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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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
那职员道:“为甚么又改变了主意?”
秘书道:“不知道,或许他是甚么重要人物介绍来的,他有一封介绍信。”
办公室中,乔森和金特见面的情形,由于当时并没有第三者在场,因此情形是乔森
说的。
乔森望著金特,神情有点疑惑:“金特先生?”
金特道:“是,我是一个灵魂学专家。”
乔森有点啼笑皆非:“你找错了人吧?我正在筹备一个大规模的珠宝展览,不是要
进行一个降灵会。”
金特并不解释,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只是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要
参加,并且要发表一篇简短的演说。”
乔森笑了起来:“这没有可能。”
金特坚持著:“我一定要。”
乔森有点恼怒:“绝无可能。”
金特甚至没有再说甚么,只是盯著乔森看,眼神有著强迫之意。
乔森当然不会因为金特的这种眼光而屈服,他又重覆了一遍:“绝无可能,别再浪
费我的时间了。”
金特没有说甚么,打开门,走出去,秘书正在工作,抬头向他看了一眼,乔森则自
办公室中传出了语声:“刚才的命令取消,开始恢复工作。”
秘书不知道办公室中发生了甚么事,但是有一件事,她印象十分深刻。那就是,在
那两个职员离去,到金特出来之际,她一直在打字,一共打了五封信。每封信的字数,
是一百字左右。
秘书说她打字的速度不是很快,一分钟大约只有五十个字,那么,她打那五封信,
至少花去十分钟。
而乔森所说的,他和金特会面经过,只是讲了几句话,无论如何要不了十分钟!
乔森向我说他和金特会面的情形时,我未曾想到这点,那是以后的事,在叙述的次
序上,提前了一步。
而且,当我知道乔森另外还隐瞒了甚么,再忆起乔森的叙述,发现另有一点,就是
乔森绝口不再提及那张纸条。
当时,我听到乔森讲到这里,就道:“就是这样?”
乔森“唔”了一声。我对他讲的经过很不满,但是为何不满,也不讲出来,我只是
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他是超级珠宝大盗呢?”
乔森笑了一下:“当时,他走了,我以为事情过去,谁知道过了几天,他派人送了
一封信来,肩上,列举了七个人的名字。这七个人的名字,旁人或许不怎样,但是我看
了,却不免有点心惊。”
我有点不明白,乔森立时解释道:“这七个人,全是世界上第一流的珠宝盗贼,金
特在信上说,只要他下令,这七个人,会为他做任何事。那显然是在威胁我。而他又给
了我地址,说是如果我有了决定,就可以通知他。”
我问:“那张照片……”
乔森道:“既然有了地址,他又提出了威胁,我就派人去跟踪他,他一直在屋子里
,没有离开过,那张照片,是在对面的大厦,用远距离摄影隔著窗子拍下来的。”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你要我去见他,是几时决定的?”
乔森道:“是他说那七名大盗可以听令于他时,本来我想自己找他的,你来了,当
然你是代表我的最好人选。”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很怪,他好像料定了你不会亲自去一样。”
乔森神情愕然,我道:“他住的那大厦的司阍,见了我就问是不是你派来的。那当
然是金特交代他的。”
乔奈半转过头去,对我这句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但是我却看得出,他连望也不敢
望我,这种神态,是故意做作出来的。
乔森的态度十分暧昧。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看出他一直在掩饰。
我表示了明显的不满:“他要参加,你准备答应他?”
乔森有点无可奈何:“虽然那七个人就算来生事,也不见得会怎样,但总是麻烦。
而且我也有向有关方面查过,金特这人的身分极神秘……”
我道:“是的,我对他也很了解,但却不知道他从事珠宝盗窃工作。”
乔森道:“他自己从来也没有偷过东西,但是那七个大盗,却真的曾和他有过联络
。一个月前,在日内瓦。你知道,那七个大盗,每一个都是国际刑警注意的目标,七个
人忽然同时在日内瓦出现,国际刑警总部的紧张,可想而知。当时,正有一个油国高峰
会议在日内瓦举行,国际警方以为这七个人是在打阿拉伯人的主意,可是调查下来,却
不是,这七个人到日内瓦去,只是为了和一个叫金特的人见面。”
我觉得奇怪之极:“倒真看不出金特这样神通广大。”
第三部:没落王朝末代王孙
乔森又道:“国际警方在这一个月来,动员了许多人力,调查金特这个人,可是却
查不出甚么,只知道他用的是以色列护照,可能是犹太人,行踪诡秘,全然没有犯罪的
记录。我就把他当超级珠宝窃贼,索性让他来参加,加强监视,他也不能有所行动。”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明天,你肯替我送请柬去?”
