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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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怀中那个前一刻还娇弱可怜的女人更是脸色一变,蹿了出去,一把揪住来人的耳朵,破口大骂道:“让你离家出走,让你离家出走!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啊!”
被掐的那个哀哀直叫,脸上却分明洋溢着愉悦满足的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虐狂。
而一旁的书生正为怀中一空而满心惆怅抑郁不得志时,一双丰润的手搭上了他的臂膀。
“书郎……你没事吧?”
软软的一句话,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整个空间都凝滞了。不管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都僵住了动作,哽住了声音。分明是夏日时节,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感到秋风瑟瑟寒意不断。
“书……郎?”这是范轻波迟疑的声音。
“书郎。”这是范秉肯定又带呕的声音。
“啊!”这是书生反应过来的低叫。
秋意察到手上一股力道缓缓将她弹开,待她回过神来,书生早已跳开她五步远,站在范轻波身边。她心下一慌,“书郎……”
面对范氏主仆投来的古怪视线,书生下意识举手:“不关在下的事!”
范氏主仆同时撇头,嗤了一声。书生急了,转头对秋意道:“秋姑娘,在下姓书名生字勤之,与姑娘非亲非故,还请姑娘端正称谓,以免旁人误会。”
见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望向身旁的范轻波,口中的那个“旁人”昭然若揭,秋意脸色一白,“难道传闻竟是真的?你、你与这轻薄女……”目光愤恨地转向一旁,“范轻波!你!你答应过我什么!”
“呃……”突然被点名,范轻波其实还没弄清楚状况,“我答应过你什么吗?”作孽哟,难道她不经意间玩弄伤害了一颗少女心?
一个完美的跟班必须是主人的记事本,范秉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他探过头,小声提醒道:“我猜这个春夏秋冬意说的是不准勾引书生这件事,当然我很确定主人你当时没答应还对她挑衅地吐舌头了。”
收到。范轻波赞许地看了范秉一眼,然后转头对秋意从容微笑,“且不说我根本没答应,事实上我也没勾引过……”突然想起某次棺材震,话尾不由顿住,“咳,且不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书生还是书生,你若喜欢他,与其喝止旁的女人,何不直接对他说?”
书生闻言大惊,“范、范姑娘你是说,秋秋秋秋姑娘她……”
范轻波一掌拍开他凑过来的脸,对秋意抬了抬下巴,“你看,你不说的话这家伙不会知道的。”
秋意此刻哪里听得进她的劝说,她一心想着这轻薄女勾引迷惑了书生还当众说破她心事给她难堪,这番话分明是耀武扬威!她含着泪花,气急败坏道:“书公子,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的德行根本配不上你!你方才也听到了,她根本是在玩弄你!”
喂喂,她刚刚明明是在劝导勇敢的少女去创造奇迹,哪句话在说她玩弄书生了!
“玩、玩弄……”虽然时间场合都不对,书生还是不可抑制地脸红了,想起在棺材里她对他做的……似乎的确称得上是玩弄……但若是这种玩弄的话,他想他会甘之……
“打住打住!”
耳边传来范轻波的呵斥,他羞愧得低头,无地自容,心中默默咏诵金刚经,竭力收起一腔绮思。再抬起头时已是目如清水,却在看到她同样泛红的脸颊时破功,各种绮思卷土重来来势汹汹汹涌澎湃……
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自重点啊。”
一道阴凉似鬼的声音飘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戳破空气中的粉红泡泡。
范轻波挣开书生的视线缠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撞上范秉哀怨的小眼神,咳了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咦,秋意姑娘呢?”
“就在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时候,她说,你!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恨你们!”范秉捏着嗓子学着秋意离开前泣不成声愤恨难填的模样,学完又恢复面无表情,“这样,然后就跑了。”
范轻波心中莫名有些惭愧,但她一向很懂得怎么让自己快活,所以很快的,这惭愧就转移给别人了。她迅速站到范秉身边,与他一起不敢苟同地看着书生,摇头叹道:“你看你,造孽哟。”
书生完全的不在状况,“关在下何事?”
范秉冷哼一声,凑近范轻波,开始敲边鼓:“主人你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这书生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子野心欺世盗名淫/乱人间说的就是他!”
