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低于爱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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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段,小媚无端与小宝疏远,那一脸的欲言又止,让小宝急都无从急起。问多了,小媚终于吞吞吐吐说:“你是不是……不行呀?要不然,你是BL?”这真正是五雷轰顶。小媚说,她们全寝室的姐妹听说他们至今尚未嗨咻后,展开五昼夜热烈讨论后得出的结果。“因为,男人就应该满脑子都是性的嘛,不这样,就不是男人。”
小宝来不及说,他如何夜不成寐,一晚一晚洗那滴水成冰的冷水澡;他如何在激烈至无可言说的时候,骑自行车绕二环一周。他只是一步上前,揽住小媚——以下情节,请参阅《卧虎藏龙》之情欲戏之室内版。
我笑得死去活来,小宝却突然问我自由。社会曾经容不下一个失身的女子,而今,又容不下一个不失身的男子。他说是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真正的自由,谁也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我,我答不上来。
第二夜
花蒸说:“我在易趣上,也从来不买二手的衣服。所以我理解男人们的脆弱,他们想要一手的女子,恰如导购一句:‘今天早上才挂出来的’诱惑。”
守身如玉如青瓷,花蒸却怎么也不曾想过,她的初夜,竟非花烛时分。
那晚小顾带着微醺拥她入怀,两人手忙脚乱忙碌半晌,十分惊怯窃喜,却难缠绵激越。小顾疲倦地松手睡去,她却紧张跳起,掀开缎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所见——床单上,一无血迹。
半晌,花蒸缓缓跌坐,却不自觉用力握住被角。怎么会,是这样呢?她分明是清纯女子,心地与身体都如冬日暖阳下的雪白婚纱般不染尘埃。在一生中最华美的时候,向生命必经的旅程出发,却是在何时,失落了她的宝物?
小顾漫不经心翻个身,催促:“睡吧。”“但是……”她竭力地想要解释,想要证实自己的无辜,急切俯身,扳住小顾的肩背,“我没有……”“我明白我明白,睡吧。”不知为什么,小顾只躲闪着,不敢看她的眼睛,神色颇为尴尬。——连他也疑心她?
花蒸越发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一室皆春,夜色里圣诞红仍暗透艳光,她与小顾,同床而卧,却分明觉得,有些什么,一寸一寸,自足底升起,冰冷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不明不白,却自此冷战。
黎明时分,小顾抱住半睡半醒的她,奇异的大潮席卷而来。花蒸滴溜溜战栗着,在狂喜与痛楚里喘息:“可是昨天……”
小顾面红耳赤,笑得鬼鬼祟祟:“昨天……
其实没做成,太紧张了。”
是酒,抑或紧张,要么是婚事的忙乱?不必追究了吧。花蒸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这一夜来的委屈与乱想,是多么的荒唐。而更荒谬的,也许是这二十八年来的坚守吧?
她在渐渐升起的太阳光里默默记起曾经有个男人。他捂着脸后退几步,许久许久才放下手,左颊上五道指痕,道道清楚疼痛。他低低地说:“花蒸,我并不是要伤害你,只是因为喜欢……是否花烛夜,对于一个女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她曾守身如玉,一如固守疆土,却在城池陷落瞬间,怀疑:难道所谓贞操,不过一个七彩肥皂泡,所有的护持,只为碎裂的片刻?
只为了将自己,如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如一个新烘出来的面包,如一瓶不曾拆封的香水,送到一个男人手中?而她的灵魂,原是钻石中的莹莹火焰,怎么在这一夜里,她全数忘却?
