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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亚森·罗平的誓言-第6部分

小说: 亚森·罗平的誓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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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会原谅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的。” 
  他看了看摆在壁炉上的挂钟。 
  “五点半!怎么回事?她完全可以到家了。” 
  实在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不时地撩起窗帘,津津有味地看着往来穿梭的警车。然后,他又把目光盯在了钟上,接着又开始了他的自言自语。 
  “我很了解这一类的女人……思想非常固执。当男人不再在她们的心中占据中心地位时,那她们的中心就是孩子。她们能够奉献一切,也能因一时冲动做出各种事来……她的儿子被捕,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活下去了。尤其是,在她本人内心深处,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儿子的清白无辜。妈的!六点钟了!古莱尔失去了她的踪迹,再也不敢告诉我了。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勒诺曼跳了起来。 
  “喂……是你吗……可是,你在干什么?” 
  “我在跟踪,首长。这个小妇人,她真的不知道疲倦。您想听我告诉您她走过的路线吗?” 
  “你是想嘲笑我吧?……我要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在‘商人咖啡馆’。它位于……” 
  “我知道。在塞巴斯托波尔大道往前去。然后呢?” 
  “她要了一杯啤酒,但没碰它。然后她又要写东西的纸和笔,可是……” 
  “她既没写什么,也没喝什么,是吧?” 
  “确实如此,首长。那么既然您全知道,为什么……” 
  “你给我盯紧她。如果她在七点钟前离开咖啡馆,你就继续跟着她,而且要随时准备行动……你听到了吗?你不能丢掉她。可是,如果到七点钟她还在那儿,你就完成任务了。你这一天就算过去了。你就可以走了。” 
  “可是。” 
  “你不用担心。保证会有人接班的。重复一遍。” 
  “我明白了,首长。” 
  “还是要重复一遍。” 
  “我跟踪她,如果她七点钟之前离开咖啡馆的话。否则,七点钟我就卷铺盖开路。” 
  “很好。啊,如果我找不到呢?……” 
  勒诺曼先生挂上了电话。他心情突然开朗起来。行动!单独行动!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了。如果说,他有时为郁闷不乐而莫名其妙的话,那是因为他周围有太多的同事和合作者。他被迫代表某些权力,而这与他的内在性格是相抵触的。可是,对于一个晚上…… 
  他抓起帽子,走了出来。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在长长走廊里遇到的所有的充满敬意的问候。他穿过塞纳河,走进塞吉埃街,在一辆司机座无顶盖并与客座隔开的最新的雷诺车前停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一个人。他俯下身去。 
  “没有什么情况吧,奥克塔夫?” 
  “没有,老板。” 
  “你送我去‘商人咖啡馆’,在塞巴斯托波尔大道,但是不要开得太快。我七点钟到那里就行。” 
  他坐进汽车,放下窗帘,马上开始动作起来。汽车很宽,改装得像一个演员的化妆室。现在他只需放下坐垫,拉开所有的抽屉,然后就剩下按照乔装改扮的要求选择化妆品了。勒诺曼先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摘下眼镜,取下假发,擦掉画在脸上的皱纹,脱掉衣服,然后穿上一套浅色西服,这使他变得越来越年轻了。为了使自己的身影变得更加完美,他贴了一副细髭。最后又朝司机座背上的镜子看了一眼,看看自己的杰作。然后又朝镜中的自己打了个招呼。勒诺曼先生,安全局的首长,转眼间变成了活泼愉快的拉乌尔·德·利美吉男爵,娱乐场所常见的俱乐部的成员。灰色的小圆帽,灰色的手套,是对他这个人物的最后着笔。他拉起了窗帘。雨水在车窗玻璃上划出了条条水线。 
  “我要不要拿把雨伞?”拉乌尔借助助听器问道。 
  “没有必要,老板。这只不过是阵雨。” 
  汽车驶到了咖啡馆前面。 
  “你等我。”勒诺曼说道。 
  他在大雨中跑过马路,推开挂着响铃的门,然后环视了一下大厅。他发现了埃莱娜·沃塞尔。在厅的尽头,古莱尔焦急不安地坐着,面前摆着一杯若艾酒。他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汁。沃塞尔夫人没有碰她的啤酒,但是已经决定写些什么了。她头歪向一边,一副认真投入的样子,在舞动着手中的笔。古莱尔始终在盯着她。七点钟敲响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又等了两三分钟,因为他很自由。然后他站起身来,一个个地观察了一遍顾客,肯定是想着要交班。最后,他索性不去管了,他出去了。埃莱娜·沃塞尔仍在不停地写着。给谁写呢?给警署?给部长?给某家报社?肯定是在伸张正义,为的是向所有的人大声喊出她儿子的清白。 
  “写吧,我的美人。”拉乌尔在想,“这是一种解脱。然后,就上床,吃上一剂强力安眠药。明天,危机就会过去了。” 
  埃莱娜·沃塞尔终于完成了任务。她又重新读了一遍。 
  “我的天!有五六页纸。她无疑是在叙述自己的生活。啊!我真不忍心截下这封信……那又怎么办呢?” 
