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猪相-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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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猪相》是一部幽默与讽刺并存的著名经典小说。它的情节跌宕起伏,语言诙谐幽默,令人捧腹而又发人深省。小说创作于60年前,今日读来,仍丝毫不减其魅力,细细品读,满口余香,堪称是不可多得的趣味与休闲并存的“小资”精品。
作者乔治·奥威尔,英国著名作家。1903年6月25日,奥威尔出生于印度孟加拉省。
1922年,奥威尔加入英国驻扎在印度的皇家警察部队,后来,他作为部队的下级军官,一直在缅甸服役。1927年,由于对英国政府的帝国主义政策感到不满和失望,他愤而辞职。1928年,为收集写作素材,他来到巴黎体验生活。
1936年年底,他前往西班牙,加入“马克思主义联合工人党”,参加了西班牙内战,同时对战争状况进行报道。
1944年,他创作并完成了著名的政治讽刺小说《一脸猪相》。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部作品在所有的出版商那里,都遭到了冷遇。由于其无所不在的象征和讽刺色彩,使得这部小说的出版并不顺利。在英国诗人、剧作家和文学评论家艾略特极力干涉和阻挠下,所有的出版商都拒绝出版此书。
1945年8月,塞克·瓦尔堡出版公司最终出版了《一脸猪相》。作者冲破重重阻力终于使作品问世,并为世界各地的读者得以阅读而津津乐道,小说也因此一举奠定了它在世界文学宝库的经典地位。小说在1955年被首次搬上银幕后,更是名扬天下,好评如潮。几乎在一夜之间,奥威尔的名字,就传遍了全世界。
1950年1月21日,奥威尔因疾病突然恶化而撒手人寰,享年47岁。奥威尔短暂的一生颠沛流离,疾病缠身,郁郁不得志,他以先知般幽默而冷峻的笔调,勾画出人类阴暗的未来,令读者为之动容,他将悲喜剧融为一体,使作品具有极强的张力。英国人生性拘谨,但英国的讽刺文学却一枝独秀。奥威尔的卓异之处就在于:他并非仅仅用小说来影射个别的人与事,而是直接揭露语言的堕落。
在奥威尔眼里,语言是掩盖真实的幕布,粉饰现实的工具,蛊惑民心的艺术。他坚信,在一个语言堕落的时代里,作家必须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在抵抗暴力和承担苦难的意义上,做一个永远的抗议者和反叛者。
在奥威尔所有的作品中,以《一脸猪相》最为成功,影响最大。
小说描述了在猪的领导下,曼努尔庄园里的动物,集体举行暴动,赶走了他们的主人琼斯。在起义取得胜利后,他们按照平等主义原则自行管理庄园,庄园日渐出现和谐、融洽的民主气氛,成为远近闻名的“动物国”。
他们把“动物主义”的原则概括为“七诫”,成为动物国一切行动的指导性原则。动物国里的成员一致接受这样的要求:决不与人类打交道。因为人类对待他们一向贪婪而残忍,人类的行为让他们痛心疾首。
不久,被动物赶出庄园的琼斯组织人力,试图凭借武力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庄园。动物们奋勇抵抗,牛、马、猪、狗、羊、鹅、鸽子等动物纷纷参战,保卫动物国,并取得了初步胜利。随后,动物国的成员们开始建设风车,以便获得足够的电力供应。随着风车工程的开工,动物们的食物供应愈发紧张,而以“拿破仑”为首的猪却越长越胖。他们振振有词地解释说,由于猪要负责管理整个庄园,健康问题不可等闲视之,所以,他们有必要享有更多更好的食物。
不仅如此,他们还破坏了“七诫”的规定(即永远不可与人类打交道的原则),私下里同邻近庄园里的人类做起了生意,以便为他们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后来,人类再次向动物国发动进攻。动物们浴血奋战保卫动物国,虽然其没有落入敌人之手,但是,他们用两年时间建起的风车,却被人类用炸药摧毁得一干二净。动物们同人类的斗争,从此更是进入白热化……
第一章第一节
“同胞们,看看吧,我们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啊!事实是明摆着的,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完全来自暴虐成性的人类。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有把人类赶走,我们的日子,才会真正好起来!”
