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判洪流-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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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半年以后,陈早起已被转为正式职工。但好景不长,过了不到半个月,上面来了通知。凡在1958年来广州的外来人员,一律解顾回乡。别人不知怎样,陈早起一听此语,如雷打的一样,呆了。自已和别人不同,决定不能回乡去再受惩罚的,他一听动员,割户,便跑之为上计,以莫被迫送。
他也不回单位,不去领一切补助费用,因他怕单位知了自已家乡地址,要送回去。不好先跑了好。现在在广州住了近一年,熟悉了,不比以前人地生疏,流浪也可多些路数。
流浪到底不能很稳便乞食,也无法坚持,只得设法流入外省,看是否乞食容易些,这一晚他便来到白云火车站门口,看看坐火车的内情,自已无钱买车票,怎样到外省?听说爬火车可以解决。但自已又不会爬,怎么好呢﹗正想着,看到一个少女,才十七、八岁,看去并非工作人员,也好像是流浪者的样子。有些豪杰的气味,大眼儿,长辩子,穿一件旧式大衿衫,讲的是普通话。陈早起便借端上前问道:“老妹子,要到韶关可是坐这次火车上去的?你是不是也要坐火车呢﹗
“吓,你是外地人吗﹗连到韶关坐什么车都不知,真是乡下佬。”这小女子撇撇咀笑笑的说。
“我是外地人,无亲无故,又无吃的,现在无分文,还要到韶关,不知如何是好﹗”陈早起见答上了话,主动表白,看有什么法子想。
“搭火车也要出钱吗?我从来不用钱,要上就上,要下就下,火车不停我也可以下车。”这小女子说。
“你是火车站的人吗?怎么不用钱?”陈早起说。
“我才无资格呢?”这小女子好笑了。
“你住什么地方呢?”陈早起又问。
“不还是在火车上,你没地方住,我带你去好吗?不用怕,出门人,都可互相帮助。”这小女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民早起见她直爽,高兴地说。
“我叫阿七,就叫我七妹,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子微笑志诚地说。
“我叫陈早起,我就跟你去好吗﹗”陈早起,有着希望,心情愉快的说。
“来吧,一同到大街上去走走,回来我可搞给你吃的,就是没有水喝,要到茶楼喝水吧﹗”阿七妹招手叫他同去。陈早起这时又相识到新的女朋友,人生还是第一次呢。
陈七妹可算是一个混世行家,十七、八岁,怎会学到这些本领事﹗不可而知。她带着陈早起来到一间大饭店,找了二个空位,坐下后,便要了几样菜色,二个人对着饮了一会儿,陈早起说:“阿七妹,你真可算一个义气之中豪杰。我们一见如故,你不嫌我丑笨,便愿和我一起来饮茶,使我很是感谢。”﹗
“这不用感谢,出门人,有困难要帮助,见义勇为的事,我也做了不少。我是湖南人,从小学些技艺,也跟着父亲,几岁上就跑江湖讨吃。近年来,因为不准流入江湖,在家没有出外,母亲前几年病死了。转食堂后,父亲又饿得水肿病死了,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在家安闲过生活了。每天去吃些小米饭,不饱又不得添,干脆跑了。”阿七妹有些伤叹地说。
“你母亲病死,父亲又饿病死的。真可怜。我父亲也是因为不够吃而病死的,因为要做水库,父亲才入土,就要迫我上工,我换不了,就逃跑出来。在广州房局搞建筑搞了近一年,又压缩了,这时又在街上流浪可巧见到你,不知有何指教。”陈早起很伤叹着说。
“告诉你也罢,我见你也是一个老实人,体力又好,我一看就有些高兴你,。粗壮刚健,性情爽直,是我最高兴的,有没有文化,我是无所谓的。现在要有力气,才可做吃的,目前还须流浪一个时间,等到治安好些,农村安定了,才可回去。”阿七妹笑笑和气的说。她二眼看着陈早起,陈早起心中很温暖,他也喜欢她。
“我是爬火车下来的,不用买票,我可上火车,下火车,皆不用停车,火车有一列一列,一节一节,你要是懂些这方面的规律,很好爬的。今晚就带你去火车上过夜,不用慌的。”陈七妹细声细气,又看看左右的人说。
“有人来检查怎么办?”陈早起不知头路怀疑的说。
“贷物装好,待行的火车,不会再查的,里面放满食物,要就开箱取用,何须愁吃的?他们跑出车站,就把我们运出去了,再从野外爬火车下来。如果你下车不了,就随他们到站后,夜间无人时下来也可,明天可搭客班又回到这里。”陈七妹说。