  她现在把它全都撕成了碎片,放进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又从垫板下抽出一张纸来,她继续写了起来。只有几行字。然后装进信封,写上地址。这一次,在桌子角上写的一张纸条,使拉乌尔警觉起来了。在焦急、惊恐和绝望的一天即将结束时,这很像是一个绝笔。她叫住一个跑堂的,后者马上给她拿来一张邮票。拉乌尔认为先走为妙。他出来上了汽车。 
  “你等会儿会看到一位夫人出来。你跟上她,保持二十米的距离。” 
  “那她马上会发现我们的,老板。” 
  “不会的。她脑袋里装了很多的事……注意看,她出来了。” 
  埃莱娜·沃塞尔甚至连天空都不望一眼,她在蒙蒙夜雨中走得很快。暴雨已经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不时地,有路人在奔跑着寻找一处蔽雨的地方,他们会在她身边转一转,而她却一直往前,像个梦游者。她走下了塞巴斯托波尔大道。 
  “她会去找这位好心的勒诺曼先生吗?”拉乌尔在想。 
  在夏特莱广场,她在一个邮筒前停下来,把信塞进了邮筒。 
  “老板!她都淋湿了,这可怜的女人。我们能帮她做点什么吗?” 
  “不行。现在还为时过早。继续跟上去。” 
  埃莱娜·沃塞尔转到梅吉斯里沿江道,穿过新桥,又走上卢浮尔沿江道,然后突然消失了。 
  “老板!她是从通往陡峭河岸的台阶走下去的。” 
  “看到了。停在前面。” 
  拉乌尔跳到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台阶,还扭了一下脚,差一点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陡峭的河岸。但为时已晚。她刚刚跳下水去。 
  拉乌尔甩掉上装,跳进水中。他对各项体育运动都很谙熟。他用几个漂亮的蛙泳动作就游到了她的面前。水比较冷,水流也比较急。埃莱娜·沃塞尔已经窒息了。她在他的怀中失去了知觉,这倒为他们游回河岸提供了便利。拉乌尔不无艰难地站起身,抱着绝望者的一动不动的身体,走上台阶。 
  “没有头脑。”他咕哝着,“人家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心,于是人家也就投河了。像这样,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啦。这过于简单了……给我打开门,牲口。抓住她的腿……如果她的胸部没有炎症的话,那她还算走运。我还担心她会干出蠢事来呢,结果她却走到了我的前面……好啦!快一点!……去圣芒德。你知道去谁家。” 
  拉乌尔当然在他的车里有一个急救药箱。他让可怜的女人唤了盐,再用旅行背袋把她包裹起来。她呼吸困难。两只鼻孔紧紧夹着,双眼紧闭着,她呈现给拉乌尔的是一张忧郁的面孔。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能和十分难过。眼下最紧急的是要暖和她,给她一份热饮料和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维克图瓦尔,他的老奶妈,会细心照顾她的。汽车很快跑完了该跑的路程,在一所前面有座小花园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你!”维克图瓦尔叫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个女人!” 
  “别总是这么抱怨,我的好维克图瓦尔。” 
  “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塞纳河里。” 
  “我的打蜡地板呀!全都弄湿了!” 
  “在前面带路……把床上被子铺开……别为你的地板唉声叹气了,我们会把它收拾好的,别害怕。” 
  他把埃莱娜·沃塞尔抱进了房问。 
  “你让她睡觉,给她治疗,你要向我保证她的一切。” 
  “可是她是什么人呢?” 
  “一个可怜的女人,儿子蹲了牢房。” 
  “就是那个可能杀了议员的小伙子?” 
  “正是。” 
  “我的老天!生活太悲惨了!” 
