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9-红碱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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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明、田达利哈哈大笑起来。
我感到羞辱,火气往上蹿。“别——”我刚想反击,却见三人的目光一齐向我射来,我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意识到,此时真的与他们发生口角,打斗起来我肯定要吃亏。
“别什么呀?”邱玉明故意脸对着田达利说。
“别不好意思呗。”田达利跟着附和。
石钟玮咧开大嘴笑起来,露出牙花子。听他不是动静的放浪的笑声,我感到一阵恶心。有他们在这儿我还能洗好澡吗?我还呆在这儿干吗?得了,不跟他们赌气,干脆离他们远远的。
我急急忙忙游到边上,脚刚踩到堤坡,就被芦苇秆划了一道血印。我顾不上这些,爬上堤岸迅速拨开苇丛,钻了出去。
回到宿舍,我打开箱子,翻出前些日子托人从县城买回的一尺红布,拿到小卖部,找兰桂芳做三角裤衩。
兰桂芳领我到了里间,方怡玫正坐在炕上看书,书页有些发黄,书皮则用报纸包着不知是什么书。
见我进来,方怡玫放下书,问:“有事吗?”
“噢,让兰桂芳给我做个三角裤衩。”我说。
兰桂芳拿出皮尺在我身上比量完后说:“小伙儿,腰挺细,大腿挺粗啊。”
我瞅了眼兰桂芳没吱声。
“你先坐这儿陪方姐唠会儿嗑,我这就给你做。”兰桂芳说着裁剪起来。
兰桂芳双脚蹬着缝纫机,头也不抬地说:“别着急,一会儿就好。”
“不着急。”我说。我看着炕上那本书,想问是什么名,但转念一想还是不问为好,谁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作者是不是遭批判。
方怡玫问我会游泳吗,我说能游个百十来米。方怡玫提醒我,“总干”可比游泳池复杂,要多加小心。
“好了。”兰桂芳停下缝纫机,将做好的三角裤衩递给我说,“试试吧。”
“这……”我有些难为情。
“桂芳,您想让小白当众出丑哇。”方怡玫笑着推了兰桂芳一把。
兰桂芳咯咯地笑了:“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比量一下看看大小。”
我说:“不用比量了,准合适。”
“行,你回去穿着不合适,拿来我再改。”兰桂芳说。
我拿起做好的裤衩刚推开宿舍的门,就听到一阵哈哈的笑声。胡立仁、郑义平、杜金彪三人正坐在炕上闲扯。
胡立仁眨着狐狸眼说:“还红裤衩呢,洗澡时准能吸引女青年的目光。”
杜金彪瞟了我一眼,对胡立仁说:“别盯着那红裤衩,继续讲啊。”
“哦,我刚才讲到哪了?”胡立仁故意问杜金彪。
“少装糊涂,别说我扇你呀!”杜金彪举起宽大的手掌吓唬他。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哇,咱接着讲就是了。”胡立仁说着,吐了一下舌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有一次,我到‘总干’去洗澡,扒开苇丛正要下水,突然,发现两个目标,我悄悄猫在苇丛里,看见水里有两个女的正在洗澡。我大气不敢喘,仔细一瞧,原来是韦翠花和郎晓忻。她俩光着上身,那水正好到肚脐眼。至于穿没穿裤衩我可就不知道了。她俩互相撩着水,韦翠花的奶子一般,可挺结实,奶头不大。郎晓忻就不同了,胸脯那两个大肉团一颤一颤的。那奶头大得跟老母猪似的,一看就不是姑娘了,不然咋恁大?”
“你咋知道人家不是姑娘?”郑义平插了一句。
胡立仁眼珠子一转说:“凭经验,你看农村那些老娘们儿给孩子喂奶,奶头多长,颜色多深。不信你到营部后边老农住的地方看看,那些老娘们儿夏天在屋里就光着膀子,顺着窗户看得真真的。”
营部后面有十几处土房,住着当地和从兴城迁来的老农。我去过那些老农家,只见过一次胡立仁说的情景。看来胡立仁没少到后院出溜。
“讲啊,”杜金彪瞪大眼睛催促道,“她俩怎么洗的?”
胡立仁继续讲道:“她俩洗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朝大堤上看。这时我听到苇子有沙沙的响声。她俩听到了动静,急忙蹲下身子,水面上只露出两个脑袋。看来前面一定有人在偷看,这人也是,怎么不轻点儿?我蹲着没动,悄悄地向外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我等了半天才见有人从苇丛里钻出来……”
第三部分挠秧除草(3)
“这人是谁呀?”杜金彪问。
“你们自己猜呗。”胡立仁有意不说出来。
“肯定是黄树山,这家伙见女的总是色迷迷的。”郑义平语气坚定地说。
胡立仁急得说:“山东棒子,我可没点名,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杜金彪大声说道:“狐狸你是不敢说呀。那怕啥,长眼睛干啥,不就是为看的吗?女人有什么神秘的,不就胸口多那两块肉吗?”他又问胡立仁:“你看过方怡玫洗澡吗?”
