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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4269-红碱草-第14部分

小说: 4269-红碱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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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挑着水桶向这个水坑走去。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靴子沾满了稀泥,虽然身上披着块塑料布,可下半身还是被雨水浇湿了。我走到坑边打水,怕带上泥土,便轻轻将桶斜摁到水里,不等灌满便提上来。我挑起水桶到了房山头,正要向宿舍的大门走过去,突然意识到,如果我马上挑水回去,他俩一定怀疑我在附近的坑里提的水。我故意在房山头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挑水进了宿舍。    
    我刚将桶里的水倒进缸里,邱玉明一下子蹦到地上,抓起他的饭盒急不可待地舀了一盒水,一口气灌了个水饱。    
    邱玉明,今天就让你喝个够,喝拉稀才好呢。我暗自高兴。我真希望石钟玮也像邱玉明那样,灌个大肚。    
    “石大哥,你喝水吧。”邱玉明抹了一下嘴说。    
    “刚才我到隔壁喝完了,这会儿不渴。”石钟玮说。    
    我尽管很渴,但不敢喝这水,怕真的坏肚子。到别的屋去要水,又怕引起他俩的怀疑,只好忍着。我脱下衣服,急忙钻进被窝。    
    第二天晚上,我刚吃完饭,就见邱玉明捂着肚子跑了出去。他和郎晓忻在一起插秧,下午已拉了几次。郎晓忻遇见我直问,他吃了什么东西,这么拉肚子。我说没见他吃什么呀。其实,我心里清楚,一定是喝多了我挑的脏水。    
    邱玉明瞪着小眼睛冲我吼道:“白剑峰,你他妈的真坑人,昨晚在哪个臭水坑里挑的水?”    
    “咋啦,喝跑肚啦。”我笑着说,“昨晚我到水泡子挑水,先喝了一肚子,我咋没事呢?”    
    “少给我装蒜,你出去挑水时,我在窗户上看见你往门口的水坑去啦。”邱玉明眼里冒着火。    
    这小子是不是诈我?这么黑的雨天,他怎么能看见?对,即使他真的看见,我也不能承认。    
    我说:“我要是到那水坑,不早就回来了吗?何苦让雨浇了半天。”    
    “放你妈的臭屁。”邱玉明一下蹿到我跟前,手指头差点碰到我的鼻尖。    
    我的火腾地一下起来了,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次三番找我茬,我都没搭理。今天竟然指着鼻子骂人,我不能再迁就他了。    
    我把他的手扒拉过去,愤愤地冲着他:“你嘴干净点,少跟我妈妈的,你是吃屁长大的呀!”    
    邱玉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气得涨红了脸。他挥起拳头,对着我的鼻子猛然一击:“你他妈的欠揍哇。”    
    我毫无防备,鼻梁被重重一击,顿时酸酸的,感觉一股腥咸的黏液从鼻孔里流出。我用手一抹,啊,殷红的血粘在手上。长这么大没让同学打过,今天竟让你小子给我鼻子打出血。我霎时红了眼,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肚子上。这小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爬起来,眼珠子通红,嗷嗷怪叫着。他四下踅摸,发现门后立着几把铁锹,便发疯般地向那儿冲去。    
    我一激灵。在他刚触到锹把时,我顺手操起搪瓷脸盆向他头上砸去。这小子低头想躲,可是已经晚了,盆底咣地砸到他的脑盖上。盆底顿时凹进去一大块,脱落的搪瓷四处迸溅。他身子一晃,倾靠在墙上。    
    石钟玮突然过来拉住了我,他是怕邱玉明吃亏。我还要往上冲,门当一声被人踢开。田达利忽地冲进来,拽住我的胳膊,随手给了我一巴掌。邱玉明见有人帮忙,更来劲儿了,直奔我扑来。石钟玮却拽着我胳膊。我气得大叫:“快松手。”    
    石钟玮大嘴一咧牙花子全都龇出来。他冷笑道:“小样儿,还敢耍横。”    
    他使劲儿一扭,将我的胳膊背过去。邱玉明、田达利见状更猖狂了。两人一齐向我袭来,拳脚相加,对我发起狠来。    
    我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头上满是黏糊糊的血。我仍奋力挣扎着,可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仿佛成了一只没头的苍蝇,找不到方位和攻击的目标,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我眼看就要被打倒了。    
    “住手!”突然一声大喝如同闷雷炸响。我强睁开眼,见郑义平正怒目瞪着石钟玮:“你少拉偏架,三个人欺负一个算啥能耐?”    
    石钟玮仍不放手。郑义平急了,挥手照石钟玮的脸猛扇过去。石钟玮“啊”的叫了一声,松开了手。我急忙抡起一把铁锹,要跟邱玉明、田达利玩命。    
    郑义平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道:“小白,别胡来,看他们能咋样?”


