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3-今昔物语 :下册(共三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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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古时,圆融天皇退位后的一年,为了排遣郁闷,驾幸船岳位于京都北郊,是大德寺以南,紫野以西的山岗。作子日之游。当时车驾出堀川宫,从二条往西经过大宫直往京北,沿途看热闹的车辆很多,挤得水泄不通。
扈驾的公卿侍臣,装束华丽,简直非笔墨所能形容。圆融上皇是在云林院南大门前乘马前往紫野的,这时在船岳山北坡,小松簇生的地方,早已经修成水池,造好假山,遍地铺上了黄砂,并且张开锦缎的天棚,前挂竹帘,下铺地板,环绕着栏杆,真是无限的幽雅。
宝座四周,围有锦幕。宝座前设有公卿的席次,往下便是殿上官员的座位,紧靠锦幕的地方设有歌人的席位。
圣驾到后,公卿和殿上官员俱都遵旨落座,歌人们也早奉旨侍候在这里,只听圣上传旨“赐座”才都遵命依次就座。
奉召的歌人中间,有大中臣能宣、平兼盛、清原元辅、源滋之、纪时文等人。这五人本是圆融上皇传谕参加的,所以俱都冠戴整齐地来到这里。
大家顺序落座不久,来了一个老翁坐在歌人席位上。这个老翁,头戴帽子,身穿一套黄里透黑的旧便服裙裤,看来状极寒微。在场的人们起始都不知他究属何人,等到注目细看,才认出这人就是曾祢吉忠。殿上官员低声问道:“那边来的可是曾丹?”曾丹听见有人询问,便郑重其事地回答说:“正是在下。”殿上官员这时便向担任司仪的上皇宫中的侍臣问道:“那曾丹到此,可有旨传唤?”司仪侍臣答道:“并无旨意。”于是便一一询问是否有人承旨邀他前来。结果,人人都不知晓。
这一来,司仪侍臣便走到曾丹背后,问他说:“既无旨意传召,你为何擅自前来?”曾丹见问答道:“我听说这里举行作歌大会,所以才特意前来。难道我的诗才不如在座这些大人吗?怎么说不能来呢!”侍臣闻听心想这原是个不邀自来的人,便说:“既然没有召见,你怎能来呢,赶快出去!”说罢就撵他走开,但是曾丹仍然不肯离座。
这时,法兴院大臣指藤原兼家,官居摄政太政大臣。和闲院大将指藤原朝光,官居大纳言左大将。听说此事,吩咐说:“抓住衣领,把他拖出场去!”说罢,就见几个年轻力壮的殿上武士陆续到曾丹背后,从锦帐下面伸进手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掀翻在地,拖出帐外,还每人踢了他一脚。曾丹身上挨了七八下。
这时,曾丹站起身来,顾不得整理衣裳,撒腿便跑。殿上官员的从人和赶车的小厮,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追赶,一边拍手笑乐,大家如同追赶脱缰的马一般,喊叫不休,瞧见这番光景的人,不论老少,都捧腹大笑。
这时,曾丹跑上一个山岗,转过头来,对那些追赶嘲笑他的人高声喊道:“你们为何发笑,我乃是堂堂丈夫,没有半点愧作之处。我听人说,今天太上皇驾幸此地,作子日之游,召见歌人,故而特来参加,不想却被人拖出场外,连踢带打,难道我作下什么可耻的事情不成!”
闻听此话,不论尊卑贵贱,俱都哈哈大笑。后来,曾丹便逃往他处。大家对于这件事情,真到今日还引为笑谈。
由此看来,贪贱之人究竟不谙事理,吉忠虽能歌咏,但心性愚痴,只听说要召见歌人,便不邀自来,以致招到这场羞辱,贻笑大方,传为千古的笑柄。
《今昔物语》 第二部分尾张国守在五节所
第四篇尾张国守在五节所
古时,日本朝廷每年在新尝祭(或大尝祭)前后,命五名舞姬演奏女乐,庆岁祀神,天皇亲临观赏。演奏女乐的舞姬,是由朝中公卿和各国国守轮流贡献的,舞姬入宫后,临时住在常宁殿内,她们住的地方称“五节所”。被戏弄古时,在××天皇朝代,有一卸任的国守,致仕多年,始终没能谋得职位,后来好容易谋得尾张国守的官职,不禁大喜,急速赴任。
这位国守原本为贵公子,富有干才,历任各地俱都政绩昭著,如今到任之后,见当地百业俱废,田园荒芜,便专心致力庶政,于是把尾张治理得民殷物阜,邻国的百姓一时云集,山岗土丘也都被他们辟为田园,不到两年光景,尾张就变成一个繁荣的地方。
后来,天皇闻知也大为嘉纳说:“尾张国被前任国守糟践得万业凋衰,民不聊生,新任国守在两年之间,竟能使它变富足了!”朝中公卿和黎民百姓也都交口称赞说:“尾张国真变成乐土了!”
