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第39部分

小说：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字数：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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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驳以道德哲学大学生们熟悉的一个论证为前提，那个论证有
时被称为“多样性论证”。人们对审美价值存在着意见分歧，
因此对哪一些艺术品比其他艺术品更好存在着意见分歧。他
们对正义和其他政治美德存在着意见分歧，因此对哪一些政
治决定是比较好的政治决定，哪一些政治决定是比较糟糕的
政治决定存在着意见分歧。这些分歧不是某一方借助于每个
人都必定接受的确凿无疑的某个论证就能取胜的分歧。甚至
当双方已经争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有人还在那里继续争论着。
在这些条件下，按照第二个反驳，没有一个人能够理智地认
为他本人关于最佳理解的观点是“千真万确”的。所以，就
连环小说家和法官应当如何作出他们的决定而言，我建议他
们依照荒谬信念故事。

二、理论依赖

　　　　　　第一个反驳是正确的吗？它声称假如一个解释的所有部
分都以我所说的方式依赖于理论，那么在解释和杜撰之间便
不可能有差异，因为文本能够实施的只是对结果的虚假限制。
在我的以下论证中，已经预料到这一反驳的出现：解释信念
能够通过为避免循环论证所必需的相互核对的方式来进行，
并且紧紧抓住某些解释断言。我把解释信念分成两组，一组
是对形式的信念，一组是对实质的信念，我进而建议，尽管
两者有明显的相互作用，这两组信念之间仍然存在脱节，导
致前者不能以我在连环小说例子中揭示的方式对后者加以限
制。
　　　　　　第一个反驳无论在总体上还是在细节上都可能对我的论
证提出挑战。它可能否认这样一个可能性：一个一般理论结
构的不同部分相互起着核对限制作用。它可能承认这个可能
性，但是否认把它应用于文学解释或法律解释个案。假如这
个挑战是全盘的挑战，它否认内在理论限制的可能性，那么
它矛盾于当代科学哲学的一个重要命题。因为那个学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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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相似论题是，在我们拥有的关于世界以及世界之组成的信
念中，没有一个信念是通过独立于理论的一个孤立现实强加
于我们的；只有在承认某个特殊理论结构之后，我们才拥有
了我们实际拥有的信念。按照这个观点的一个杰出表述，我
们关于逻辑学、数学、物理学以及所有与经验相关的其他事
物的整套信念，作为一个独立体系，即使我们愿意且有能力
修改和调节其余部分，但是这个体系中的任何一个部分在原
则上都无法被改变和抛弃。假如我们对物理学理论部分和其
他科学持有极其不同的信念，那么我们将把世界划分为极其
不同的实体，我们“遭遇的”关于这些不同实体的事实将迥
异于我们现在视为不容置疑的事实。
　　　　　　现在试假定，我们承认这个一般的知识观点并从它得出
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孤立的科学假说根本经受不住事实的
检验，因为一旦一个理论被采纳，便不存在与检验那个理论
相对应的完全独立的事实。我们将误解我意在应用的这个哲
学论题。因为这个论题的寓意不在于否认事实限制了理论，