“也只好请教你了,你讲了也无用,要学才能会,怎样上火车,下火车。”陈早起说。
“上火车要向前跑去,下火车要顺逆惯性,才不会摔坏,你可看我就行。”阿七妹说。他们二个人吃了一会,叫计数,付了款,又去越秀山玩玩,二个人已有伙伴,也不感寂寞。到夜间十二点钟,二个人溜入火车站,由阿七妹带他到火车箱上过夜,二个人住在一个车箱内。陈早起没有见过女人在身傍,心中直跳,还是阿七妹说:“不用怕男女在一块,心直不怀鬼胎就好,你先睡吧,我可还要去一个地方来。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你可安心,火车跑了,我也会跟去。”陈七妹拿些稻草给他垫着睡。
“那就是睡好了,我又不敢出出入入,你可不要丢开我,使我不可下场啊﹗”陈早起说着躺下先睡了。
不一时,陈七妹也不知去向,她是溜惯的,皆不知做什么,也不便去问她,他只有先睡着。
半夜后二点多钟,火车鸣号起动着,陈早起被惊醒了,听声,火车可能已在走动,现在阿七妹没有来,如何是好,不要被人发现抓了下去,才出丑的。四面黑黑的,也只得由他去向不明,一直到天亮,突然见到陈七妹出现在面前,陈早起笑着说。
“你昨夜去那里来呢﹗怎么不见的,真使我发愁。”
“也只在这列火车上吗﹗敢抛掉你吗﹗叫你去出丑﹗你不熟悉,怎好叫你自已去闯﹗”阿七妹说
“你可有良心,但不知你去到什么地方来。”
“我难道要和你睡在一块吗﹗好意思吗?一男一女,也须检点的吗﹗我在火车头那边睡,那里舒适些,我要享受的。”阿七妹笑着说。
“怎么不带我同去?”陈早起取笑地说。
“同去就睡在一块吗﹗那里人多上落,你躲得住吗?现在你还不能吗﹗”陈七妹说。
“这是什么信号。”陈早起听到火车鸣号,惊奇地说。
“要到站了,可要停些时间,不用怕,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再来。”阿七妹说着又出去了。行踪闪闪。
一直到夜间,火车也还没走,只不见阿七妹回来,自已一时心焦,这里不知什么地方,心里想道:“这阿七妹看来也是要捉弄我,现在一个下午不回来,此大火车又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去,不如下去看看再说。他想着也不耐烦。便下了火车,乘着星光走出火车站。四面静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他自已不知方向,从一条路走去,真不巧,忽然下了小雨,没有何,只得走入一个桥洞躲一躲。不想小雨下个不停,肚中又饥了起来,只得又向前走,走了几里路后,看见有一个屋,便上前去拍门,他一拍门自开了。 一看,上厅有一群人围着坐,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贼人聚集的地方,拨腿就往外跑。刚回头便撞着一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人二手抓着他,陈早起心中大惊,知道叫喊也无人帮自已,只得由他。这个人把他推进庙里,他想这下完了,走鬼走入阍王殿,正惊时,这个人开口了:“你为何自走了?”
“阿七妹,怎能么你跟着来了。”陈早起高兴道。
“阿七妹是一般人吗﹗我知道你心烦,怕我不到回来,故自走。我因在火车厢顶上,见你自走,怕你不识路径,迷了,失踪了,也害了你,就远远跟着来,以后见你来到这破庙,知你会被吓跑了的。故急追到你后面,也可为你稍减惊慌。”阿七妹道。
“这些人为何围着坐在这里,你可认识他们?他们为何不说话呢?”陈早起指着上面那堆人说。
“这些不是人,是菩萨。这是一所破庙,被人废了,那些吊离郎当的人,将他们拿来在地下围放摆着,看起来真像在开会的人。”阿七妹常来这里,知其底细,好笑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不知,这里走去是株州地方,明天就可出去。今晚我们只得在这庙里歇一宿,到外面取些干柴,烧火,烤烤衣服。”阿七妹说。
“这些菩萨都是木制的,不可烧火吗?”
“我或不敢,价值怎比木柴,怎可败在我手。这些是一种古物,古人熬着心血,刻了下来,怎可去废它。那些人借废庙为名,破坏古物,我也很可烦他们。不迷信是可以的,为何要这样清呢?直如此盲干了。”阿七妹说:“这不比二箱木头的价值,莫以为我是贼人的心,不信的东西很多,怎不都去废了?”
