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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柔能克刚-第6部分

小说: 柔能克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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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被母亲取名为“莲灯”,祈愿她小小的灵魂随着一盏莲灯,往生极乐。父亲则将她葬入伍家祠堂,睡在曾爷爷旁边。有老人家的照护,这小小芳魂,想来不至于迷失…… 

  几乎经过永恒的时间,她的胸口才回复暖意,眼中看出去的世界渐渐退去冰封。 

  短短十个月内,她伴他走过祖父之丧,他伴她走过失女之痛。两个人相互扶持,行出死亡的幽谷。 

  “你不用急着搬出去。”三年前,当他发现她开始整理行囊时,急促地说。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既然这个学期要复学了,住在那里比较方便。”她的声音仍然轻虚,意志却极为坚定。 

  没说出口的话是——他们的离婚协议已经生效,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住下来的藉口。 

  他烦躁地爬梳了下头发。“学校的事情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我的毕业时间如果延太久,家里那边不好交代。”她淡淡地说。 

  一句话便堵住了他。 

  她的家人从来不知道她在台湾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以为她仍顺遂地念著书。将来她顶多只能以学分被当为由,多拖个一年,所以尽早复学尽早好。 

  再者,她的生命,需要一个新的目标。 

  两年的学业很快就过去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初为了打发时间而学的压花,竟然改变了她的人生计画。 

  她对这门技术,是真的学出兴趣来了,除了大学时期继续参加相关的社团,私下也拜了名师继续学。大四那年,她的技艺已足以与名家合办压花展,大学一毕业就被“秋声园”聘请为花艺班老师。 

  长辈们听说她毕了业不回国,要留在台湾工作,刚开始都非常反对。可是一听说工作性质和艺术有关,又是一名老师,多少也算家学渊源,也就默许了。 

  伍长峰大步踏进来。“花瓶里需不需要加点水?” 

  “好。” 

  他从一旁的洗手枱舀了几杓清水,将大小两束百合充分滋润。 

  一切处理完毕,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肩并着肩,望着那方小巧的墓碑。 

  他们两个人居然真的变成朋友,这八成是过去三年里最让人意外的变化。想起结婚之初,两人是打定主意将来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一开始他担心她一个人独居,如果突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便有事没事开车到她公寓里晃晃。晃久了之后,俨然变成一种习惯,每个礼拜都会到她家里吃吃晚饭,聊聊天;如果那阵子他遇到什么鸟事,往她家跑的举动就会勤,叽哩咕噜同她倒心情垃圾。 

  滴铃铃——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失陪一下。”他掏出手机,走到墓区外侧。“喂……嗯,我知道……现在?我在忙!我有事……没错,我赶不回去……有事就是有事,我骗你干什么?好了、好了,等我回去再说……你……奇怪……我……” 

  彼端的人似乎动了气,频频打断他的话。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反正等我回去再说,就这样了。”他的语气超级不耐,用力按下切话键。 

  “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己走出去叫车,墓区管理中心就有叫车的服务了:”看他满睑阴晦的走过来,她主动说。 

  “不用了。”他一脸受不了地问她:“为何女人总是认为男人应该二十四小时有空,随传随到?” 

  “那是因为她喜爱你,希望随时可以看见你。”看这情势,来电的八成是他历时最长的现任女友,赵媺帷。 

  “如果我真的做个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男人,她很快就不会那么爱我了。” 

  “你又想跟她分手了?这回是第几次?第五,还是第六?”他和赵家小姐,过去三年来分分合合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我考虑把这一次的决定落实。”他拿过墙角的竹枝扫把,扫掉地上的枝叶。 

  “真的?”她吓了一跳,收拾环境的动作缓了下来。 

  “我累了。五年前我还有心思陪她玩,三年前还懂得花前月下找乐子,可是现在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如果她期待我的生命以她为第一优先,我们永远不会成功。” 

  “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如此?”她带笑嘲弄他。“你们两个,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之骄女,从小都被人宠惯了,只要两个人都学不会迁就,就注定了要这样吵吵闹闹过下去。” 

  “那我更应该叫停了。”他浑不当一回事。 

  “赵小姐会答应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少了一方的意愿,她想继续舞下去也没有用。”他的态度强硬。 

  喔哦!会这么说,可见积怨已深,赵家小姐可得小心了。这些年他的手腕虽然圆融不少,骄傲霸道的那一面倒没怎么收敛。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走,我载你回去,你还要进花艺班吗?” 

