光、音效请一个人,音乐用那种罐头音乐,从带子上剥下来分个段落,刻张CD盘,该放时放放就行!这花不了多少钱,请人工就算灯光音效一人管,一场一百,二十场两千。这是一万四千左右了。场租就算五万吧……就这个贵……想省都省不了……统统加起来,不算咱俩的报酬要六万五千块,排练费算五千,一共七万块,咱得从二十场的票款中挣出十万来才能说保本,十万以外的是咱们的利润……
冯 燕 红……
张 妻 说……
冯 燕 红。
张 妻 说。
冯 燕 ……你,你算算这个账,一场意外的恋情,相当于什么……
张 妻 感觉好吗?
冯 燕 好。
张 妻 什么样的人?
冯 燕 我……这样的。
我爱桃花我爱桃花(12)
张 妻 相当于不经意地捡了七万块……虽说不是名正言顺,但可以偷偷地花掉……
冯 燕 七万,为什么是七万。
张 妻 没有为什么,那样的感觉就跟你突然地得到了七万块一样。
冯 燕 那要是恋情结束呢……
张 妻 伤心吗?
冯 燕 伤心!
张 妻 那就算又赔了十万……
冯 燕 为什么是赔?
张 妻 因为你伤心……
冯 燕 被一个旧日的恋人纠缠不休……
张 妻 欠人家五万块,没钱还,债主天天上门……
冯 燕 婚约无法解除!
张 妻 一只被套死了的没有希望的垃圾股票!
冯 燕 与一位梦中情人的第一次邂逅……
张 妻 一票大约十万块的订单就要草签了……
冯 燕 才十万块吗?
张 妻 梦中情人,也不这个价!
冯 燕 红……
张 妻 说!
冯 燕 红……
张 妻 说……
冯 燕 俗。俗。
张 妻 钱是俗,但没钱更俗。
冯 燕 虽然俗,但不乏准确!一切情感。
张 妻 用货币来计算……
冯 燕 它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得没有戏剧,没有独白,清晰得准确具体……具体得可以摸到,冰冷……
张 妻 钱是一杆好秤。天下所有的问题都能约出来……
冯 燕 只是分量不同而已。
张 妻 你有悟性。先别算感情账了,演戏的投资你脑子里有概念没有?要花多少钱,要挣多少钱,你想过没有?
冯 燕 (不理,往纸杯里倒矿泉水。递过去)……喝水。
张 妻 你想过没有?
冯 燕 你想我就不用想了!
张 妻 那你想什么,啊,我还不愿想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我也不想了!(电话铃又响)
'冯燕刚递过杯子,张妻生气不接水,拿起手机接,冯燕放了水杯想抢没来得及……
张 妻 喂!……哟,英子吧?别挂,别挂,没打错,这个号你哪儿会打错啊,英子,我是春红。英子,别不说话,你喘气声我都听见了!你还在楼下等着呢……别不好意思,你们天天啃电话,我会听错了?英子,听我说两句……你们好了三年了,我都没管,这会儿我想说两句话……你先听我说,先听我说。英子,我也有那种时候,舍不得,走在街上,觉着天底下的男人都不如他……怎么看怎么不如他,他人帅,声音又好,像吸铁石一样吸得你心尖尖一跳一跳地颤是吧?……你听我说除了这点他什么都不是!对,他从生出来到现在都没找着过自己……他让你拔出刀来了,可惟一敢杀敢伤的人就是你,他要么把你杀死,要么把刀插回去想着怎么逃跑……对吧?我说对了吧。他离开你的理由就是,要的是巾帻,而给的是把刀,对不对!就是啊,这算什么理由,哼,刀插回去了现在他要回家了,他哪儿知道啊,家也不是那么好回的。你不用考验他,负心人?他哪儿有那么高级呀。他就是一只被风吹起来的破塑料袋,在非常非常短的一瞬,貌似一只鸽子,可一旦挂在树上他就什么也不是了……肮脏破烂无法自拔……对吧?你也这么感觉,谢谢,这个比喻我想了很久,我太了解他了,我?……我是没办法,那只塑料袋里有我青春的地址,我得把它找回来……英子,跟你说他并不可爱!