  “我明天再来。现在,我要去弄干我自己。我也一样,我也需要换一换呀!……” 
  第二天九点钟,勒诺曼先生像往常一样地整理他的信件。他不时地咳上两声,含上两片药。 
  “感冒啦,首长?”办公室的听差问道。 
  “都是昨天的雨弄的。”勒诺曼先生哀怨地回答道,“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妈的!”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正拿在手中摆弄的黄信封。这是前一天沃塞尔夫人写的那封信。这就是说她在死前是要向他说些什么的。是要告诉他,他是她的死的直接责任人,或者是某些与此相类似的东西。勒诺曼先生无需打开这个信封。信封上写得很潦草的地址,足可以向他展示出可怜女人在做出最终决定时的焦虑不安。勒诺曼先生把伸向裁纸刀的手缩了回来。还有什么必要呢?他把信塞进了口袋。他并不高兴,但是却很激动,因为他不承认自己是使沃塞尔夫人的儿子受苦难的责任人,另外,也因为他希望能使沃塞尔夫人尽快恢复极好的情感。拉乌尔·德·利美古为勒诺曼先生的理由进行了辩解,所以他才满怀希望地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圣芒德。他穿戴得整整齐齐,自以为可以引起今后将受他保护的这个人的关注。从关注到友谊,只有咫尺之遥。 
  “嘘!”维克图瓦尔为他打开门时说道,“她正在睡觉。” 
  拉乌尔把她推进了厨房。 
  “谈谈情况。” 
  “没有什么好谈的。”维克图瓦尔悄声说,“她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我肯定她会恢复过来的,这只可怜的小鸽子。今天早上,她喝了一碗牛奶咖啡。” 
  “然后呢?” 
  “然后她向我提了一些有关你的问题。” 
  “啊!” 
  “是的。谁救起的她……我们是不是亲戚。她在埋怨你。” 
  “什么!这可有点过分啦。” 
  “是的。她说你不应该插手,而且她还会去死的。” 
  “我倒真想看一看了。我要跟她谈一谈。你去把她叫醒。” 
  “不行。”维克图瓦尔气愤地反对着,“你真没有良心。” 
  “好啦!别光说蠢话。” 
  他装出要朝门口走去的样子。 
  “我求你啦。”维克图瓦尔恳求道。“为什么非得让我对你百依百顺呢!在我上楼去让她准备的时候,请呆在这儿。” 
  很快地,天花板上响起了忙乱声,是搬动椅子的声音,还有维克图瓦尔的沉重脚步声。突然,一阵轻微的顿足声令拉乌尔心跳不已。她起床了……小壶发出叮噹声……她在洗漱。那么,她已经好多了。现在,维克图瓦尔正在帮她梳头。头场戏的幕布即将拉开了。 
  楼梯在维克图瓦尔的重压下发出了吱嘎声。 
  “她在等你……但别让她太累了。” 
  拉乌尔轻轻把她推到一边,几大步就跨到了楼上。他发觉沃塞尔夫人蜷缩在扶手椅里,穿着维克图瓦尔的一件晨衣。她的脸上显现出刚刚经受过不幸的痕迹。他走上前去。 
  “拉乌尔·德·利美吉。”他自我介绍着,同时鞠了一躬。 
  她没有向他伸出手来。她总是觉得在敌人的包围之中,而突然闯进她的生活的这位先生只能唤起她极其有限的信任。 
  “我从那里经过,”拉乌尔继续说道,“您正投河。我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跳下水去了。” 
  由于她始终保持沉默,他以平和的语气继续说道: 
  “难道我做错了吗?我向您吐露一个秘密……我也一样,我认为自已被无尽的悲痛摧垮了……我也一样,我想结束这一切……可是,我仍然活着,因为生活还是值得人们去爱的。您知道的,只有一种痛苦是无药可救的:厌世。” 
  他微笑着。他猜测要不惜一切代价提起她的兴趣,运用反常的手法让她分心,缩小他行动的能及范围。 
  “好啦!为什么像您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会想到自裁呢?……一次失败的爱情?……不,不会是吧?……是什么噩运?我会感到惊讶的。或许是一件丧事?……啊!我猜对啦。但我对此很伤心。请别勉强我……我理解您吧?突然一下子,我们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形孤影单……可是有我在呀,有我。我是您的朋友。在救生者和被救者之间,必然有一种联系,真见鬼!……所以,您都告诉我吧,因为我,在此前我已经原谅了您……” 
  于是她开始说话了。她对一位向她俯下身来的,并且像个出色地听忏悔的神甫一样的陌生人讲述着她儿子遭受指控的两项罪行。她讲述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的不幸婚姻。 
  拉乌尔只打断了她一次,为的是告诉她: 
  “您完全可以离婚呀!” 
  “我并不愿意,是为了奥利维埃。他很爱他的父亲。” 
  接下来,她又抱怨起勒诺曼先生来了。 
  “我太天真了。他听我说了,当然啦,但是他并没有相信。其实奥利维埃什么也没干。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是事实。噢!这位勒诺曼先生真是一位冷酷无情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思考,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因为他非常能干,不对吗?” 
  “司法部门是个庞大的机器,夫人,它只不过是一个国家机构。” 
  “可是您,先生……假如您处在他的位置上……您刚刚听了我的陈述。您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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