是第一次,花蒸深深地知觉,原来所有披枷带锁的囚徒啊,他的枷都是自己背起,他的枷都是自己扣上的。
暗恋四人行
他们是阿甲、阿乙、阿丙与阿丁,他们的故事,不知道谁先起意,谁会最早决定退出。'4020电子书 4020'
某男阿甲在各大论坛上鬼混、发帖、吵架,渐渐地,发现每一天,不离不弃有一个“ALAJ”的ID在跟帖,文字里的细腻和一份不明所以然的哀怨,注解了她的女性身份。阿甲忽然会过来,那分明是“暗恋阿甲”的首字母。论坛上荒人谬事见得多了,阿甲遂也不动声色。
过段日子,阿甲换到一家公司工作,有时与各地同行交换宣传画册。其中某女阿乙寄来的那一本,有异:不是夹了几只蝴蝶标本,就是附了密密小字的信——竟然是一笔闺阁体的好簪花小楷。字里行间的对应,阿甲知道了,阿乙就是“ALAJ”。正在不知所措,阿乙在信里说:夏来有休假,她想到阿甲的城市来玩;阿甲想了想,回信道:你来,本公司所有同仁都会愿意招待。只是很不巧,我将赴欧洲半月游。
而他是如何招惹上某女阿丙的,他都不知道。大约是从他的博客开始。阿甲苦笑着对我说:阿丙日复一日,回复着他的博客,内容尽是:“我看央视的天气预报,你那儿又变天了。我记得你有鼻炎的,要小心不要犯呀,我很心疼的。”阿甲看着,只觉得背上的鸡皮疙瘩,海浪般一层层浮现,他没法不毛骨悚然。他几时、什么情况下、对谁提过自己的这小恙?网络时代,即使对于陌生人,他也沦为罗马不设防。
更离谱的是,阿丙还建了一个自己的博,名字就叫“狂爱阿甲”,一会儿写:我今天过得很愉快,我决定忘了他;明天又写:我恨他,他为什么能这样漠视我;一时狂暴起来,把上面所有内容删除,立誓重新做人。我跑去恭喜阿甲,他苦着脸说:已经好多次了。果然,三天之后,一切重新开始。阿甲坚决不理会她,她便自导自演自吹自弹自唱整出戏。
前段日子,有一位朋友某男阿丁找我合作,我没时间,就推荐了阿甲给他。第二天,阿甲的电话把我从梦中吵醒——不是他在错误的时间打来,是我起得太晚。他问:阿丁是谁到底是谁?他与他只在QQ上聊了半小时,他却不能控制身体里欲念的大潮。他说:我想同阿丁啥啥啥。很多年前,阿Q就是这样向吴妈表白的。
他很诗意很谦卑地拜托我,他说请你请你,请你在百忙之中拨冗同阿丁吃一次饭,请你手持DV,拍下他的音容笑貌,或者至少用你的眼睛你的心,感知这个人的存在,再对阿甲原声再现——餐费他会给我报销的。
下午在网上遇见阿丁,我不能不嘴快,我说:“有人暗恋你呢。”阿丁很高兴,说:“啊,太好了。替我谢谢那位姐姐。”我忍住笑,“不是姐姐呢。”阿丁更高兴:“是妹妹?那更好了。感谢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我再也不能自控,伏在电脑上爆笑十分钟。
一切都是误会,这所有的爱情。她们妄说什么爱呢?不了解、不认识,甚至没有能力,认出他来,阿甲天天都在哭都在喊在寻找戈多,她们还去欣赏他的起转承合。
而阿丁那蓬勃的喜悦又置于何处,当他面临禁色之爱,那是黑夜里不辨方向的渡轮。不了解才能够爱吧?才能把放荡当做狂野,把羞处视为桃花,把莫名的恐惧与诱惑,用爱之名来定义。
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所有的爱与等待都是虚空。这爱情全是笑柄。
或者,世上每一桩爱情都如是。
他们是这样长大的
就在万人工厂的女浴室门口,他与母亲对峙。母亲一手还端着盆,臂上搭了好几条手巾,另一手摸索拖鞋以吓唬:“你跟我进来,啊?你进不进来?”不明所以然的羞耻笼罩他,他嚷,“我是男生,不能进女浴室……”被一把薅进去,白雾蒸腾,抬头一片白花花的肉体,忽然有了新鲜的含义。他绝望地,张嘴,大哭起来。那年,他七岁。
写作文《我的老师》,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写“我的老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全体弄不懂为什么女老师大发脾气。脾气发到一半,女老师忽然掩了嘴,脸上的表情是一惊,冲出教室,剩一群他们坐在教室里发呆。上课时间校园很静,他们听见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有个子最矮然而最灵活的男生跑出去偷窥,一阵窃语像风一样经过:老师要生小孩了。生——小——孩!也就是说,老师和男人……?第二天早上他醒在甜蜜的骚动里,内裤湿了。那年,他十二岁。