  “我下午已经请好假了,你载我回市区就好。”收拾好环境,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墓园外。 

  “既然我们两个都翘班了,干脆一起去看电影吧。”他提议。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好不好?”他回头再问一次。 

  这次,他清楚看见她颊畔浮上一缕晕红。 

  “我另外跟人相约了,下一次吧。” 

  奇异的神情让他脑中一动。“你和谁有约?” 

  “只是跟朋友吃个饭而已。”她含含糊糊地说,率先绕到车子的另一侧,等他按开遥控锁。 

  她以前不会这么不干脆的。心口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也认识的朋友吗?陈美琪,汪冬青?”他随口举了两个她大学时期的好友。 

  “不是,你不认识。”她回避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 

  “那是谁?” 

  恕仪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明白,他的牛脾气是不会放过她的。 

  “是一位和我们花艺班合作的花材商!” 

  伍长峰脑袋里有个声音“咚”地一响。 

  “他要追你?”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啦!八字都还没一撇。”她脸红红地轻啐。“人家只是先约我吃饭而已。” 

  “哦。”他愣在原地半晌。 

  又顿了一顿,才上了车。 

  BMW再度蜿蜒而下山路。 

  来到半山腰间,他突然问:“那家伙混哪里的?” 

  “什么混不混的?人家只是个单纯的花材商,又不是道上的兄弟。”她白他一眼。 

  “你的个性单纯,我担心你被人骗了。”他咕哝。  

  “我已经二十四岁,不是小孩子了。” 

  伍长峰瞄一眼她曲线玲珑、风姿端秀的模样,就因为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他才担心啊! 

  外头的饿狼何其多,她性情温暖可亲,长得又娇柔秀丽,一副模范妻子的模样,那些旷男不把她生吞活剥才怪。 

  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很习惯有她在身旁的感觉,难以想像必须与其他男人分享她。 

  算了,做人不能太自私,女孩儿家有人追是好事。他摇了摇头,撇开心头的怪味道,专心开车。 

  *  *  * 

  “……因为这些想法,我打算找新的合伙人人股。林老师是说,她的老公今年可能会调职到国外去,所以虽然她有意愿入股,却无法留在台湾经营,那你的想法呢?” 

  “我需要拿出多少现金呢?” 

  “大约是五十五万,我可以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让给你。” 

  “可是我手边没有这么多现金。” 

  “我知道,我只是提出来给你参考,你量力而为即可,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花艺班的负责人兼插花班老师,陈姊拍拍她的肩头微笑。“过几天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成为花艺教室的股东!恕仪当然有千百个意愿。 

  即使经济不景气,秋声园的学员数一直都很稳定,算是一个获利中的补习班,值得投资。再者,一旦她变成股东,秋声园就不再只是她的“职业”而已,它可以变成一份“事业”,让她全心全意的经营。 

  可是,横在眼的问题是,她没有足够的现金。马来西亚的老家只是小康环境,又支助她念了这么多年书,她不愿意再回去向爷爷开口。 

  不知道银行那里有没有门路?“余盛商业银行”是秋声园固定往来的银行,或许它会愿意给她优惠待遇。 

  她对于外国人在台湾申请贷款的资格并不了解,工作年资也才一年而已,又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资产。 

  找了一天,她与贷款部专员约好了时间,准备谈一谈,希望好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抱歉,请问你是李小姐吗?”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士停在她身前。 

  “我是。”她连忙站起身。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是贷款部徐经理,请跟我来好吗?” 

  “好的。”恕仪乖乖跟在掌她生杀大权的主管身后。 

  徐经理并未领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反而是来到银行内侧的电梯前。 

  “请。”两人进入电梯后,他按下三楼的按键。 

  就她所知,余盛银行租下这栋商业大楼的一到三层。一、二楼是各项业务区,三楼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办公区。不知道徐经理为何会带她来此处? 

