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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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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哈根不是在前线,而是在华沙受的枪伤。他和党卫队的同事曾在市内追捕游击队员。一个赤色分子终于逃之夭夭。哈根眼看就要追上这个赤色分子,对方竟开枪把他的腿打伤了。魏斯听到那些送哈根来医院的党卫队人员对哈根赞不绝口,说他在追捕游击队时表现得相当勇敢。
  这位哈根是个非常典型的北欧雅利安人。他身强力壮,长脸,有一双表情冷漠的浅色眼睛,举止蛮横,一副挑衅神气。他和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一样,一天到晚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死乞白赖要医生为他格外精心治疗,还弄到了高级口粮,平常从不许关上通风小窗,说是这样可以使病房保持空气新鲜。
  哈根的病床附近经常传来女人的笑声。他对那些女护士、助理护士和女实验员大献殷勤,见了这些女人,不管年龄大小,全都称作窈窕仙女,还说普鲁士人就是这样赞誉美人的。
  菲塞尔发现哈根填的登记表相当马虎,履历的某些项目含糊不清,于是满脸堆笑去问哈根,这时哈根并不答话,只是死盯着菲塞尔,把他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依旧一言不发,伸开食指和中指,叉成个圆规的样子,仿佛要去测量什么,戳了戳菲塞尔的鼻子、耳朵、前额和下巴。
  菲塞尔大为惊讶,问他道:“您发烧吧?”
  哈根露出蔑视的神色,突然说道:“你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鸡尾酒,”他眯起眼睛盘问道:“凭你长的这种耳朵和鼻子,竟巧妙地混过了种族甄别部门的检查,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宽宏大量地拍拍菲塞尔的膝头,用安慰的语气说;“算啦,让你活着吧!”他还下了一道命令,好象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下属:“厕所臭气冲天,叫我受不了,你要常去洒些花露水儿。”说完就向墙扭过脸去。
  菲塞尔只好踮起脚,从哈根的床边走开。
  菲塞尔身材矮小,短胳臂,肚子下垂,仿佛从肥硕的肩膀上直接长出一个扁脑袋,一绺象元首那样的深色头发直梳下来,耷拉在气喘病人的那种鼓起的黄褐色眼睛上。他知道,即使种族甄别委员会的鉴定尺度放得再宽,自己也是难以通过的。其实,菲塞尔家族一直查到第五代都是血统纯正的德国人。但是,从生物学的角度看,他却不具备属于雅利安人种的那些特征,上天为什么偏偏要这样狠心地惩罚他呢?他长得既不高大魁伟;又不是碧眼金发。至于鼻子、耳朵和颅骨的长相更是没法提了。老实说,他要不是那么贪吃,也许会瘦一些,果真如此,他身上说不定会出现一些和元首的模样颇相类似的地方。对,就象元首本人那样!哈根要是突然真的跑到种族甄别委员会去检举,将发生什么事情啊?大家会看看他说:“菲塞尔不是雅利安人。”那时候就要开始查证。你就查证去吧。但毕竟留下了受人怀疑的污点!
  于是菲塞尔灵机一动,决定不去招惹这个哈根,对他的粗暴无理只好忍气吞声:再说当助元首也当过二等兵呢。哈根可是个典型的雅利安人。他会控告随便什么人为劣等民族。这件事的危险性和被指控犯有背叛帝国罪不相上下。不过,如果抛开生物学的因素不说,非塞尔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雅利安人。他身上有强烈的雅利安人的精神,在对待伤兵的态度上就能表现出来。伤兵即使无法站着回答问题,菲塞尔也要强迫他们坐起来回答。
  哈根尤其对护士长埃尔弗蕾德小姐经常说些“普鲁土人的恭维话儿”。这女人挺神气,把浓密蓬松的红头发梳成了头盔式。那件箍得很紧的白大褂,恰到好处地显露出身段的女性美,以致一些兵士看到她都会吃惊得目瞪口呆。
  哈根向埃尔弗蕾德小姐大声宣布,他准备凛遵元首旨意,履行自己的职责——在她的协助下,多生几个纯种的雅利安人。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对,看来我们非得为祖国干点事情不可。”接着吩咐道:“等我恢复健康了,您可要提醒我去于这件事。”
  他对埃尔弗蕾德颐指气使,埃尔弗蕾德也唯命是听,竟违犯医院规定,将他的制服和全套装备都送进了病房。
  哈根毫不在乎地把制服搭在椅背上,皮鞋放在病床下,把马裤铺平压在褥子下,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只自动手枪,随手往枕头底下一塞。他向埃尔弗曹德没有多作解释,而对邻床一位患结肠炎的病友却讲了不少,这位在宣传连供职的病友曾不止一次责备哈根,说他从不读书看报。
  “只要我一听到‘文化’这个词,”哈根引用法西斯文学署署长汉斯·约斯特的话说。“我的手就会伸向手枪的扳机”。哈根拍了拍压着自动手枪的枕头,一双透明的、神色呆板的眼睛始终盯着法西斯宣传员清瘦的面孔。