国守到任第三年,朝廷传旨命他贡献五节舞姬,尾张国本是个出产绢、丝和棉布的地方,加上国守又是个才干过人的人,所以把贡品备办得样样齐全,不论是衣物的彩色,还是针线的花样,俱都异常美观。舞姬的下处,设在常宁殿西北角,锦帘的颜色,围屏上的锦帐以及棉衣舞裙,样样做得精美绝伦,甚至连一处颜色不调和的地方也难找到。因此,人们都异口同声称赞说:“这位国守真是能挑会选啊!”
由于尾张国舞姬所带来的侍女也高出各地一等,所以殿上官员和藏人们,都不断到下处来浏览观望。这时押运贡物到京的国守和他的公子连同随来的眷属都聚在下处的屏风背后,偷偷窥视。
尾张国守虽然不是出自寒门,但不知为了何故,连他本人以至他的父亲都未充当过藏人,也从未受到上殿的特许,因此,对宫中的事罕闻少见,至于他的公子不消说更是一无所知。如今他们聚集在这下处里,看见宫殿的宏伟建筑和来来往往穿着式样新奇的外衣和绣花罗衫的宫中女官,还有那些穿着露出下裳的礼服和织锦裙裤的殿上官员和藏人们,无一不感到新奇有趣。他们瞧见有人打此经过,便争先恐后地跑出帘外观看,可是一等到殿上官员们近前,便慌忙地逃往屏风背后,以致跑在后面的人,踩住身前人的后襟,前面的跌倒了,后面的人也跟着绊倒在地,有的摔掉了帽子,有的拼命地跑进房里躲入房中以后,又不肯稍停片刻,只要再有人一从外面经过,还是争着出来观看。这一来帘子里便乱作一团,不成体统了。那些年轻的殿上官员和藏人们,瞧见这番光景都觉得好笑。
有一天,他们聚在值宿房里闲谈起这件事来,有人说:“尾张国舞姬的下处,装饰得真是五彩缤纷,富丽堂皇,就以舞姬来说,今年也要算他们首屈一指了。不过,这国守的一家人,对宫中的事情毫不知晓,哪怕是一点点小事,也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所以才这样大惊小怪地争着跑出来观看,可是他们又非常害怕我们,等我们一近前,便吓得乱藏乱躲,实在是太有失体统了。我们可以设法狠狠地吓唬他们一下,不知列位有什么好办法?”
有一位殿上官员说:“×××××。”另一位接着说:“我有一条妙计,我们可以到舞姬下处去,装做极为关切的朋友,用言语暗示他们说:‘殿上侍臣们非常嘲笑你们的无知,他们已经商议妥当,所有的侍臣都准备解开衣带,脱去袍服,聚在这个下处门前,排起队来,唱预先编好的嘲笑歌曲。他们编的歌词是“两鬓光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只有这样的人,更惹人怜爱”。所唱的“两鬓光光”指的是国守大人两鬓已秃,而却在下处与少女们相伴。所唱的“摇摇晃晃更惹人怜爱”是讥讽弓腰驼背的走路姿态。我这样相告,你等也许不会相信,到了明天未申时辰,他们就要不分老少,袒臂拖袍一齐唱着此曲前来,那时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了。’我的计谋大致如此。”这人说罢,另外一个人说:“最好就请尊驾前去,鼓动你那张利口说得动听一些。”大家商议妥当,便各自散去。
这个出主意的殿上官员,就在寅日日本古代照例于十一月中举行“五节舞会”,计自丑日起,至巳日止,凡有五日,寅日即第二日。凌晨,来到尾张舞姬的下处,找到国守的公子,装出一副极为关切的模样,把事先编好的一套言语,详细地讲了一遍,国守的公子闻听,吓得颜色更变。那人讲完话之后,又说:“我在此处久待无益,以防被那些大人们看见,趁此无人之际,我要告辞,适才所谈的话,务请守密。”嘱咐已毕,才转身离去。
于是公子就来禀告父亲说:“新原少将大人方才亲自到此……”,接着把这事说了一遍。国守一听此话就叨念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接着又连连摇头说:“昨晚听见这些大人们歌唱此曲,心中就在纳闷,不知它指的是谁,原来是拿老夫取笑,但我有什么过错,竟值得他们编歌取笑呢!想那尾张地方,被历任国守弄得百业荒废,民不聊生,幸而天皇命我继任此职,我苦心孤诣,才把它变成这样的富庶,难道这还有什么过错不成!至于五节舞会的贡献,也是出于天皇的旨意,并不是我自好多事,实际上我也是不敢抗旨不遵勉为其难的。提起我两鬓无发,若是我的鬓发在青年时就已经脱落,那或者还可讥笑,如今我已经七旬,秃头无发有什么可笑之处,为何要对我唱这‘两鬓光光’之曲呢。他们如果对我有什么怀恨,可以任凭他们打杀以至践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帝王宫中,解带袒臂狂歌乱唱,这岂不是有失朝廷礼仪吗?看来必是由于你等躲在房中不敢出门,那位少将大人才编造出这等恫吓的谎言。近来的年轻人是太好捉弄人了。这种办法,若欺骗他人或许可能,我等不才也精通大唐和本朝之事,岂能被这些少年公子们信口所吓倒呢?别人或许能中他们的圈套,老夫是绝不上当的。设若他们果真那样在宫中宽带脱袍无礼放肆,这些人必然身获重罪,那是咎由自取,于我何伤呢。”国守说罢,将袍服向上一撩,露出他那麻杆般的细腿,一手紧扇团扇怒气冲冲地坐在那里。
