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目光-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快起来。”
第八枚,也是最后一枚,最关键的一枚,肖镇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几乎是顺着舷梯一溜烟地滑到甲板上,对着孙克武吼道:“你上,你来打,最后一枚要中,无论如何都要打中!”
孙克武看了肖镇南一眼,眼睛里分明露出鄙夷的目光,然后十分从容地从李心田的手中接过发射筒,扛在肩上,对着空中瞄了瞄。其他人都站在一旁愣住了。孙克武从当排长、连长、营长到副参谋长,有着十几年打导弹的经验,他一个人打的“红星五”导弹占A旅历年来打导弹总数的三分之一还多,可以说对“红星五”是了如指掌。他可以在导弹发射之后,利用短暂的跟踪制导巧妙地对导弹进行细微修正。当然,这种技巧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理论上根本就不承认红外制导可以跟踪修正这一说。十点五十八分,雷达捕捉到第八号靶机升空,孙克武在用肉眼搜寻目标时,分明感觉到了舰体在晃动,大海在晃动,天空在晃动。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目标已经到了三千米的距离。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靶机被定格在瞄准镜的十字刻线中心。一千五百米……一千米……八百米……直到距离五百米时,他才扣动扳机,只见一团火焰从发射筒喷射出去,弹丸扑向目标,顿时靶机凌空爆炸。孙克武一下于瘫倒在甲板上。
为了这个“优秀”,孙克武付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得多的代价,“长江”舰上欢声雷动,他的战士们把他抬起来抛向空中。
肖镇南从来都没有这天笑得开心。
打完“红星五”导弹,江平波邀请肖镇南到舰长室里做客,这在陆地上简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在军舰上却是一种相当规格的礼仪。
舰长室在主甲板的前部上方,门口的铜牌擦得瓦亮。
江平波走到门口,轻轻一弹,将那双黑色军官皮鞋脱在门外。肖镇南一看笑了,进门脱鞋,哪有这么多臭讲究,便开玩笑说:“江舰长,我有脚气,你不怕臭吧?”
“当然,肖旅长进来可以例外。”江平波说,“不必脱鞋。”
肖镇南一跨进室内,立即意识到不脱鞋是个错误。在这间舰长套房里,给人一种星级宾馆的感觉。地板上铺着红地毯,沙发上套着雪白的纯棉布罩,中央空调正“嗖嗖”地吹着冷气,卷起来的枣红色窗幔,把水密窗和窗外的暑热都挡了起来。舰长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紫红色的竹编小篓,里面放置着一束雪青色的绢花,仿佛是哪个小姑娘刚从山上采下来的。室内肯定还喷过一种挺名贵的香水,散发着紫罗兰的清香。
“怎么样,够三星级吧?”江平波夸耀着他的舰长室,一手拉开冰箱门,“你喜欢喝点什么?”
“酒。”肖镇南问,“有什么酒?”
“啤酒、洋酒、葡萄酒,如果需要的话,本舰长还可以为您提供白酒。”
“啤酒吧。”肖镇南心里纳闷,“怎么像一个假洋鬼子?”
在肖镇南的印象中,过去一提起中国的舰长,就会让人联想起零乱的甲板,沾满油污的机舱,想起舰长宿舍里混合着的烟草味,酒精味和臭袜子、臭鞋垫散发出来的脚气味以及衣服上的汗臭味,还有那些胡子拉碴,喝完酒就骂娘,驾起船来像爷的“船老大”,与他现在看到的星级宾馆般的舰长室和文质彬彬的硕士舰长简直就是往钢丝上续稻草绳——连不起来。
江平波“啪”打开一瓶易拉罐啤酒,递了过来:“肖旅长,真想不到你们的‘红星五’打得那样漂亮,中午我们舰给你们加菜,庆贺一下。”
“没必要吧。你们是两枚全中,要庆贺还是为你们庆贺。舰艇老大哥部队总是走在前头嘛。”肖镇南呷了一口啤酒说。
江平波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取出一本精制的相册,打开来指给肖镇南看,里面全都是江平波在外国留学和出访期间同外国政要、军官、水兵的合影和风光留念。说实在话,肖镇南对这种有意炫耀的做法有些反感,他虽然没出过国,但接待过的外国将军、政府官员不下数十人,与军委主席的合影就挂在他家客厅的墙壁上,有什么好吹的?
“走出国门才真长见识。”江平波说,“把我们的军舰同别国的一比较,就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了。”
“江舰长,我有几年没上过军舰了,是不是现在的舰长们都变得洋葱味十足了。”肖镇南嗔笑着说。
“肖旅长真会说笑话。”江平波认真地说,“目前‘长江’舰算得上是我们国家最现代化的军舰,我这个舰长就是要按照高标准去管理好这艘舰。责无旁贷呀。”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崇洋与责任不是一回事吧?”