“那就取些干草,你有火种吗?”陈早起说,“破坏不能再生产的,其罪之大﹗”
“有。”阿七妹说着便拿出火柴,他二个人烧了火堆,烤着衣服,说说笑笑,很快就天明了,这时天已大亮。
天明以后,二个人一前一后,上路上前走去。
陈早起想:“不怪说,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阿七妹真是对自已负责,表示感谢。若不是她追来,不但今夜难过,就是今日也不知去路。”从此以后,陈早起只听阿七妹说了。
“前面就是株州,也是一个城市,比广州小得很多罗﹗但物质比广州好些。我们流浪也不是长久的,以后政策安定了,就要回去。我们也不是愿流浪的,不过被活生生饿死,不如跑出来。我们相信中央会知道下面的事的,行不通的政策,给人们造成 很多苦处。上面要试行,下面要大搞,又变本加利,就不得了。”阿七妹说。“只要个人立功,何怕你们死活。“
“是啊﹗我们怎都要走出来流浪?以后你可愿到我的家乡去?”陈早起伸手去握着她的手,二个人也感到热泪盈眶,自已说不出的苦处。
“到什么地方去,也要有一个条件,不可随心所欲。你在自已的家乡都站不住脚,你也要跑了,我还可去吗?”阿七妹说。
“也说得是,一叶浮萍归大海,男人四处可为家,看看再说了。”陈早起想到回家也心惊肉跳。“看来为人真难,好好的世界,一下子变成这样苦难,合作化以后,就有变啊﹗
“我们也不知走什么道路,只要好好生活,安定些,不受气。自已耕田,要给人管,太不值得。“阿七妹理理头发,表示不愿低头的样子。
“你真有些英雄之气节,使我敬服,他日若有机会为国家走上正轨道,我才祝贺你。”陈早起说。
“所谓迫上梁山,今天不可能再上梁山,只得上火车了。”阿七妹说着笑了。她拉着陈早起,一同步出山径,不时又到火车路。忽然一列火车从这远处开来,阿七妹说:“到武汉去走走,那一列火车可以爬上去。你抓着我的衣背,我拉着你,教你爬上火车。”陈早起不及答话,已被拉了去,二个人沿火车路小跑步,火车已走近了,说时迟,那时快,阿七妹已拉着他跳上火车,并帮陈早起抓到车门,慢慢走入车厢。二个人一同上了火车,找到一个地方坐着,开了些矸头,选些好吃的吃了,又把二厢矸头,抛下火车路边。那些老百姓见了,过来抢着吃。阿七妹说:“这些说要去还苏联的债,不怕吃的,外国佬可吃,我们也可尝尝﹗放下一点给农民吃,符合民族利益。虽说是犯法。国家要守信义,去还债,也知社会主义并非大同,也有头头,况我们可是小民,按火性子偷些吃,苏联也不少了二厢猪肉矸头,中国怎愿亡给你﹗”
“这苏联鬼,背弃信义,迫债、撕约、撤专家、也不要他们的专家。有政策,我们中国也有专家。”陈早起说。
“有些大专家是留美学生,被评了右派,上了苏联的当。自已人不用,用了别人,才不值呢﹗历来亦鲜见此傻事。”阿七妹说。
眼看火车快要到武汉,阿七妹说:“前面是武汉车站。我先下去,你等下到站,要挨到今晚才出来,我可在东站门口右角的花园等你,不用惊慌。”说完便很轻快地下了火车。
这里再说张庆欢每天除正式照常上课,和计划写作外,还要参加体力劳动。这天他正在家里写着著作,凌子山走来说:“现在物质紧张,营养差,看你累成这个样子,不要命了吗?我看还是休息些时间,看来难挨的。最好放下些时间,过一个时期再写呢﹗”
“写小说最难停笔,思维一来,连自已也不能控制,是否可以停下笔来。你看这么多乞丐流入城镇,带儿带女,饿得皮包骨,使人看了心痛。这又不是在日本侵略时期,又无战争,为什么搞得这样不能安宁。我们的生活还算好些了。前时少乞丐,民政局还去管管,现在多了,也无法救济。只有人民自愿相捐了,看不过眼,自已拧着肚皮救救就是。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人无自主权。有山不能去开荒。有地不能自已种,卡着他,那不挨饿?那些干部吃了人民的饭,不管人民的生活,而只卡着他们的生活路,怎么是好﹗”张庆欢说。
“我可煲些粥给你当点心吧﹗不知何时才有些丰富食物,使你写饿了,有吃的。”凌子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米来,扬扬手说。
“煲什么粥?有盐无油,又无糖,一张糖证才一两糖,早已吃了。”张庆欢说,还正在低头写着。
“我看可到干鲜果买一矸桔子酱,酱内最少有二两糖分,只一元多一矸,也好试试。”凌子山有主意高兴的说。
“前日听人说,一矸桔酱,放二两米,煮粥还是会甜的,也好,去买一矸来。”张庆欢说,“只是成本太高了。”
“成本不成本,还管得了?糖桔酱煲粥,也是一种发明,或叫新生事物。还听说有人买中药丸当糖仔含,买薄荷润喉片当糖果,这些都是创造啊,史无前例吧﹗”凌子山说。
“不知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吃牛奶鸡蛋送馒头呢﹗”张庆欢回味甜甜口,很羡慕馋着说。
“说说也有意义,唐伯虎追秋香,肚饥了,无可吃,船家用讲形象,代替菜色,使他也送了一碗白饭,想想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