“唔,一天不见,犯病你词汇量又多了。”
范秉一愣,随即眼神一亮,“真的真的咩?”就差没摇尾巴讨赏了。
“真的真的,不用多久你就能赶上你主人我了。”范轻波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那比起姓书的呢?”提到这个,他才猛然想起他之前在说什么,脸色一恼,“主人你转移话题!”听到噗嗤的笑声,他杀人的视线倏地投向书生。
书生连忙忍住笑,温声安抚道:“范小哥,在下与范姑娘已有婚约,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
范秉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家主人竟与自己异口同声,惊喜地望向她,只见她撇嘴说道:“我姓范,犯病也姓范,我们范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姓书的?”
范轻波看了一眼满脸激动的范秉,板起脸,戳了戳他的脑门,“还有你,没事就犯被害妄想症,无端端恶意针对人家你还有理了?还离家出走?还不去给书生道歉?别让人说我范家的人没家教。”
说完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入屋。
范秉不傻,这一席话里孰亲孰疏他还是听得出的,于是整天下来的哀怨委屈以及被抛弃的恐惧绝望一扫而空,他乐得对书生鞠躬道歉:“外人你好,范家小子向你道歉了,外人再见!”而后屁颠屁颠追着范轻波的脚步去了。
“哎哎主人!你是不是给人家带了鱼豆腐呀!”
“骗你的。”
“呜呜呜主人你不能这样少年的心是脆弱易碎的经不起你这样伤害——”
“煮饭烧水洗衣扫地,速度。”
“是!”
“是就松开我的腿去干活啊混蛋!”
“人家都一整天没抱主人大腿表达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呜呜呜……”
“……”
“主人,如果人家真的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范轻波木着一张脸,发自肺腑地吐出四个字:“杀、猪、酬、神。”
……
范家终于恢复往日的热闹,而对门书家则一如既往,宁静如斯。可惜宁静的只是屋子,至于人嘛……书生自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来回踱步,深思沉吟。终于在华灯初上之时,书家传出一声拍案声:“原来如此!”
哗的一声,书房门被拉开,书生足尖一点,跃出门外,停在范家门口,敲门。
“谁啊?”范秉的声音。
“是在下。在下有话要同范姑娘说。”
屋内顿了一下,随即传出范秉哼哧哼哧的声音,“夜了,我家主人不见客,回吧。”
“等等,范小哥,在下真的有要紧事要同范姑娘商量!”
“真的很要紧?”
“真的!”
“那太好了!”
听到这话,书生满心以为他会开门,谁知迎来的却是啪啪两声——门从里面被闩了个严实,然后是范秉吹着哨子蹦蹦跳跳欢快地跑开的声音。无论书生怎么敲门,门内都不再有任何回应,反倒惊扰了邻居——“外面招魂呐?吵死了!”
书生默默退后两步,望着墙眨了眨眼。
彼时,范轻波吃完饭洗完澡,正在后院里挽着袖子洗贴身衣物,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道:“犯病你又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洗床单被子外衣袍子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来。”
“范姑娘。”
“啊!”范轻波听到是书生的声音,背一下子僵直了,“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书生胸有成竹地一笑,“在下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嫁给在下了。”
范轻波闻言倒没有松一口气,而是有些狐疑地皱起眉,“你究竟明白什么了?”直觉告诉她,他所明白的东西跟她真正的原因绝对差之千里。
“方才你说你与范小哥才是一家人,又说范家没有一个姓书的,所以——”
范轻波提起一口气,只听书生铿然断言道:“所以你其实是想要在下入赘!”
倒!她差点一头栽进洗衣盆里!
“虽然在下是书家一脉单传,并且家中从无入赘的前例,但万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她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回身对书生比了一个大大的叉:“错错错!我不嫁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你以为我不想要男人吗?我前前后后两世合起来也虎狼之年很久了,我都快旱死了怎么会不想要?关键是我们不合适啊!”
相较她的激动,书生冷静多了,“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她瞪眼。
身为一个夫子,书生很有耐心,“例如呢?”
“光身份就不合适!”
一个是正直的教书先生,一个是猥琐的卖黄书的,哪里合适了?
谁知书生并不这么想,他目光微漾,偏头不解道:“在下是教书的,姑娘是卖书的,岂非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这人不是买过欢喜天的书么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范轻波仰天翻了个白眼,又抬手猛捶胸口,试图纾解胸中那口恶气。
却见书生脸色陡然一变,失声惊叫道:“范姑娘你的手!”
