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婚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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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出门,岳母再次从门口抓起一块砖头,朝秦福来扑过来。秦福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路中间,说:“妈!你打吧!你就打死我吧!”这一下岳母也愣了,握着砖头的手举在头顶。愣了一会儿,岳母反应过来,将砖头往路边一扔,大吼着:“秦福来,你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女婿!我要我的闺女跟你离婚!你这个没教养的,敢打我?我一定饶不了你!我要去公安局!你把我打瘸了!”吼完,岳母一瘸一拐向公安局方向走去。秦福来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追上岳母,说:“妈,上车吧,您去哪里,我送您去哪里!”岳母说:“我不吃你这一套,我一定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秦福来说:“我愿意接受惩罚,您上车吧,看您的脚这么不灵便!”岳母瞪了秦福来一会,然后跳上了车后座。秦福来用自行车驮着岳母来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大略地问了问情况,发现面前这个女人要告的人就是用自行车送她来的人时,心中已经有数,又打电话向厂里了解了一下情况后说,这事是家务事,他们管不了。两人走出派出所,岳母又要去法院,秦福来又用自行车驮着她去了法院。没有在执法部门那里得到支持,岳母就坚持要女儿与秦福来离婚。
于是离婚大战拉开了帷幕。
第三部分第19节 不堪回首的日子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秦福来每每想起来,还头痛万分。
罗青梅看不上秦福来,之所以嫁给他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一时冲动,但自结婚后,虽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却从没有下过与秦福来离婚的决心。她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她又不得不好好想想,如果离婚,那自己的牺牲就显得毫无意义,还要给人留下笑柄,更重要的是,让谢振华幸灾乐祸。不管他能不能幸灾乐祸,罗青梅不得不考虑。母亲同秦福来闹起来,罗青梅也知道是母亲在大做文章,她更知道母亲心里的苦!打小罗青梅就是母亲的骄傲,十个半月就会走路,不到两岁就学唱戏,小嘴很甜,人见人爱,都说,小梅好漂亮啊,小梅好可爱呀!像她妈一样,又是一个大美人!罗青梅上小学之前,已经学会了好多戏段子,常常在戏台上客串一下,这都是爸妈教的,每每掌声不断,羡慕之声不绝于耳。上学以后,罗青梅一直是班里的班长,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深得老师喜爱,街坊四邻夸起来都说,你看人家姑娘是怎么养的,简直乖得没法说!罗青梅下乡插队去了,爸妈动用各种关系,终于让她提前返了城,找了个对象,也很优秀,考上了大学,让母亲更是很满足。可是哪成想,谈了多年的恋爱一朝就出了问题,最后女儿竟然领个土包子来家了。虽然秦福来也转了正,但在母亲眼里,他再怎么着也改不了浑身土气。看着街坊四邻家的孩子都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幸幸福福快快乐乐,这怎么让母亲受得了?多年来罗家总是让别人羡慕,总是比别人家强,如今突然逊人一头,怎么能不窝心?母亲怪女儿不争气,但怪又有什么用?母亲讨厌秦福来,就是看他不顺眼,结婚这么久了,就是接受不了他,心里有怨气,积攒久了就要发一发,这时候大爆发也是正常的。
母亲大闹酒厂后,一时间沸沸扬扬。罗青梅觉得没法在酒厂宿舍呆了,便抱着孩子就住进了文化馆。最初罗青梅只是觉得很不舒心,但对于母亲提出的离婚事宜她没太当回事,好像那是母亲和秦福来的事情,与她无关。母亲催促罗青梅去跟秦福来办离婚手续,罗青梅也没有顺从。可是罗青梅在娘家一住就是一年多,思想就有所转变了,一个是迫于母亲的压力,更重要的是烦了,于是有了与秦福来离婚的想法。秦福来可不想就这么离婚,好不容易娶上城里老婆,怎么就轻易离婚呢?那可真是惨透了!