我的好奇心被勾引到不可遏制的地步,再也不想回去,一口答应:“好。你也该早
休息了,听说你睡得不好,当做恶梦,讲梦话讲得非常大声?”
我只不过是随便说一句,可是乔森在刹那之间的反应之强烈,无出其右,他先是陡
然间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接著,咬牙切齿道:“多嘴的人,天下最可恶。”
他说的时候,双手紧握著拳,那两个年轻人如果这时在他身边的话,我敢担保,他
一定会挥拳相向。
我倒要为那两个年轻人辩护一下:“都要怪你自己的行动太怪异。”
乔森转过身去:“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当时,我也不以为这个问题有甚么大不了,他这种样子,分明是内心有著不可告人
的隐痛,不讨论就不讨论好了。我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我不觉得疲倦,没有甚么可做,稍为休息了一会,就又出
了房间,到酒店的酒吧中去坐坐。
我并无特殊目的,只不过是想消磨一下时间。进酒吧之前,我已经皱眉不已。酒店
为了保安的理由,除了酒店的嘉宾之外,不再接待外来的客人。酒吧的门口,站著好几
个警卫,金睛火眼,盯著进去的人。像阿伦狄龙,人人都认得他,自然不必受甚么盘问
,我就被问了足足一分钟,虽然询问的人,态度十分恭敬,但是那种冷漠的语气,真叫
人受不了。
酒吧中没有闹哄哄的气氛。偌大的酒吧,只有七八个人,酒保苦著脸,连那队四人
的一流爵士乐队,也显得无精打采。
我在长柜前坐下,要了一份酒,转著酒杯。酒保是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黑人,正无
聊地在抹著酒杯,我转过身来,看看乐队演奏。酒吧中那七八个客人,看来很脸熟,多
半是曾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他们的照片。
我喝完了一杯酒,实在觉得无趣,正想离开,忽然看到一个角落处,有一个人,站
起身,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那人相当瘦削,约莫三十上下,衣著随便,但即使灯光不够明亮,也可以看出,他
身上的一切,没有一件不是精品。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使他看来,随便得那么舒服
。他来到了长柜之前,离我并不远,用极其纯正的法语,叫了一种相当冷门的酒。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酒保没有听懂,问了一声,那人现出了一种含蓄的不耐烦的神色
来,又重覆了一遍,那酒保仍然没有听懂,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向酒保道:“这位
先生要的是茴香酒加两块冰,冰块一定要立方形。”
酒保连声答应著,那人向我咧嘴笑了一笑,又用极纯正的日语道:“我以为他听得
懂法语的。”
我实在无聊,对他的搭讪倒也不反对:“我是中国人。”
那人向我伸出手来,一开口,居然又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子:“您好。”
我和他握手,一面打量他,我不想猜测他的身分,而是想弄清楚他是甚么地方人,
可是即使是这一点,也很难做得到。他看来像是一个欧亚混血儿,虽然瘦,可是一脸精
悍之色,已经有了五六分酒意,仍然保持清醒,这种人的内心,多半极其镇定,充满了
自信,也一定是个成功人物。
当我在打量他的时候,他同时也在打量我,两人的手松开之后,他笑了笑:“在这
酒店中,两个人相遇,而完全不知对方来历,机会真不多。”
我喜欢他的幽默感:“我是无名小卒,我叫卫斯理。”
这时,酒保已经将酒送到了他的面前,他也已经拿起了酒杯来,可是一听到我自我
介绍,他手陡然一震,几乎连酒都洒了出来。
他立时回复了镇定,语调十分激动:“就是那个卫斯理?”
我呆了一呆:“我不知道还有甚么别的卫斯理。”
那人喃喃地道:“当然,当然,应该就是你。”他一口喝乾了酒:“我是但丁。”
看他说自己的名字的样子,更是充满了自信,我只把但丁这个名字和文学作品连在
一起,所以我表现并不热切。
但丁显然有点失望,再以充满自信的语气道:“但丁·鄂斯曼。”
我只好抱歉地笑了一笑,因为但丁和但丁·鄂斯曼,对我来说,完全一样,是一个
陌生的名字。我道:“你好,鄂斯曼先生。”
那人忽然激动了起来:“你对鄂斯曼这个姓,好像没有甚么特别的印象?”