'手机一下被冯燕抢了过去。从此时起两人的攻击都是借一只手机对着第三者说出来的。手机来回抢着。
冯 燕 听吧,群鸦在歌唱,而孤独的旅人在秋风中断肠;听吧,机器在轰鸣,而一个操纵者正想着把他的手心穿上铆钉;听吧,这就是日子,一分一秒地在腌制着诽谤的毒液。英子,请你不要啜泣,请你不要为我而啜泣……请你把泪珠放在舌尖上,像灵药一样地咽下去,请你为我悲惨的生活按下同情的喇叭,请你鸣笛为我致意。(嘀!喇叭响了)感谢你,我的尤物;感谢你,我指尖的血珠,我的悬挂在唇边的泪水,我的疼痛和糖精;感谢你……现在你清楚了吧,我一直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冯燕还没说完,张妻把电话抢了过去。
张 妻 千万别被他东拼西凑的四六句给骗了……这话刚一听还真有点儿掷地有声的意思,再听多了就像吃多了的猪下水让人生腻……他用言语把生活伪装了,我学他的一句话啊,在他华丽的丝绸下面掩盖着的是一具尸体……(冯燕抢过手机去)对吗,我说的对不对?要是能独白咏叹不用吃饭地把日子都过了,那……
冯 燕 白骨!我听到丁当作响的白骨在夜晚的石板路上踽踽而行!白骨在我内心宽广的街巷上偷窃着春天……雨抽打在窗台上,我多么希望这戏剧的大幕拉开而后再不合上……我讨厌生活,我愿意走进戏里不再出来,我要用意外的刀剑把白骨敲碎……在阳光下把白骨焚烧……(张妻抢过去)
张 妻 我要把尸体碎骨扬灰……我要用刀把虚假的面具挑起来……
冯 燕 我要用刀一片一片地割去那些痛苦的生活……
张 妻 我要乘坐一辆返回十八岁的快车……我要清算,我要算账……
冯 燕 我要把刀再一次地拔出……
张 妻 我要用大雨洗蓝自己的天空。
冯 燕 我要让风,再一次地把我自由地吹响。
张 妻 我要把青春打包带走,慢慢地品尝。
冯 燕 我要刀……啊,刀,我要刀!
张 妻 好,给你……给你刀……给你。(拿刀给他)英子,我给他刀了……看你去杀谁……我给你……给你刀……你以为把刀插回去了,你就能坦坦然然地回家来了?不错,这是你的家,可不再是你以前的家。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呀,没门儿。英子,别怕,你上来,在戏里他杀过你,这会儿他就算是回家了,看他想干什么。英子,别走,别走,你上来看看。哎!你别走啊!
'嘀!汽车笛声,汽车开走声。
冯 燕 (抢过手机一听没声儿了)走了,我的怀抱,给了我爱和刀的女人……走了,你逼得我插回刀去,可那周围依旧布满了杀机……
张 妻 (抢过手机一听真是没声儿了。静场)王,咱干吗借着电话相互攻击……有本事你可以对我直说……
冯 燕 没心情,我们在一起连相互攻击的心都没有了……跟你说,没有心情,我没心情。我们像两颗疲惫的石子……不再飞起,也无力伤人。没有第三者的耳朵,我们像一对熟悉到发根的陌生人……白水一样的陌生人。我们的肌肤在相触时,灵魂在逃离……刀插回去了……生活并没有回到原处,我们找不到起点了,没有人能够重新过过去了的日子。
我爱桃花我爱桃花(13)
张 妻 我还有恨,我要用你的痛苦,来补偿我给过你的甜蜜。
冯 燕 我只想回到戏里去……回到开头的那一部分中去……没拔出刀的那部分。那是我桃花的全部,是我爱的全部,轰轰烈烈的花开啊,包括了她的迅疾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