  他们穿过忙碌而安静的大厅,进入一间私人办公室里。 

  大橡木桌后,略呈病容的尔雅男子,让她微微一怔。 

  余克俭。 

  “李小姐,我方才在监视器里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影,一时之间还无法确定,原来真的是你。”余克俭的语气相当亲善,一副与她很熟悉的样子。 

  “您好。”恕仪受宠若惊。 

  严格来说,她和余克俭并不直接认识,只从伍长峰口中听闻一些他的事情,听久了,对他的感觉并不陌生——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不认为伍长峰会在朋友面前提起她。 

  毕竟她的身分曾经非常敏感过,对伍大少而言,他们的友谊应该是越低调越好。 

  余克俭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示意她来到接待区的沙发椅前,徐经理必恭必敬地跟在身后。 

  “请坐。” 

  “余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声地问。 

  “‘余盛商业银行’是余氏的关系机构。”余克俭浅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 

  听说余克俭的身体非常不健康,每周只上两、三天班,难得今日正好来“余盛”视察,让她碰个正着。 

  “我请徐经理把你的个人资料调出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请勿见怪。” 

  “哪里,您客气了。” 

  他既然是这间银行的头头,就有百分之百的权利调阅相关资料。可是,人家就是能把话讲得如此漂亮,既彬彬有礼又风度翩翩,那位恶霸成性的伍大少真该好好学一学。恕仪在心里咕哝。 

  “阿峰知道你在申请贷款吗?”他忽然问。 

  她一怔。“我没有特别向他提起。” 

  “为什么?”余克俭感兴趣地望着她。“他会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担保人。”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麻烦他。” 

  “只是做个保而已,怎么能算麻烦呢?你们两个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余先生,我同您直说了,我不想再和伍家扯上利害关系,所以您若不放心,可以不贷款给我,没关系的,但是我不会请伍先生来替我做保。”她解释道。 

  别说做保,离婚时她连三百万的安家费都没拿,毕竟已经没有宝宝了,不义之财不能取,这是李家祖训。 

  余克俭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低头翻阅她的申请书及相关资料。 

  “五十五万是吗?”他快速在文件上批示。“好,后天这笔款项会直接汇入你的户头。” 

  这样就成了?她什么都还没谈到呢。 

  “那……请问我的利率是多少?” 

  “你希望多少?” 

  利率还可以随自己的意思乱开吗? 

  “我当然是希望零利率。”她玩笑道。 

  “好,那就零利率吧!”他顺从民意,在文件上注明。 

  “等一下、等一下,余先生,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您千万别做赔本生意。” 

  “放心,我赔不了本的。”余克俭笑得很耐人寻味。 

  “您需要我找保证人来签章吗?” 

  “不用了。” 

  她踌躇片刻,决定直言。 

  “余先生,您不必因为阿峰就对我另眼相待,一切请按照贵行的章程行事。”她不喜欢再欠伍长峰一笔。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还有其他问题吗?”逐客了。 

  她顿了一顿,实在想不到理由可以推辞他的好意。 

  “那就多谢您了。” 

  哪有这样的?简直是强迫接受好意。 

  离开“余盛”时,她不禁嘀咕。决定了,阿峰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千万不要去学他死党。 

  他的性格虽然霸道,起码直剌剌的,不会像余克俭那样,连让人占便宜都像在吃闷亏,真令人毛骨悚然。 

  *  *  * 

  “真的有人在追她,你相信吗?” 

  伍长峰用大浴巾擦头发,一脸纠结的在房间里踱步。免持听筒功能把电话声放出来。 

  线路那一头,余克俭早已换好睡衣,等老友发完牢骚,他就要上床睡觉了。 

  “我约了她两次都没约成。其中一次,我就停在花艺班门口,亲眼见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李小姐年轻貌美,有人追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在意外什么?”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顿。 

  “我知道啊,可是,为什么是那个男人呢?”话中有着真真实实的困惑。“那家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汉,整个人晒得乌漆抹黑,像块木炭,甚至长得有点土气。恕仪以前念大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追,那几个文艺社的男学生跟她还比较登对,她为什么会去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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