而在于说明事实是如何限制了理论的。在以下命题中不存在
矛盾：事实既依赖又限制说明它们的理论。相反，作为摆在
经验面前的既复杂而相互关联又整体上连贯的一套信念，那
个命题是刚才描述的知识图画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假如我们把它读作不是对独立于理论的知识的整
个可能性的挑战，而是对在文学和艺术中独立于理论的知识
的整个可能性的挑战，那么第一个反驳更加引人注目。在科
学中，事实检验理论，因为科学的整套理论注解是复杂的，
其复杂程度足以允许内部的张力、检验和平衡。假如在科学
知识体系内部各种信念中间和各种信念层次中间不存在职能
区分，那么上述情况将是不可能的。比如，假如我们对什么
是观察不具有专门而独立的见解，那么我们便无法通过新观
察证伪现有理论。第一个反驳将被解读为这样一个抱怨：我
们的解释体系在这一方面不如我们的科学体系复杂，前者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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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必要的内在结构以许可内在的限制，而那个限制是后者的
一个特点。
　　　　　　我认为，以下说法是一个真知灼见：判断和趣味之间的
区分往往导致理论注解的复杂化或简单化。提出以下断言是
愚蠢的：比如，我们喜爱巧克力而不喜爱香子兰是受到了冰
淇淋本身的事实限制的判断。这种趣味的明显“主观性”往
往被视为支持一般审美怀疑论甚至道德怀疑论的开放地带。
但是以区分而不是复杂化比较复杂的判断方式来说明冰淇淋
个案并不困难。关于冰淇淋的各种意见与其他信念和态度相
互联系在一起并且依赖其他信念和态度尚未达到如此充分程
度，以至于对巧克力的趣味一旦形成，那个趣味便与其他任
何一个事物相冲突。所以从这个有趣方式来看，由第一个反
驳引起的问题可以明确陈述如下：在这一方面，批评家和法
律人士作出的解释断言更像科学断言，还是更像在冰淇淋方
面的趣味？我们有没有许可内在限制之有用程度的必要结
构？
　　　　　　　“法律是如何相似于文学的？”一文试图表明，它们的
确具有这个必要结构，在此重复我的论证没有意义。我强调
了两个信念之间的差异，一个是对完整性的信念，涉及符合
维度；另一个是对艺术成就的信念，涉及价值维度。我试图
证明，在这两套态度和信念的相互作用过程中，每一个解释
者如何不仅找到了解释限制和标准，而且找到了那个活动的
根本条件，他有能力赋予解释判断以独立意义。诚然，有关
解释信念的这两个部门并不是完全相互隔绝的；我的主张是，
对每一个人来说，其隔绝程度足以产生不和，并因此赋予每
个人的解释分析以意义。由此产生的问题是，每一种解释信
念在多大程度上为―　或者必定为―　一个共同体内部讨论并
争论着解释的人民所分享。一定重叠肯定是必要的，以便一
个人理解作为解释的另一个人的判断；但是以下想法是错误
的：那个重叠必须完整到像常规科学中的重叠。因为我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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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我们中间无论如何达不到如此完整程度，我们似乎成
功地赋予解释的一致以意义，也赋予解释的分歧以意义。最
后一个说法并不滑稽。总之，针对第一个反驳，除了指出我
们自己的解释实践以外，我作不出更好的回答。因为就什么
对赋予解释以意义是必要的而言，我们没有理由接受自己的
实践无法通过的检验，当然除非我们找到抛弃那些实践的其
他理由。