“不瞒你说,方怡玫那身段绝对是全营第一。”胡立仁说着咽了一口吐沫,“可方怡玫总玩独的,谁知道她到哪儿去洗澡?咱也就没那眼福啦。”
“你这个大色迷。”郑义平指着胡立仁说。
“啥叫大色迷?你懂不懂,这叫异性相吸。你要对女的没有兴趣,肯定是身体有毛病。”胡立仁理直气壮地说。
“你才有毛病,专门注意女的。”郑义平反驳道。
这天,太阳火辣辣地悬在头顶,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将成袋的化肥扛到地里,随后脱下外衣,只穿一个三角裤衩。肩头斜挎着化肥编织袋做成的大兜子,装满化肥的兜子坠在胸前死沉死沉,勒得脖子、肩膀生疼。
我光脚在水田里蹚着,边走边使劲儿撒着化肥,尽量使化肥均匀地撒到地里。飞扬的白色颗粒沾满了全身,像挂了一层白霜,蜇得我皮肤发红。
胡立仁将空化肥袋穿上细麻绳,套在腰上像个超短裙。他刚一转身,围在屁股蛋上的“超短裙”马上现出“尿素”的字样,我看着直想笑。
他鬼头鬼脑地巡睃着,趁没人注意,一股脑儿地将那袋里的化肥全都倒进地里。然后拍拍身子,脱去印有尿素的“超短裙”,拎起衣服到“总干”洗澡去了。
我也知道,像他那样做自己能省不少力,可我体验到从育苗到插秧的艰苦,不忍看着长得半尺高的稻苗就这样毁在地里。那是我们流汗苦干的心血呀。化肥是用钱买来的,这样干不是白白浪费钱吗?我们挣点钱多不容易啊!
我不敢像他那样偷懒,依然按照施肥的要求去做,力争撒匀些。这样做我是累些,但我心里坦然。
我这边化肥还没撒完,胡立仁已洗完澡晃晃悠悠地回青年点了。
干完活我拎起衣服来到“总干”刚下去,倏地想起那天在“总干”遭受石钟玮、邱玉明侮辱的情景。今天他们会不会还在那儿洗澡?干脆我走得远点。
我在大堤下走着,浓密的苇子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水沟里不时有青蛙蹦跳。一群蜻蜓舒展透明的翅膀,在我头顶上自由自在地飞着。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我不知走出有多远,只觉得这里出奇的静谧,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没有人打扰,真是难得啊。对,就在这儿跳到“总干”里洗个痛快。我放下衣服拨开稠密的苇丛,顺着堤坡准备下水。
透过苇丛的缝隙,我忽然发现前面的水中晃动着一个身影,披散着一头齐肩的秀发,在阳光下显得乌黑发亮。齐腰的水中,肩头搭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洗身子。尽管背对着我,但我仍能分辨出这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双手撩起水,从头上浇下,渠水在她光滑柔润的肌肤上缓缓流过。
我头一次见到年轻女人的身体,心怦怦直跳。怪不得胡立仁津津乐道地谈论女人的身体,原来真是很美啊!我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须臾,水中的女人转过身体,霎时暴露在我的眼前。浑圆坚挺的乳房上,两个乳头像红樱桃。一张清秀的面容映入我的眼帘。
啊!原来是她,方怡玫。
我霎时愣住了。
只见阳光透过芦苇组成的绿色屏障直射下来,照着她浑圆的双肩和不住颤动的胸脯。胸脯的下方形成一道美丽的阴影。我被这突然发现震慑了。眼前被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所笼罩,不觉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她用双手不停地撩水,搓揉着富有弹性的身体。她全神贯注地享受洗澡所带来的舒适和畅快,专心致志地洗涤全身,仿佛要把身体从里到外来个彻底的清洗,把令她烦恼忧伤的一切统统洗去。
眼前的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而我竟也忘了自己。我的目光被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女性青春勃发的肌体所吸引,水中的景象在我看来好似一幅仙女沐浴图。她优美的曲线、健康的肌体美轮美奂,令人咋舌。我的眼前霎时出现一片炫目的红雾,我顿觉呼吸急促、口干舌燥,身体中一阵剧烈的躁动升腾起来。我不断地咽着口中分泌的吐沫。惶恐、希冀、畏怯、贪婪交织在一起,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牙齿不住地打战。我的头有些晕眩,我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慌乱中脚底一滑,整个身子斜着跌进水中,溅起一层水花。鼻孔里也呛进了水。我挺了下身子,刚一探头,蓦地发现,她瞪大双眼正盯盯瞅着我。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合拢双臂本能地护住前胸,身体猛然向下一沉,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目光惊讶而恐慌。
我顿时惊慌失措,羞愧得无地自容。我不顾一切地扑腾到堤边,踉踉跄跄地爬出稠密的苇丛,脸上、身上被苇叶划出了血道道,脚底被锋利的苇根扎破,竟忘记了疼痛。我慌乱地套上衣服,狼狈地跑回青年点。
我躺在炕上心仍怦怦跳个不停。这才发觉自己很龌龊,不知自己的目光是否玷污了她美丽的肌体,而内心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在蠢蠢欲动,搅得我心神不宁。今后我还怎么有脸见她呀?