国守虽然怒气难消,但不由想起昨夜在东面殿前的御街上,那些殿上官员们闲谈的神色,难道真的有此意,天光渐渐到了未时,大家心中惴惴不安起来,未时将过,就听从南殿那边传来一片喧嚣歌声,国守全家聚在一处说:“看,看,好像是来啦!”吓得瞠目结舌。这时,只见从东南方出现一大伙人,一直拥向下处而来,这些人都打扮得异乎寻常,个个敞袍脱褂,把衣服掖在腰间,手牵手走了过来,及至走到下处前面,便探头向房中窥视,有的脱了鞋子坐在席子上,有的靠着墙半躺半卧,有的半个屁股坐在帘上却把脚伸在地下,有的扒在帘上向室内偷看,也有走到庭院之中的。这些人俱都南腔北调地一齐歌唱那“两鬓光光”之歌,四五个年轻殿上官员知道这是有意恫吓,便偷觑帘内已吓得战战兢兢的人来取乐,那些不知底细、年岁较大的殿上官员们,瞧见下处里那些人全都吓得浑身打战,觉得十分奇怪。
且说国守根据事理推断,虽然不相信会有此事,但是如今看到所有殿上官员和藏人们都偏袒袍褂,一边唱着那首歌一边走来,心想:那位少将大人虽说年纪不大,倒也知道体贴人心,看来他告诉我们的这番话是真的了,恐怕我是老胡涂了,否则怎的会不知道这是嘲弄我的呢,这位大人的好心真叫人感激啊,但愿他禄位高升,福寿绵长。他想到这里就不禁搓着手祷告起来。
当国守见到这些人们,没有一个冠戴整齐的,个个敞胸露怀像喝醉酒似地向帘内窥视,心想他们必定要把自己拖出房去踏断老腰,于是吓得逃进屏风后去,躲在幔帐的夹缝中不住打战。
国守的几个公子和眷属们,这时早争着逃避起来,一个个吓得浑身战抖,殿上的官员们于是也都返回宫去。
众人去后,国守仍然放心不下,连连探听动静,有人说:“一个人也不见了,都回去了。”这时,国守才战战兢兢地爬出来,颤抖地说:“为什么要拿我这老朽取笑呢,我为了报效皇室遭受此凌辱,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看吧,这些人是难逃惩罚的。自从开天辟地日月鉴照的神代以来,我圣朝从无此事,即使查遍国史,也绝找不到这样的记载,这简直是到了人心浅薄的末世!”说罢,仰面而卧。
隔壁另一个下处里的人们,窥见这种情景,觉得十分可笑,后来,便禀告了关白大臣府的总管,辗转传闻,就传到了各王公大臣的耳中,人们听后无不捧腹大笑。这件事就这样成了当时人们聚会时的话柄笑料。
《今昔物语》 第二部分越前国守与六卫府讨欠俸的官员
第五篇越前国守与六卫府讨欠俸的官员
古时,有位藤原为盛朝臣,当他充任越前国守之时,有一次由于欠发各卫府的伙粮,激起公愤,六卫府的官员走卒人等,俱都带着帐棚等物来到为盛朝臣的府衙,坐讨欠粮,就在府门之前支开帐棚,张开折椅,大家排坐在那里挡住府中人们的出入。
这时正是昼夜短、烈日炎炎的六月天气,众官员从清晨起直坐到未时光景,大家在烈火般的暴日薰蒸之下,虽然有些忍受不住,但也下定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府门微启,有个老管家伸出脖子对大家说:“国守本打算早和大家会面,只因大家来势汹汹,吓得公子小姐们啼哭不止,致使久等,如今天气这般炎热,各位在烈日暴晒之下,必然是口干舌燥。因此国守准备隔帘接见各位,对大家说明情由,我打算背地里请各位喝杯水酒,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如果认为此事无何不便之处,就请左右近卫府的官员和舍人们先进府一步,其他各卫府官员可待近卫府人员出府之后再来回话,本应请各位一起谈话,怎奈房屋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好请各位暂等片刻。先请近卫府的官员进见。”
众人正被烈日晒得口渴难当,如今听管家这样说,见有机会说明情况,便都高兴地回答说:“这实在令人感激,我等也愿速速进府,禀明此行的意愿。”管家闻听此话,说声“那么就请进吧”,随即打开大门,左右近卫府的官员和舍人俱都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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