  这个厚颜无耻的普鲁士美男子引起魏斯咬牙切齿的痛恨。魏斯虽说难以长时间离开病房,但还是尽量少在病房里逗留。他在走廊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唯一的愿望就是不去看哈根那张令人憎恶的漂亮面孔,不去听他说话的声音和他夸夸其谈的胡言乱语。
  看来哈根对魏斯同样没有好感。一位将军在随员陪同下前来视察医院,有人把哈根介绍给他,将军确实很欣赏哈根,如同鉴赏一匹良种骏马一样,哈根也象马似的把自己大大炫耀一番,因为他周身上下无不符合雅利安人的外貌特征,与有关的表格规定的比例完全一致。哈根向将军报告说,二等兵魏斯也是个优秀的雅利安人,不过职位稍嫌低了一些。于是将军也深表赞赏地向魏斯点了点头。
  魏斯发觉哈根在暗暗观察着他、两人攀谈时,哈根主要不是留意魏斯说了些什么,而是注意倾听他是怎样说出这些话的。
  魏斯也在偷偷地留心观察哈根。这个普鲁士人的面孔总是毫无表情,象大理石一样冷冰冰的,可是瞳孔!魏斯在窥视哈根的眼神时,虽然病房里的灯光没有变化,但他的瞳孔却时大时小。这表明在与魏斯的无聊闲谈里有某种东西使哈根感到紧张、激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魏斯高度警觉起来。他很快意识到哈根对他也同样心存戒备。哈根已完全恢复健康,常在病房里和走廊上来回踱步。他没有获准出院,显然是因为女护士长使了些手段,好把这个美男子留在医院里多住些时候。他有着阿波罗太阳神的体型,长着一头淡黄色卷发,有时还有意垂青,让她为自己梳梳头发。他很可能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因为埃尔弗蕾德现在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非常柔顺、驯眼地做着这个无赖低声吩咐她做的一切事情。
  魏斯早就可以走动了,只是体力很差;为了能更快地强壮起来,他在早上趁大家还熟睡的当儿,开始偷偷去做早操,结果被人发现了。
  一天破晓时分,天色昏暗,魏斯象往常一样,正在自己的病床上努力锻炼,突然预感到有一种隐约的危险。他停了下来,随即发现哈根射来的目光:原来哈根也没有睡着,正用胳臂肘支着身体趴在床上,凝神观察着魏斯。他脸色严峻,但毫无鄙薄的意思,不,表情还是很友好的。
  魏斯感到惶惑不解,心慌意乱地转身冲着墙壁,闭上眼睛。
  哈根一整天没有注意魏斯。可是到了晚上,当他站在打开的通风窗旁吸烟时,突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声调对魏斯说:“魏斯,来吸一支专供军官享用的雪茄烟。我要给你提升一下军衔。”他说着忙把一盒烟递了过去。
  魏斯走过来低下头,刚想从盒里抽出一支来,这时哈根却不知怎的猛地抬起拿着烟的那只手,把它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魏斯莫名其妙地盯着对方,哈根用清晰的俄语怒冲冲地对他低声说了一句,作为回答:“体操做得不对头啊。德国人的体操大概是另一套做法吧……”他拍了拍魏斯的肩膀,大声问道:“喂,怎么样,我们很快就要上莫斯科尝尝斯拉夫女人的味道啦,对吗?……”他哈哈大笑起来。“据说她们的鞋子是用树皮编的呢。我倒要让你看看她们的大脚丫儿!”
  这时护士长走进病房。哈根一步跨到她的跟前,随随便便把刮过的脸凑了过去。埃尔弗雷德恭顺地吻了一下,她那张象牛奶一样白皙的胖脸蛋都高兴得发亮了。
  此后,哈根不仅回避和魏斯交谈,而且避免同他的目光接触,甚至向他那边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哈根到底是什么人?是一名派来专找魏斯的破绽,好报告给盖世太保的坐探吗?这么说,哈根可能是个老练的间谍,要不就是……
  魏斯不管想过多少遍,无论怎样观察哈根,但什么也弄不明白,现在他一直在惶惶不安的期待中打发日子。
  哈根每天晚上出去,天亮才回病房,一直睡到中午。埃尔弗蕾德居然毫不害臊,在二等兵哈根酣睡的当儿,要大家务必保持绝对的安静。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哈根突然对魏斯说,他的埃尔弗蕾德弄到一瓶白兰地;想请他俩吃晚饭。
  晚上,哈根连敲都没敲一下,就推开了埃尔弗蕾德的房门。埃尔弗蕾德已将桌子摆好,正焦急地在桌旁等待着。大家入了座。她满怀崇拜神明的虔诚心情,望着随意摆布自己的这个人,而哈根竟在这里不断发号施令,活象一个二等兵在操场上指挥手下的士兵。酒过三巡,哈根的态度变温和了。他把手放在埃尔弗蕾德的膝盖上;面带懒洋洋的柔情,让她抚摩着自己的一个个指头。他自己则完全沉溺在回忆之中,不胜感慨地怀念着学生时代。他谈到老师克劳斯,嘲笑老师的种种习惯,说话和教训人的姿式,重温老师爱说的格言。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严肃地望望魏斯,好象对魏斯抱有什么期望,又仿佛暗示魏斯应当理解什么事情。
  魏斯恍然大悟。哈根说的完全不是什么克劳斯,而是处长巴雷舍夫。对,就是他!这些全是他的姿式和习惯。为了少吸烟,他常把一根烟卷分成两截,因为他的肺被子弹射穿过。哈根说的正是他的格言:“唯有自来水笔能用很长时间,但在你受了处分需要签字时,它也会不听使唤。”他常说:“职责这个概念,它既包括借债就应该还钱,也指你理当尽到作人的义务,而不单纯是一个佩带肩章的官员。”他最爱的格言是“积行为成习惯,积习惯成性格。”
  魏斯非常激动,甚至高兴得打断了哈根的话,总结道:“积性格成命运!”