四男二女,是他的生日聚会,父母很体贴地躲了出去。生日歌唱过,蜡烛吹过,最要好的朋友带着诡秘的笑容递过来一个小盒。他先当是烟,斜眼一瞥,封套上居然有一个半裸的男人,所有的肌肉都大得离谱。他心知其中有诈,绝对不能表现得菜鸡,于是若无其事双手接过,答:谢谢。朋友还跟一句:用得着吗?他恼恨朋友要捉弄他的狼子野心,于是发挥从小听说的不卑不亢精神,回:你说呢?半夜,他被父母从床上揪起来,母亲满脸惊惶拿着那个小盒在他眼前晃:这是什么?这怎么回事?他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呀。迅速清醒过来:我们经过药店的时候,人家做促销送的。——终归是不能出卖朋友的吧。哪一家药店?这么缺德,母亲气得声音都变了,给学生发避孕套——天地良心,他真是那一刻才知道这个就是著名的安全套。那年,他十四岁。
他在暴雨之前赶回家,嗅到屋里有醚的异味,顿时狂潮吞噬他。父母的卧室门虚掩着,有呢喃、笑语、不类呼吸然而也不像AV片的低奇%^书*(网!&*收集整理弱呻吟。今天是父亲结束赴港的半年工作,回家了。一刹那,他想推开门,又被巨大的恐怖压倒,这是最原始然又最深刻的禁忌。他一步步后退,忽然看见柜上撂了几本《龙虎豹》《阁楼》,直接就揣在书包里了。
杂志很快就翻完了,身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耻感、罪恶感挥之不去。他几乎是带着恶意,等父亲来追问他杂志的下落,他就可以理直气壮说:这是黄色书刊,你为什么要买?父亲没提过这件事,然而三口之家,不是他还有谁。只是,怎么说呢?父亲知道是他拿的,他也知道父亲知道,父亲也知道他的知道……他忽然明白,有一个盛大的,男人与男人的秘密,渐渐向他展开了。那一年,他十七岁。
而成长一样艰难,无论男女。所有困扰过女性的痛楚,男性也经历,只是有不同的面貌。当我终于了解,我想我释然了,那一刻,是我接受我女性身份的开始。
是丑闻还是绯闻
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
他叫朱玮钦,台湾省高雄县桥头乡人,笔名叫蓝玉湖,1990至1991年,他出了五本书,《郁卒》《蔷薇刑》《相爱的肩膀》《爱人》《狂徒的袖》,都已经绝版了吧。据说《蔷薇刑》里附了他的裸照,俊美无双。那一年,有个长他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读了他的书,爱上他。基于灵魂的爱,还是要归于肉身,缱绻,缠绵,绸缪……到后来便是纠缠,小朱置装出国读书,那人用美军的蓝博刺刀杀了他,守了他三天,守着他的身体渐渐凉了,凉透了……
这残酷里不是没有美的。我怎能不想到白先勇的《孽子》,龙子与阿凤,是爱人也是相怨憎的人,阿凤去跟别人鬼混,龙子就在公园的台阶上,等到早上五点,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像头笼中兽。等到阿凤回来,龙子打得他鼻血直流,打完又把他搂在怀里痛哭。终于那一个除夕夜,他一刀插在阿凤只穿了薄衬衫的胸口上,阿凤倒在血泊里,大眼睛痛得直跳,嘴角却还有一丝抱歉的笑。龙子说:我杀的不是他,是我自己,那一刀下去,我就死了,死了好多年。
或者更著名的乔·奥尔登,人说他是英国剧坛有史以来最呼风唤雨、最Camp、最狗娘养的作家,与情人同居半生,几乎有白头偕老的可能。情人也是作家,具备一切成名需要的天赋与努力,却不红。不红,还要看他红,看他没完没了地在外面打野食,看他巨细靡遗记载与所有人艳史的日记——这是一种微妙的施虐受虐吧。终于,情人持斧砍死了他,服药自戕。
但,那杀了朱玮钦的男人,没有死。他判了刑,不几年就假释出狱,2001年,他因为强暴抢劫罪再次入狱,朱玮钦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是在警方的起诉书里:“案犯早有前科,1991年就已杀死一位朱姓作家而被判十五年”。——还有更龌龊更可耻的重温吗?
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书名轻艳,大概内容不会太厚重,他名气甚微,可见也并非少年天才,但一口气出五本,至少勤奋。他也许会写出真正重要的作品,也许成为畅销书作家,哪怕只是很没出息地醇酒美人过一生呢,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因为他被杀了。
在他死后十年,已经没人记得他的书,他还要作为一桩强暴案的前科被提起,多么大的羞耻。他曾经的爱人,在他死后,仍然在侮辱他。
他不得好死,只因为他误交匪人。爱错了人,就注定逃不掉一切的羞愤、丑恶以及痛楚。所以有人说:君子慎之以始。
我有朋友小有成就,有FANS欲以身相许,他婉拒。我笑:“怎么?怕遇到木子美?”他嗤道:“木子美至少还文从字顺,我怕遇到比她更差的。我不介意绯闻,我怕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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