“其实,中国历史上的舰长并不是满身土腥味的农民。”江平波的眼神里流露出极强的优越感。“海军的舰长本身就是一种文化。”
这个理论果然有趣,肖镇南“扑哧”一笑,差点没把啤酒喷出来。“江舰长呀江舰长,你就差没说北洋水师的舰长们都是留过洋的,那还不是在甲午海战中被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他站起来搓了搓手,弯下身来看写字台上的那张全家福,“学外国,只怕学个皮毛,把老祖宗留下的那点家当都丢光了。”
江平波显得极有涵养,心平气和地说:“谢谢肖旅长的提醒。不过,一个舰长就不应该是渔船上的船老大。他掌管的是几个亿乃至几十个亿的现代化装备。这就决定了舰长的行为和观念,必须与国际接轨,与装备的现代化程度相适应。这方面,我们做得还不够。”
这时,肖镇南还真有点担心,如果中国的舰长们只会在军舰上建“星级宾馆”,不会扎扎实实地管理装备和管理战士,那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舰长,我可以再提一个问题吗?”肖镇南说。
“请讲。”江平波像接受记者采访似的。
“你现在是经过考核的合格舰长了,你是怎样理解舰长这个职务的?”
“你是指人格、素质、外部形象,还是其他?”
“让你的战士理解你,接受你。”
“很简单,我和他们一起做。”
接下来,江平波讲了两个小故事。
第一个是水兵吃饭问题。长期以来,水面舰艇沿袭下来的办法就是蹲在码头上“露吃”。不管刮大风,出太阳,开饭哨一响,十里军港摆地摊,三个五个围一圈。操作完电脑的水兵像落后山区的农民一样蹲在码头上吃饭,实在有辱斯文。接舰时,一艘外轮正好通过,外轮上的水手感到“有趣”,一边吹口哨一边用照相机拍照,气得战士们直骂娘。当天,江平波就找到厂方,要求在本舰上改装一个餐厅,解决水兵的室内就餐问题。后经过军代表和工程技术人员研究认证,终于在前后兵舱之间的活动室里,安装上可折叠的桌凳。军舰出厂时,“长江”舰成了第一艘舰员不用在码头露天“蹲餐”的导弹驱逐舰。
第二个是水兵洗衣服问题。海军条令规定不准随便在甲板上晾衣服,但没有划定可以在哪里晾衣服,就经常会出现火箭发射筒上晒衣服,炮口上面挂裤头的现象。实际上,军舰在设计时就有洗衣房和烘干室,但多年来没有人用过,被改成了杂物间。从江平波当舰长开始,他从帆缆班抽出两名战士专管洗衣房。训练之后,大家在衣服上系根布条,写上姓名,往洗衣房一丢。机器一开,只十几分钟就全部洗好,然后烘干熨平,第二天穿起来干爽整洁。甲板上再也没有升过“万国旗”。
这样的事情虽小,但做好了,就解决了战士的一些切身利益问题,当然,一个舰长要赢得战士的信任还不能只靠做这些小事。江平波说:“一些传统做法并不一定都是科学的,但科学的东西肯定是先进的,部队建设不能只靠老经验,还得按科学规律办事。”
“江舰长,如果你能再少点浪漫,多点踏实,肩上的银星迟早会换成金星的。”肖镇南说着指指写字台上的全家相照片,“这会不会影响战斗力?”
“我觉得是不会的。”江平波说,“可能每一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肖镇南并不完全理解江平波这句话的含义。江平波家在浙江,刚当上舰长后回家探亲,干过大半辈子海军的老父亲为这个当舰长的儿子高兴,便对他说,你可要把你的舰管好,你回去时,我随你去一趟,看看你把军舰管得怎么样。他愉快地答应了。休假一个月,家人都叫他小名,邻居们则叫他的学名,惟独听不到“舰长”这个称呼,他想得发疯。有一天他让三岁的女儿向他叫“舰长”。女儿不买账,说:“爸爸多好哇,舰长是干什么的呀?”无奈,他只好拿出一包巧克力豆来哄孩子:“叫一声舰长,给你一粒豆。”
“舰长——”
“什么事?”他摆出一副架势。
“吃豆。”
他给她一颗。
“舰长舰长——”
“什么事呀?”