三、客观性

　　　　　　我对由我描述的第二个反驳所引起的客观性问题毫无兴
趣。我认为，找到“道德判断、政治判断、法律判断或解释
判断是客观的”一般论证的尝试是毫无意义的。想要获得那
种论证的人希望获得与本人以及他们就这些判断所列举的特
殊例子或事例而作出的那种论证不同的论证。除了道德论证
以外，我没有为道德判断的客观性进行论证；除了解释论证
以外，我没有为解释判断的客观性进行论证，如此等等。
　　　　　　比如，我相信在现代世界条件下奴隶制度是非正义的。
我认为我有支持这个观点的论证，虽然我知道假如这些论证
受到挑战，我最终将依靠我无法作出进一步论证的某些信念。
我之所以说“我认为”我拥有一些论证，不是因为我担心我
拥有的论证的哲学立场，而是因为我知道其他人拥有着一个
相反的观点，我或许难以令他们信服，并且假如我给予他们
如此做的体面机会，他们实际上或许能够令我信服。不过现
在假定一个人听了我的论证之后问我，我是否还有支持观点
　“奴隶制度是客观地且真正地非正义的”的某些不同论证。
我知道我没有，因为就我所能够说出的东西来说，它并不是
一个不同断言，而只是同一个断言之略有不同的说法而已。
　　　　　　当然有人或许会给予语词“客观地”以某个意义，那个
意义将使得“进一步的”命题真正有所不同。他或许说，这
个进一步的问题亦即“奴隶制度是否客观地非正义的”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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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如，“是否每个人都赞成它是非正义的？”或者，“在
适当的反思条件下，每个人是否都将赞成它是非正义的？”
在那个情况下我说我的确不相信奴隶制度是客观地非正义
的。但是这决不会影响或限定我的原初判断，即奴隶制度是
非正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每个人曾经赞成或将赞成我的原
初判断。
　　　　　　所以，我没有兴趣对我的解释意见、法律意见或道德意
见的客观性提出一个一般辩护。实际上，我认为如今主导着
这些领域的当代理论的整个客观性问题是一个虚妄的问题。
我们应当只管自己的事情。我们应当为了支持自己的信念而
把自身视为我们所能够成为的最好的人，我们应当时刻准备
放弃经不起反思检验的信念。我们应当向与我们观点不同的
人表明这些信念，正如没有合适的进一步论证时，我们会保
持善良信念而停止争论一样。我的意思并不是，这是我们所
能做的一切，因为我们是在评价真实的现实方面受到限制的
生命，或者因为我们是必然地囿于一隅之见的生命。我的意
思是，我们无法给予以下观念以意义：在决定我们的判断是
否“真正”为真的过程中，存在着我们可能对付的另一个事
情。假如某个判断将说服我，使我相信我的奴隶制度观点不
对，那么它也将说服我放弃我的奴隶制度观点。假如没有一
个论证能够让我转而相信奴隶制度不是非正义的，那么没有
一个论证能够使我相信它不是“真正”非正义的。
　　　　　　但是我不允许自己以我本来喜爱的方式对客观性问题置
之不理，菲什的论文表明了我之所以不允许自己如此做的理
由。菲什等人说，我和其他人对法律、道德和文学的看法存
在着严重错误。他们说，我们的论证断定，在这些领域的判
断可以是客观正确或错误的，而事实并非如此。既然我的确
关心我对在这些学科中的客观性断言可以持有的意义的看
法，那么我就得借助于赞成他们说那些论证无法是客观论证
来证明那些看法。我想要迎合这样一个断言，比如，通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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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我就奴隶制度为什么是非正义的所提出的论证，道德判断
无法是客观的。但是如此的道德判断并不意味着它们的论证
将以这样的精神被对待。否认奴隶制度是真正客观非正义的
道德哲学家的确不愿意被理解为持有与主张那个制度没有什
么错误的种族主义者相同的立场。他坚持的是，他的论证根
本不是道德论证，而是哲学论证，那些论证具有极为不同的
特点，我必须以极为不同的方式对其作出回应。
　　　　　　不过，除非我理解两个命题之间的差异―　一个命题是奴
隶制度是非正义的，这是种族主义者否认的命题；另一个命
题是奴隶制度是真正客观非正义的，这是怀疑论哲学家否认
的命题―否则我就做不到这一点。怀疑论哲学家说：后一个
命题是不同的，因为它断言，奴隶制度的非正义性是宇宙的
组成部分，它是真正以一定方式“外在地存在着的”。我们于
是回到了一些重要隐喻。我的确以为奴隶制度是非正义的，
这不“只是我的意见”，每一个人都应当这样想，每一个人都
有理由反对奴隶制度，如此等等。难道这就是“奴隶制度的
非正义性是宇宙的组成部分”的内涵吗？如果是的话，那么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无法由此看到两个命题之间的差
异，一个命题说奴隶制度是非正义的，另一个命题说奴隶制
度的非正义性是宇宙的组成部分。以如此方式来解释，关于
内容的命题变成了关于我和其他人应当相信并且的确相信的
一个道德命题，而我的确没有看到如何可以存在不是道德论
证但反对那个道德命题的任何一个论证。哪一种其他论证有
可能说服我放弃关于其他人应当并且的确持有的这些断言
呢？
　　　　　　不过怀疑论哲学家将断定我正在偏离主题。他说当涉及
道德意见时，他和我具有相同道德意见。他也认为奴隶制度
是非正义的。他与我的意见分歧不在道德以内而在有关道德
方面。那么这是如何成为可能的呢？他如何可能既相信奴隶
制度是非正义的又相信没有政治道德命题能够真正地或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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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地是真的呢？几十年来流行着一个说明。怀疑论哲学家说
道，那些看起来是道德信念的信念其实根本不是信念，它们
只是一些情绪反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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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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