手一下子顿住,她僵硬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上还拽着从一开始就忘了放下的正在洗的肚兜。当然,她知道,令书生变色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她洗衣服时挽起袖子露出的那截手臂。月光下,透明而又诡异。
她上一刻还为拒绝不了亲事而烦躁不堪的心霎时缓了下来,一下一下,渐趋平静,仿佛尘埃落定。又如月光一般平和熨帖,虽然有些凉,有点冷,却也算不得什么。脑中甚至还有个声音在轻描淡写说着,啊,前头白费了那么多功夫,我怎么早没想到这样就能吓退他呢?
范轻波漫不经心地拉下袖子,用再随意不过的语调说道:“啊,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24
24、数对清风想念他 。。。
入夏了,京城热得发瘟,人人都穿上了夏衫。
现任的这位大同帝登基以来搞过一次改革,打着发展节约型帝国的旗号,借鉴边陲小国的服饰,发明了中袖中长袖裙衫。在夏衫布料减少的同时,皇朝女性的夏日中暑率也大大减低了。
可想而知,此举自然引起了一帮卫道士的大肆讨伐。
奈何他们生不逢时,遇上的这个是对生前身后名都不甚在意的帝王。加上就算是卫道士,他们家也总有不想中暑的女人,例如老婆,例如老母。于是乎,在一片捶胸顿足哀叹人心不古长歌当哭追忆前任贤君声中,皇朝女性迈出了解放的第一步。
而就在这样满街合法清凉着装的大环境下,却有两个人仍是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一是常年缩肩驼背笼着袖子的户部尚书解东风,这个,京城百姓早就见惯不怪了。另外一个却是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素有“轻薄女”之称的欢喜天女掌柜,范轻波。
“范掌柜。”
一道腼腆羞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范轻波恹恹地抬头,见又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心里骂了一声爹,脸上还是漾出惯常的笑,“这位小公子要点什么?”
少年似乎看她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羞答答地递过来一张纸条。
范轻波看了一眼纸条,机械地从柜台后面抽出几本书递出去。少年付银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顿时面红耳赤,眼神中欲语还休,欲语还休……最后掩面羞不可抑地跑了出去。
范轻波木然地收回视线,熟练地翻过纸条,果然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今夜亥时三刻,护城河上悠然画舫,不见不散。”
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随手将它放到旁边一叠纸条上。
周子策与徐小姐的婚讯传出,与此同时一起传出的还有那日在十里香酒楼的那场“火拼”。于是尽人皆知她与周子策彻底决裂,于是城中少年纷纷认定她恢复单身,于是久违了的“求合体求调/教”小纸条重现江湖。
这几天重开欢喜天,发现客流基本上都被对面的红袖招截走了。最常光临的大概只剩下对街成衣店的老板娘了,来探听各种八卦内幕的。不过她没从范轻波口中套到话,倒是范轻波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比如她跟周子策崩了之后勾搭上了一个有巫术的男人。
再比如她有了巫术的滋润之后,床上功夫更加销魂了。
开店第一天就这样在赶苍蝇打盹儿听八卦中度过。第二天倒是有几个老主顾出现,谁知他们一只腿刚迈进来就被对面女掌柜的半解罗裳给吸引过去了。
红袖招的女掌柜大家并不陌生,就是前几日范轻波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滟滟姑娘。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欢喜天看似又热闹了起来,青春少年往来不断。
之所以说看似,是因为这些青春少年显然是收到了风声,来找她求合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群少年先前很是忌讳周子策,这会儿却一点没把传说中她那个有巫术的未婚夫放在眼中。只一个早上的时间,邀请过夜的纸条便堆了一叠。
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四年来一直是城中少男票选最想共度成人礼的女人?
话说回那个“有巫术的未婚夫”啊……那日见了她不人不鬼的模样,他难以置信大惊失色的模样太过震撼,以至于后来他又说了些,她也没听清,只记得他步履蹒跚落荒而逃的背影。
之后一直到现在,再不见踪影。
若不是有学生们三不五时来问夫子下落,她几乎要以为此前的种种纯属虚构,她家对面仍是空置,从未搬来过什么人。
心中不是不失望的。
虽然口中总是说不喜欢不稀罕不嫁人,到底还是女人,内心深处总抱着一个美好的想望。也许有那么一个人能不在意皮相,不理会流言,不管不顾不问缘由,只守着她。
如此看来,倒只有犯病符合这个条件。可惜他总有一天要长大,要娶媳妇儿,再相依为命也不过数年。他现在看起来是黏她黏得要命,待哪日动了情就说不准了,“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总归说得不错。
即便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