“吃两颗豆。”
这个小游戏让妻子看了个明白,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则对妻子说:“三天没人叫舰长,我觉得整个人要垮了一样。”
归队的日子到了。老父亲真的随他到了部队。老人家用挑剔的目光走进舰上厕所看了一眼,又把舰上的铜器部位摸了一把,满意地说:“管理得不错。”他知道这是内行人看舰艇的习惯。
去年,妻子穿上军装调来后,与家人团聚的时间相对多了点,但他经常出海训练,妻子又在陆战队野战医院当军医,每天忙得不落屋,实际上成了“三地分居”,倒是写字台上这张照片为他平添了不少人生乐趣。“为了娇妻爱女,”他这样想,“也值得去为一个将军梦搏一搏。”
“叮——”刺耳的电铃响了,舰值日广播:“开饭,开饭。”
江平波拉着肖镇南:“走,去餐厅品尝一下舰上的西式自助餐。果酒、饮料可是特意为A旅加的。”
清风行者E书制作上一页目录页下一页
谨以此书祝贺读书中文网涅槃重生!!!
读书中文网-读书人的家园
清风行者E书制作上一页目录页下一页
第二十节
海上编队第一阶段打导弹旗开得胜,让关维汉感觉到了少有的振奋。当天下午,他召集参训单位的领导开了个短会,对航渡过程和上午打导弹的情况进行了小结,也指出了存在的问题。同时,布置第二阶段海上对抗演练的课目内容。
第二阶段的演练课目是由潜艇水下发射常规弹道导弹,两艘驱逐舰和三艘护卫舰使用防空火力对来袭导弹进行拦截。这种近似实战的海上对抗演练,近年来还是第一次搞。
按照演练方案,这一课目是陆战队A旅的一个观摩课目,也就是说是看舰艇怎样把导弹打下来的。会上,肖镇南突然提出:“关参谋长,A旅导弹营既然上了舰,我请求让他们也参加导弹拦截演练,平时哪有这样好的机会?”
肖镇南话音刚落,会场上发出一片嘘声。
沈沛东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站起来说:“驱逐舰搞导弹拦截,本身就是个新课题,舱面上乱哄哄的,怎么组织?肖旅长,你们A旅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你这是什么话,沈处长?”肖镇南一下子就红了脸,“组织得好不好是你们业务部门的事,A旅能不能打还轮不到你说,关参谋长才是海上总指挥。”
肖镇南把这个“皮球”踢给关维汉,实属聪明之举。假如关参谋长不同意,你领导支持搞训练改革就没有说服力了;如果同意了,就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打不上,那么谁也不会怪罪A旅,因为A旅使用的“红星五”导弹并不是先进的,导弹性能就比舰艇上的导弹差一大截子。另一种可能是打上了,那A旅不是创造了海军一个奇迹?所以,打上打不上,A旅都不会是输家。平时,要申请一枚价值几百万元的弹道导弹给A旅当靶子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的确,机会难得,尤其对A旅来说更是这样。”关维汉挪动了一下身子,“我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一名驱逐舰部队的大校军官不客气地说:“肖旅长当主角当惯了吧?这海上打导弹可不是开辟登陆常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海上的主角应该是舰艇。”
“一点不错。”肖镇南反驳说,“在海上,舰艇老大哥是唱主角戏的,可谁也没有规定可以唱独角戏吧。再说,能不能把导弹打下来,都是摸索嘛,机会应该是公平的。”
沈沛东接过来说:“关键是,用‘红星五’来拦截常规弹道导弹,这个计划压根就没做,并不是我们业务部门一时疏忽,而是认为没有可能性。”
“像沈处长这样聪明的人,不会没听说过南联盟打掉美国的F—117隐形飞机,用的是什么方法?落后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没用的东西……”角落里有人鼓了两下掌,不知是赞成还是讥讽,人们把目光转过去,一个红光满面的大校军官站起来。这是基地的罗副司令员,负责海上演练保障工作的。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看肖旅长是被上午打导弹的成绩冲昏了头吧,‘红星五’导弹一枚也是几十万,还是省着点用吧。”
在这个会上,肖镇南似乎成了孤家寡人,这更刺激了他孤军奋战的欲望。“如果节约一枚导弹能富国强兵,那我们的现代化可就容易多了。”肖镇南侃侃而谈,语气出奇的机智、镇静,连他自己都感吃惊。“要说节约,从哪还枢不出一枚导弹钱?你罗副司令员紧一紧手,一年别说一枚‘红星五’,就是一枚‘海马’导弹也省得出来。”
军人们生性是好斗的,不打仗的时候在一起打打嘴仗,总比闲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好,起码关维汉就是这样认为的。他最瞧不起那些泡在官场上的军官,一个个磨得比河里的石头还圆滑,军人应有的那些棱角和锐气荡然无存,要是指望这样的人去打仗,那就等着收拾败局吧。
“请允许我说两句。”一位斯斯文文的政工处长举手说,“在我的印象中,A旅最擅长军事表演,搞导弹挡截这样真枪真刀地干,恐怕不是A旅的强项。我倒不是担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