四年的离婚战反反复复,之间罗青梅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孩子,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活泼可爱,看到人家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快快乐乐的,三周岁的孩子问妈妈我爸爸怎么不跟我们住一起?罗青梅于心不忍了,千思万想后,终于回到酒厂的家。可是这个家自己已两年没住了,感觉很不习惯,后来又带着孩子走了。第二次是因为厂里福利分房,罗青梅又回来了,本来是满有希望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分上,怀疑是被人顶替了,罗青梅为此跟秦福来吵了一架,话说得还很重,说秦福来是个人人能欺的窝囊废,吵过以后再次抱着孩子走了。
因为分房跟罗青梅吵架后,秦福来也走了,他感觉自己受不了了,尴尬到了极点,像当初在秦家庄的尴尬,于是他去找了厂领导,希望到厂供销科的驻外办事处干推销员。厂领导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秦福来,说:“你干推销员?你能干得了吗?”秦福来低着头没有说话,其实他也真不知道能不能干得了,没有接触过这个工作,只是听说干推销员需要能说会道,可是这恰恰是他所不具备的。可是离婚大战将他搞得头痛难忍,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迫切希望离开本地。于是他天天去找厂领导大有不答应绝不罢休之意。后来厂领导,只好派他去德州办事处,没有安排他干推销员的工作,而是让他当仓库保管员。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时间驻外,这是很辛苦的工作,所以单位对这些驻外的职工有所照顾。秦福来驻外半年后,厂家属楼腾出了一套房子,分给了秦福来。房子是顶层,不大,一室一厅,有三十来个平方米,但毕竟是有了自己的楼房。分到房子的当天,在厂工会领导的陪同下,秦福来硬着头皮到棉纺厂去找罗青梅。棉纺厂工会也很重视,两方工会都做了大量工作,罗青梅最终答应回来了。一家三口就这样又走到了一起。罗青梅将房子做了简单装修,又买了家具。在住进新房的第一天晚上,四年没粘过荤腥的秦福来又爬上了罗青梅的身子,罗青梅没有拒绝。由此,历经四年的离婚大战宣告结束。
由于路途遥远,秦福来一个月大多回一两次家,而回家之后只能呆上一天一夜,便返回德州的办事处,所以秦福来回家呆的每一个夜晚都不放空枪,罗青梅也很配合,哄孩子睡觉后,两人就进入战事。有时候很意外,罗青梅来了红事,而看到秦福来虎视眈眈的样子,罗青梅也让他在自己身上蹭半天。
第三部分第20节 惊天动地的大事(1)
一九九零年春天,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秦福来的命运也发生了转变。
多年以后秦福来提到那个春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点不相信,以为是一个梦。这确实像一个梦,但是一个真实的梦。秦福来的生命中总是有梦伴随,有的是噩梦,有的是好梦。一来到这个世界上,父亲就给了他一个噩梦;秦福来学习成绩优异,但“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大队书记给他一个梦,要送他去寸草不生的大沙漠服兵役,却意外地来到了祖国首都北京;当首长的女儿疯狂追求他,他的未来将星光灿烂的时候,凤霞来了;秦福来尴尬回乡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凤霞的结婚礼炮;当他不堪忍受身边的风言风语而离村进城的时候,却成了一个困苦潦倒的流浪者;当寒冷的雪夜自己走到地狱门口的时候,孙保国老人给了他一个家;他进了煤矿,凭良心做了举手之劳的一件事,就被评上了“十佳”,因此而转正;当自己感觉婚姻前途暗淡时,罗青梅却成了他的妻子——梦,无休无止的梦!
到德州办事处工作的秦福来依旧是他人眼中的弱者。这个星期五回厂,秦福来早盼着了,上次回去时儿子要秦福来给买个变形金刚,秦福来当然不能忘记,转了德州四五家商场,终于买到了,想着再过一天就要回家,就能见到自己的儿子,秦福来已经心驰神往了。办事处主任却在这个晚上对秦福来说:“厂里要开重要的会议,选举新厂长,要求办事处除留一人值班外,其余全部回厂参加投票,秦福来,你就值班吧!”秦福来有点急,说:“不是排到你值班吗?”主任说:“选举厂长是厂里的大事,我怎么能在这里值班?选举的事反正与你也没多大关系,你值班得了!”秦福来虽有一肚子怨言,但领导安排了,也只能遵守。