第二部分新盖了两趟房(4)

    郑义平这几天没刮脸,满腮的胡子硬邦邦地支棱着,双目圆睁像个猛张飞。邱玉明、田达利见状,已有几分胆怯,不敢再向我攻击。    
    邱玉明见有人帮我,气急败坏地大叫:“白剑峰,你这个反革命、走资派、大流氓的儿子,狗崽子。我要让全营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狗崽子?你是狼崽子。”我愤恨地指着他,“你连狗崽子都不如。”    
    “什么?狗崽子。”郑义平瞥了我一眼。我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可他随即又扭头对着他们道,“他爸有问题不代表他呀。他有什么错,你们仨打一个?不管咋说,他是我们的战友啊。”    
    “谁跟他是战友?”邱玉明愤愤地指着我,“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他爸是臭流氓。厂里的漂亮娘们儿让他干了好几个。”    
    “你少埋汰人。”我气得反驳道,“你这是污蔑!”    
    “呀嗬,还有这事儿?”田达利也跟着添油加醋,“老邱,还有啥花花事儿都抖搂出来。”    
    石钟玮嘿嘿一阵冷笑:“平时看这小子不爱吱声,像挺仁义的,敢情一肚子坏水。也难怪,他爹那种人教育出来的儿子能好吗?”    
    我的天哪,我这是怎么啦?我气得浑身哆嗦,有口难辩。    
    我感到五雷轰顶,脑子像炸了一样。今后,我在人前还能抬起头吗?我悲痛欲绝,松开握锹的手,桶锹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我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墙角,手指缝还在渗着血。    
    郑义平紧皱着眉头看着我,紧紧咬着嘴唇。良久,他突然冲那伙人大声吼道:“你们他妈的别欺人太甚,骑人头顶上拉屎还嫌不够,还要拉稀,恶心人不?我不管白剑峰他爸是什么,我就知道他是我的老乡,是我的弟弟。”他拎起桶锹用力地晃着,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别他妈的丧良心。以后,谁敢欺负白剑峰,别说我拿锹劈了他!”    
    在这关头,有人肯出来替我说话,我真的感激涕零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郑大哥。”便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郑义平用毛巾默默地为我擦去额头上的血迹。    
    这一夜,我躺在炕上,脸上的伤口伴着肩头磨出的血印,火烧火燎地疼痛,折磨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明天还要下地挑苗,我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我仍睡不着,今后我可咋办哪?    
    邱玉明说到做到,他不仅在二连散布我是狗崽子,而且还窜到其他连添油加醋大肆宣传。没出几天,闹得全连都知道了我的底细,大家像谈论新闻一样议论纷纷。往日对我友好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我常常在众人轻蔑目光的逼视下变得局促不安,心神惊乱。    
    “早上三点半,中午含着饭,晚上看不见。”这是老知青对插秧大会战的形象描述。每天挑苗累得我筋骨酸痛,浑身像散了架。而内心遭受的巨大创伤,更使我身心疲惫,苦不堪言。    
    韦翠花刚开始听到传言,还有些不相信。在地里相遇时,她忽然问我:“你父亲真是反革命、走资派?”    
    我低头默默不语。    
    她顿时缄默了。我心想,她这么积极的人,知道我的底细,一定会对我冷淡。我不敢与她正视,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看出我情绪低落,不禁叹了口气:“哎,现在有多少老干部被打成走资派、反革命,连累了他们的子女。”    
    几天来我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心头为之一震。看来她还是有同情心的。    
    她说:“弟弟,打起精神来。出身不能选择,但走什么路却是自己决定的。现在的政策对可教育好的子女还是给出路的。”    
    “我还能有什么出路?”我沮丧地说,“那么多人的眼神看我像看犯人似的,我实在受不了。”    
    “别管他们,姐姐相信你是革命的。”韦翠花真诚地说。    
    “姐姐,”我心一热动情地说,“你不怕我这个弟弟连累你吗?”    
    “我怕啥?”韦翠花语气坚定,“我爸是老工人,咱根红苗正,怕谁呀?”    
    “不过……”她见方怡玫没在跟前,问我,“前几天方怡玫给你饭票了?”    
    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天中午上伙房打饭,方怡玫悄悄塞给我一些饭票,一定是被韦翠花看见了。    
    我不想隐瞒,“嗯”了一声。    
    “她父亲是啥你不知道哇?别人都躲着她,你咋还敢跟她近乎?”她关切地望着我,“你饭票不够吃,朝姐姐要哇,千万别干那傻事儿,啊。”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我心情郁闷独自走出屋。刚到房山头,一个人与我来了个顶头碰。我一愣神,周庆福神秘兮兮地站在我面前。插秧大会战累得大家腰酸腿疼,懒得动弹,周庆福怎么有精神头跑到我连?    