到了晚饭时间,我迟迟没去打饭,为的是避开方怡玫。我估摸着别人都打完了饭,这才拎起饭盒忐忑地朝伙房走去。我低头刚到伙房门口,不料与里面出来的一人撞在一起。那人饭盒里的菜汤溅了我一身。“谁这么……”我抬头刚要质问,不禁大吃一惊,方怡玫端着饭盒立在我面前。她见到我,满脸通红。“你……”她眉头一皱,不知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头便走开了。我端着饭盒,呆得像个木鸡,不知自己怎样回的宿舍。
晚上,我早早钻进了蚊帐。几只贪婪的蚊子围着纱布正嗡嗡叫着。我躺在炕上,眼前又浮现出“总干”惊遇方怡玫的情景,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我的身体又一次涌起莫名的躁动,直到后半夜才昏昏睡去。我头一次梦见与方怡玫赤身裸体相拥在“总干”的渠水中。早起时,我发现自己的内裤湿了一片。
第三部分一层阴影(1)
第十三章
“总干”惊艳的一幕在我的心头罩上一层阴影,那意外的新奇发现常常搅得我心神不宁。我渴望得到方怡玫那柔美的肌体,却又羞于见到她。我发现自己的心里变得矛盾和不安起来。每当望见她的身影,心便打鼓般咚咚响个不停。方怡玫似乎也在躲着我。上、下工时已与我拉大了距离,偶尔与我相遇,她也是低头匆匆而过,这令我深感惶恐和尴尬。由于我们的特殊身份,我又不便主动找她解释。
这种尴尬的局面持续了半个多月才趋于缓和。恰在此时,传来了招工的消息。乍听此事,我真有些不大相信,不是说城市的知识青年都上山下乡,怎么下乡没几年又要从知识青年中抽调回城?
尽管这次招工的名额极少,但毕竟让大多数在农村苦干的知识青年看到了回城的希望。
招工的指标下来了。我连只分到一个名额,而且要求是男的。这可真是百里挑一,究竟谁能被选中呢?
达子、崔红英同黄树山一合计,干脆召开全连大会,采取民主评议的方法,重在平时的表现。
经过民主评议,李冬生获得了这个宝贵的名额。晚上,黄树山来到我们宿舍,见石钟玮神情沮丧,便拍拍石钟玮的肩膀说:“钟玮啊,这次名额少,你别灰心,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机会。”
石钟玮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次我根本就没合计回城的事儿,只要你队长心里有数就行。”说着递给黄树山一支“红玫瑰”烟。
“嗯哪,母们心里有数。”黄树山说。
我发现黄树山这人挺有意思,他常说出一些当地的土话,管我们叫母们。胡立仁背后总学他的腔调,张口闭口母们、母们的。杜金彪便取笑他,你是母们,那我就是公们,母的就得听公的,母在下,公在上嘛,逗得大伙哈哈直笑。
看样子,石钟玮与黄树山平时关系不错,不然黄树山也不会上这儿来安慰他。杜金彪在炕上躺着,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从炕上欠起身,对黄树山说:“黄队长,明天我到八营去看个朋友。听说过几天他就招工回城了,我得送送他,可能得在那儿住几天。”
“嗯哪,你去吧。”黄树山点头应着。
杜金彪刚从八营回来,胡立仁等几个老知青就来到我们宿舍。
杜金彪兴奋地从兜里掏出一盒阿尔巴尼亚烟,每人分一支。他递我烟时,我说不会抽。杜金彪大眼睛一瞪:“拿着,尝尝这烟,大老爷们儿不会抽烟,多让人笑话。”
我只得接过烟,划火先给杜金彪点上,然后自己点上。我刚抽一口,就感觉呛嗓子,有一股生烟的味道。平时在屋里闻他们抽国产的烟,不是这味呀。我咳嗽了两下,不想抽又不便掐灭,只得任其自燃自灭吧。
胡立仁说:“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