工厂里要发生大事,秦福来却在外地,不过,他也不是太关心。原来县里要搞一次针对地方国营企业厂长的民主选举,将酒厂作为第一个试点。说起来,这几年酒厂的发展势头不太乐观,十年前大磨坊酒厂是县里最赚钱的企业,可是自从进入八十年代,企业效益每况愈下,市场逐步萎缩,十年中先后换了十一任厂长,依旧没有让酒厂提起精神来,职工工资都难以兑现了,这时候上面来了政策,决定进行改革,不再独裁式地任命一位厂长,而是让企业职工以无记名投票形式选举厂长。这在酒厂是一个新鲜事,他们老早就需要一位让职工们放心的厂长了。秦福来认为厂长与自己距离很远,谁当厂长自己也是当工人,所以不太在意投票的事,正如同事们说的,不差他秦福来那一票,他在意的是这次不能回家,就不能将给儿子买的变形金刚给带回去。秦福来跟办事处的同事商量让他们帮助带回去,可是他们一个也没答应,说你又不是不回去了,过几天回去的时候,还是自己带回去吧!看上去他们一个个都很忙。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厂里开会,秦福来不参加还不行,他是酒厂的正式职工,他有选举权,同时,他也有被选举权!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相比,选举权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也可能像同事们说的,选举结果不差他秦福来这一票。秦福来是因为被选举权的事被电话通知回厂的。
他们是星期五下午回去的,星期六、星期日都没回来。星期日晚上在罗青梅的帮助下,儿子志高给秦福来拨来电话。听着儿子一声接一声地喊爸爸,秦福来很激动,说:“儿子,我给你买了变形金刚了,等过几天,我给你带回去。”儿子说:“我这就要!”秦福来说:“不行啊,儿子,爸爸现在回不去啊!”儿子不干了,喊着:“我这就要嘛!我这就要嘛!”并哭了起来。这时罗青梅从儿子手中接过电话,说:“秦福来,你怎么回事呀,人家都回来了,就你能啊?”秦福来说:“我值班!”罗青梅说:“你怎么那么窝囊啊,你值班,还就你能。上次是你值班,这次怎么还是你值班?你可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秦福来说:“这次不是特殊情况嘛,他们回厂开职工大会。”罗青梅说:“不提职工大会我还不生气,你不是厂里的职工啊,为什么他们回来开会你在那值班呀?我看呀,你这个人走到哪里都让人欺负!”好像有要吵起来的意思,秦福来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时罗青梅及时刹住了车,说:“挂了啊,电话费挺贵的!”挂掉电话后,秦福来骂了一会儿娘。
星期一下午,常治国突然打过电话来,说:“你马上赶回厂里来!”秦福来搞不明白怎么回事,问:“我为什么要回去呀?”常治国说:“你快回来,出大事了!”秦福来一惊,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了,担心起来,焦急地问:“什么大事?”常治国说:“对你来说是好事,你要当厂长了!”一听不是什么坏事,秦福来的心放了下来,说:“你开什么玩笑,电话费贵着呢!”常治国说:“真的,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今天下午的投票结果出来了,你高居榜首!”秦福来笑了,说:“常哥,看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是不是馋酒了,想让我请你喝酒啊?”常治国说:“这酒你还请定了!马上回来!就差你一票了!”秦福来说:“好啦好啦!”说着,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后,秦福来心说:“我是想回去,车票钱谁给我报啊?”
星期一他也没有回来。星期二上午,有陌生人给秦福来打电话,说:“你是秦福来同志吗?”秦福来一愣,因为这人称他为“同志”,活这么大,很少有人称他为“同志”。他说:“是啊,你是哪位?”那人说:“我是县经委陆光荣。”秦福来明白了,是经委领导,自己厂子的顶头上司,但他不知道陆光荣是什么人,说:“我是秦福来,有什么事吗?”那人说:“是这样,厂里有一些紧急的情况,需要你马上回来一趟,回来后你可以直接到经委办公室找我!”秦福来一听让他回去,当然高兴,可是他想到自己在值班呢,便问:“我正值班呢,我们办事处主任能同意吗?”那人说:“你回来吧,他们都同意!”秦福来说:“那车票钱给报吗?”那人似乎是一愣,说:“你说什么?”秦福来说:“我是说车票钱。”那人笑了笑,说:“能报!”秦福来心里就踏实了。挂了电话,他马上收拾了一下,高高兴兴地坐公共汽车去了火车站。
秦福来不知道,厂里是出大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三部分第21节 惊天动地的大事(2)
原来,县里领导来酒厂组织选举工作,候选人名单提前几天就不胫而走了,引起全厂一片哗然。哗然的不是候选人名单泄露,而是名单上的人!当县里要在酒厂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选举时,酒厂上下就有些怀疑,因为以前也说过让酒厂人决定自己的命运,选自己信任的一把手,可都是吆喝,到头来还是上面派一个厂长过来,而次次都是将酒厂当作了跳板,将厂子搞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一个调令就将其调到更高的岗位上去了。这次选举,县里做了大张旗鼓的宣传,看着是要来真格的了,可是候选人名单一传出来,酒厂人的心又灰了。原来四个候选人其中三个是酒厂的原厂长,因为工作业绩不好被调走的,另一个则是原来经委的办公室主任。据小道消息说,这个办公室主任与县政府的某位主要领导有关系,这能不让酒厂职工们哗然吗?于是职工们得出结论,这次选举不过是走形式罢了。
大多数职工是带着一些反叛情绪进入会场的。上午,领导先对酒厂前段时间的工作做了肯定性的总结,然后是激情洋溢的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