    “哎,我正要找你呢,”周庆福说,“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你还敢找我?”我看着他,“邱玉明这小子到处揭我的老底埋汰我,弄得我在人前抬不起头。你和我接触,不怕受牵连?”    
    “牵连?这儿没人看见。”周庆福说,“我都听说了。这小子真不是东西。那天他们三个人欺负你,听说把你打够呛。哎,伤的咋样?”    
    “没事,就是脸出点血。”    
    “唉,这鬼地方,挨累不说,还受人欺负。你就甘心总在这儿?”    
    “不呆这儿咋的?城里咱回不去,你还能把我整到外国去呀?”    
    周庆福悄悄靠近我,小声说:“真不想在这儿受气,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想啥办法,你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帮我?”    
    “听说香港那边挺自由,”周庆福说,“你想去不?”    
    “什么?你跟香港那边有联系呀?”我感到有些惊讶,“那边可是资本主义社会,打死我,也不去。”    
    周庆福仍不甘心:“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太死心眼了。你累死累活地干,差点儿把命搭上,咋样了,还不照样受气?”    
    我诧异地瞅着他。    
    他不满地说:“你记得不?咱们刚来一个月时我饿得受不了,拿了点儿破饭票,瞧他们那狠劲儿,把我当阶级敌人对待。你说,这儿是人呆的地方吗?”    
    “……”我一时无语。    
    他又问:“哎,你看最近点里的知青都有啥不满情绪?”    
    “你问这干啥,是不是没累着闲的?”    
    “你这个木头脑袋。得了,我不跟你说了。”周庆福说着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我,“平时想吃点啥就买点啥,自己身体可要注意啊。”    
    “你这是干啥?你家里挺困难的自己留着花吧。”我推开他的手。    
    “拿着。”周庆福硬塞进我的兜里,“我回去了,以后有啥事尽管找我。”    
    周庆福一转身,刚要走。    
    “哗——”    
    我听到身后有动静,猛回头见一个人正在小解。天很黑,看不清面容。    
    “谁?”我喊了一声,那人立刻停止了小解,提着裤子跑向宿舍。看那身影好像是邱玉明。    
    周庆福惊慌地走了。我摸着兜里的钱,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第三部分忐忑不安(1)

    第十一章    
    收了周庆福的二十元钱,我内心忐忑不安。他家里生活困难,能一次给他寄那么多钱吗?那他的钱又是从哪弄来的?尽管我对这事感到疑惑不解,可眼下这钱对我来说真是及时雨,管他钱咋来的,先请谢元庭,等家里寄来钱再还给他。    
    第二天晚上,我来到隔壁,将谢元庭悄悄叫出来。    
    “啥事儿?”他跟我向房后走着,不解地问。    
    “上小卖部,哥们儿请你吃蛋糕。”我说。    
    “真的?”谢元庭显得很兴奋。    
    自从上次同邱玉明打架后,谢元庭见我总是躲躲闪闪的。这“谢老转”很油滑,见到邱玉明、田达利抱着团整我,不敢同我公开接触。    
    尽管郑义平仗义,关键时刻敢帮我,但毕竟势单力薄。我切身感受到,要想在青年点立足,没有几个朋友真的行不通。尤其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处境更尴尬。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该寻找自己的朋友。我寻思了一番,我们班的同学只剩下谢元庭可争取了。我早就看出来,别看谢元庭平时跟邱玉明显得挺近乎,但从他谨慎地与我的几次接触中,我隐约感觉到他对邱玉明并非真心实意。    
    来到小卖部,我买了一斤蛋糕,又要了两盒红玫瑰烟。这烟柜台没有,兰桂芳真够意思,从后屋取来两盒。    
    我们从小卖部出来,我将蛋糕和两盒烟都给了谢元庭。    
    谢元庭见我如此慷慨,便说:“哥们儿真够意思,以后有啥事儿吱声。”    
    我说:“这回全营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底细,你不会嫌弃我吧。”    
    “那算啥,全国像你这样的人多着呢。咱俩是同学,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感激地望着他:“今后咱俩就是朋友了。我这个人直性,不会来事,你得多提醒着我点。”    
    谢元庭拿起蛋糕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一会儿就全进了肚。他抹了一下嘴,说:“没问题,别看我学习不如你,可这社会上的事比你懂得多点。”他看着我说:“这插秧大会战可算结束了。我真佩服你,头一次挑苗就供两个快手,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压力,硬是挺着没趴下。你好好干,别人自然会转变态度。”    
    我静静地听着,后悔没有早一点请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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