这天晚上,在临睡之前,曼努尔庄园的主人琼斯先生,像往常一样锁住了鸡棚的大门。
不过,由于喝了酒,头晕脑热,这一次,他的任务完成得并不彻底,因为他忘了锁住鸡棚里的那些小门。只见他磕磕绊绊,一摇三晃地穿过院落。他手里提着的那盏马灯,迎和着他那跌跌撞撞的步伐,也颇为不安分地上下颠簸,前后跳跃。
琼斯先生终于来到了后门。他拼尽气力,先后甩动了两下脚,两只靴子立刻飞了出去。他并没有马上就寝,而是余兴未尽地走进厨房,再次从酒桶里舀起啤酒,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此时,琼斯夫人已经鼾睡多时了。
主人卧室里的灯刚刚熄灭,整个庄园的动物们,就迅速骚动起来。
这种骚动并非没有来由。在白天的时候,庄园里就传出一条消息——在前一天夜里,据说老迈哲(那头曾经荣膺“高品质白毛”桂冠的雄猪)做了一个神奇之梦,他激动不已,非得把这个梦交代给其他动物不可。
考虑到老迈哲(他一直被大家这样称呼,尽管在参加某次动物展览时,他曾被主人贯以“威灵顿美神”的称谓,但大家还是习惯于叫他“老迈哲”)堪称年高德劭,大大小小的动物都非常尊敬他,所以,为了聆听他的教诲,大家都愿意牺牲个把钟头的睡眠。为此,众位动物事先就商议决定,等到琼斯先生离开后,他们就一齐聚在那座大谷仓内,听老迈哲的公开演讲。
大谷仓的一端,是一个高高凸起的台墩儿,上面铺着草垫子。大家注意到,老迈哲像一尊雕像似的安坐其上,一盏昏黄的马灯,吊在他头顶上方的屋梁上,更使他显得气度不凡。他已有十二岁的高龄了,或许是暴饮暴食之故,他最近是越来越胖了,令大家惊叹不已。不过,老迈哲就是老迈哲,在动物们的心目中,他始终是高贵、智慧和慈祥的代名词,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不一会儿,动物们陆续都赶到这里,并且各就各位。三条狗率先报到,他们分别是布鲁贝尔、杰西卡和平克。其次是猪,他们基本上都是大腹便便,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见到台墩前面堆放的稻草,顿时个个两眼放光,争先恐后地坐到上面。鸡选择的位置是窗台,而鸽子则扑楞着翅膀,纵身飞上了房梁。羊和牛也显然相中了那堆稻草,他们在猪的身后挤占了一点儿地方,随即翻身躺倒,慢条斯理地反刍起来。
博克瑟和克洛弗是两匹马,平时在主人皮鞭的驱使下,拉着一辆四轮货车东奔西跑,他们这时候仍旧“并驾齐驱”地一道赶来。不过,和白天拉车时有所不同,他们走进谷仓时动作轻柔,步履也变得相当缓慢。由于担心草堆里藏着某些体型娇小的动物,他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自己那毛乎乎的大蹄子向地面踏落时,会带来意外的伤亡。这是他们非常不情愿看到的,因为,他们一向富有爱心,有口皆碑。
克洛弗是一匹接近中年的母马。论及她的体貌,绝对可以用“强壮、健美”这样的字眼加以
形容。而且,她总是一副慈爱的神情。让她略感忧伤的是,在第四个小马驹降生之后,作为高产的母亲,她的体形已经趋近发福状态,而且似乎再无恢复原样的可能。
博克瑟身高接近两米,看上去强壮而威武,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膂力之大,纵使让两匹普通的马合并起来,也难以与之匹敌。不过,他也有难以启齿的“心病”。他的脸上长了一道白毛,从头顶处一直延伸到鼻尖,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败笔”,使得他不协调地多了些笨伯之相。事实上,他实在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虽然他确实谈不上聪明,但也毫不蠢笨。他的优点在于个性倔强,勤劳肯干,这使他赢得了大伙普遍的尊敬。
跟着他们二位之后的,是白山羊穆丽尔,以及那头驴——本杰明。
在庄园里,本杰明岁数最大,脾气也最大。从他身上,大家深刻地感觉到,要是指望谁的年龄、阅历与自身修养成正比,那必然是无稽之谈。本杰明就是典型的证明。他一向耷拉着脑袋,看上去矜持而沉默,不过,一旦他雅兴上来,开口发言的话,就不免神经兮兮,不着边际,让大家大为头痛。
譬如,他常常自以为是,号称上帝让他的屁股后面,多了一根强有力的尾巴,只是为了驱赶讨厌的苍蝇,但他并不因此而感激上帝,因为他宁愿既没有苍蝇也没有尾巴。这种具有深奥的哲学色彩的怪论,足以让大多数动物一时间里,脑筋转不过弯来。
另外,他还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因为在庄园里大大小小的动物当中,只有他从未真正开心地大笑过。问及原因,他总是不屑一顾地傲然回答:在这个世界上,让我觉得好笑的事情凤毛麟角,我当然不必为此浪费任何感情细胞。如此神秘的回答,让大家再次感到匪夷所思。不过,通常说来,对于博克瑟,本杰明的态度却始终谦恭、真诚而含蓄,或许是对方剽悍的体态,足以震慑他的倨傲和愤世嫉俗的情结。一到周末,他俩总是在果园附近的牧场那里消磨时间,一声不吭地并肩吃草。