听得他这样讲,我知道我应该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姓氏代表
了甚么,我只好把我笑容中的抱歉成分,加深了几分:“听起来,好像是中亚细亚一带
的姓氏。阁下是……”
那人挺了挺胸:“但丁·鄂斯曼。”
他再一次重覆他的名字,那表示我无论如何应该知道他是甚么人。可是我实在不知
道他是何方神圣,而且我也不准备再表示抱歉了。我准备出言讥讽他,也就在那一刹那
间,我脑中起了对鄂斯曼这个姓氏的一个印象,是以我用相当冷漠的语气道:“自从鄂
斯曼王朝在土耳其烟消云散之后,这个姓少见得很。”
我本来是出言在讥讽他的,以为他听了之后,一定会生气。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他
突然之间,双眼之中,射出异样的光采,张开双手,神情又高兴又激动:“真了不起,
我早知道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早就要来找你了。唉,鄂斯曼,现在又有谁能将
这个姓氏,和宣赫了将近七百年的王朝联系在一起?历史湮没了一个王朝,甚至也湮没
了一个姓氏。”
他说得极其伤感,那不禁使我发怔,我道:“阁下是鄂斯曼王朝的……”
但丁·鄂斯曼立时点了点头:“到目今为止,最后的一个传人。”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是放声大笑好,还是同情他的好。土耳其的鄂斯曼王
朝,在历史上的确曾宣赫一时,但是自从一九二二年,土耳其革命成功之后,这个王朝
已经覆亡,从来也未曾听说过还有甚么传人。眼前这个人,却自称是这个王朝的末代王
孙。
我实在不明白他何以一定要坚持自己这个身分,这个身分,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
有。或许,他揽镜自照,可以称自己一声“王子”,甚至于封自己为“皇帝”。
然而,世上不会有人承认他的地位。俄国沙皇的小女儿的真假问题,曾经引起争论
,那是因为俄国沙皇在国外的钜额财产的承继权,冒充者有实质利益可得之故。而冒充
鄂斯曼王朝的末代王孙,真不知道会有甚么好处。
本来,我对这个人相当欣赏,因为他外表上看来,那种冷漠的、傲然的自信,很给
人好感,可是这时听得他这么说,不论是真是假,却都叫人鄙夷。
我还算是厚道的了。不忍心太伤对方的自尊。所以,我在听得他这样说之后,只是
“哦”地一声:“那你得快点结婚生子才对,要不然,就没有传人接替你这个王朝了。
”
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是谁都听得出来的。我一面说,一面已作了一些防备,怕他
突然翻脸,老羞成怒,兜心口打我一拳,或是将酒向我脸上泼过来。谁知道他听了之后
,竟然对我大生知己之感,长叹一声:“说得是,只是可惜,虽然每一个人都在做,但
是对我来说,却并不容易。”
但丁的这种反应,令得我不能再取笑他,我也不想再在他的身世上纠缠下去,只好
转移话题:“你刚才好像说过,你有事情要找我?”
但丁点点头:“是。”
我向他举了举杯:“请问,有甚么事情?”
但丁的神情变得严肃而神秘,他的身子向前俯来,直视著我,一副将有重大事件宣
布的样子,声音也压得十分低,保证除了我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三者听到:“我知道你
的一些经历,对应付特别的事故能力十分强,所以你是我合作的对象。”
对他的这种态度,我觉得好笑:“合作甚么?抢劫这个珠宝展览会中的陈列品?”
我这句话一出口,但丁陡然之间,爆出一阵轰笑声来。他刚才还鬼头鬼脑,一副神
秘莫测的样子,突然那么大声笑,而且他还是和我相隔得如此之近,那不禁令我吓了一
大跳。
酒吧中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他的轰笑声来得实在太突兀,不但令得酒吧中所有人都
向他望来,连在酒吧门口经过的几个人,也错愕地探进头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好
笑的事情。一时之间,场面变得十分尴尬,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句话,究
竟有甚么值得大笑之处。
但丁笑了一阵,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止住了笑声,又压低了声音:“这里 好
像不是很方便说话,而且我还有一点东西给你看,换一个地方?”我心急想知道这个自
称为末代王孙的人,究竟一早就想找我,是为了甚么,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要送请柬
给金特,又是明天的事,是以我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但丁道:“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
间?”
我不禁苦笑,这句话,在酒吧之中说,通常是男女之间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