  但哈根对魏斯过于匆忙的表现很不以为然。他皱起眉头看了魏斯一眼,提议道:
  “喝酒吧。”他又责备埃尔弗曹德说:“您要能请个女人来就好了,哪怕是个当地的德国女人也行。否则这位二等兵坐在这里盯着你,会垂涎三尺的。”
  埃尔弗蕾德腾地跳了起来。哈根忙制止她说。
  “算了,下次再说吧……”
  魏斯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再呆下去已无必要,于是从桌旁站了起来。
  哈根说:“等一下,咱们一起回病房。”
  然后,他们俩在医院的院子里走了一阵子:由于站岗的哨兵得到哈根带来的没喝完的白兰地,所以才准许他们在院子里散散步。
  阿列克塞·祖鲍夫是个乐天派;那种蓬勃旺盛的精神本身使他的经历染上一层绚烂多彩的色调。
  他坚信生活就是幸福,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推动下,变换过多种职业。
  过去只要动员大家去某个建筑工地,他就会首先报名,前往工程最艰苦的地段。他渴望到新地区去考验自己的坚强毅力。
  但是,只要工地上无需奋勇突击,艰难困苦已成过去,他就会感到烦闷无聊,于是又转而奔赴那些创业伊始、正需要人大显身手的新工地。
  他天性开阔爽朗,心地诚恳憨厚,态度和蔼可亲,能轻松愉快地经受住各种艰难困苦,为同志肯于作出自我牺牲,对谋求一己私利深恶痛绝。在他视为世界上最可宝贵的人们中间,这些品质使他赢得了充满敬意的好感。
  他为人正直不阿,几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可说是对人对己都从不姑息纵容。他也常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这只是发生在他对肆意编造的谎言进行痛斥的场合;那时他会义愤填膺,心中燃起炽热的、疯狂的和无所畏惧的怒火。
  对那些终生克尽职守、堪称表率的人,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同时,他又善于体谅别人的弱点,在看到这些弱点时他总是一笑置之。
  他和很多同龄的青年人一样,认为目前的生活以及各种舒适方便的条件都是老一辈英勇忘我的革命活动创造出来的,他应当报答老一辈的恩情。
  租鲍夫在某拖拉机厂专门生产坦克的一个车间里工作了两年左右。有个来苏联政治避难的德国侨民在车间里担任班长,负责指导他干活,并且帮助他把中学学到的德语知识提高到相当完善的程度。德国人将柏林发音最细致的特点都教给了这个很有才华的学生。如今,他听着祖鲍夫讲的一口地地道道的德语,内心感到无限欣慰。
  祖鲍夫对自己立志学习德语作了如下的解释:德国是技术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就是说德国拥有强大的工人阶级队伍,而工人阶级的强大则意味着德国即将发生革命,所以应当尽快学会为社会主义斗争的阶级兄弟的语言。这个当班长的德国侨民对祖鲍夫的这一信念表示全力支持,并且预言德国在最近期间就会爆发革命。许多人也都相信革命有可能爆发,困此有些做法和想法已成为当时苏联青年的时髦风尚——参加青年突击活动,醉心于恩斯特·布什的革命歌曲,互相问候时要高举拳头,喊一声“红色阵线万岁!”并且坚信台尔曼必胜。
  祖鲍夫的父亲是一家医院的总务主任,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十九岁就当了团长;母亲是个医士,也是在这个年龄就担任了省执行委员会主席。他们认为阿列克塞这小子简直是个糊涂虫,因为他好象根本不打算去接受高等教育。
  祖鲍夫应征参加红军,进了边防军事学校学习,毕业后受衔中尉,被派到某边防哨所,从拉脱维亚开来的运送归国德侨的列车都要经过这个哨所。在最近一次开过的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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