随后一群小鸭子摇摇摆摆,排成一溜儿进了大谷仓。他们的妈妈由于年老体衰,去年不幸被琼斯先生宰杀。丧母之痛一度让小鸭子们相当沉默,不过,他们很快就忘记了内心的痛苦。这会儿,只见他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引颈张望,想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待下来,免得遭到某些大动物粗大蹄子的践踏。母马克洛弗怜惜地把他们招呼到身边,用她结实而粗壮的前腿围住他们,小鸭子们如同躲在城堡下一样,彼此相偎相依,居然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全身长着白毛的莫莉姗姗来迟。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母马,是琼斯先生私人马车的“
生力军”。当大家几乎全部到齐时,她才扭动着屁股走过来,嘴里还嚼着一块口香糖,神情骄傲得不得了。由于和主人的特殊关系,她的矜持之举,似有狐假虎威的嫌疑。她扫视了一下周围,很快就占据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她认为这个位置很显眼。于是,她便开始摇头摆尾,用力抖动起背部的白色鬃毛。因为,只有充分展示一下系在鬃毛上的红色佩带,她才觉得不虚此行。
最后进来的是猫。她仿佛天生怕冷,所以刚刚走进大谷仓,她就四处搜寻,以便找到最温暖的地方栖身。她为此颇有耐心,而且眼光锐利,最后,她聪明地挤在博克瑟和克洛弗之间。她得意非凡,乃至当老迈哲进行讲演时,她的嗓子眼里,始终“咕咕噜噜”地哼着小曲,惬意之态溢于言表。尽管老迈哲唾星四溅地讲了半天,可是她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除了乌鸦摩西之外,庄园里所有的动物都应约到齐,摩西此时睡在庄园后门附近的树上,正鼾声大作。
第一章第二节
老迈哲丰常满意,大家安安稳稳地坐在下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呢!他夸张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随即便大声说道:“各位,我昨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一个怪梦影响了我的睡眠。对于这件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有所耳闻了。我暂时还是先不提这个梦吧,而是想说点儿别的事。同胞们,我预感到我的大限之时即将到来,换句话说,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长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必然的,可我并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样太过自私了,不符合我一生做事的准则。
我前思后想,觉得在升入天堂之前,有责任把我全部的智慧传授给大家。不管怎么说,我的岁数,还有我的资历都摆在这儿呢,对不对?
“我一向喜欢思考生命的意义。任何一件在你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即便当我独自躺在猪圈中闭目养神时,我的思考过程,也很少停止下来。毕竟,作为任何一个健在的动物,都应当知道,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都应当搞清楚,活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我终于把这件事情想通了,所以有必要给你们讲一讲。
“我首先请求你们扪心自问,我们一直以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我们还是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吧!我们的一生相当短暂,各种外因和内因的存在,随时都会剥夺我们的性命。倘使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我们的生活处境,却总是凄惨而艰辛。和人类相比,我们真是倒霉到了家。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厚此薄彼。我们一生下来,就得为人类抛头颅,洒热血。可是到头来,我们获得的口粮,不过仅仅够填饱肚皮罢了。而且,要知道,只要我们一息尚存,还有力气,还能够动弹一下,人类就会把我们赶出去干活,让我们拼了性命,为他们的生存和享受而劳作。
“而这还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形呢!当我们年老体弱,力不从心的时候,真正的灾难就会降临。那时候,他们就会毫无人性地举起屠刀,残忍地把我们宰杀,并且,他们还要剥骨抽筋,挤干我们身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儿油水。英格兰永远不是我们这些动物的福地。在这个国家里,可怕的‘愚民’政策,使大家变得一个比一个麻木,乃至在一岁之后,我们就不再懂得什么是幸福,什么是闲适。我们的身心全无自由。显而易见,动物的一生,是充满痛苦的一生,是饱受奴役的一生。
“不知你们是否想过,所有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我们果真要像眼下这样,世世代代地生活下去吗?所有生长在英格兰的动物,总是无法生活得快乐而舒适,难道是因为这块土